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國賓
昔日的鄉(xiāng)村熱鬧的事不多,貨郎擔(dān)一來,孩子們就像炸了鍋,一個個揣著甜蜜的心思一下子圍攏過來,寧靜的村莊頓時卷起一層熱浪。
貨郎又叫貨郎擔(dān),也叫挑貨郎。那時的鄉(xiāng)村,賣貨人挑著箱子走村串巷,賣些針頭線腦和好吃好玩兒的小東西。這行當(dāng)在上世紀(jì)七十年代的鄉(xiāng)村很惹眼,也很有趣。小孩子們手里沒有一分錢,但隨便找些廢銅爛鐵、舊塑料或牙膏皮,就能換回幾樣自己想要的小甜食和小玩具。那時的日子里,隔上三兩天,就會有貨郎擔(dān)走進(jìn)村子,小村莊立馬生動起來,最得意的是一群瘋玩兒的小孩童。
貨郎一頭肩挑一個大箱子,另一頭是一個大籮筐。大箱子上有一個玻璃罩,里面是一些家用小百貨,火柴、發(fā)夾、小肥皂、松緊帶、搓手油、頂針,還有逗小孩子吃和玩的小東西,最常見的有花生糖、麥芽糖和紅紅綠綠很是誘人的小糖豆,再就是一吹就哇哇響的小喇叭。紅色塑料小公雞,也是娃娃們最有趣的小玩具。貨郎的大籮筐,盛滿了從十村百戶回收來的生活廢物料,回去后換成錢,便可用來過日子了。
貨郎擔(dān)來到村子,撥浪鼓雨點(diǎn)般響起來,先是“噔噔、噔噔”響兩聲,還來不及喘上一口氣,又“當(dāng)啷啷噔、當(dāng)啷啷噔”地響上一大串。小孩子一個個心里直癢癢,貨郎還沒放穩(wěn)扁擔(dān),便“轟”的一聲圍過去。我先是對貨郎的撥浪鼓感興趣,它一邊一個小耳錘,敲得人心癢難耐,充滿了誘惑和甜蜜。我左瞧右看,真想上去摸幾下,剛一伸手,就被貨郎阻止了。我扭頭就往家里跑,很快找來一大把廢物料,連姑姑剪下來的一截頭發(fā)也拿過來。我終于有了特好玩的撥浪鼓。同村的小朋友興奮地圍住貨郎,眼珠子滴溜溜地盯上大箱子,一轉(zhuǎn)身就“咚咚咚”往家跑。這家那家的墻角和柜子,小孩童都翻了個遍,凡是能用來交換的東西都找了出來。有的用廢鐵塊換回一個小喇叭,有的用舊塑料換回一個小皮球,還有的換回一小塊糖。一個個那高興勁兒,真像喝了蜜。有一次我很想吃甜米團(tuán),玻璃罩下那一粒粒白色的小米花,被黃澄澄的糖漿粘成一個個小圓球,真是誘人,可家里找不到一點(diǎn)東西給貨郎去交換,于是我就心急地找母親。母親過日子節(jié)儉,一分錢也不舍得往外拿,嘴饞的我急壞了。這時爺爺走過來,二話沒說就從衣兜里掏出一毛錢,我高興得跳起來,心里不知有多高興,這真是一件無法忘掉的事。
貨郎擔(dān)一來,不光小孩,村里的小媳婦也會嘻嘻哈哈地走過來。她們會換一些生活上用得著的小東西,如小肥皂、衣服扣子和繡花線。那些妙齡姑娘愛美愛生活,是要打扮一下自己的,不是換把小梳子,就是換條扎頭的皮筋,再就是換個小鏡子和粉盒。老奶奶也一個個踮著小腳往這里趕,她們要換的,不是火柴,就是頂針和線團(tuán)。在那段時光里,撥浪鼓一搖,便搖動了整個小村莊的快樂。
時代往前走了一大步,無論城鄉(xiāng),物資都非常豐富,鄉(xiāng)村的日子也越來越好。村莊的小道上,再也見不到貨郎擔(dān)的影子,曾經(jīng)帶給村民的那種快樂,只能留存在人們的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