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哥
杜鵑花也被稱作映山紅,我之所以不愿意用映山紅稱呼它,是因為在我與它相熟的十幾年間,它不全然以“紅”這單一的顏色向我呈現(xiàn),杜鵑花也可以有白色、綠色的,這點我很小就已然知曉。
七八歲在村小上學(xué)的那一段時間,每逢周末和小伙伴們在山林里玩耍時,望著漫山遍野如同燃燒一般的杜鵑花,我總喜歡循著灌木叢間的黃土小道,輾轉(zhuǎn)于一片片殷紅與燦爛之間,精細(xì)地左挑右選,最后捧著滿懷繁盛而又熱烈的杜鵑花束,昂著頭炫耀著走過一家家門前,擺放在八仙桌最顯眼的位置上。
那時不單是為了人來人往之際能得到一句“這花可真好看”的認(rèn)同,自己進(jìn)出時賞心悅目也足夠讓人愉悅。孩童是很容易滿足的,也善于在平淡的生活里尋找樂趣。
即使是后來孩子們都醉心于游戲機,不再心系于山林,我仍然不厭倦那一抹杜鵑花紅。幸好奶奶還會在撿拾柴火后把一束杜鵑花別在板車前,我笑著從她手里接過,她也笑笑,汗水順著臉頰滴落在地上。我的奶奶,向來知道我喜歡什么,祖孫之間何必用給多少錢來證明“你有多愛我”呢?細(xì)節(jié)里也有滿滿的疼愛。
杜鵑花還是小孩子們“搭皮皮鍋”(類似于過家家)的???。擺三塊磚,架一片瓦,瓦里放些杜鵑花、野草野果,拿一根棍子攪拌得花花綠綠的,權(quán)當(dāng)是燒火做菜?;蛘哌€可以成為姑娘們耳朵上的耳環(huán),把杜鵑花的花托去了,從另一邊抽出花蕊,用透明膠粘在耳垂上,走幾步搖曳生姿的宮廷步,杜鵑花也前后搖擺?!澳锬锺{到——”孩子們童真無邪地學(xué)電視劇里的場面,笑聲清脆爽朗。
再或者,村里的小孩子們一起去山上玩兒,找?guī)卓每康煤芙臉?,一起用樹枝樹葉搭在樹與樹之間,蓋個頂,四周再用樹枝遮起來,然后在地上鋪好芭蕉葉,折很多杜鵑花插在周圍。孩子們藏身于做好的小屋子里,出門也就是這束杜鵑花看看,那束杜鵑花看看,看似無聊透頂?shù)挠螒?,那時卻非同尋常。我們有了自己的王國,這一藏在游戲里的含義值得所有人驕傲并沉醉其中。
日常接觸的植物孩子們會竭盡其能地開發(fā)用途,不過,有一種杜鵑花的用途我是長大后才聽說,卻從來沒有嘗試過的,那便是“吃”。
杜鵑花有毒,自然是不能直接吃的。但母親說她小時候家里吃不飽飯的年代,孩子們會上山采杜鵑花的新芽,不過她也說杜鵑花的新芽不好吃。而如今早已過了饑荒年代,誰都不會惦記那一份難吃又有毒素的小食。罷了吧,杜鵑花還是用作裝飾物好。
去年疫情原因,在家里待了很長一段時間,終于又在杜鵑花盛開的季節(jié)上山逛逛。
隨著外出打工的人越來越多,孩子們也都在家里看電視,很多山間小道已然消失不見。
與記憶里無異,杜鵑花開得還是照樣繁盛,甚至比我童年時期開得更加繁盛,畢竟它開著從來不是為了給誰看。我又折了許多好看的杜鵑花,插在家門前,想起很多年前那張老舊的八仙桌和那許多束殷紅而燦爛的杜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