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騏竹
午夜的昏黃從星空中遙遠(yuǎn)的彼端墜落進(jìn)那個令眾生為之顛倒的舞臺,化作細(xì)碎的希望向四周潑灑開來。
輕輕撥開了遮擋視線的樹葉,搖曳著星光的人間已然漫步進(jìn)視線所及的虛空。嬉笑打鬧的微小聲音隱隱從村莊的另一頭傳來,使空氣微微地震顫起來。忘乎所以的笑聲和美酒的醇厚香味沿著街道緩緩步行,走到那不可預(yù)知的地方。
盡管誘人的香味在燈火通明的青石板道上匆匆行過,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朝著那源頭走去。每一片民居都充斥著祥和的氣息,石制的街道上也不曾有人來往,緩緩燃燒的燈籠在風(fēng)中輕輕地?fù)u動著,等待一個能讓它們履行職責(zé)的身影到來。
晃了晃頭甩去那些雜亂的思緒,伴著樹葉沙沙的搖動聲,獨自漫無目的地在沉重的大地上游走。細(xì)微的光芒從遙遠(yuǎn)而繁榮的地方慢慢上升,融進(jìn)天幕中,直至與星空融為一個存在。厚重的皮靴后跟在石板上踏響,清脆的腳步聲順著輕微的擾動而在這片村莊回蕩。
我很清楚,我不屬于這片地方。
但總有一天,我會找到屬于自己的歸宿。我們的身影將會磨滅,我們的記憶將會永存。
呆呆地望著夜空出神,就仿佛永遠(yuǎn)都不會再次醒來。
——就在這片只屬于午夜的城市里。
寂靜。
從蔚藍(lán)星球的背面折射的光線,遠(yuǎn)遠(yuǎn)地在山上落下一層灰白的光暈。寂靜充斥了整個天空,在山谷與山嶺之間久久回蕩不去。
“不知道在那一邊的你,又有怎樣的愿景呢?”
在沒有大氣的星球表層,星光依舊永恒。它們在無窮無盡的過往中經(jīng)歷歡笑,經(jīng)歷重逢,經(jīng)歷世界的起因,經(jīng)過與結(jié)果,終在每一個必然的瞬間得到自己想要的最后。如今,它們依然閃耀于這里,每一個所期望它的地方。
——我不如它們那么偉大。無法接收到聲音的雙耳染上了一層微微的粉紅,直射入雙眼的星光在身軀上拋下一片銀白,紛紛揚揚如同雪花般插入地面,最終融為一體。
在無垠的黑色田地中,希望的種子必將發(fā)芽。
滿天飛揚的塵土,在踏過的腳印上聚集,將一切的足跡鍍上一層又一層的金色。
——我只渴求凡人的幸福,這就夠了。
抬頭向那顆巨大的水藍(lán)星球的背面望去,橫跨世界的燈光將一切分為兩半,在劈開世界的火光中肆意奔踏。震動從心中傳來,已然找到了那些不屬于任何人的可怕想法:究竟因何而生?它宛如一個我不曾看懂的故事,在一遍又一遍的塵封中找不到任何的跡象。
“該回家了?!?h3>三
當(dāng)呼喚傳來時,天際已變得一片火紅,如同那年秋天在模糊不清的記憶中拾起的楓葉碎片。如今,它也一樣,在這里陪我,直到世界的盡頭。最后一點烈日的余暉刺在了身上,微微的暖意在身體中流淌。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嗎?”
——我不知道。
正因如此,才會渴望知道每一個答案,每一次堅實的腳步,每層冠冕堂皇的包裝下,到底隱藏的是什么。
而如今,我已不需要偽裝了。
“那么,新的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充滿信心,驕傲與自豪的笑容,在多年以前就消失了。
如今,只有平靜能夠依然存于內(nèi)心。原本不以為然的我,遇到了她。
——那么,就這么說定了。
笑著向后慢慢地躺倒,雙手枕在了腦后,舒適地盯著那星球上水藍(lán)色的某一點出神。是的,新的生活已經(jīng)開始了。永遠(yuǎn)不會結(jié)束的劇本,永遠(yuǎn)無法停下的舞臺風(fēng)景。
而真正的自我,也許就會在某一天,悄然顯現(xiàn)。不曾感受過愛的心臟,也終于找到屬于自己的溫暖的那一天。
——看哪,這銀白的星球,就是我們活過的證明。
不羈的音樂聲再度于耳內(nèi)響起,光芒再一次降臨在永遠(yuǎn)不曾有傳說留下的土地上。
“時至今日,我依然相信?!?h3>四
云清。
午后的日光在草地上來回打滾,嬉戲跳躍。溫暖的射線從身軀中穿過,給這個難得的下午帶來一絲盛夏的氣場。
叼著的草根無意識地在口中咀嚼,身下的草坪如同波浪般輕輕擺動,迎合著流風(fēng)的軌跡。即使是遠(yuǎn)處依舊覆蓋著白雪的山頂也稍顯刺目,便合上雙眼,享受平靜的時光。
在夢中也能見到無法驅(qū)散的身影,睜開雙眼,突兀地見到她坐在身旁,靜候著落日的時刻。
伴隨著戲謔的沖動,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將草根吐于一旁,摟上她的肩膀。肌膚接觸間,微微的涼意與香氣從身邊傳出,久久不散。隨手把玩著柔滑的發(fā)絲,在令人沉醉的香氣中激動的心靈漸漸平靜。
松開手掌,將手臂枕于腦后仰望著澄澈的天空。草葉的氣息與她的香氣混雜著在原野上奔馳而過,成為夕陽西下的第一縷信號。
日頭西沉。拔地而起的璀璨星空再度于天穹之上奔馳,永不落幕的舞臺重新燃起了燈光。細(xì)碎的光點循著日光存在過的地表,奔跑,嬉笑,打鬧,一如當(dāng)初。涼爽的晚風(fēng)帶來的愜意在腦海久久不去,暈乎乎的眼中滿是星辰的笑容。
放肆地笑著,似乎忘了自己是何種身份。在星空之下,萬物理應(yīng)都是平等的無名之輩。
重新站起身,星辰在頭頂上流動。那種閃耀的感覺,依舊在許多年后的心靈中存留——
這就是美好的未來!
