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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不是我的親哥哥

      2021-09-13 11:16:42綦水源
      綠洲 2021年4期
      關(guān)鍵詞:天樂鐵蛋雪蓮

      綦水源

      1

      陽光把天格爾冰峰照得像一把寶劍,直插藍(lán)天。冰峰下的油魯都斯草原,酥油草像綠地毯一樣鋪向天的盡頭。在這綠色的海洋里,紫色的薰衣草的濃香,彌漫著整個草原。

      寧靜安詳?shù)陌⑽崂眨ü_克語,牧人村莊)突然傳來了槍聲,一群騎馬挎槍的國民黨殘余部隊,暴風(fēng)雨般地向阿吾勒襲來。阿吾勒里的牧民,紛紛向深山逃跑。

      這股殘余匪徒,由于解放軍的追剿,被圍困在天山峽谷里。他們沒有后勤供給,常常處于饑寒的狀態(tài),只得靠搶劫,擄掠牧民的財產(chǎn)和食品。匪兵們一個個沖入氈房,翻箱倒柜,因?yàn)轲I極了,爭著喝鐵架上吊壺里的奶茶,大口大口地吃著焦黃的馕;看到了白面、奶疙瘩、熏馬肉,全部裝進(jìn)麻袋;掛在氈房里的袷袢,擺在氈毯上的被褥,也都席卷一空。

      二十歲出頭的牧民哈孜別克,摟著自己的愛人哈依娜,蹲在羊群里,將皮大衣翻過來罩在兩人的身上。他們以為大衣上的毛和羊群是一種顏色,不會被匪徒發(fā)現(xiàn)。一個刀疤臉的國民黨軍官帶著幾個匪兵來到羊圈邊,他那雙鷹一樣的眼睛偏偏就斷定那不是羊,那是人。他走進(jìn)羊圈,用馬鞭將大衣挑開,大吼一聲:“給我站起來,跟我走!”

      哈孜別克與哈依娜站起身來,渾身發(fā)抖。哈孜別克問道:“長官,你要把我們帶到哪里去?你要我們?nèi)ジ墒裁矗俊?/p>

      刀疤臉:“唔!我要把你們帶到雪松溝去,唔!你去給我放馬,她去給我燒奶茶!”

      哈依娜雙膝跪地,說:“大大的長官,我們不能去,我剛生下個巴郎(男孩),還要吃奶,求你放過我們,讓老天保佑你富貴平安!”

      刀疤臉:“來人,都給我捆起來!”

      于是,幾個匪兵餓狼一樣用牛毛繩將這一對夫妻的雙手捆綁起來,拴在馬鞍上。馬往前走,他們跟著走。哈依娜不斷地回過頭來,哭喊著:“外加!外加!滿的巴郎奶嘞!”(哎呀!哎呀!我的男孩呀?。?/p>

      匪徒們將阿吾勒洗劫一空,然后逃向深山峽谷。

      一隊著黃色軍裝,戴八一帽徽的解放軍,騎馬挎槍向阿吾勒狂飆猛突而來,他們在氈房前下了馬。剿匪連連長沙金海舉起望遠(yuǎn)鏡向前后左右觀察,通訊員牛鐵蛋跑步前來向他報告:“連長,匪徒向雪松溝方向跑了,阿吾勒氈房里也都沒人了?!?/p>

      沙金海:“繼續(xù)偵察!”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嬰兒的哭聲。他們發(fā)現(xiàn)羊圈邊有個搖籃,搖籃里有個剛生下不久的嬰兒,沙金海用指頭輕輕地?fù)芘男∧?,嬰兒不但立即止住了哭聲,還露出一張十分可愛的笑臉。沙金海說:“鐵蛋,你快來看看,這個小哈薩克,濃眉毛,大眼睛,小嘴沒長牙,還會吧嗒吧嗒的?!?/p>

      牛鐵蛋走了過來,用手掀開蓋在小孩身上的一塊大羊皮,笑著說:“連長,你看他有個小雞雞,是個男娃?!?/p>

      沙金海:“男娃,好呀,是塊當(dāng)兵的料,長大了讓他也當(dāng)解放軍?!?/p>

      牛鐵蛋:“連長,你再看,他的脖子上還有塊黑斑。有銅錢那么大?!?/p>

      沙金海:“噢,這叫胎記,一輩子也抹不掉?!?/p>

      牛鐵蛋:“連長,你說這個小哈薩克該怎么辦?”

      沙金海反問道:“鐵蛋呀,咱們還要去追剿匪徒,牧民們又都跑光了,就讓這個小哈薩克在搖籃里哭著喊著嗎?”

      牛鐵蛋:“連長,那可不行,這嬰兒剛生下不久,要是沒人喂他管他,就會餓死哭死在搖籃里。再說草原上還有狼,弄不好還會讓狼吃了呢?!?/p>

      沙金海:“誰說不是呀!我看這個嬰兒就交給你啦!”

      牛鐵蛋:“哎!哎!連長,你可別忘了,我是男的,你交給我,我怎么養(yǎng)他呀?”

      沙金海揮著手說:“我說鐵蛋呀鐵蛋,你會不會喝水呀?”

      牛鐵蛋:“連長,我當(dāng)然會喝水?!?/p>

      沙金海:“你怎樣喝水,就讓他也怎樣喝水?!?/p>

      牛鐵蛋:“是,連長?!?/p>

      沙金海:“你會不會吃飯呀?”

      牛鐵蛋:“我當(dāng)然會吃,連長?!?/p>

      沙金海:“你怎樣吃飯,就讓他也怎樣吃飯。”

      牛鐵蛋:“是,連長?!?/p>

      沙金海:“這不就結(jié)了,你現(xiàn)在就把他抱在懷里,騎上馬帶他回營房去,把他喂養(yǎng)好,剿匪的任務(wù)你就不用管了?!?/p>

      牛鐵蛋:“是,連長?!?/p>

      牛鐵蛋跨上馬,沙金海把羊皮裹著的嬰兒遞給他,說:“你可要把他抱好嘍,千萬不能摔下來,出了問題,小心我敲你的腦袋!”

