王金石
一杯燒酒進肚,酸甜苦辣涌上心頭。柳木拉過柳全的手:“哥,咱可是一起長大的。你怎么也得幫幫我……”
柳全是柳木的叔伯哥,鬼精靈,人稱“耗子精”。
柳全說:“別老在那二畝地里刨食了!按我的方法去做,我讓你跟我一樣有媳婦,住樓房,有花不完的錢?!彼[著醉眼繼續(xù)說:“沒聽人說嗎?要想富,廣開路!”
柳木還是不開竅:“我一沒文憑,二沒技術(shù),咋脫貧呢?”
“蛇有蛇路,馬有馬道。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柳全湊到柳木頭前:“給你個發(fā)財路,有個科長托我給他閨女找個對象,這可是個大便宜,不是親兄熱弟不能給!”柳木心里想,媽呀,天上真就掉餡餅了。他歡天喜地半張著嘴聽柳全敘說?!翱崎L的閨女是個啞巴,有點委屈你,不過咱拿她搭個橋,等你在城里站穩(wěn)了腳,有了根基,我再給你換一個,你看行嗎?”
啞巴?柳木有點猶豫。可想想自己都快三十歲了,還沒碰過女人呢。山溝溝里,像自己這樣的,一群群的。有的,一輩子就是光桿子了。
他咬了咬牙,答應(yīng)了。
新婚之夜,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新娘不丑,但不會說個貼心話啊,只會默默瞅著他。
婚后的日子很平淡,淡如水。啞女不會說話,但很會用心思。她心靈手巧,做的飯菜香甜可口。吃飯時,哪個菜好吃,啞女都會一筷子一筷子夾到柳木的碗里。晚上給柳木兌好洗腳水,輕輕地給柳木洗腳,柔柔地給他按摩。日子一長,柳木開始接納啞女,外出干活,一下班,急急往家趕。
一天,啞女遞給柳木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咱兩個蜜月度完了,不能再靠父母養(yǎng)著,該做點事了。柳木臉紅了,望著啞女面露難色。啞女懂,抿嘴一笑,從包里拿出來一張卡,又豎起三個手指頭,又比劃一個零。柳木明白了,啞女有30萬塊錢,可以做本錢。柳木說:“是你的錢,我不能用?!眴∨噶酥噶?,又拍了拍自己,翹起大拇指。柳木明白了啞女的意思:咱們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柳木問:“做什么呢?”啞女在紙上寫“買車,跑運輸”。柳木說:“可我沒有駕照啊?!眴∨牧伺淖约海α?,柳木也笑了。
啞女開車,柳木上下貨。一年下來,賺了好幾萬,柳木徹底服了媳婦。城市小,沒有車行,只能到鄰縣拉貨。到鄰縣要經(jīng)過九曲十八彎的一段山路。那天,雨過天晴,山路像水洗過的一樣。啞女小心翼翼地把著方向盤,穩(wěn)穩(wěn)地開著車。車不知道怎么熄火了!柳木和媳婦下車查看。突然,一塊石頭從天而降,一下砸在柳木右腿上,鮮血直流,他慌亂地大叫了起來。啞女卻分外鎮(zhèn)靜,把襯衣脫下,撕成條,扎好傷腿,止住了血。她飛快地把車開到縣醫(yī)院。柳木傷勢嚴重,要馬上手術(shù)。醫(yī)院小,血庫沒有血了。啞女一下伸出了胳膊,嘴里咿咿呀呀嚷個不?!驗榫戎渭皶r,柳木很快傷愈出院了。
柳木對開車心有余悸,說什么也不愿再跑了。啞女什么都依他。小兩口一合計,學烤雞技術(shù)。在丈人的幫助下,領(lǐng)取了營業(yè)執(zhí)照,在市場繁華地段租賃了一處門臉,開了一家烤雞店,起名“惠民烤雞店”。柳木和啞女配合默契,工藝精細,烤好的雞外焦里嫩,香酥爽口,而且新鮮、分量足,軍人、老人優(yōu)先。每天買雞的人從店里排到了大街上!
柳全又來了,進店拉著柳木就往外走。到了僻靜處,柳全壓低嗓音說:“縣政府辦公室主任的閨女還沒對象。人長得漂亮,就是腿有些瘸,你趕快離了,我把她介紹給你,這事成了你就再上一個臺階啦!不用干這油喇吧唧的活了。”
這次,柳木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什么也沒說。
柳全眼珠一瞪,罵了一句:“死榆木疙瘩!”悻悻地走了。他怎么也想不通,這回計謀怎么落空了?憨子柳木什么時候變聰明了?上次介紹啞女,他收了人家五萬。
柳木回到店里,啞女用目光詢問柳木:柳全來干什么?柳木說:“干活吧,別理他,他是個瘋子。”
啞女聽了,樂呵呵地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