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 子

[靜悄悄的鞍子村]

恬靜的正午。孤單的老母親，低頭

從一座低矮的老屋鉆了出來

兩個泥瓦匠，在收拾他們的工具

滿身斑駁，憨憨地瞅著我們笑

六戶人家的鞍子村，危房所剩無幾

散養(yǎng)的雞和豬，在年老的榆樹下

嵌入正午的空曠

它們是老母親最后的親人

誰是它們中間的一個，夜以繼日

堅持在這里

汛期已到，低矮的老屋

一件件的舊家具

是老母親難以割舍的心病

三間剛剛落成的新房子

是老母親夢中的晨曦

靜靜的鞍子村，這個正午

最后的老母親，她眼角布滿血絲

回頭看一眼老屋，抬頭又看看我們

[立 秋]

秦皇湖畔的葦草，西漢水邊的葦草

我都認識

秦皇湖畔的水鳥，躲在葦叢中

聽不清談論什么

西漢水邊的水鳥，聽見我的歌聲

就在葦叢中劃動腳蹼

在西漢水的上游，集水為湖

湖中的葦草，起風時，都彎下了腰

那謙卑而膽怯的樣子，像我

[新莊小學記事]

雨滴開始大起來，雨滴肆無忌憚

大過此刻的空曠

從第一個院子，到第三個院子

還有占地五畝的操場

蒿草在蒿草堆里私語，仿佛在密謀

一場事故。就像這場雨

如期落在空曠的新莊小學

讓空曠的三個院子六座教室，在空曠中

陪伴，兩個教師和兩個學生

比雨滴更冰涼的是誰。蒿草的私語

既密又細。雨夜的盡頭

兩個女兒擦干臉上的泥水，放棄了

追隨父母和弟弟

一同去鎮(zhèn)上讀書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