      牛鐵蛋騎著馬,一手摟著嬰兒,一抖馬韁繩,向營房奔馳而去。

      沙金海帶著騎兵連,揚(yáng)鞭催馬,向天山深處奔去。終于在雪松溝追上了匪徒,激戰(zhàn)中,八連的三挺機(jī)槍從三個不同的角度進(jìn)行掃射,匪兵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

      刀疤臉在恐慌中拼命逃跑,他的馬鞍上還拴著哈孜別克與哈依娜。開始,哈孜別克與哈依娜還能跟上馬的腳步,拼命地往前跑,跑了一陣以后,氣喘吁吁,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而刀疤臉看到解放軍追上來了,更是用馬鞭猛抽馬背,馬也就加快了速度,將倒在地上的哈孜別克和哈依娜拖著往前跑。沙金海來了個騎馬射擊,一槍便把刀疤臉撂下馬來。那匹馬受了驚嚇,跑得更快了,無奈之下,沙金海又是一槍,那匹馬也趴下了。

      沙金海疾步來到哈孜別克與哈依娜身邊,將他們從地上扶起,問道:“老鄉(xiāng),沒事吧?”

      哈孜別克回答說:“解放軍大哥,我沒事,只是把褲子磨破了,還能走路?!?/p>

      沙金海又問哈依哪:“你怎么樣?”

      哈依娜說:“我也能走?!?/p>

      沙金海:“那就好,那就好,趕快回家吧!我們還要去追剿匪徒?!?/p>

      哈孜別克不但沒有走,反倒一下跪在沙金海的面前,說:“解放軍大哥,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請你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沙金海:“你快起來,我叫解放軍。”

      哈孜別克:“你這個樣的說,是在糊弄我,你不說你的名字,我就不起來?!?/p>

      沙金海只得說:“我叫沙金海?!?/p>

      哈孜別克站起身來,將右手貼在胸前,向沙金海深深地彎腰施禮。

      沙金海:“哎,老鄉(xiāng),你叫什么名字呀?”

      哈孜別克:“沙金海大哥,我叫哈孜別克,她叫哈依娜?!闭f完,小兩口就急急地走了——他們心中牽掛著兒子。

      2

      隨著國民黨殘余匪兵的滅亡,新疆進(jìn)入建設(shè)階段。沙金海所在部隊“人民解放軍第十七師五十一團(tuán)八連”集體轉(zhuǎn)業(yè)為軍墾戰(zhàn)士。戰(zhàn)士們手中的槍換成了新武器——坎土曼。

      在亙古荒原上屯墾,常用的辦法是先燒荒后開荒,先用火燒掉已經(jīng)枯死了多少年的梭梭柴和野草,露出一片光禿禿的處女地,然后用坎土曼和木犁將泥土翻過來。戰(zhàn)士們節(jié)衣縮食,光脊梁,穿短褲,在荒地上勞動,只見得坎土曼高高舉起,汗水又滴滴落下,一個個曬得像黑包公。

      牛鐵蛋帶著小哈薩克與一班戰(zhàn)士住在一起,地窩子里拉著一根麻繩,麻繩上掛著一塊塊尿布。戰(zhàn)士們都下地了,小哈薩克平躺在地窩子里的土炕上,牛鐵蛋低下頭揭開那張羊皮一看,說:“哎呀,小祖宗又尿了!”他趕緊換上一塊干尿布,小哈薩克不但不領(lǐng)情,反倒哇哇地哭起來。牛鐵蛋拿起從地里采來的一束野花,一面在小家伙的眼前晃動,一面說著:“小祖宗,你看看,你看看,多好看呀?!毙〖一飳σ盎ê翢o興趣,這一招不靈。牛鐵蛋又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厍庙懸粋€搪瓷碗,說:“你聽聽,你聽聽,多好聽呀!”小家伙毫無感覺,還是一個勁兒地哭。牛鐵蛋接著又說:“噢!噢!噢!你是不是餓了,餓得不行了?”于是,他把桌上一碗熬得不稀不稠的大米稀飯,用小勺喂到小哈薩克的嘴里,可小哈薩克卻從嘴邊吐了出來,急得牛鐵蛋又“咩、咩、咩”地學(xué)起羊叫。說也奇怪,小家伙突然就不哭了。戰(zhàn)士們收工回來,進(jìn)地窩子第一件事就是看一眼小哈薩克,有的說“讓我看看”,有的說“讓我抱抱”,還有的說“讓我親親”。一戰(zhàn)士說:“哎呀,小哈薩克怎么瘦了,瘦了呀?”

      牛鐵蛋攤開雙手,無奈地說:“我不是他的娘,沒奶喂他,他能不瘦嗎?”

      沙金海結(jié)了婚,還有個小女娃,所以給他單獨(dú)分配了一間地窩子,也算是有了一個家。然而,沙金海收工回來先不進(jìn)自己的家門,而是直奔一班的地窩子,進(jìn)來就問:“鐵蛋,小哈薩克怎么樣?”邊說邊把小家伙抱在懷里。

      牛鐵蛋說:“報告連長,瘦了,不學(xué)羊咩咩叫就哭得厲害!”

      沙金海認(rèn)真地看了一眼,說:“可不是嗎,瘦啦!瘦多啦!怎么,怎么會瘦呀?”

      牛鐵蛋:“連長,開頭幾天,我用勺子給他喂稀飯,他還能吃幾口,往后越吃越少,今天,給他喂進(jìn)去,他又全吐出來了,還能不瘦嗎?”

      沙金海:“這,這可能是他在草原上吃慣了人奶和牛奶,吃不下稀飯喲?!?/p>

      牛鐵蛋:“連長,你再不要優(yōu)待我了,讓我去開荒吧!我保證完成任務(wù)?!?/p>

      沙金海:“誰說我優(yōu)待你呀?”

      牛鐵蛋:“一班的同志,說你不讓我去開荒,留在家里看娃娃,不費(fèi)力不流汗,是你優(yōu)待我。連長,你再別優(yōu)待我了,我堅決去開荒造田?!?/p>

      沙金海:“你告訴我是誰說的,我非擼他一頓不可?!?/p>

      牛鐵蛋:“連長,你也不要擼他了,小哈薩克我實(shí)在不敢?guī)Я耍B稀飯都不吃了,一天光哭,還能活幾天呀?”

      沙金海聽后,低著頭,沉默了好大一會兒,說:“這!這!這還真是個問題。這么的吧,你先堅持幾天,我再想想辦法,好不好呀?”

