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張藝謀作為第五代導演的代表,從《歸來》的時代糾纏愛情到《一秒鐘》的簡單細膩,不難看出張藝謀導演在商業(yè)類型上的探索與個人極致美學的追求表達。以新作《一秒鐘》進行客觀評論,將從其敘事層面、人物與情節(jié)編碼、視聽語言層面來分析身處古稀之年的張藝謀對于這部電影的情感呈現(xiàn)。
【關鍵詞】張藝謀;《一秒鐘》;第五代導演
【中圖分類號】J905?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12-0097-02
電影《雨果》曾經(jīng)有過這樣一句臺詞:“電影對于我們而言有著特殊的意義,就像是正午時分的一次夢想成真”。古稀之年的張藝謀對自己一生為之所追求的電影創(chuàng)作進行了深情“表白”,《一秒鐘》則是那封塵封已久的“情書”。第五代導演作為我國重要電影創(chuàng)作代表群體,每部電影的話題度以及導演本身話題度只增不減。從近幾年的院線影片展現(xiàn)數(shù)據(jù)來看,它們與第六代導演在電影市場受關注度中的占比平分秋色。其中,張藝謀作為第五代導演的代表,從《歸來》的時代糾纏愛情到《一秒鐘》的簡單細膩,不難看出張藝謀導演在商業(yè)類型上的探索與個人極致美學的追求表達。
一、夢幻光影下的敘事美學
電影作為敘事的藝術(shù)形式,在畫面造型、鏡頭形式、剪輯和蒙太奇、聲音與聲畫關系的技巧,都是電影語言的構(gòu)成成分。受到熱議的電影往往與其基本的敘事邏輯、敘事構(gòu)架有著直接或者間接的聯(lián)系?!兑幻腌姟分v述了一個勞改犯張九聲為見其出現(xiàn)在正片放映前22號《新聞簡報》里的女兒,與心懷鬼胎想要偷取膠卷做燈罩的劉閨女相遇的故事。電影故事樸實,結(jié)構(gòu)簡單,敘事簡潔明了??梢苑Q得上張藝謀在近幾年的上乘作品。且彌補回了《歸來》的前小半段的故事?!稓w來》原著小說的前七章,描繪了老幾(也就是張九聲)在“從田鼠洞到徐大亨的腸子再到兩個老囚徒的胃,這點青稞搞亂了人和畜,生和死,攝取和排泄的關系”的世界中,通過長年扮結(jié)巴、用白金歐米伽獲得了虎視眈眈的鄧指的“信任”,在零下二十度的氣候、翻越沙漠、徒步三四十公里,幾乎廢去兩腿的代價去赴這僅有一秒的銀幕之約。
劇情中的成長一定是伴隨著陣痛,失去一些東西,最后才能迎來內(nèi)心的成長。就像電影中的張九聲堅定地突破層層規(guī)則束縛,就為了那一秒鐘;范電影為了所謂群眾的威望與自我的優(yōu)越感,不斷糾結(jié)于善惡之間;劉閨女為了保護自己弟弟,不惜去偷珍貴的電影膠卷做燈罩。
二、夢幻光影下的是是非非
如果試著把人類歷史中的神話、宗教故事、小說、戲劇、電影等敘事方式進行梳理和歸類,就會發(fā)現(xiàn)其中蘊含著一些共同的敘事母題,這些敘事母體在世界范圍內(nèi)都有跡可循?!兑幻腌姟吩谄渲械哪割}是什么?一盤膠卷的故事抑或是張藝謀導演對于那個時代記憶情懷的追溯?或許都不是,又或許答案在片中人物中。
(一)人格化的呈現(xiàn)
一部作品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人物是其核心。人物的人格會帶著觀眾,感知到人物內(nèi)心深處的思考。一部優(yōu)秀的作品就好比一把椅子。而人物就是椅腿,如果椅腿不牢固,那這部作品也就不是一部優(yōu)秀的作品。張九聲在本片中是一個“浪潮”,他不斷地推動整個影片敘事向前發(fā)展,也不斷催動著其他副線人物的內(nèi)心變化。且其在本片中的人物色彩很鮮活,他是一個為了見永遠停留在《新聞簡報》里去世的女兒,不惜破壞那個特殊時代下的社會秩序,從勞改的農(nóng)場日夜兼程奔向第二放映分廠。對那一秒鐘畫面的執(zhí)念不但讓影片的結(jié)構(gòu)豐富了起來,而且讓張九聲這個人物有了重量感。不斷地強化角色在現(xiàn)實的重量,讓人物在現(xiàn)實世界有真實生存感,就易引起觀眾共情。
