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斌
隨著年歲的增長,我也越來越好靜不好動。尤其那幾年全民運動的旅游熱,就更不屑一顧了。但這次,一接到機關(guān)組織作家去世博和普陀山采風的通知,當年那走南闖北的激情亦再次涌上心頭。這當中,尤其是世博,記得2006年在美國華盛頓大學(xué)訪問得知百年前中國曾在此首次參加了世博會時,就期盼那萬國來朝的世博盛典將由中國來舉辦。而拜普陀,就更是初為“海狼”時未了的一大夙愿。
那是1961年的夏秋之交。這時,我剛從北京下放回津上船并隨打著向遠洋進軍旗號的船隊開赴舟山的漁場。當然,現(xiàn)回想起來這所謂的遠洋亦很可笑。但在當時,作為天津的海洋捕撈能走出渤海灣,則不能不說是歷史性的一大突破。更何況,舟山不僅有東海的最大漁場,還有我所向往的海上仙境、觀音道場、四大佛教名山的普陀島。
當時,按計劃我們的船先去上海。在那里,對淡水、燃料和漁需物資作必要的補充,又去寧波,并由此而奔舟山。而拜普陀,因其有迷信色彩不能公開地去組織,船長就心照不宣地放假一天讓我們自由行動。于是,我們就通過此前已去過普陀的船友,拉關(guān)系搭乘往普陀運草席和大米的一只小木船。至于在哪兒上的船,記不清了。卻記得去普陀要經(jīng)過五個神話般的小島礁。船行其間,則有飄然若仙的感覺。但遺憾的是,開船不久海上就起了大風。而且,那風不僅越來越大,船的機器又出故障。所幸,那船老大是本地人。否則,在那錯綜復(fù)雜的島礁中則隨時都會葬身于大海。但即便如此,直到天黑才到沈家門。在碼頭,面對可望而不可即的普陀山,船老大說:“你燒香,佛爺調(diào)腚。這也是交情沒到呀?!薄敖磺椋俊薄皩?,就是佛門所說的緣分?!?/p>
就這樣,我只能再搭別的船回寧波。似乎是為了安慰我,那船老大還送我半袋大米和一草席。對每月只有二斤大米供應(yīng)的天津人來說,也是極難得的饋贈了。但更遺憾的是,因海上的作業(yè)的周期太長,以及船艙的悶熱與潮濕。未等返津那米不僅全生了蟲,還毀掉了草席和蛀壞了我的一件毛衣。
往事如煙。但雖事過近半世紀,我卻總覺得與普陀的“交情”未曾斷。瞧,我這心靈的企盼,現(xiàn)在不是又真的應(yīng)驗了?
更有趣的是,我們這次選擇的路線與當年竟然如此的巧合。即:先上海,后寧波,再舟山。若有不同,則當年我們乘的是小漁輪?,F(xiàn)在,卻是最先進的動車組,和舒適的旅游大巴車。就連當年我乘船去普陀的那海路,也已為數(shù)十公里長的跨海大橋所取代。這當中,尤其是置身于將五個小島串聯(lián)起來的跨海大橋,再回憶當年那驚險的經(jīng)歷就更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呵,普陀!我終于如愿以償?shù)靥ど夏氵@海天佛國的圣潔小島了。
現(xiàn)在,又該怎樣形容上島時有如遠航歸來“暈碼頭”那如夢若幻的感覺?現(xiàn)在,又該如何描繪那降臨在我面前的西天景區(qū)、心字石、盤陀石、普陀紫竹林、梅福庵、不肯去觀音院、普濟寺那600年的古香樟和只為皇帝開啟的寺院之正門?這當中,尤其是關(guān)于普濟寺門諸多的古老傳說,如:有人說,乾隆下江南時亦曾駕臨普濟寺。因是微服私訪,那勢利眼的小僧因有眼無珠而不開正門。后經(jīng)隨從們再三交涉,雖然那小和尚也去請示了住持,回來卻因失足跌了一跤而想不起住持的指示是開還是不開。于是,乾隆就拂袖而去并降旨此門永不許開。但所幸,事后又經(jīng)大臣們多次明諫,乾隆才再降旨說唯皇帝駕臨才能開此門。于是,此規(guī)亦延續(xù)了數(shù)百年。直到現(xiàn)在,據(jù)說也只有國家的元首來訪才能享受到正門的待遇。
但是,這似乎又都不是我最向往的。因為,亦恰如當年身為“海狼”時最大的心愿是拜謁那海之神靈的觀世音。更何況,南海觀音又是普陀的象征。若來普陀而不拜觀音,則也不算是到過普陀山。
終于,山坡上那金光閃閃的觀音塑像已然可見了。但是,說來慚愧。誰能想到,在此關(guān)鍵的時刻我竟會突發(fā)內(nèi)急呢?于是,也只能舍菩薩而先入廁。但出來時,那小導(dǎo)游及伙伴們卻早已無影無蹤了。而我,則因背包在同伴的手中無錢購票不得入門,而不得不與大慈大悲的觀世音再一次的失之于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