      牛鐵蛋:“那好吧,連長?!?/p>

      3

      沙金海的媳婦陶葵花是在新中國成立以后,背著包袱,帶著干糧,千里尋夫,歷盡千難萬險,才找到沙金海。后,夫妻恩愛,百般柔情,有了個女兒。沙金海在天山里剿匪時,看到山上開著雪蓮花,就給女兒取名沙雪蓮。

      這會兒,沙金海在家里手不閑腳不停地干家務(wù),先是從土炕上將女兒抱起來,分開兩條小腿,“噓噓”地吹著口哨,讓女兒撒完了尿,然后抱著她在地窩子里搖搖晃晃地走著,女兒乖乖地睡著了,他便將她放在土炕上。接著從外面抱來一抱梭梭柴,開始動手做飯。先從布袋里剜出幾碗金黃的苞谷面,放在一個木盆里,澆上一瓢水,攪和了一陣兒,然后團(tuán)成團(tuán),放在鍋里蒸。菜炒好了,連同蒸熟的窩頭,一起擺在桌上。

      葵花端著一盆洗好的衣服回來,看到桌上擺著已經(jīng)做好的飯菜,驚喜地說:“喲嗬,今兒個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娃娃哄著睡著了,窩窩頭蒸熟了,菜也炒好了,犢犢(沙金海的小名),今兒個你對老婆怎么這么好呀?”

      沙金海雙手拉著葵花在炕頭上坐下來,然后抱住她的臉,左右各親了一下。

      葵花邊推邊說:“犢犢,你瘋啦!”

      沙金海:“葵花,我沒瘋,你看噢,自打和你結(jié)婚以后,我就參軍到部隊上了。王震司令員把我們從口內(nèi)帶到新疆,你也不怕山高路遠(yuǎn),尋到了新疆,沒幾個月,你就懷上了,給我生了一個千金,長得和你一樣漂亮。平日里,我早出晚歸,在地里開荒,家務(wù)事都讓你一個人干了,好不容易有個休息天,我總得為你分擔(dān)一點(diǎn)吧!”

      葵花:“犢犢,你的這張嘴,今兒個像是灌了蜜,俺問你,犢犢,往日怎么沒有這么甜呀?今兒個你準(zhǔn)有什么事要求我。犢犢,俺倆是夫妻,你有什么事就說,別拐彎抹角了?!?/p>

      沙金海:“好,那我就說了。前些日子,我們剿匪,撿到一個可愛的哈薩克小孩。交給牛鐵蛋管,鐵蛋可沒少費(fèi)勁,可是這小家伙吃慣了人奶和牛奶,不喝稀飯,一天餓得直哭,鐵蛋說,這樣下去,恐怕活不了幾天了。葵花,他也是一條生命,你說該怎么辦吧?”

      葵花:“哎喲!犢犢,你不說俺也明白了,你是想叫俺把這個小孩也養(yǎng)上,對吧?這有何難?帶回來罷了!正好雪蓮也有個伴兒,不就是多吃一口飯的事兒!做飯的時候,多添一碗水,然后再多吃一口奶嘛!”

      沙金海:“對呀葵花!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葵花:“哎!犢犢,你胡謅啥呢!養(yǎng)小孩和放羊能一樣嗎?羊吃草,小孩吃奶,我身上的奶水,大不了也勻上一口!”

      沙金海高興得手舞足蹈,鉆出地窩子,沒多大一會兒,就把小哈薩克抱進(jìn)來了。

      葵花接過小哈薩克,解開衣扣,將奶頭喂在他的嘴里,小哈薩克拼命地吸吮起來。

      就在這時,土炕上的沙雪蓮醒了,哇啦哇啦地哭起來。

      陶葵花忙說:“雪蓮哭啦,她也是要吃奶呀!”

      沙金海:“好辦得很,你先把小哈薩克喂飽了,我抱著雪蓮到外面去看沙棗花、白楊樹,聽麻雀叫,準(zhǔn)能把她哄著了?!?/p>

      沙金海抱著自己的女兒鉆出了地窩子。

      小哈薩克吃飽以后,安詳?shù)靥稍诳簧希砩仙w著那張大羊皮。

      過了幾天,葵花說:“犢犢,這娃吃上俺的奶了,就該算是俺們的娃了,你也得給他取個名吧?”

      沙金海回答說:“我早就想好了,我叫沙金海,他就叫沙銀山?!?/p>

      葵花聽后就說:“恁好!恁好!金有了,銀也有了,都是金銀財寶?!?/p>

      葵花坐在木墩上,雙手在木盆里搓著比以前多了一倍的尿片子。搓著搓著,兩眼突然發(fā)黑,頭暈起來,趕緊用雙手將頭支撐著。沙金海走進(jìn)了地窩子,見狀,忙用手扶著她的腰,問道:“葵花,你怎么啦?”

      葵花:“不知為啥,眼睛一下黑了,頭也暈了。”

      沙金海:“我看呀,是你身子虧欠了。一個人喂兩個娃娃,兩張嘴吃你哩,可你一天吃的都是窩窩頭、白菜湯,一點(diǎn)油水都沒有,眼睛哪能不黑,頭哪能不暈?”

      葵花:“俺也覺著身上的奶水不夠兩個娃娃吃,往后可怎么辦啊?”

      沙金海:“葵花,你別急,往后呀,尿片子你不用洗了,飯也不要做了,一切家務(wù)事都?xì)w我,少做事,多休息,也許能把身子緩過來?!?/p>

      沙金海拿著撈魚工具,叫上牛鐵蛋,肩上擔(dān)著兩個胡楊木桶向老龍河走去。

      這條老龍河,不知流了多少年了,兩岸又杳無人煙,河里的魚沒人驚擾。沙金海計劃今天要撈上兩桶魚,給自己留一些,再交給炊事班,讓大家改善一下生活,總不能每天都喝白菜湯呀!

      兩人脫下長褲,穿著短褲,下了河。將魚具安放在下游,牛鐵蛋用一根長長的木棍撲撲打打?qū)Ⅳ~往下趕,趕得魚兒都往魚具里鉆,沙金海再猛地一下將魚具提起來,大大小小的魚在里面活蹦亂跳,一次不下十幾條。也就兩袋煙工夫,兩只桶都裝滿了魚。有鯉魚、草魚、鯽魚、白條以及新疆的大頭魚。

      兩人高高興興地?fù)?dān)著兩桶魚回到炊事班,又在桶里挑了十幾條小鯽魚——沙海金知道鯽魚有特殊功效。

      沙金海提著一串鯽魚回到家,葵花一見就問:“犢犢,哪來的鯽魚呀?”

      沙金海:“老龍河里的?!?/p>

      葵花:“你是想吃魚呀?”

      沙金海:“不是我想吃魚,是給你吃的?!?/p>

      葵花:“干嗎讓我吃魚呀?”

      沙金海:“你一個婦道人家,就不知道鯽魚是發(fā)奶的嗎?”