劉閨女作為人物梯度的第二梯度,在劇作結(jié)構(gòu)中為第二主角登場。與身為同樣梯度的范電影不同的是,其人物在整個結(jié)構(gòu)中是非常純粹的。那個時代用廢棄的電影膠片做成的燈罩是一件奢侈品,結(jié)婚時的豪華擺設。劉閨女自小沒有爹媽,與弟弟相依為命,弟弟不小心把別人的燈罩燒壞,他們賠不起,劉閨女只好去偷膠片。在路途中,不斷偽裝自己與張九聲相遇斗智斗勇。
同樣作為第二梯度角色的范電影,與劉閨女相比顯得更加厚重真實。在同名紀錄片中,編劇鄒靜之提到,范電影在最初設定時為上海來的文藝青年,電影中臺詞“你還想擠對我,瞧你那慫樣”一句,明確地將范電影此人的人物重量感與人格化色彩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范電影這個人物亦正亦邪,可以認為其是與正向價值觀背離的,也可以認為他就是傳統(tǒng)大眾面對大時代色彩形式變化下的一種代表。
張九聲、劉閨女、范電影這三個人物構(gòu)成了本片某種冷幽默的戲點,三種不同的身份“犯人、小偷、放映員”催生出了奇妙的聯(lián)動。使得整個電影充滿著寓言色彩。也許張藝謀也有著“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老了。人越老想得越深,水面上的事情我已經(jīng)抓不住了,我在水底思想”的心境。
(二)簡潔化情節(jié)
張藝謀導演曾經(jīng)在給其老友鄒靜之發(fā)郵件時說“大時代下小人物的故事,政治和苦難都是既遠又淡的背景,有一點《活著》的意思,也有點兒冷幽默,格局很小,沒有流行的那種戲劇性,貧瘠年代看電影的興奮和滿足,通過‘膠片’的不斷‘轉(zhuǎn)動’,傳遞一份情感,讓我特別迷戀?!睆泥]件幾句話中,就可以感知到影片注定的小格局,但也不失時代之隱風。
電影可以說是短小精練,除去一些必要刪減因素影響。整體來說電影文體為平鋪直敘方向,導演并沒有提升觀影門檻。使得情節(jié)可以簡單概括出,張九聲追尋電影膠卷、劉閨女偷電影膠卷、范電影放映電影膠卷,每個人的目標方向不一致,但都與膠片有關系。去看一個經(jīng)過技術(shù)重修后的電影的電影,由此可見張藝謀導演的用心良苦。
波蘭的文藝理論家羅曼·英伽登(Roman Ingarden)認為,文學是有層次的,文藝作品本身是由很多東西來完成的。一篇已經(jīng)被完成的作品,也不完全只指向作者的意愿,而是一定要靠讀者的想象來完成的。觀眾為王時代下,一切的讀解都是基于觀眾所給予的第一評價。值得注意的是在前文提到的敘事母題,本片對于母題的傳達也就是人們簡單精神層面所表現(xiàn)的,在物質(zhì)精神匱乏的年代,人們對于看電影的渴望。
三、夢幻光影下的另類語言
當電影膠卷轉(zhuǎn)動的那一刻,人們就會用這種另類語言——視聽語言來審視它。從電影誕生起,視聽語言就被定義成為了一種溝通工具。這種語言是一種對影視藝術(shù)的技術(shù)表現(xiàn)方式的功能性比喻,它與文字語言相比,有著不同的編碼方式和解碼方式。簡單來講,它并不是一門真正的語言,不能用學習語言思維去看待它。當然,《一秒鐘》的“另類語言”有著獨特價值審美取向。
(一)色彩和影調(diào)