再無過去可言。在曾經(jīng)的曾經(jīng)存在過的天空,依舊如同今日一般成為希望的應(yīng)至之地。
我們的悲痛,失落,失敗與傷感都在星光的雨水中化去,在夜晚中重塑,重新成為自己。永無止境。
“這就是美好?!?/p>
笑著倒在柔軟的草地上,眼角的淚水在興奮中早已干涸。我們,現(xiàn)在就可啟程。
每一次的希望,都能頑強地在厄運的裂隙中生長,直到生根發(fā)芽的那一天。每個夜晚,都是一次全新的開始。
但風(fēng)的絮語在夢中將我催醒。它永不停息地馳騁在荒野上,卻已經(jīng)沒有了她的氣息。
笑著伸了個懶腰,感受著重新灑在臉頰上的溫暖亮色。
回憶與淚水留在了那個夜晚,希望促使我們向前看。
覆滿灰塵的器物雜亂而隨意地被丟棄在無人記起的角落,就這樣守候了數(shù)不清的歲月。天光,過往,與曾經(jīng)被珍視的心靈一起被埋葬,連墓碑都沒有留下——
依稀的星辰依然點綴在空中。已經(jīng)能夠聽到的蟬鳴四下回蕩,不厭其煩地重演著已然忘卻的舞臺劇?;膹U的身體已經(jīng)入座,陽光在能夠理解的時間里也會成為第一個看客。已經(jīng)開始重蹈覆轍的自己,為何用盡全身氣力地?fù)u晃著頭腦,直到整個世界開始旋轉(zhuǎn),只有如此,才能讓已經(jīng)成為提線木偶的自己,保持即使只是片刻的清醒。
“在大地老去之前,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p>
即使隔著腳底的鞋跟,還是能夠感覺到健壯的脈動,洶涌的血液,在無窮的年月之前就已經(jīng)在布滿傳說的大地上奔流,在我的,棄置的身軀中流動的,只有冰冷。冰冷刺骨。從無法忍受的溫暖中努力將足夠的自我分離開來,也成為了一種奢侈的妄想。
自嘲的曲線攀上嘴角,勾勒出一個細(xì)微的弧度。當(dāng)學(xué)會在冰冷中呼吸,便能夠再次成為鐵石心腸,殘忍無情的人。
僵硬的關(guān)節(jié)慢慢地活動開了。費力地扯開,拉出每一寸阻礙活動的血肉,讓深色的血液淌滿手掌,流下裙擺。
因為毫無感覺而流淚的瞳孔中,再也沒有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了。從許久以前就許下的愿望,因為荒廢而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想要放聲嘶吼的喉嚨中,已經(jīng)沒有值得去發(fā)出的字句了。
夜晚會以何種心情撕裂你我?皮靴后跟敲響木質(zhì)地板的清脆聲音,淹沒在海洋般的音樂聲中。終于十指相扣的你我,暢游于五光十色的山林中。每一座能夠看見日出的山巔,都曾擁有過互相的身影。我們暢游在已經(jīng)快要消失的夜晚。
被淹沒的你的聲音,在濃重的夜里仰望著外面的世界。
白晝會以何種方式分離你我?再也無法迎來的天空,在陰雨的世界里飄搖。雨水比淚水先行落下,卻植出了最深重的悲哀。
任憑滂沱雨水打濕衣衫,依然笑容可掬。那是最無法后悔,最明亮的日子。模糊不清的視線,似乎有血流過。毫無知覺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相同的動作。
“快來啊,為什么不跟著音樂一起跳!”
笑意盈盈的臉頰布滿著紅暈,充滿暖意的手心搭上了尚未冷凝的身軀。
“我這就來?!?/p>
略微抬了抬眼皮,忘乎所以地笑著。
回轉(zhuǎn)的腳步,靴跟踏在地上的沉悶聲響,在音量大到出奇的音樂中歡快地?fù)u擺著。
那日的舞會,依然沒有結(jié)束。
永遠(yuǎn)都不會結(jié)束。
被黃沙抹去的城池,再一次從狂風(fēng)中升起。不停剝落的外皮,在空無一物的四周漸漸現(xiàn)出外形。
依舊如同往常一樣毫不在乎地笑著,眼中卻再也感受不到沙塵的吹拂。灌滿無用身軀的沙子輕輕卷動,灌鉛的雙腿無法再次邁開步子。拖于身后的鎖鏈火星四射,慢慢滑動??湛杖缫驳哪竞斜话肫菈ρ诼?,荒廢在漫山遍野的土黃中。
那是遍布血痕的指尖在沙堆里一次又一次地進(jìn)出。無面的黑影從城中飄向天際,永不停歇。已然荒廢的地域,已經(jīng)無人光顧的深淵,再次成為最后的,她的心愿。
究竟從什么時候開始,就連真實存在的時光都已經(jīng)遺忘見底了呢?花紋遍布的外殼,依然如同那日一般擁有神奇的光澤。不同于往日的淚水,再一次回到了家鄉(xiāng),那個永不折返的地方。
滿溢的悲傷從身邊,流向永不返回的未來,沉悶的木質(zhì)棺板,掉入流沙中再無蹤影。
我需要的,僅僅是,再簡單不過的全然麻木的身心,再也不想回到冰冷的夜晚。將每一顆無家可歸的靈魂帶走的星幕,在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預(yù)示著唯一的歸去,在孤獨的萬古長夜中流逝。
永不停息的狂風(fēng)將衣衫撕碎,咆哮著越過數(shù)萬年的歲月朝著過去躍遷。已經(jīng),連同悲傷都感覺不到的彼此,終會在每一幕流沙的背后,重復(fù)每一次所不能承受的痛苦。
直到最后,也沒能做到任何事的自己,再也無法保持堅強,連僅剩的柔軟都被擊碎的自己。
一起去往,向往的地方吧。
沉重的棺蓋碰撞,世界再度陷入黑暗。再也無法享受風(fēng)聲的身軀,依舊瑟縮著,等待陽光的升起。等待那個地方的歸來。
“現(xiàn)在,我回來了。”
不停放棄的自己,也會有能夠存在的理由嗎?