      葵花:“哦,哦,聽俺娘說過,鯽魚是發(fā)奶的?!?/p>

      沙金海:“要不讓你多發(fā)點(diǎn)奶,兩個小孩怎么能吃飽?”

      葵花:“恁好,往后俺的眼也不黑了,頭也不暈了?!?/p>

      4

      轉(zhuǎn)眼銀山與雪蓮已有四五歲了,兄妹倆沒事就在地窩子里扮家家、捉迷藏,上躥下跳。

      葵花一邊做著針線活兒,一邊說:“吵死人啦,恁倆能不能歇一會兒?”

      雪蓮說:“哥,不玩了,媽生氣了?!?/p>

      銀山說:“生氣我也不怕!”

      葵花伸起手,做著要打的樣子。銀山說:“媽,你打我,我就告我爸!”

      葵花:“呦嗬,你還有后臺呀!”

      雪蓮:“哥,別煩媽了,咱倆到外面玩去?!?/p>

      于是,兄妹倆鉆出了地窩子,來到操場上,一會兒是銀山在前面跑,雪蓮在后面追著,一會兒又是雪蓮在前面跑,銀山在后面追。他們來到沙棗樹下,沙棗花開得鮮艷奪目,一片潔白,一股濃香。雪蓮說:“哥,你給我采枝沙棗花?!?/p>

      銀山:“干嘛?”

      雪蓮:“插到我頭上?!?/p>

      銀山伸手采下一枝沙棗花,插在妹妹的頭上。

      雪蓮笑著問:“哥,好看不?”

      銀山:“跟丑八怪一樣?!?/p>

      雪蓮用雙手拍打著銀山,邊打邊說:“我就是要你說我好看,說我漂亮,你快說,你說呀!”

      銀山:“好,我說,妹妹真漂亮。”

      雪蓮說:“哥,你親我一下?!?/p>

      銀山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沙雪蓮非常滿足地笑了。

      正當(dāng)他們打打鬧鬧的時候,沙金海回來了。見到父親,兩人一下?lián)淞诉^去。銀山伸出雙手,說:“爸,抱抱我!”

      沙金海將他抱起來,原地轉(zhuǎn)了兩圈,然后放下,還說了句:“我的好兒子!”

      站在一旁的雪蓮不高興了,努著嘴說:“爸,你就知道抱哥不抱我,還說他好?!?/p>

      沙金海:“你怎么斤斤計較呀,剛才你又沒有伸手要我抱?!?/p>

      雪蓮:“反正你疼哥,不疼我?!?/p>

      沙金海:“胡說,你們倆我都疼。好啦,你們玩去吧?!?/p>

      銀山拉著妹妹的手走開了,沙金海鉆進(jìn)了地窩子。

      葵花見沙金海回來了,立即放下針線活兒,拍打他身上的灰塵,又從篾殼暖瓶里倒了一缸子溫水,遞到他的手里。沙金海接過來,“咕嚕咕?!币粴鈨汗噙M(jìn)肚。

      葵花:“你到場部開會,這兩個小家伙鬧翻了天。”

      沙金海:“小孩嘛,就是打著鬧著長大的。”

      葵花:“還有這個銀山,他壓根兒不怕俺,動不動就說告他爸?!?/p>

      沙金海:“那你就不要虐待他,免得他向我告狀?!?/p>

      葵花:“俺哪敢虐待他,你就慣著他吧,等他長大了給你上房揭瓦?!?/p>

      這時候,兄妹倆進(jìn)了地窩子,兩雙眼睛望著爸和媽。

      沙金海從挎包里拿出小孩穿的兩條褲子和兩雙鞋,說:“這條褲子和這雙鞋是給銀山買的,這條呢,這雙呢,是給雪蓮買的?!?/p>

      葵花拿過來一看,很不滿地說:“好呀,你就這么重男輕女,也不管哪個是你親……”“生”字沒說出口。

      沙金海連忙用指頭指著自己的嘴,眼睛斜視著銀山。

      這時候,銀山似懂非懂地問道:“爸,媽說什么親呀?”

      沙金海:“你媽說那個那個,哪個是輕的,哪個是重的?”

      銀山:“我跟妹妹,哪個是輕的,哪個是重的呀?”

      沙金海:“你是哥,你比妹妹大,你當(dāng)然是重的,她比你小,當(dāng)然是輕的。”

      銀山高興地拍著小手,對妹妹說:“知道了吧?爸說的,我比你重,你比我輕,以后你得聽我的?!?/p>

      沙金海:“好了,好了,到外邊玩兒去吧!”

      兩個小家伙鉆出了地窩子。

      沙金海埋怨道:“你怎么能當(dāng)著他們的面,說誰是親生的,誰不是親生的,你這張嘴呀,就沒有個把門的?”

      葵花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說:“呸,差點(diǎn)說漏了?!?/p>

      沙金海:“他們都是親生的,從今往后,不許你再說親不親生這話?!?/p>

      5

      時光在不知不覺中流過,環(huán)境在不斷地改變,八連的地窩子不見了,新蓋起了一圈土木結(jié)構(gòu)的平房,而且通了電,連部也通了電話。

      沙金海分到兩間住房和一間廚房。雪蓮與銀山已經(jīng)有八九歲了,開始與父母分房睡,兄妹倆住在另一間屋里,炕上擺著兩條棉被,兩個枕頭。

      天快黑了,葵花將做好的飯菜端上了桌,正好沙金海也下班回來了。雪蓮、銀山迎上去爸呀媽呀地叫著,家里充滿了快樂與溫馨。

      葵花解下腰間的圍裙,說:“雪蓮,銀山,你爸回來了,上桌吃飯。”

      沙金海洗了手,看了看桌上的飯菜,高興地說:“喲,四菜一湯,有肉萊,還有煮熟的雞蛋,你媽給我們打牙祭嘍?!?/p>

      兄妹倆人吃飯,姿態(tài)各異,銀山狼吞虎咽,雪蓮細(xì)嚼慢咽。銀山能吃能喝,長得像個肉墩兒。雪蓮吃得不多,身材窈窕,十分秀氣。

      吃飯間,沙金海給銀山碗里夾了一塊羊肉。雪蓮瞪起眼睛說:“爸,你怎么給哥夾菜,不給我夾?”

      沙金海:“呦嗬,我閨女老是斤斤計較呀!”

      雪蓮:“你就是疼哥,不疼我。好像哥是你親生的,我是撿來的?!?/p>

      沙金海:“胡說什么呀!”

      葵花偏過頭去,偷偷地一笑。

      銀山驕傲地說:“就是,就是,我是爸親生的,你是爸撿來的,氣死你!”

