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忠
臘子口
在臘子口,夢像遍地的野花
俯拾皆是,那是紅軍留下來的
是中國最堅硬的部分
火光、刀光、子彈的尖嘯
還在石頭里發(fā)酵
歲月的流水寂靜無聲
一群臨洮趕來參加黨日活動的年輕人
在臘子口戰(zhàn)役紀念碑前,展開一面黨旗
頓時,所有的夢蓬勃起來
破碎了的,是石頭,是鋼鐵
而夢,永遠不會
信念,來自那面旗幟
臘子口上空的云
臘子口上空的云
置換了無數(shù)次
終不是當年的那些
少了些閃電,少了些雷鳴
少了些霞光潤色的壯烈
一次次被風揮走
應該是紅旗的形狀,應該有河水的舒展
用燎原的星火記敘
摁住天地之間的落差
當年那些咬緊牙關的云
都是紅軍投到天上的倒影
帶動群山一起飛翔
很多星星,始終都沒有名字
很多星星,始終都沒有名字
它們的光芒,是星空的無垠
一個兒時采草藥的苗族小戰(zhàn)士
攀上絕壁,把手榴彈砸進碉堡
臘子口封鎖,撕裂成一縷硝煙
他甚至沒留下自己的名字
人們叫他“云貴川”,叫他紅軍
他與臘子口戰(zhàn)役一樣永恒
塵世里很多星星,光芒是偽裝的
而那些真正的星星
沒有名字,只有光芒
在臘子河上讀一段流水
截取一段流水
讀出悲壯,讀出堅韌,讀出血性
臘子河,在血管里激蕩
有腰斬的樹,誰見過斷頭的流水
以刀的鋒芒切削夜色
又以朝霞的光輝安頓人間
這一段至清至純的流水
穿著草鞋從雪山草地走來
兩萬多里的曲折,沒有折斷
就像這無法折斷的水聲
在懸崖峭壁的打磨中
腳步急促,尋找晶體的選集
在臘子口喝酒
朋友說,到了臘子口
不能不喝酒。從不喝酒的我
決然地舉起了酒杯
先是祭灑,一杯酒敬給大地
濺起一片火焰
倒進口中,也濺起一片火焰
老酒,老路,老淚縱橫
比一條大江還要豪邁
醉,也應該醉在這個地方
雨是下酒菜,真是壯懷激烈
喝著,喝著,喉嚨發(fā)燙
有兵馬從熱血里躍上了云端
在《激戰(zhàn)臘子口》石雕前
石頭也有溫度
有立體的靈魂和情感
這些石頭,來自我們內(nèi)心
一組群像,保持沖鋒的姿勢
紅旗、軍號、手榴彈,也表情凝重
不止七個人,萬座山峰都加入進來
前輩的造型就是這樣
一座跨世紀的高峰
凝固在群山之上
紅旗飄動我們的敬仰
而我,只想搬幾個凳子
請他們落座,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