“我一定會回來的?!?/p>
每一個世界,都?xì)埩糁哌^的蹤跡。
“我永遠(yuǎn)都不會離開了?!?/p>
簡單無比的老舊音符,在八音盒上彈跳著。
當(dāng)?shù)谝豢|月光再度喚醒沙漠之城,永不陷落的城市曾逃離我所存在的地方。泡影間的事實愈發(fā)縹緲,如夢而又似幻。
“我不會再逃跑了?!?/p>
最后的微笑,在掩埋的黑夜中醒來。
我一直都很期待,我們將會變成什么模樣。
永不落日的沙漠之城,依舊沉睡宛如新生的嬰兒——
無法被期待的自己,終究會成為最為討厭的那個模樣。
“如果你更努力一些——”
干涸的眼角,依舊望向天空。
“我一定會回到家鄉(xiāng)?!?/p>
那個永不落葉,懷抱希望的地方。
“那是一個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不會結(jié)束的夏日——”
輕微扭曲的熱氣在衣物上著得滾燙,出門時因為刺目的陽光條件反射般向后退了些許。不曾著上顏色的街道,在遙遠(yuǎn)的目光所及之處流出了原野的綠色。
原樣的風(fēng)景,在每一日中不曾有過變化。
沒有門牌的每一寸住戶,在蟬鳴聲中愈發(fā)渺小。稻香在夏風(fēng)中四處飄蕩,依稀殘留著泥土的芬芳。
向著夜空綻放的,那日曾經(jīng)與你一起看過的向日葵,總有一天會想起的吧。
我總是無法找到需要你的理由。
“從夢中相會的那一刻起,就應(yīng)當(dāng)知道總有一天會這樣離別?!?/p>
模糊的視線就這樣在臉頰邊化作涼意流下,原野上搖曳的陽光在微笑中留下泛白的天空,化入土中消失不見。桌面上匆忙折下的向日葵,飽滿的果實散落開來,漫不經(jīng)心地生根發(fā)芽。樹皮上留下的粗糙記號,在那一片青澀的愛情中劃出些許粗淺的疤。
無牽無掛,所以無所畏懼。金色的血液在腳下流淌,當(dāng)真正能夠看清的時候,又升華消散在因為高溫而輕微扭曲的天空中。古舊的石碑在幾萬,幾十萬年前刻下牢騷般的情話,無法分辨般地多情。
生而無源,依舊能夠行走于大漠之上。
永遠(yuǎn)不會落下的夕陽,在胡亂踏下的腳步間又讓向日葵再一次綻開了花瓣。流動的巖石在腳下延伸,在天邊投下陰影。
再次想起去扯下日歷的時候,又是宛如黃金般閃爍著的星期四。
指節(jié)不安地敲打著桌面,水色波紋在杯中慢慢地暈開,氣泡涌出表面發(fā)出輕微的聲音,隨即破裂在杯身泛起的光暈中。茶香在室內(nèi)縈繞,那是許久之前,卻又僅僅像是十幾年間留下的懷念香氣。破碎的風(fēng)鈴被珍而重之地存放在架子上,依舊有陽光的香味附著在其上。窗外陽光下升起的泡沫,隱隱有嬉笑聲從中傳來。細(xì)膩而安穩(wěn)的日子將隱痛蓋過,照到半個身子的陽光中又顯出了那片淳樸的土地樣貌。
“因為你是早就知道的?!?/p>
在喉中暈染開來的茶葉香氣,仿佛又將自己帶回了那個無法跨越的夏天。那個出發(fā)了,便不曾回頭的日子。
些許小鳥駐足在帽檐上,清脆的鳴叫從陽光中流下,順著劉海悄悄地溜進(jìn)耳中。蟬鳴在林間回蕩,漸漸地有了睡意。
就那樣,我們的故事在這笑容中沉醉,沉淀,最終在夏天間,每一片面朝太陽的向日葵花瓣上,都折射出我們曾留下的詩句。
雨天的分叉道,在天晴后消失得無影無蹤。醒來的時候,日頭已經(jīng)偏西。湛藍(lán)天空下的些許云彩落下眼淚,將回憶生根于永不遺忘的土地。
“因為我是早就知道的?!?/p>
將耳機重新塞好,如在夢中般再一次看見了無憂無慮的過去。
生根的向日葵將回憶散落一地,重新朝著耀眼的夏日時光展露微笑。在某一天,一定會再次相遇的吧。
一定。
這次,希望不會再弄錯了。
將臉頰貼在模糊不清的窗面上,涼意一陣陣地從外側(cè)襲來。在窗上哈氣造出的虛幻的云霧擋住了雪色的天空。笨拙地用糾纏的指尖涂劃著,在落下轉(zhuǎn)折的時候,上一筆已然隨著轉(zhuǎn)瞬即逝的世界一起消失。
悄無聲息的落葉被雪花埋葬,在漫天落下的白色的星星中四散奔逃著,瑟縮在灰色的天空下,靜待著黃昏的到來。
習(xí)慣性地走到桌邊拿住木桿,筆尖卻早已被墨水凍結(jié),僅僅只是劃出些許歪歪扭扭的稀疏墨線。靜止的季節(jié)里,仿佛人也會變得懶惰,就這樣連著慵懶的陰天在恍惚中跳過一道道溝壑,伴隨著哪怕重重地摔到河水里也毫不在意的時光一起前進(jìn)。
窗外的枯枝散落一地,在池塘邊依舊留有些許殘綠的葉片。
將廢紙團(tuán)成一團(tuán),隨意地用窗臺上的積雪裹了起來。凍得通紅的手指并沒有因為寒冷而窘迫,把玩著,將其揉搓成了種種形狀。
在床腳胡亂散落的些許信紙,寫著些許細(xì)碎的只言片語。令人羞赧的筆記被揉皺了,依稀看得出來的幾個字即使是無意間瞥見的也會匆匆移開視線。
明明知道已經(jīng)不再在那個輕狂的年紀(jì)了。
于是,將信紙拆開,將沒能說出口的話語一片片撕碎,將昨天就這樣忘記,作為一個沒有心的人偶,毫不在乎地活下去。
“這一定不是悲傷的事情?!?/p>
只要緊閉雙眼的話,一定會連名字也會忘記的吧。
撕碎的信紙,只要能夠認(rèn)真的話,一定可以再次修復(fù)起來的吧?
靠著肩膀,目光低沉的話語,如此慢慢地講述著,講述著我們的故事。無法想起的所有,與我們最終迎來的一無所有的結(jié)局。
那日的約定,永遠(yuǎn)都不會結(jié)束的吧。莫名地笑了起來。
是因為過去的幸福時光嗎?
還是因為那日彼此的狼狽模樣?
即便如此,明明還沒有滿足,為何嘴角依舊留有些許咸味呢?
閃爍的反光讓眼角有些刺痛,卻在無意識間忘記了如何閉上眼睛。
伴隨著雪花敲打在窗邊的聲音,在雪白的紙條中似乎能夠看見,斷開的鋼弦無法再次接上,草草地捆在了風(fēng)箱上。泛黃的劍柄隱隱顯露出了原本的石面,仿佛在不經(jīng)意的一刻,我見證它再次閃耀的瞬間。
對著陽光舉起的手中,依舊能夠看出被繃帶與血液沾染的細(xì)小痕跡。
已經(jīng)不想再經(jīng)歷了。
無意識地向著玻璃上哈氣,卻不知道要畫些什么。
如此合上門,慢慢地向著沒有下文的日子走去。傾倒的墨水瓶慢慢地在桌面上凝起一層霜,在不知何時顯露的陽光底下折射出了些許晶芒。
混淆于夜里,思念落幕的話語,在十月的某個毫無印象的日子中悄悄地和陣風(fēng)一起溜走了。
當(dāng)打開窗戶的時候,照入室內(nèi)的陽光讓未來的期許變得一片空白。玻璃上虛無縹緲的世界早已消失,山脈處沖天而起的藍(lán)色極光仿佛在朝著這邊招手,如此閃耀著。
半融化的冰雪射出了無比熾烈的光芒,在窗臺前點著紙條,熔化雪球,慢慢氤氳出了些許墨水的香氣。就這樣閉上眼睛。
明天的事情什么的,就會忘記的吧。
大雪紛飛。我們伴隨彼此度過的第一個夏天,忽然地結(jié)束了。
沒有任何預(yù)兆,像是小孩子賭氣般,如此消失在了空氣中。
在指尖與枝丫的縫隙剩下的縷縷陽光間,互相縱聲歡笑的時光,乘著晨光與激情如此在樹邊留下刻痕,在窗邊留下倒影。
假裝看不到的令人厭煩的祈禱,不知何時自己也開始做了。在雙手合十的那個片刻,從堂前穿過的夏風(fēng)依舊在擾亂聽覺。
“比起和你的分別,也算不上多傷心的事情呢。”雙手緊握,雙指相牽,這樣若有所思地繼續(xù)前進(jìn)著。
用力飛跑,連祈愿也放下的你,踏過風(fēng)語一路前行,毫無顧忌地向黑暗中穿行?;腥惑@醒的自己,也許會在不安的夜里有所領(lǐng)悟吧。
從窗外照入的半片纖細(xì)如光的明日,在難以分辨的情況下在窗臺邊溜向遠(yuǎn)方。
“但是,唯獨擦拭過的傷口是無法愈合的?!?/p>
流逝如飛的時間,即使握緊雙手也無法抓住的系帶,還未曾謀面便迎來了結(jié)尾。如果抱住肩膀,用力地發(fā)出聲響,是不是就可以忘記明天的事情了呢?