      氣得雪蓮將饃饃往桌上一摔,哇哇地哭了起來。

      葵花很不滿意地對沙金海說:“你看你,把咱閨女惹哭了,俺都為雪蓮打抱不平了!”

      沙金海忙說:“我的好閨女,你也是我親生的,別聽你哥瞎說,我也給你夾塊肉?!?/p>

      雪蓮一下破涕為笑,說:“哥,我也是爸親生的,爸給我也夾肉了,氣死你!”

      葵花給兄妹倆一人拿了一個煮熟的雞蛋,說:“俺不像你爸,一人一個,誰也不虧待?!?/p>

      天黑以后,兄妹倆面對面地坐在小方桌邊,在燈光下共同看書學(xué)習(xí),學(xué)完后玩了一陣兒“石頭剪子包”,笑嘻嘻地上了炕。

      天都大亮了,兩個小家伙還沒起床,葵花進(jìn)門拉開被子一看:雪蓮竟然鉆進(jìn)銀山的被窩里,雙手將哥哥摟著睡在一起??ㄚs緊把他倆推醒,對雪蓮說:“你怎么鉆進(jìn)哥哥的被窩里了?”

      雪蓮回答說:“哥的身子暖和,挨著他我睡得香?!?/p>

      葵花:“炕上有兩條被子,一人一條,不許睡到哥哥的被子里,聽到?jīng)]有?”

      雪蓮:“媽,我為什么不能和哥睡到一起?”

      葵花:“你哥是男的,你是女的,所以不能睡到一起?!?/p>

      雪蓮又問道:“那我爸是男的,你是女的,為啥就能睡在一起?”

      葵花:“你這娃問的真怪,你哥不是你的親……你倆就是不能睡在一個被窩里!”

      葵花沒把“哥”字說出口。差點(diǎn)兒又說漏嘴了。

      銀山問道:“媽,親什么呀?”

      葵花:“親兄妹呀!”

      雪蓮:“媽,只許你和爸睡在一起,不許我和哥睡在一起,你不講理?!?/p>

      葵花:“沒什么理好講,就是不許睡在一起。”

      銀山比雪蓮懂事,說:“妹妹,聽媽的話,再也不要和我睡在一起了。”

      雪蓮雖然沒吭氣,但卻噘著嘴。

      6

      上學(xué)了,連隊的孩子都要到團(tuán)部的子女學(xué)校上學(xué)。

      八連到場部,要經(jīng)過一片長滿紅柳、梭梭的荒地,還要跨過老龍河,步行三五里。

      三棟新建的平房,一橫兩豎,粉刷得潔白明亮,墻上有“熱愛祖國、建設(shè)邊疆”兩行醒目的大字。正門上掛著木牌,上寫“某某某團(tuán)場子女學(xué)?!?。門前是體育場,籃球架立在兩邊,場中的旗桿上,飄動著鮮紅的國旗。

      教室里坐滿了十來歲的孩子,雪蓮與銀山坐在其中,全神貫注地聽老師兼班主任錢錦鳳講課。

      下課鈴響了,孩子們都從教室里連蹦帶跳地來到操場上,有的跳繩,有的踢毽子,有的做體操,還有的在操場上翻筋斗,活潑得像一群小猴兒。

      放學(xué)以后,兄妹倆牽著手沿著老路往回走,過了老龍河,來到那片荒地。沙雪蓮走著走著站住了,說:“哥,我走累了,你背著我?!?/p>

      銀山就有點(diǎn)扭捏。

      雪蓮:“就要你背,就要你背嘛!”

      銀山就背著妹妹,往前走。有同學(xué)看到了,就起哄,雪蓮才不管呢,揚(yáng)著手說:“氣死你們!”雪蓮很開心,走了幾步,跳下來,拉著哥哥的手,蹦蹦跳跳往回走。

      這一天是星期六,學(xué)校只有半天課,學(xué)生們早早地就放學(xué)了,他們也不忙著回家,都想在外面打打鬧鬧玩兒個夠。十來個女同學(xué)背著書包,圍坐在草地上,玩起了丟手絹。

      雪蓮與秀秀相挨坐著,趙天樂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她們兩人中間。他是政委趙玉真的兒子,趙玉真又是沙金海的領(lǐng)導(dǎo),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戰(zhàn)友。

      一男同學(xué)問道:“天樂,你多大了,也玩丟手絹?羞不羞?”

      天樂:“我就是喜歡和雪蓮一起玩兒,你管不著。”接著又用手扯著雪蓮身上的花衣,說:“你看她這件衣服多好看呀?!?/p>

      另一男同學(xué)附和:“是呀,是呀,雪蓮的衣服好看,人也好看?!?/p>

      雪蓮聽著這話,又愛聽,又覺著別扭,就不玩兒了,自己跑到了操場上。沒想到,天樂攆到了操場上。他對雪蓮說:“雪蓮,我有一個重要消息要告訴你?!?/p>

      雪蓮:“天樂,那你就說吧?!?/p>

      天樂:“到那邊樹下去說,我不能讓其他同學(xué)看見了、聽見了?!?/p>

      于是,雪蓮跟著天樂來到樹下,天樂從衣袋里拿出一支金星鋼筆,對雪蓮說:“這是我爸在烏魯木齊買的一支最好的鋼筆,我沒有舍得用,送給你?!?/p>

      雪蓮連忙搖手,說:“你留著自己用吧,我不要?!?/p>

      天樂拉起雪蓮的手,將那支鋼筆硬往她的手里塞,雪蓮又將天樂的手推了回去,天樂非常興奮,一把將她緊緊地抱住,雪蓮掙扎著,怎么也掙脫不開,急得大叫。在遠(yuǎn)處的銀山看見了,沖上來就給天樂頭上幾拳,由于出手太重,不但把天樂擊倒在地,還把他的眼角打出了血。

      秀秀趕緊把天樂從地上扶起,用手絹擦著他眼角上的血。錢老師趕過來將天樂背在背上,秀秀用手扶著,一起將天樂送進(jìn)了團(tuán)場衛(wèi)生隊。

      7

      這事兒不但驚動了學(xué)校的師生們,還驚動了團(tuán)場政法股。來了兩位政法人員,向錢老師了解了情況,便把銀山和雪蓮帶走了。

      沙金海坐在辦公桌前,正在學(xué)習(xí)團(tuán)場文件,桌上的電話鈴響了。他拿起聽筒,電話里傳來了錢錦鳳的聲音:“你兒子把趙政委的兒子打傷了!”