在藝術(shù)色彩領域,色彩被譽為情緒催化劑。它可以進一步對觀者進行情緒調(diào)動,進一步為主體目的進行鋪墊。色彩在電影視覺化類型中的運用也不勝枚舉。在新作《一秒鐘》里對紅色情有獨鐘的張藝謀導演,并沒有直接運用大量的紅色和其他色塊進行情緒表達。而是運用黃綠調(diào)進行復古色的還原,借助其來表達膠卷時代一去不復返的往昔歲月。作為攝影出身的張藝謀導演,在影調(diào)的把握上可算是穩(wěn)扎穩(wěn)打。其運用明暗關系層級來塑造造型,表達情感,氛圍渲染,就比如片中當電影修好時,群眾對著白色熒幕歡呼時的基調(diào)處理,進一步強化了特殊時代下群眾對于精神文化的需求。
(二)視覺元素的符號性
文學中有文學上的修辭手法。電影作為新型視覺語言的形式,其運用特殊傳達手段達到敘事引導,進一步讓觀者感知敘事內(nèi)涵。這種特殊手段與文學上修辭一語雙關。
兩格膠卷:在片尾范電影將張九聲女兒的兩格電影膠卷剪下來,在張九聲被抓走前送給了張九聲。這兩格膠卷承載著不同意義,一方面是作為張九聲對于死去女兒的唯一留念品;另一方面則是這兩格膠卷在被保衛(wèi)科的人丟入沙漠中,被流沙不斷掩蓋,蘊含了時代意義。
《英雄兒女》是本片出現(xiàn)的電影名稱,但其意義非凡。它是1964年由長春電影制片廠制作并出品的一部戰(zhàn)爭片。多主角的敘事結(jié)構(gòu),王成的“向我開炮”場面,歷歷在目。受到當時人們追捧的主要原因是這部電影中有王芳與父親相認的倫理情節(jié)??梢?,特定時代下群眾對于情感戲的追求與渴望。
(三)風格化的延續(xù)
藝術(shù)史家貢布里希(Sir E.H.Gombrich)認為,所有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都是對已有圖式的修正。即在日常生活創(chuàng)作中,新的事物并不是憑空出世,同樣貫穿著對其他藝術(shù)形態(tài)的借鑒。張藝謀導演也在采訪中所提及,故事部分有借鑒《歸來》原著小說進行編寫。作為第五代導演的代表,張藝謀導演非常深刻地展現(xiàn)出其創(chuàng)作特點:主觀性、象征性、寓意性。個人風格化的延續(xù),也使得《一秒鐘》的故事樸實無華。從早期的《紅高粱》到后來的《有話好好說》《英雄》再到《影》等,風格跳躍不可謂不大。但無論刻意保留還是故意改變,其中總能尋得一絲張藝謀不變的印記,如對中國視覺符號的迷戀。
四、夢幻光影下的情感思辨
電影作為標本,它是一葉知秋時代下的日記,記錄著人世間的浮華變化。古稀之年的張藝謀站在了人生后半程上,用《一秒鐘》來思考社會母題與人生的意義?!兑幻腌姟穼埶囍\而言或許是古稀后的大道至簡影像化的思考。
第五代導演的影像有時候會對傳統(tǒng)進行反思,《一秒鐘》正是他給予自己的一種禮物。片中人物張九聲對特定影像的執(zhí)念與范電影的屈服,也許正表達了張藝謀導演對自我對世界的一種辯證思考。在一秒鐘的荒漠里,無論是張九聲、劉閨女還是范電影,他們都遭遇著不同痛苦和不幸,正因為如此才讓他們有了生命的激情。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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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董旭陽,男,漢族,陜西人,西安郵電大學,本科,研究方向:數(shù)字媒體藝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