觸碰到的臉頰也好,糾纏著的手指也好。絕不會這樣結(jié)束的吧。
在睡夢中化為飛灰的床單,被淚水沾濕的遺棄品,就算是她,也會說些什么羞澀的喪氣話吧。悲傷而愚昧地述說著一成不變的今天,厭煩平靜的我匆忙地落下腳步,
將細(xì)碎的日子甩在身后。細(xì)聲清唱著無聊的時日,兩束光芒如此跌跌撞撞著,在刻下腳印的脆弱道路上踉踉蹌蹌,慌慌張張,卻在跌倒時能夠鼓起勇氣,向著未來的美好時光展露微笑。
“只要最后能與你‘相遇,這樣便足夠了。”
她擦了擦從樹上削下的樹枝,凝視著光滑的板面自言自語著。落葉盤旋于空中,落下永不復(fù)行的軌跡。在樹干扎落的劃痕疼痛地擠出些許汁液,眼淚般落入草叢,悄無聲息地流走。扎出的坑洞鉆入石塊,攀上樹梢,落回傷痕累累的樹洞中。
云翳依舊。
天邊灑下的半束熾烈的光芒如此閃耀著,打在半邊尚未受傷的臉頰上,曬得生疼。
在模模糊糊間,我看見了她的眼睛,如同天邊的星辰一般閃耀著。那墜落的星辰擦過槍尖,流過把手,染入血跡斑斑的木柄,與黎明的露水化作一體,輕盈地滴在紫羅蘭的花瓣上。碎裂的云朵扯開外表,毫無保留地將雨水傾倒在沉默不語的大地間,順著時間的傷痕一路落入大海。
恍惚間,時間已逝。
“沒有我的明天將會雨過天晴?!?/p>
“沒有我的明天將會萬里無云。”
為何,簡單的一句永別卻說不出口呢?
看似無悔的明日,卻沒能實現(xiàn)任何事情。
僅僅只是徒勞地等待著的我,蹲坐在樹下,如此滿不在乎地笑著,想要掩飾難堪的,無處寄托的迷醉夢境。
曾經(jīng)做過的夢境,在全是自己的漆黑海洋中無盡地奔跑,氣喘吁吁,精疲力竭,最后卻看到的只有自己悲傷而無助的倒影。
想要實現(xiàn)的期許,如今實現(xiàn)了嗎?
期望已久的明天是否已經(jīng)在某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悄悄來到?
低垂下頭的彼此,落下的陰影如此交叉著,融化在陷落于樹枝彼端,迷茫的庇蔭處??諢o一人的今日已經(jīng)來到。
那天觸摸到的鏡子,倒映出的一定是真實的自己嗎?
抑或是,我們只是沉醉在自己美妙的夢中,從未想過要再次醒來?伸出指尖,觸摸到的平滑的表面,到底是屬于誰的世界?
就算這樣,我也一直。一直。
“——我一直記得。”
從那天以后,你就一直很討厭鏡子。
倚在墻邊的鏡子,被放反的那塊鏡子,再也照不出清晰樣貌的那塊悲慘的鏡子。
如果靠著肩膀,目光低沉,說出思念落幕的話,是不是就可以忘記今天的事情了呢?
“愛會出現(xiàn)在渴望中——”
悲傷地嘲笑著,以揭開彼此傷疤為樂,僅僅是在這場漫長的生命長跑中的一件小小插曲。
櫻花墜落??菸臉渖?,從天空邊鮮紅地滴落的,是誰的血液嗎?感受不到痛苦的彼此,能夠親眼見到櫻花的墜落,一定,很幸福吧。
石桌上擺下的兩壺清酒,在花瓣堆積成山之時,依舊等不到我們的再次相遇。在云中隱約傳來的鼓聲停歇之前,故事絕不會就此終結(jié)。
被輕視,被遺棄的,并不只我一人。
所以,倒映在彼此眼中的,一定會是相同的景色吧?
這樣懷著怨恨的心情,無法飛翔的彼此一定會有一人,倒在晨曦的溪流中。
“你這樣說過?!?/p>
攥緊了手中的繃帶,摩擦而生出的燃燒般的疼痛反而將理智沖向離沙灘更遠(yuǎn)的地方。悲痛的言語仿佛污跡般在皮膚上沉積下來,灼燒得通紅。
從槍尖掉落的傷口里,我看到了早晨的露水。噴涌而出泉水,從山巔滑落的澄澈溪流。那,那是“我們內(nèi)在的美麗,一定能夠茁壯成長”,真的,真的。
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就連虛假的事情都已經(jīng)疲于應(yīng)付了。
被陣風(fēng)攪碎的溪流倒影混合著被淚水充溢的時光,一路匯入大海。
“一成不變的生活,已經(jīng)厭倦了嗎?”
那日,彼此笑著如此約定了下來。在揮灑汗水,揮灑時光的那段宛如珍寶的日子中,互相扶持,互相期望著的彼此,為什么會草草收場的玩耍,卻在燈火闌珊之處,在分離的那一刻,不知為何流下了止都止不住的淚水。臉頰上裝作頑強的微笑,總有崩塌的那一日。
“希望這次,不要再欺騙自己了?!?/p>
充斥著謊言的生活,閃爍著虛假的光芒,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度過每一天,只能在尚未完全失去心的末尾為了不去忘記,而寫下每天的瑣事,如此祈禱著。但我從靈魂深處,這樣相信著:我們應(yīng)該馬上就要啟程了吧?
“仔細(xì)看看組成生命的光芒吧。”
“仔細(xì)地看看自己的軀殼吧?!?/p>
失去心靈的身體,卻尚未失去殘存的浩瀚星辰。一直想要,想要傾聽它們,傾聽它們清唱的同一首寂靜的歌。
“那份內(nèi)在的美麗,生長如同玫瑰。”
很清楚地看見了,從枝尖涌出的清晨露水,在眼間閃耀著。
那天晚上,我如此張狂地笑了。笑聲順著篝火向天邊沖去,通紅的火光將臉頰上流下的血液映照出隱隱的橙色。折斷的枝條,在火邊烤裂出鮮嫩的內(nèi)在,將細(xì)微的血液氣味暈開。它們放肆地奔馳,奔馳在我所認(rèn)識的大地上,一邊奔跑一邊大笑著,用明月的光芒作掩護(hù)而消失不見。
就像看見相同的世界一般授以如此的視線,卻依舊無法望見相同的景象。
“愿望是,遺忘?!?/p>
如此笑著揮手告別的自己,一定會被看作無比卑鄙的人吧?