      沙金海一聲:“哎喲!臭小子哎!”說完就走出了連部,趕往團(tuán)部。

      趙玉真坐在辦公桌前批閱文件,沙金海進(jìn)門,立正。趙玉真抬起頭,說:“站著干什么,坐呀!”

      沙金海:“我還是站著說吧,政委,我來向你作深刻檢查,接受組織處分。”

      趙玉真:“呵呵!你犯什么嚴(yán)重錯誤了,既要檢查,又要處分?”

      沙金海:“我兒子把你兒子打傷了,還不該檢查,還不該處分?”

      趙玉真:“就為這事呀——我說沙金海,怎么處理這個事,你我都不要表態(tài),由政法部門去辦吧。好啦,我馬上要開會,沒時間和你聊了,你快回去‘抓革命促生產(chǎn)’吧?!?/p>

      沙金?;氐郊依?,葵花急著問道:“犢犢,見到政委了嗎?”

      沙金海:“見到啦。”

      葵花:“挨了一頓罵吧?”

      沙金海:“沒有?!?/p>

      葵花:“怎么會沒有呢?他到底是怎么說的呀?”

      沙金海:“他說這件事,由政法部門去處理。還說他和我都不要表態(tài)?!?/p>

      葵花:“完了,完了,由政法部門處理,那就更嚴(yán)重了,說不定他已經(jīng)給政法部門打過招呼了?!?/p>

      沙金海:“那就由政法部門處理吧,誰叫銀山打人呀。”

      兩口子正說間,政法股楊股長帶著一個政法人員進(jìn)了門。

      沙金海連忙說:“楊股長,你請坐??ǎ旖o楊股長他們倒水?!?/p>

      葵花手忙腳亂地倒著水,又拿出一盤蘋果,放在楊股長面前。

      楊股長:“沙連長,我們今天來,是來向你通報一下,關(guān)于你兒子沙銀山打傷趙天樂的事,我們依法依規(guī)提出了處理方案,首先來征求你的意見?!?/p>

      沙金海:“好,好,好,請你說說處理方案吧。”

      楊股長:“沙連長,一共三條。一,由你支付趙天樂的住院費(fèi)和醫(yī)藥費(fèi),共為二百八十元?!?/p>

      沙金海:“沒問題!”

      楊股長:“二,由于傷在頭上,根據(jù)醫(yī)生鑒定,對小孩的發(fā)育、智商都會產(chǎn)生嚴(yán)重的影響,法律上有賠償精神損失這一條,因此你得賠償精神損失費(fèi)總共為一千三百元?!?/p>

      葵花聽了,一下暈了過去。沙金海趕緊將她扶住??诔缘卣f:“天,天,天啦!到哪去找這么多錢呀!”

      楊股長接著說:“三,未成年人犯了過失,要追究監(jiān)護(hù)人的責(zé)任,你是他的父親,當(dāng)然就是監(jiān)護(hù)人嘍。”

      沙金海:“對,對,對,我是他的父親,只要不懲罰銀山,怎么追究我都行,是我沒有把他教育好?!?/p>

      楊股長:“沙連長,你的態(tài)度比較端正,給你一個行政記過處分,你有沒有意見?”

      沙金海:“沒有,沒有,完全同意?!?/p>

      楊股長:“這就好,我們回去還要征求趙政委的意見,如果他也同意,那就這么執(zhí)行?!闭f完走出了門。

      葵花坐在床上捂著臉痛哭起來。沙金海問道:“葵花,你哭啥?”

      葵花:“這住院費(fèi)和精神損失費(fèi)加在一起就有一千五百多元,現(xiàn)在家里這月買完了面,打完了醋和醬油,只剩三十幾元,你就是把俺賣了,也湊不齊這個數(shù),往后的日子怎么過呀?”

      沙金海摟著妻子說:“葵花,我怎么舍得賣你呀,你是我的金不換???,你別急,車到山前自有路,我不是還有那么多戰(zhàn)友嗎?他們不會看著我餓死不管!”

      葵花:“犢犢,不是俺說你,你不是撿了個兒子,是撿了個禍害?!?/p>

      沙金海:“你又胡說了,我看兒子長大后肯定有出息?!?/p>

      葵花:“還出息呢,禍到臨頭了,都快沒吃沒穿了!”

      8

      楊股長帶著那個政法人員來到趙玉真辦公室,坐下后,楊股長說:“政委,關(guān)于沙金海的兒子打傷你兒子一案,我們做了認(rèn)真的調(diào)查和取證,對當(dāng)事人沙銀山、沙雪蓮、趙天樂都做了詢問和筆錄,還有現(xiàn)場的旁觀者,也都寫出了證明材料。先請您看看這些材料。”

      趙玉真:“關(guān)于這件事,你們根本沒有必要找我,材料我也不看,你們依法依規(guī)處理就是了。”

      楊股長:“政委,我明白您的意思,領(lǐng)導(dǎo)不干預(yù)司法,才能體現(xiàn)公平、公正,由于案件與您有關(guān),所以您要回避。但這屬于民事案件,只能進(jìn)行調(diào)解處理,調(diào)解就得征求雙方當(dāng)事人的意見,所以我們得把處理的結(jié)果,向您做匯報?!?/p>

      趙玉真:“是這樣,那好,就把你們的處理意見說一說吧。”

      楊股長把處理意見給趙玉真做了匯報。

      趙玉真:“你們這樣處理,征求沙金海的意見了嗎!”

      楊股長:“向他征求過了,他沒意見?!?/p>

      趙玉真:“他沒意見,哼——我可有意見!”

      楊股長聽后,愣了一下,精神有點(diǎn)緊張,他在問自己,是不是對沙金海的處罰太輕了?他問道:“政委,請說說您的意見吧?”

      趙玉真:“怎么著?精神損失費(fèi)要賠償一千三百元,好家伙,他沙金海一月的工資才五十多元,叫他砸鍋賣鐵,傾家蕩產(chǎn)呀,這一條免了,你給我勾掉!”

      楊股長:“其二呢?”

      趙玉真:“這其二呀,沙金海是全團(tuán)的戰(zhàn)斗英雄,身上負(fù)過七次傷,滿身的榮耀,因?yàn)樗麅鹤哟蛄宋覂鹤右幌?,就給他一個記過處分,增加一個污點(diǎn),我聽著都難受,這一條也免了,勾掉!勾掉!”

