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牌的奧運觀眾

呂慧洋

布默·菲爾普斯的脖子上掛著NBC媒體證件，成為奧馬哈美國奧運游泳選拔賽上年齡最小的媒體工作者。這個5歲小男孩最顯著的標簽是“邁克爾·菲爾普斯的兒子”，顯現(xiàn)出的沉著透著幾分可愛，尤其是瀑布般的金發(fā)和閃閃發(fā)光的棕色眼睛令人著迷，但他只想和老爸待在一起。

“他這周哪兒都不會去，”的確，布默沒什么可抱怨的。兩個弟弟貝克特和梅夫里克都沒來東京，這是父子難得的獨處時光。

布默坐在父親的膝蓋上，此前已經(jīng)學會了蹬臺起跳、轉(zhuǎn)身、水下踢腿和其他復雜動作。對于游泳這項運動，菲爾普斯取得的成就是史無前例的。這項在能容納17000人的籃球館舉辦的游泳比賽，連續(xù)八個晚上都在NBC的黃金時段播出，如果不是因為36歲的菲爾普斯，這樣的賽事安排只會令人發(fā)笑。但現(xiàn)在，菲爾普斯只能在看臺上干坐著，觀察著這個自己曾經(jīng)統(tǒng)治的領(lǐng)域。

這是自1996年以來第一次沒有菲爾普斯參加的奧運會。當時，美國總統(tǒng)克林頓剛剛連任，互聯(lián)網(wǎng)還是個新鮮事物。菲爾普斯說：“這種感覺很奇怪，但我感覺前所未有的放松。以往參加大型比賽時，我總是倍感壓力。”

也許待在自家的客廳里，菲爾普斯可以放松一下，但只要靠近泳池，千錘百煉的游泳本能會讓他重新繃緊神經(jīng)。奧運選拔賽連同所有隨之而來的光輝記憶，這是一種情感上的博弈。他說：“只要走上游泳池的起跳臺，我就會感到一股寒意席卷全身，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但我只能慢慢適應這些。”

這是菲爾普斯自己選擇的人生道路。他參加過五屆奧運會，創(chuàng)紀錄地獲得28枚獎牌，其中23枚是金牌。菲爾普斯在競爭異常激烈的游泳項目中長久保持巔峰狀態(tài)的能力令人吃驚，甚至以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還可以在一到兩個奧運項目中有實力登上領(lǐng)獎臺。這是一個基于事實的陳述，但還是低估了菲爾普斯。

菲爾普斯曾經(jīng)自豪地承認，在游泳方面，自己一直是個不折不扣的“狂人”，這始于一些斷斷續(xù)續(xù)的回憶。他在整個職業(yè)生涯中只有一名教練，那就是鮑勃·鮑曼，兩人更像是沒有血緣的“父子”。鮑曼回憶起和菲爾普斯一起回看游泳比賽錄像時，經(jīng)常為他提及的一些比賽細節(jié)感到震驚。比如在觀看2016年里約奧運會200米個人混合泳比賽時，菲爾普斯在某一時刻按下暫停鍵，說：“再游5碼，我會向左側(cè)換氣，看清楚巴西選手蒂亞戈·佩雷拉所處的位置?！苯酉聛?，菲爾普斯就是那么做的，簡直分毫不差。

菲爾普斯的研究對象不僅是自己，還有其他選手。盡管在過去16年里取得的成就堪稱前無古人，他還是對身邊發(fā)生的事情非常感興趣。在巔峰期，菲爾普斯也觀看了大量的游泳比賽錄像，并努力消化其中有用的養(yǎng)料。如果某名游泳運動員在菲爾普斯參加的比賽中表現(xiàn)突出，絕不會逃過他的眼睛。

直到今天，這些都沒有改變。他按照時間和地點寫下了對美國奧運游泳選拔賽的所有預測，還和一些退役游泳運動員進行了一次巔峰對決。在親眼目睹了奧馬哈的賽況后，菲爾普斯有話要說。

他說：“他們在某些項目中游得并不夠快，接下來的幾周，這些奧運選手將迎來真正的考驗，來自其他國家的競爭對手可不是吃素的。最令人感到失望的是我看到一名游泳運動員在沖刺時幾乎崩潰，他的表現(xiàn)就像是后背上扛著一架鋼琴。泳池內(nèi)最后的10米非常重要，嗯，這就是比賽。”

菲爾普斯特別點到22歲的新星邁克爾·安德魯。他在200米個人混合泳項目上被視作“飛魚”的接班人，還代表美國隊參加另外兩個項目的角逐。安德魯身高1米98，頗具游泳天賦，自從14歲成為職業(yè)選手后就備受關(guān)注，卻一直因為反常規(guī)的訓練方式而飽受批評。菲爾普斯包攬了自2004年至2016年奧運會200米混合泳金牌，他的話很有分量：“安德魯往往在比賽中只發(fā)揮出75%的水平，這種表現(xiàn)不足以打破羅切特保持十年之久的世界紀錄?！?/p>

在奧運選拔賽期間，菲爾普斯和實況報道員麥克·蒂里科以及資深評論員羅迪·蓋恩斯做現(xiàn)場直播。他對安德魯?shù)谋憩F(xiàn)也發(fā)表了類似的評論。這種聲音引來了很多人的關(guān)注，但也明確了菲爾普斯未來可能扮演的角色。鮑曼說：“我認為他以后會成為一名出色的游泳評論員，菲爾普斯看待比賽的角度非常不同?！?/p>

菲爾普斯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由于觀點犀利，敢于直面運動員的心理健康問題，他現(xiàn)在擁有的贊助商甚至比職業(yè)生涯巔峰期還要多。

菲爾普斯有心理問題，曾飽受抑郁癥困擾。他在公眾面前自揭傷疤，直面自己的脆弱，這份坦誠令人欽佩。在他的榜樣作用下，近6年來有越來越多患心理疾病的運動員勇于敞開心扉。鮑曼說：“我為他感到驕傲，他在職業(yè)生涯的大部分時間里都在與這些事情做斗爭。很遺憾，我?guī)筒涣怂?。很多人把他看作一臺冠軍機器，哪怕真的是機器，也需要養(yǎng)護。”

最近，網(wǎng)球明星大坂直美關(guān)于自己心理健康的評論讓菲爾普斯深受感動。目前，菲爾普斯正在與《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凱倫·克勞斯合著一本書，將會更詳細地講述他在泳池外是如何掙扎的。

菲爾普斯說：“我覺得運動員們談起心理疾病的時候，恥辱感正在慢慢消失，人們最終會接受這些的。大阪直美在賽場上有時很強大，有時很脆弱，這會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戰(zhàn)斗。”

此外，菲爾普斯近年來也在努力修復和父親弗雷德的關(guān)系，希望這樣的悲劇不要再度重演。他經(jīng)常帶著布默到高爾夫練習場，因為大兒子一直夢想能成為一名職業(yè)球手。當然，他還會和妻子妮可以及三個孩子在家中的游泳池里游泳。值得一提的是兩歲的梅夫里克游泳潛質(zhì)是最接近菲爾普斯的。

菲爾普斯非常愿意和孩子們待在一起，享受這樣的快樂時光。這樣的場景是以前的“飛魚”體會不到的。告別泳池讓菲爾普斯洗盡鉛華，也能從容地開啟第二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