裝作毫不在乎的彼此,早已在那個懷念中的夏天,與大家一同消失在陽光中了。
削尖的鋒刃,也總有一天會折斷。
等到那天,就算是碎裂的云翳,也一定能綻放出我所知曉的彩虹的吧。那一定是最后的謊言。
然后,只要緊閉雙眼。
昨天的事情,一定可以想起來的吧。
螢火蟲飛去,只剩下悄聲無息的清晨。
支離破碎的彼此,用殘存的力量,用殘存的聲帶,舌頭,口腔,牙齒,臉頰,如此笨拙而堅定地發(fā)著聲:
我們將用自己的雙眼,見證生命的一切。
我們將用自己的雙眼,見證……愛。
在手中攥緊的絲帶,不知不覺地滑落進(jìn)池塘。
在水面上漂浮的不知道是誰,悄悄地將其吹向天空,向云端飄去。九月秋風(fēng)瑟瑟。
伸向天空的紅色山巒,在風(fēng)中屹立如初。落滿了火紅楓葉的地面,給人以軟綿綿的踏感。
靜悄悄的階梯上,空白的身影這樣佇立在銅鐘前,在枯枝間忽遠(yuǎn)忽近,眨眼間消失不見。打掃的人不知去向何處,僅有留下的破舊掃帚在飄落的葉片中孤獨地立著。流淌的風(fēng)兒從檐角垂下,虛幻地笑著。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后續(xù),是不知何時起并肩而行的兩人的空想。從巖縫中開出的金黃色花朵,在身后一路留下金色的光,在渾圓的月中踏著輕巧的舞步,笨拙地編排著,敲著手鼓,拍著手掌,肆無忌憚地大笑著。
腳邊滿溢而出的時光從排水口,從井口,從窗臺上,從花瓶里悄悄地跑走了。嬉笑著,打鬧著,喧嘩著,帶著一路的花火,殘忍得好像我不曾有過快樂。
時光變遷。
只剩下模糊不清的笑容,宛如夕陽般掛在天邊,在日落前躲入山頭,浸入無垠的水面中。
合上的書面封皮被墨水染黑,胡亂地畫著粗細(xì)不勻的線頭。被劃開的筆記,在窗下如風(fēng)一般翻開了故事的第一頁。
所以,化作了風(fēng)的你,一定去了你最為憧憬的地方。盡管如此,毫無希望的她,依舊眼角帶淚,努力地微笑著。
“畢竟現(xiàn)在的你,什么都能看到了。”
遺憾的聲音在波光粼粼的鏡面上雀躍著,沉入湖底消失不見。當(dāng)雨滴再度墜落的時候,是否能夠重新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呢?
在風(fēng)中聽見的模糊不清的聲音,如同依舊年輕的孩童一般富有張力,在尚未確認(rèn)之前便大笑著,往地平線的那端去了。
于是,奔騰而去的云帶著那一縷回憶,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直到那一天,看不清面龐的人在無比珍貴的夢中,這樣不經(jīng)意間對著水面呢喃著,祈禱著。
“有什么,忘記的事嗎?”
抿緊的唇放松了少許,用依舊泛著熱度的茶杯底輕輕敲打著桌面。從升騰的熱氣中傳來的模糊不清的面容,也許在等待著某個早已遺忘多時的答案吧。
帶著些許笑意的眼睛望向了窗邊的壁爐。被風(fēng)吹開的窗簾吹拂在若隱若現(xiàn)的畫框上,桌上的茶水熱氣騰騰,杯旁墊著一兩片從楓葉林中撿拾的,火紅火紅的葉子。靜止在墻上的鐘,不再搖晃的鐘擺依然在輕微地響動著。日月這樣從表盤上走過,伴隨著細(xì)小的演奏家們,一起唱著許久未曾聽過的歌謠。在不遠(yuǎn)的湖面上,一定有魚兒越出水面,有大家在嬉戲玩耍,在深沉的夜里有花火在夜空綻放。
九月秋色正濃。
“那是唯一,且不可思議的夢?!?/p>
流云四起。
夾雜著火光,煙云飄向天外。
在恍惚間,充斥著血腥與刀劍相擊的喊殺聲不絕于耳。
化為火炬而摔落地面的樹木爆脆出黑色煙霧,將噴灑的鮮紅噴泉壓入地底。
“我依舊會成為我想成為之人?!?/p>
澄黃色的光里,我將世界同杯內(nèi)海洋一同飲下。
恍然間,于身邊交杯痛飲的伙伴們在彌漫而出的星光里消失了身影。
這樣叉開雙腿,毫無形象地斜躺在火堆邊的自己被火光照得一身通紅,染上的青煙如同噴泉般直沖微微泛紫的天際。折下樹枝當(dāng)作樂器,粗魯?shù)厍弥说木票?,沉悶的聲響在清脆的笑聲中格外突出。傾倒星辰的銀河模模糊糊,晃晃悠悠,在泛紫的天空中與暗暈一起,如此肆意舞蹈著,大笑著,在墜落星芒的天空下吹奏著,彈唱著,高聲吟誦著古老的歌謠,酒液與煙火在空中揮灑,談笑的聲音淹沒在煙花爆炸震耳欲聾的聲音中,紅色鳥居上空點點的星光仿佛走向散場的那一天永不到來一般。
就像想方設(shè)法用謊言搭建起來的另一天一樣。我依舊像從前一樣在天空中飛翔著。
“在那里的我,感覺很悲傷?!?/p>
笨拙地吐出的文字,不知為何如同火焰般僅僅只是落入腹中,慢慢地?zé)浦?,直到將此身此世再度化為等活地獄之時。涌上臉龐的醉意與火光將頰邊染上緋紅,溫暖得幾乎要烤化雙目一般。
明明,明明是那么愜意的微風(fēng)。
模糊不清的視線中,溢出眼眶而下落的淚水將些許的清涼涂抹在臉頰上,無聲地呼喚著。不自然地轉(zhuǎn)過身去,將透明的星辰悄悄擦去,將留下的碎絮抖落進(jìn)火中。它們無聲地燃燒著,于火花中歡笑著,化為點點光芒消散在燃燒的世界里。
呼喚著彼此的到來。
“為了能夠夢見你?!?/p>
已經(jīng)刻印至深入骨髓的那次黃昏,在夕陽下映照出的身影,最后一次的捉迷藏。笨拙的腳步,青澀的吶喊,追尋的影子早已在廢墟的夾縫間被拉得很長,很長。
讓我們相約在日落之時。
星耀流月。
落入凡塵,忘乎所以地笑著。
山巒聳立,銀白的耀眼光芒敲響海面,與波浪一起掀起的樂聲傳出很遠(yuǎn)很遠(yuǎn)。
沉沒于水藍(lán)交響樂之下的城市由另一群居民占據(jù),在環(huán)月之間帶著銀色的水花躍出山巔,朝著天邊似是而非的倒影而成長延伸,翱翔于兩座落月之間。
被魯莽的妖精踩到肚子而恍然間被扯回了現(xiàn)實,涌回口中的酒液讓自己不停地咳嗽著。定睛看時,閃耀的群星正流往大地,帶著無人知曉的詩歌在每一片叢林中奔馳著。
燃燒正旺的火堆旁有人吹奏風(fēng)笛,有人敲響節(jié)拍,有人大聲清唱著,迎接著新的一天的到來。酣睡著的彼此不由自主地敲響酒杯,一起跳起古怪而寂寞的舞步,在這片古老且神秘的星空之下。
不知東方之既白。
夏日漸起。
黎明的耀光與銀白月面一同被抹去,仿佛它已在某個無人知曉的夜里,就這樣悄悄溜走。山澗的溪流于每個人間的節(jié)日流過的,除了祈求的人偶,有時還會有其他的東西。
那是沉沒其中墨色且光滑的匣子。時間與苔蘚在其上停駐,將溪流中飛過的月光染成半片蒼翠之色。流沙將它掩埋半身,在被世界遺忘之前尋到了新的歸宿。
在掘開沙塵的片刻,它如同漆黑的墨印一般下沉,頃刻間便上浮而起,破出水面而深吸了第一口氣。在射入林間朦朧的月光中,我看見湛藍(lán)的光芒自其中滿溢而出,淹沒地面,從樹梢流淌而出,連同沾染的墨色一起在紛紛揚揚的翅膀扇動之下悄然消失,化作陣陣微風(fēng)。
它撥弄著月光的軌跡,在四散紛飛的蝴蝶中低聲吟唱著什么。草葉與樹木在身旁朝著月光舉起枝葉,仿佛在那里,在這片天空下真的有什么是在舞動著的。
天色漸暗。
大的出奇的月亮旁,不知為何多了一抹藍(lán)色。它們伴隨著白色光芒升起,將整片蒼穹染上明亮的藍(lán)色,與古老的星球一起閃爍,舞蹈著。從地平線上升起的星辰掀起泥土,沖出牢籠,自地殼下噴薄而出,于天邊劃下亮藍(lán)的軌跡。
它們與另一個我所未曾熟識的世界所連結(jié),在灰色的大家升入海底時降下天穹,將世界重新染上顏色,細(xì)心地為每一片草葉,每一片叢林涂上遺忘已久的深綠。
它留下了一扇門,在這片土地上,在這個沉湎于過去的黑匣子里。
如今,身為藝術(shù)品的大家都前往了何處?就在某片潮水中,在某片灌木叢中,抑或是早已深埋地下,被層層環(huán)繞的樹根纏住了嶄新如初的軀體?
