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方
爹說,莊稼人就得有莊稼人的樣兒,瞧她那腰,以后咋種地過日子。
娘說,該找個墩實的,瞧她,大風都能刮跑了,能不能生娃都難說。
哥哥說,俺娶的就是她的腰。
嫂子剛過門就趕上了收小麥,烈日下,她是村里戴太陽帽穿高跟鞋割麥子唯一的人。
爹和娘撇著嘴乜斜著她,小聲嘀咕,這哪像莊稼人呀!
太陽帽時仰時俯,馬蜂腰一扭一動,銀鐮揮舞麥壟間,嫂子竟割在了最前頭。哥哥喘著氣,汗如雨,怎么也攆不上她。
爹和娘樂了,不住地點頭。
麥場上,嫂子更是不讓須眉,翻場、起落、聚堆、揚場、打落,場里的活兒樣樣好把式。滿滿的布袋,她竟然扛得起,腳上的高跟鞋早已換成了布底鞋。
爹和娘咧著嘴,眼睛瞇成了縫。
幾年后,嫂子生兒育女,兩位老人樂開了花。
不知從何時起,嫂子的馬蜂腰不見了,當年的妖嬈化作了一副憨態(tài)。
看看可愛的兒女,哥哥心里美滋滋的,再看看嫂子的水桶腰,又像失去了什么。
近幾年,哥哥包工地發(fā)了點小財,嫂子還跟以前一樣在田里勞作。
哥哥對嫂子開玩笑說,瞧你那腰跟水桶似的,要不,俺從城里帶個水蛇腰來,替你干活兒?
好呀,正好俺也輕松輕松,嫂子憨憨地笑了。
娘在一旁聽到了,板起臉說,胡說,你小子敢動歪腦筋,俺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后來,爹中風偏癱在床,哥哥在外面很少回家。嫂子除了種地,還要幫娘照顧爹。
有一天,娘跟哥哥互通了微信視頻。俺混蛋!哥哥猛抽自己耳光。
視頻里,嫂子正扭著墩實的腰身,吃力地將爹從床上抱起,輕輕地放在輪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