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
211大學本科畢業(yè),又讀了在職研究生,年齡還不到40歲,生完二寶重返職場時妻子卻要當催乳師——
“不行,絕對不行!咱家現(xiàn)在還沒到讓你去做這種事的地步。”妻子丁慧居然要當催乳師,我堅決反對。
“什么叫這種事?好像見不得人似的。”妻子本來還是商量的語氣,一下子變成了河東獅吼。
“你一個211大學的本科生,又讀了在職研究生,不到40歲,去當催乳師難道很光彩?我情愿你在家里好好教育孩子,就當我請了個一對一家教,給你發(fā)工資成了吧!”我也來勁了,提高音量試圖壓過她。
看我急了,丁慧口氣緩和下來:“之前網(wǎng)上有個新聞,一個32歲的碩士從事家政工作,人家還曾在海外工作,會兩門外語呢!我就是受了她的影響才有勇氣干這行?,F(xiàn)在大寶上六年級了,笑笑也上了幼兒園,我時間充裕了,可是快5年沒上班了,真的再去求職毫無優(yōu)勢。再說了,全職上班也不可能。當催乳師,給產(chǎn)婦做產(chǎn)后修復,干好了照樣拿高薪,而且時間自由,能兼顧家庭。”
我沒有退讓:“你說得再好它也是個家政的活兒,我不同意?!倍』鄣闪宋乙谎郏瑳]再爭辯。
之后一連好幾個月,丁慧沒再提當催乳師的事,我以為她知難而退打消了念頭。直到有一天我的下屬郝云來找我,我才知道丁慧已經(jīng)悄悄考了證,做起了催乳師,只是一直瞞著我。
身為單位的部門經(jīng)理,從下屬口中得知自己的妻子在外面“侍候人”,我的尷尬可想而知。我想不通,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曾經(jīng),為了讓丁慧安心做好全職太太,我的工資、獎金全部交給她,還經(jīng)常鼓勵她看看電影、逛逛街,享受享受小資生活。以我們現(xiàn)在的經(jīng)濟條件,她完全沒必要上班。
那天下班回到家,我沒把事情說破,而是開始留意丁慧的舉動。她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該干什么干什么??墒?,我又能看出她臉上洋溢著幸福,不像之前那樣動不動就發(fā)脾氣。
我突然覺得妻子堅持要做催乳師可能是對的,她能放下身段去學、去做,而且她從中得到了快樂,多難得!倒是我,不知什么時候形成了職業(yè)偏見,而且在她面前有了優(yōu)越感,時時處處以家里的頂梁柱自居。
盡管認識到了自身的問題,也意識到不該干涉妻子的職業(yè)選擇,但我沒有勇氣承認,只當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她不說,我也不問。
一天晚上吃完飯,丁慧幾次欲言又止。我看出她像是有事,就問她:“遇到什么困難了?”她結(jié)結(jié)巴巴:“一個朋友有事找我,我想外出兩個鐘頭,你能照看女兒嗎?”
那天,我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女兒哄睡,這才發(fā)現(xiàn)帶娃真不容易。
晚上準備上床睡覺時,我終于忍不住了,問妻子:“出去兩個鐘頭,是不是做催乳師去了?”她先是一愣,立馬訕訕地說:“是不是你那個同事郝云在公司亂說了?”
我說:“是郝云……”可沒等我說完,妻子就氣鼓鼓地打斷了我:“她也真是的。那天被她碰到,我還一再叮囑她別亂說。她怎么當面一套背地一套??!”
“千萬別誤會郝云。人家是跟我說了你做催乳師的事,但一再提醒我要理解你,還說你們女人都不容易。想想時間過得真快啊,一晃五六年了,要不是當年我爸突然生病,我媽就能幫我們帶孩子,你肯定早就升職做采購經(jīng)理了……”我還沒說完,丁慧的眼眶就紅了。
等她情緒平復后我接著說:“郝云那天其實也在為自己討公道。本來她跟我是平級同事,要不是當年她生孩子,職位早上去了。后來孩子總生病,她總請假,我還敲打過她。她又舉了一大堆疫情之后就業(yè)更難的例子,說你能選擇這一行本身就需要很大的勇氣,我應該無條件支持你。說實在的,之前我光顧著自己的面子了……”盡管沒有說出“對不起”三個字,但我道歉的誠意很明顯。
“笑笑上學了,我時間多了,總想做個事兒,做采購的路是堵死了。想來想去,做催乳師還是有技術(shù)含量的。其實,開始我也挺難接受的,但走出第一步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疫情期間看到你拿著百分之六十的工資,經(jīng)濟壓力越來越大,我就想著替你分擔一些?!甭犃似拮舆@番話,我的眼淚也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人們總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可每個人心里或多或少都存在偏見,覺得狀元和狀元的分量不一樣。
前天,我在手機上看到一則新聞,說上海某大學設置了家政服務專業(yè),還是本科呢!我趕緊把內(nèi)容轉(zhuǎn)發(fā)給丁慧。丁慧的語音很快飛了過來:“這么重要的信息我肯定早就看到了!”聽聲音就能想象到她眉飛色舞的表情。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