無名的業(yè)火在胸腹中燃燒,黑色氣流在林間慢慢盤旋著。從深紅緞帶的夾縫間,匣蓋裂開的紋痕中,一整片海洋在等待顛覆。
伴隨著呼嘯的冰冷氣流聲,將手覆于壁面之上。它與天空一樣紋絲不動,在眨眼般細(xì)小的瞬間僅僅是掀起了些許波浪。
而門外的一切,都不會比這更加糟糕。
但我是否能越過這段距離,將我與我一同投身入那個深不見底的匣子中,仿佛這一切尚未發(fā)生過?
用力地關(guān)上那扇門,緊貼著粗糙的墻面重復(fù)地喘著氣。莫名的壓力在沉默間傳開,只有盛夏的蟬鳴與鼓聲于泉間,于溪流下浩浩蕩蕩地響應(yīng)著。
我依稀記得大家,從星星與河流中探出頭來,如同嬰兒般地笑著,在濃霧中碰撞出驚雷般的聲響,落回凡塵。
在一座又一座山巔間蹦跳著,大聲歡笑著的星辰燃起明亮的藍(lán)焰,在神風(fēng)中搖擺著而成長得愈大。它們點燃自己,將燒出窟窿的天穹外的雨水傾瀉而下,在月光如水的晚上悄悄地在空中綻開煙火,在黎明到來之前就落回地面,隱藏身形,直到回歸匣中之門的那一天。
它們在門后沉眠,在沙城崩毀之前,等待著那個契機。等待著接觸現(xiàn)實的那個剎那。
放出這個世界的,是由我親手打開的那扇門。
就在門外,巨龍劃破天空,降下雷云與火焰,撒下生命的種子,與環(huán)境一起生根發(fā)芽。
就在門外,星云逝去,空芒衰弱,簾幕在黃昏間黯然失色,唱響浩然而宏大的圣謠。
就在門外,彩虹與星辰如同雨水般墜落而下,將一路染滿光輝的音符與詩。
胡亂寫下筆跡的紙張不慎被窗臺邊嗤笑般的強風(fēng)吹亂,被舞動的窗簾打翻的茶水在桌面繪出奇異的形狀,倒映出的月輪與日光一同融化在泡得枯萎,且褐色的葉片中。
匣與陰影安靜地待在角落,隱約吟誦著晦澀難懂的文字。
無論腥穢及有氣之物,不得與之近。
唯桂、梅、辛夷、玉蘭、蒼松、翠竹之類間植亦足以蔽覆霜雪,掩映秋陽。
在朦朧的水霧間,閃耀成環(huán)的光芒散開流淌,香氣四溢。
“倘若沒有希望,那相應(yīng)地,也不會有應(yīng)得的失望。”
在漆黑的夜里,理應(yīng)有我所期望的星辰。那是我的渴望,我的祈盼。鼓聲漸響,懸掛于秋天的人偶吸飽了雨水,在不經(jīng)意間絲絲地冒著黑色氣流。
“最平淡無奇的開始與終結(jié),仍然是從溪流回溯的路上,仍然是沒有流星的一個良夜。”低語與藍(lán)色倒影從身邊掠過,我如此俯瞰大地,穿過人世黑暗涼爽的山嵐。
像回到最初從未懷疑的時刻。
“這首曲子,是留給你的贈禮。”
秋風(fēng)卷起月光,在水中清唱起來。
一如當(dāng)初。
沮喪間,我看見了昨晚留下的匣子。
它并沒有與黃昏一同融化,黑色的底面隱約傳來反光,沉沒入內(nèi)的太陽漆黑一片,紋絲不動。
“我好像知道了?!?/p>
在窗臺被風(fēng)卷起的簾布之下,自言自語著撩起緞帶,伸出手指,伸向匣底。出乎意料的是,沒有巖石與冰冷的觸感,而是更為溫?zé)岬模鼮槿彳浀摹?/p>
抬頭望去,炫目的日暈虛幻般地燃燒著,在深藍(lán)的海洋中盤旋,劃出千條金光。
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的時候,星塵的大浪一片接著一片從身邊掠過,將雨水與匣子一同在浩浩蕩蕩的潮水聲中裹挾而走。它們匯入溪流,把看不見的那些微小瞬間沉入水底,喚醒沉睡多年的彼此,融化在霧氣與天空的夾縫之中。
踢地跨月間的霧氣幻影,霎時間消弭無蹤。流出的汗液沾濕鼻尖,細(xì)微的涼意將蟬鳴與熱浪融化,從樹邊帶著整個夏天向我襲來,不經(jīng)意間一陣恍惚。抬手撣掉在發(fā)間留下的湛藍(lán)鳥羽,熊熊燃燒般的紋路依舊在其上蔓延。
隨手放在地上的匣子,掂著倒也輕巧,可是無論如何都打不開。覆于其上的枯葉順著尚未干透的流水痕跡劃下,在身邊堆積成山。
回頭的那一瞬間,它在樹林的轉(zhuǎn)角處悄悄地消失無蹤,只留下那一片半干未干的落葉,水痕隱隱倒映出半個絢爛日輪。
即使有時因為莫名的奇遇而感到膽顫心驚,但也很快就會被其他忙碌的日常所蓋過去的吧。
這么一想,生活還真是個麻醉自己的好東西。
站起身的瞬間有些頭暈,隨即扶正了身體,撩起在水中沾濕的緞帶用力一下一下地擰干,滴答作響的水滴踏響一路的落葉與枯枝。
那片我曾看見的星空,那片曾經(jīng)從海面上升起,從窗臺爬落,從匣蓋內(nèi)沖出的那片星辰。
無論在何處,我一定能夠重新望見。
篝火旁,螢火蟲閃爍著親切的光,與懸掛在天際的銀河一同彈奏著古老而遙遠(yuǎn)的歌謠。盛夏的蟬鳴混雜著弦樂的彈奏聲,自火光上方傾倒而下的深藍(lán)之星淹沒地面,消弭在氣候古怪,荒無人煙,反復(fù)無常且不懂變通的神秘土地上。
