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與垂首（組詩）

在雨母山，仰望五星紅旗的臉

一個眼神，一滴淚水

國旗的根扎在哪里，哪里

就有祖國的忠誠衛(wèi)士在守護

一張紅紅的臉，把整個冬天撼動了

在雨母山老林，雪的請纓

大半個山區(qū)都被它們占去了

鳥叫聲突然中斷，山里的雪

像到了著火點的磷，冷焰

把那些老樹石頭一樣的凍結(jié)

背著挎包和水壺，每位護林人

都念這里的每一朵花，每一片葉

仰望國旗，老黨員陸魁友

擁有大山一樣的品質(zhì)，每天

24小時裝著這座山，山脊上他吹過風(fēng)

一吹就是四十年，從森林里走出來

他仰望五星紅旗的臉，矜持堅毅

在村里，聽他們講抗美援朝的事

那個年代并不遙遠，離開家鄉(xiāng)

他們沒打算活著回來，鴨綠江的冷

歸入空濛，跨過三八線

不準(zhǔn)吭聲，不準(zhǔn)照手電筒

夜行軍，只有蒼茫深不見底

衛(wèi)生兵唐耀福，他在后方戰(zhàn)地醫(yī)院

從前線送過來的傷員多是外傷

紗布不夠用了，撕自己的棉被棉衣

何謂喪心病狂，何謂孤注一擲

那一天，敵機俯沖下來

身影像黑夜猛吐的一口濃痰

傷病戰(zhàn)友的生死，每一次都是新的

金達萊紅出血樣，唐耀福喘著

局促的粗氣，老淚附著在空氣里

不要想著落在后邊，冷槍冷炮

就打掉隊的，沖鋒的時候

聽聲音就知道炮彈過來的方向

從上甘嶺下來，方樹清在幸福院

老給我聊他的故事，在村里

抗美援朝的老兵，大多都已離世

田有方，李自修，谷大興……

唯一健在的龍樹清，九十多歲了

老黨員氣定神閑，也許長壽的人

大都是這個樣子，輕輕松松

大病小病都會自然痊愈的

在世界地圖上撫摸祖國

這世界，壓縮到一張紙上

祖國和很多人比鄰而居

各忙各的事，各說各的話

島嶼在海上劃了界，這條路

有什么秘密共享了，世界

比我的屋子還小，掛在墻上

整個房間的位置、比例、邊界

我瞧上一眼，就走遍了世界

經(jīng)線和緯線，與我攤開的掌紋

一模一樣，立正、致敬，唱國歌

我的祖國，每天的訪客和內(nèi)容

都是新的，高山之高，大河之長

一只雄雞，每天清晨七點鐘

準(zhǔn)時把我從幸福中叫醒，太陽

站在了最高處，一群河山

背對著背，將大地連成一片

八角樓的燈

這盞燈，照了這么多年

從來就沒有熄滅過

點燈的人已不再年輕，他在北京

每天都有一些人圍著進進出出

他不在八角樓了，那盞燈

我念小學(xué)的時候就開始背誦

現(xiàn)在讀起來，不一定在某個夜晚

也不一定在茅坪的八角樓上，那盞燈

通紅明亮，把天下的人都照亮了

抬頭望了望，聽從它的導(dǎo)航和召引

井岡山的號角，聳立在天空

八角樓的天窗，其詞閃爍

【作者簡介】姜維彬，原名姜衛(wèi)兵。作品見于《詩刊》《中國詩人》《星星》《詩歌月刊》《詩選刊》《詩林》《綠風(fēng)》《詩潮》《北京文學(xué)》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