      楊股長:“他是沙銀山的父親,是他沒有把兒子管教好?!?/p>

      趙玉真:“我要告訴你們,沙金海不是他的父親,沙銀山也不是他的兒子,是沙金海在剿匪途中撿少數(shù)民族兄弟的一個娃娃,他把他撫養(yǎng)大,我表揚(yáng)他都來不及,還給他個處分,讓他背黑鍋,不是也太不公正了!”

      楊股長:“政委,您這么一說,三退六二五,只剩下支付二百多元的住院費(fèi)了,也太輕了吧?”

      趙玉真:“你等等,就那二百多元住院費(fèi),也不能要他的!”

      楊股長:“政委,為什么呀?”

      趙玉真:“為什么?不是我兒子抱住人家的閨女了嗎?挨打也是應(yīng)該的,人家沒打錯,這個錢不該他們掏!”

      楊股長:“政委,全都讓您推翻了,有失公平?。 ?/p>

      趙玉真:“我看要是那樣處理,才叫不公平。法律面前,要人人平等?!?/p>

      楊股長:“好的,政委,就按您的意見執(zhí)行?!?/p>

      9

      到了晚飯時間,沙金海進(jìn)門給妻子報告好休息:“我在辦公室接到楊股長的電話,他說所有的賠償費(fèi)全都免了,還說這是趙政委決定的,所以我趕回來告訴你。”

      葵花:“你沒聽錯吧?啥叫全都免了?”

      沙金海:“我沒聽錯。人家說得很具體,精神損失賠償費(fèi)不要了,住院費(fèi)醫(yī)藥費(fèi)也不要了,對我也不記過處分了,都是趙政委提出來的?!?/p>

      葵花:“連住院費(fèi)醫(yī)藥費(fèi)都不要了,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事,趙政委真是個大好人,俺們算是遇上活菩薩了?!?/p>

      沙金海說:“全都免了,這就叫柳暗花明又一村?!?/p>

      兩口子正說話間,趙玉真提著個大禮盒走進(jìn)門來。沙金海一見,先是驚,后是喜,忙說:“政委,你怎么親自上門來了?”

      趙玉真放下禮盒,坐下后說:“今天你別叫我政委,我也不叫你連長,還像以前那樣,你叫我老趙,我叫你老沙。”

      沙金海:“那都是過去的事,怎么還用老皇歷呀?”

      趙玉真又面對葵花說:“弟媳婦,今日你得給我炒兩個菜,我要和老沙喝幾杯?!?/p>

      葵花:“你是稀客,難得來一回,不要嫌俺飯菜做得不香就行了。”說完就走出了門。

      葵花種了一小塊菜地,還養(yǎng)了一群雞,先到菜地里摘了籃菜,又從雞窩里捉了只雞,一刀把它宰了,用開水一燙,拔毛破肚,剁成塊,在油鍋里一炒,一口氣就把一個辣子炒雞做好了。還做了個回鍋肉,湊湊合合也有四五個菜。

      趙玉真與沙金海面對面坐著,沙金海指著大禮盒問道:“老趙,你提來個大禮盒,唱的是哪一出?”

      趙玉真:“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guī)矩嘛,這個禮是必須送的。老沙,我早就對你說過,我生了個男孩,你生了個女孩,咱倆結(jié)成親家。這不,我還沒來得及向你提親,我那兒子就把你閨女抱上了,哈哈,今天我是來向你提親的呀!”

      沙金海:“老趙,咱中國人不是講門當(dāng)戶對嗎,你一個團(tuán)政委,我一個連長,門不當(dāng)戶不對呀!”

      趙玉真:“嗨嗨,老沙,戰(zhàn)爭年代,咱倆門當(dāng)戶對嗎?不都得提著腦袋往前沖??!現(xiàn)在什么年代了,還對不對當(dāng)不當(dāng)?shù)?,只要兩個小家伙樂意就行了?!?/p>

      沙金海:“嗯,嗯,你這話也對?!?/p>

      正說間,雪蓮與銀山放學(xué)回來了。沙金海對兄妹倆說:“快向趙伯伯問好。”

      兄妹倆齊聲說:“趙伯伯好!”

      趙玉真:“雪蓮,你過來,讓趙伯伯看看。”

      雪蓮扭捏著來到趙玉真身邊,仰著頭說:“趙伯伯,我長得不好看?!?/p>

      趙玉真用手在她小臉上拍了兩下,說:“呵呵,你還挺謙虛的,長得像朵雪蓮花,好看得很呦!”

      雪蓮就更加扭捏了。

      這時候,葵花將做好的飯菜端上了桌,擺好筷子和酒杯,打開一瓶連隊自釀的白酒。

      沙金海一邊給趙玉真倒酒,一邊說:“老趙,咱倆今天可要喝個夠?!?/p>

      趙玉真:“好,一醉方休。”

      沙金海舉起杯,說:“老趙,來,感情深,一口悶!”

      二人碰了一下杯,都是一口把酒喝了下去。

      趙玉真喝下酒后問:“雪蓮,你給我當(dāng)兒媳婦好不好?”

      雪蓮:“爸,啥叫當(dāng)兒媳婦?”

      沙金海:“現(xiàn)在說你也不懂,回答趙伯伯‘好’就行了。”

      雪蓮:“趙伯伯,好?!?/p>

      趙玉真:“老沙,咱們就這么訂了哦!”

      沙金海:“好,就這么訂了!”

      趙玉真舉起杯:“為倆孩子訂下的娃娃親干一杯!”

      沙金海也舉起杯:“好,干一杯!”

      10

      轉(zhuǎn)眼又是幾年過去,國家工作重點(diǎn)轉(zhuǎn)移到經(jīng)濟(jì)建設(shè)上來,高考也恢復(fù)了。銀山與雪蓮都已高中畢業(yè)兩年多了,沒有機(jī)會考大學(xué),就在團(tuán)場連隊務(wù)農(nóng)。今天兩人高高興興去團(tuán)場考點(diǎn)參加大學(xué)招生考試。

      銀山與雪蓮從家里走出來。團(tuán)場修起了硬質(zhì)公路,他們沿著公路往前走,走著走著,雪蓮說:“哥,原來這是一片長著紅柳梭梭柴的荒地,現(xiàn)在都變成棉花田了,還記得不?”

      銀山:“怎么不記得,你還在這里讓我背著你呢。”

      雪蓮跺著腳:“哎呀哥,你真壞,連這也記得?!?/p>

      銀山:“那就算我忘了吧!”

      雪蓮聽完后,立即又不愿意了,說:“喏!我還要你背著我?!?/p>

      銀山:“我們都長大了,你怎么還要我背你呀?”