窗外的麻雀令人煩躁地在電線桿之間躍動著,在琥珀色的天空下若隱若現(xiàn)。
“因為沒有了你的世界,即使自己一人獨活也毫無意義。”
天空一直都是如此悲傷的顏色。
裝滿錢幣的船只,與孤獨的靈魂,不出一語的旅程唯有風(fēng)聲相伴。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的人生,就已經(jīng)在某個六月,九月匆忙地結(jié)束——這樣的人并不少見。
掛著悲傷的面孔,即使是閃閃發(fā)亮的錢幣堆也無法映照出其的內(nèi)心。
即使如此,所謂的人生,也一定不會是毫無意義的吧。奮力掙扎,大聲喊叫,想要再度見到明天的日出,這種心情無論如何
“都不會是錯誤的吧。”
這樣想著,悄無聲息的水流從身旁滑走。
膽怯的靈魂就算往水中望去,也只會看見無盡的黃昏。
沉淀的思緒早已被傍晚的雨水不知沖刷到了何處。拄起杖頭,努力打起精神的自己,也許總有一天會變成這些渡往彼岸的同類吧。
滴落在肩頭的雨水將衣物微微潤濕。這樣挺直腰桿站在雨中,細(xì)小的涼意從臉頰邊滑落,悄聲說著其他人不曾聽過的秘密。
從青石板道旁傳來的腳步聲,已經(jīng)是很遙遠(yuǎn)的故事了。
如今,那些奔跑的歡快回憶,在虛幻的黃昏晚霞中隨著云霧一起消失無蹤,晚鐘與火道燈一同點燃的日子里,我一定要去確認(rèn)某件事情。
一定。
黃昏的微光從殿中傳來。沒有點上燭火的空色房間,隱隱傳出潮水的聲響。
“已經(jīng)夠了吧?!?/p>
詫異地抬起頭的那時,又在想些什么難以啟齒的事情呢?吹熄燭火的大廳種,僅有刃上折射出一縷寒芒。沉悶的靴跟聲響濺起回聲,在暗流涌動的身邊似乎帶起了些許風(fēng)聲。
在令人驚愕的笑聲中,我望向了那雙什么都沒有,沉寂如死水的眼睛。在河面之下,我看見了死魂靈,迷亂地掙扎著,敲打著,飽飲著生者的鮮血,掀起一陣陣的波濤,將潮信在每個夜晚掀起。
我毫不意外。她就是這樣的人。
于是我咬牙切齒地吐出了堵在喉嚨中,無比惡毒的言語。如同打在一堵光滑的墻面之上,它們都被原封不動地彈了回來,在地面上橫豎流淌,掉進(jìn)河中消失不見。
“是你完整了我?!?/p>
于是,彼此掛上虛假的笑容,揮起不愿抬起的手臂,這樣不情愿地與過去親切地說了再見。被切去一塊的所謂生活,這樣一瘸一拐,朝著某個不確定的未來,卻依然堅強地前進(jìn)著。
不會再見了。
我如此想著,將木板上零落的幾枚硬幣丟入水中。它們被生者的執(zhí)念所纏繞,吞沒,直到悄無聲息地沉入河底,再也望不見蹤影。再度孤身一人的彼此,在河面留下的影子早已在留不下印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某個夏日里,悄悄地被河水沖刷干凈。
船下的水流,倒映不出已故之人的面孔。只有虛幻的天空,一直都是如此悲傷的顏色。
我也一樣。
半睡半醒間,仿佛又夢見了那個最開始的地方。從窗下呼嘯而過的列車扎向海面,沒入鏡中的云霧里。
打翻,被冷氣凍住的墨水瓶,如此在紙面的刻痕下染出文字——
于是,世界開始躍動。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在花朵依舊會流出血液的時候。
在孤高的王女,尚未開始她的旅行的時候。在天國留下的高塔尚未崩毀之時。
跌跌撞撞,搖搖晃晃的身影,在砸碎瓶身,面頰染上酒液與鮮紅的時候,是否見到了撕裂大地,扯碎海洋,浸染彼此的另一片樂土?
傷痕累累,步履蹣跚的身影,在走過每一座山巒,跨過每一條河流時,是否記得悄悄逃離,孤獨一生的星空之上的旅行者?
每當(dāng)夜晚的黑暗降臨,在篝火之下,爽朗地笑著,打鬧著,被火光溫暖半邊臉頰的彼此,是否依舊如此希望著?
頰邊的毛孔貪婪地吸收著血液,牢牢附于其上的暗紅印記順著汗液淌下,盤旋于麻木不仁的傷口上,新鮮的痛覺再次從全身流過。
深呼吸間,光明從掌心中噴涌而出。在那些匆忙的時間里,我曾看見她的面龐,模糊且清晰。在那天,在從尸山血海中爬起的身影中,我們高傲地迎著從烏云中刺下的金黃光芒,抬起半邊臉頰。酣美,甘甜的金色落日,比任何芬芳的美酒都令人迷醉,令人心中充滿——
就在此處,就在我所能見的黃昏之下。
就在那個夏天,我們從黑夜里逃脫,在浩蕩的光明中掙扎,生存在黎明與日落之間。
海洋倒轉(zhuǎn),島嶼升起,樹藤攀上世界,我們落入天空。在地平線與火燒般云霞的夾縫間,我曾看見的,是真實的嗎?
社廟前的鼓面兀自作響,從河邊倒影中行過的擺渡人偷偷地竊笑著。在云間水藍(lán)的倒影里,閃耀于世界之上的落日暈染出金黃的銀河,于匆忙逃離的,踏下的足印間落下銀灰色的淚水,在這片傷痕累累的大地上奔涌,咆哮,將記憶踏碎,將故鄉(xiāng)摧毀,將足夠完美的世界放逐,流浪,徒留下在風(fēng)中漂流的殘缺詩篇。
灰色,灰色的世人,陰影般逃離光芒,高傲地脫離黑暗,行走于雙邊之間,但依舊無依無靠,孤高得像是世間唯一的——
落日間,半邊金光從窗外落下,流淌在落滿灰塵的書頁上。依舊燃著細(xì)微火星的煙斗,在新添進(jìn)的煙絲中重新迸出些許微小的熾熱花朵。
隨意地拉開窗簾,從漂浮的巖石島嶼間流下的瀑布打在巖柱光滑的壁面上,飛濺出些許水花。依稀能夠看見的彩虹向著地平線延伸,一直到黃昏落入黑夜的那一刻為止。
敲打兩下木質(zhì)的底面,飛出的火花將墨水融開,再次蔓延開的黑色筆跡帶著鮮血流淌般的記憶,帶著鮮血般離開的“你”。
因為你才是,唯一的“光”。
一定。
“一起走吧。”
前往家鄉(xiāng)。家。
“這是直到最后,都是無趣而平凡的彼此,留下的所有。”
樹影從天邊投下,沒入泥土。留下半邊的月華從云翳中擁擠而出,在傾盆的大雨中清晰地投射出一束束光線,將其融化在如絲般的水滴中。它們橫豎流淌,將泛著淡淡光芒的足跡如此化作水霧,給難得的圓月罩上一層朦朧。
連綿三天。放在窗邊的寫下的信件被霧氣浸透,只得重新再擬。拍打在窗沿上的雨水嘲笑般地將光芒投進(jìn)室內(nèi),連同樹林的歡呼雀躍一起,將煙火般的圖景這樣留在了腳下,悄悄地流走。
“這樣的天氣不知道能持續(xù)多久。”
煩躁般,在銀白的光澤淹沒過腳背之前匆忙地拉上了簾邊的入口。滴滴答答的聲音從漏下光芒的天邊傳出,清晰地將搖曳的樹影敲打出聲響。風(fēng)鈴的下擺搖搖晃晃,在沙沙聲中指向那一條從未見過的小道。
模糊的煙氣中,瀉流出的那一片天湖波濤洶涌,承載著數(shù)萬年來的涌往月邊的思念,在每一個能見到滿月的日子潮水般漫出湖面,徘徊不去,縈繞不散。
即便如此,我仍然知道在不曾遙遠(yuǎn)的過去,一定有人與我一起仰望過同一片明月,懷抱著某種希望,一起——
“聽見了嗎?”
“聽見了嗎——”
嶄新自由的黎明即將到來。
“不再疑問,不再恐懼”
憤憤地借著奔騰的月光,用墨筆在密密麻麻布滿字跡的紙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叉。觸目驚心的墨跡里,從尚未干透的黑色流水中,仿佛看見了自己的臉頰。細(xì)微的光芒從眼中映出,盡管只是一瞬間,卻比流動滿地的光華更加耀眼。
新的贊歌正在響起。銀白的樂章在每個人心中奏響,由吹熄的火燭中才能看見那隱約跳動的音符。有誰能保證自己不曾丑陋?不曾有過思念?雜亂無章的音階擺脫了五線譜的韁繩,在被月光和淚水迷亂了的眼前自說自話地演奏了起來,像極了孓然一身的自己——
明亮的夜晚,湖上的月華遙如天邊。近若咫尺,如此接近,觸手可及。
潮信從崖邊奔來,拍打在巖石上,濺起萬道銀光,又如珍珠般落下,映入眼中,模糊成一片黑與白的樂章。
唱片與放在墻角的樂器輕微地振動著,在窸窸窣窣的喧嘩聲中仿佛能夠聽見清亮的聲音,在這雨中,在這擁有一切的天空之上,在被渴望著,被希望著的遙遠(yuǎn)的月面之上,仿佛躍動著身影的那里,仿佛能夠聽見嘹亮的聲音,是因為被賜予了自由而欣喜,而哭泣,而悲傷的重生的彼此,為了這銀色的水般波紋而想念的歌聲。他們笑容帶淚,期盼著能夠再次遇見的那一天,在千百個巧合重逢的日子里,這樣期待著——
“那家伙,總是孤身一人。”
“不和他人游戲,仿佛活在自己的夢中?!?/p>
“唯有愛讓我們脫離人世間。”
再次將信件放在了窗框上。雨滴嘲笑般地躍然其上,跳著我所不得而知的舞蹈。
吐出了最后一口云霧,將房門拉上,門框和地板互相摩擦發(fā)出的細(xì)微聲響淹沒在漫天的樹海喧鬧聲中,消散無蹤。
“他就是這樣的人?!碧炜找琅f是充滿希望的顏色。隱約能夠看見的另一個地表如此浮動在天邊,好似藍(lán)水晶般的雨水在彼此之間
來回穿梭,永不停歇地回響著。
褪色的書架折斷了柱子,落至另一個地表的遠(yuǎn)方——再遠(yuǎn)也不過了。簡陋的爐子與香,不知是誰的渺小祈求,至今依舊尋求著所有的,彼此的愿望。
燃起的香爐將氤氳的氣體從壺中射向了天空,不由自主地讓人閉上了眼睛。
“——愿望是,遺忘?!?/p>
莫名流下的眼淚,不知為何寂寞地悄悄消失了。破碎的云朵搭建起了彩虹,從云端第一次響起了號角的聲音。
那是所能見過的,最為綺麗的色彩。崩塌的浮島將石塊打散又重組,在虹色的天空之下變幻出種種形狀。晝間無法得見的星空,在黃昏之刻的交界處再次現(xiàn)出了秋天的身形。
當(dāng)投以如此的視線之時,是否能夠讓彼此感受到相同的事物?吹熄的燈火泛著輕煙,飄向窗外的冰冷海洋。依稀顯出輪廓的通天之塔,涌出巨大樹藤的奇妙島嶼,明明是已經(jīng)司空見慣的景色,為什么——
陽光依舊溫暖。
這樣奢求著的自己,想要張嘴時卻被準(zhǔn)備好的說辭堵在了喉嚨里。
“請不要再說一些,只有樣子好看的場面話了——”
垂下的眼瞼后面,又是一副什么樣的神色呢?
黃昏的海洋,在你的眼中一定是不同的景色吧。在陽光照射的背面,一定還有我無法得知,尚未發(fā)覺的事物。一定有我所向往,彼此所向往,一直在追尋的——
流淌出焰色的彩虹,在粗暴的牽扯之下改變形狀,將整塊土地囊括入內(nèi)。巨大的雙星潮汐作用讓海水翻涌,直沖天空,在瘋狂流動交互的彼此之間折射出第一股黎明的光芒——
于是,我如此許著愿,如此期望著。
懷有期待的自己,一定是在那時搞錯了什么。
若無其事地沉浸在幸福中的自己,一定是在那時相信了什么。從小時候許下的幼稚承諾,盡管看起來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一定可以實現(xiàn)的吧。
盡管看起來是如此的薄弱——
想要獲得更多,想要不再失去的這份心情,是錯誤的嗎?
靠在碎裂的巖塊旁,祈禱般地合上了眼睛。
當(dāng)我睡醒的時候,你會不會將窗簾拉開,讓紫羅蘭的香氣在房中肆意流淌?
當(dāng)我回過神時,你會不會將塔樓的大門關(guān)上,告訴我世界依舊充滿神奇?
當(dāng)我做完祈禱時,你會不會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告訴我這僅僅是一場永遠(yuǎn)都做不完的噩夢?
“那顆水藍(lán)色的星球,就是你與我許下的最后約定?!?/p>
笑著說下再見的彼此,定的第一個約定,也會是最后一個。
……即便如此,依然還會不斷探尋。
所以,一定會約定好的。因為那是——
【責(zé)任編輯黃利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