      雪蓮:“長大了你還是我哥,這個習(xí)慣不能改,哥,你快蹲下呀?!?/p>

      這時候的銀山不像以前那樣了,有點(diǎn)猶豫兒起來,但還是在雪蓮的督促下,背起了雪蓮。

      學(xué)校已不是土坯房,蓋起了磚房。

      同學(xué)們都從四面八方來場部參加高考,天樂與秀秀也來到校門前,銀山見了他們,忙向天樂伸出手,說:“天樂,你也來了,祝你考出好成績?!?/p>

      天樂一面與他握手,一面說:“謝謝!”

      銀山:“小時候我打傷過你,你不記恨我吧?”

      天樂很灑脫:“不打不成交嘛!”說完,他向雪蓮伸出手:“雪蓮,我對不起你,原諒我吧!”

      雪蓮一面與他握手,一面說:“我也早忘了?!逼鋵?shí)雪蓮對他也沒有惡感,就是因?yàn)樘矚g哥哥了。

      天樂:“雪蓮,以后咱們也要常見面,不要把老同學(xué)忘了哦!”

      雪蓮:“怎么會呢?”

      第二天,高考完后,兄妹倆又走在回家的柏油路上。考試不理想,雪蓮耷拉著頭,“哥,你學(xué)習(xí)好,如果考上大學(xué),不要忘了你妹妹呦!”

      “怎么會呢?你是我妹妹?。 ?/p>

      雪蓮?fù)蝗粏柕溃骸案?,我有個問題,一直在心里想問你。”

      銀山:“什么問題?”

      雪蓮:“咱倆是親兄妹嗎?”

      銀山:“你問得莫名其妙,咱倆是一起長大的,怎能不是親兄妹?”

      雪蓮:“我每次照鏡子,總覺得我一點(diǎn)兒也不像你,你一點(diǎn)兒也不像我?!?/p>

      銀山:“嗨,你是女的,我是男的,怎么能長得一樣呢?”

      雪蓮:“爸也是男的,可你一點(diǎn)兒也不像爸?!?/p>

      銀山:“像不像都不重要,反正咱倆是吃著一個娘的奶長大的,你再不要胡思亂想了。走,回家?!?/p>

      盛夏時節(jié),雪蓮穿著短褲和背心,毫不顧忌地在哥哥面前走來走去。

      葵花推門進(jìn)來了,進(jìn)門就說:“雪蓮,你們都長成大人了,一個大小伙子,一個大姑娘,你怎么能穿得露胳膊露腿的,叫人看了也不害羞?”

      雪蓮:“他是我哥,我害羞什么呀?”

      葵花:“是你哥也不行,快把長褲穿上?!?/p>

      雪蓮:“大熱天的,穿上熱死我啦!媽,你真是個老古董!”

      銀山:“媽叫你穿,你就穿!”

      雪蓮:“好好好!穿上穿上!”

      雪蓮很不情愿地穿上長褲。說:“哥,高考也完了,屋里又熱又悶,你帶我到老龍河邊走走,那兒涼快?!?/p>

      銀山:“好吧,反正什么事情都得依著你?!?/p>

      兄妹倆走出了門。

      11

      沙金海與葵花在房子里說著什么,雪蓮坐在屋里對著鏡子打扮自己。銀山進(jìn)門來大聲地說:“爸,媽,我考上大學(xué)了,這是錄取通知書?!?/p>

      雪蓮聽到后,從屋里一下竄出來,雙手摟著銀山的脖子:“哥考上大學(xué)了,我高興死啦!”

      葵花:“你看看,你看看,她哥考上大學(xué)了,她比她哥還高興。”

      沙金海:“兒呀,你考上哪個大學(xué)了?”

      銀山將錄取通知書交給父親:“八一農(nóng)學(xué)院。”

      沙金海:“對頭,你想的和爸想的一樣,我就盼著你考上農(nóng)學(xué)院?!?/p>

      雪蓮從父親手里將錄取通知書一把抓了過去。沙金海說:“哎!哎!你媽還沒看,你就搶走了!”

      雪蓮:“媽又不識字,看了也白看?!闭f完,她拿著錄取通知書,跳跳蹦蹦的,還用嘴在通知書上親吻。

      沙金海問:“兒呀,你哪天去上大學(xué)呀?”

      銀山:“爸,這上面寫了,二十七日,也就是七天以后報到。”

      沙金海面向妻子,說:“葵花,你抓緊時間把兒子穿的蓋的準(zhǔn)備好。”

      雪蓮:“哥走了,我一個人留在家里怎么辦?”

      葵花:“誰叫你沒出息,考不上大學(xué)。”

      雪蓮:“你以為考大學(xué)那么容易呀,又不是我一個人沒考上!”

      沙金海:“就你理由多,考不上大學(xué)就繼續(xù)參加勞動。”

      六七天一眨眼就過去了,銀山去上大學(xué),臨出門時,葵花說:“兒子呀,在學(xué)校里千萬不要凍著餓著哦!”

      銀山:“媽,你放心,不會的?!?/p>

      沙金海:“兒呀,一定要努力學(xué)習(xí),給爸爭口氣?!?/p>

      銀山:“爸,我會的,爸,媽,我走了?!?/p>

      雪蓮說:“爸,我去送送哥?!?/p>

      沙金海揮著手,葵花用衣袖擦著眼淚。沙金海說:“嗨!葵花,兒子去上大學(xué),這是喜事,你流什么淚呀?”

      葵花:“他一走,俺就心酸。俺總算把他們兩個拉扯大了,老犢子,你也算撿來個大學(xué)生?!?/p>

      沙金海:“哎,你看你,怎么又說撿來的話!”

      葵花:“是是是,俺怎么又忘了,再不說了,其實(shí),銀山這孩子,跟親生的一樣?!?/p>

      雪蓮幫哥提著行李袋,倆人在路上并排走著,雪蓮說:“哥,你去上大學(xué),我是又高興,又不高興?!?/p>

      銀山:“怎么這樣呢?”

      雪蓮:“就你一個人考上大學(xué)了,說明你有本事,咱們家出了個大學(xué)生,值得高興。可是你一走,我的心就空落落的,我會很孤單,很寂寞,所以不高興?!?/p>

      銀山:“我不是寒暑假還要回來嘛!”

      雪蓮:“你回來住不了幾天又得走。你走了,就沒人管我了,沒人背我了,連個說心里話的人都沒有了。”

      銀山:“真是個傻妹妹,你總不能守著哥一輩子呀!”

      雪蓮賴賴地說:“就一輩子,就一輩子!”

      12

      趙玉真坐在辦公桌前認(rèn)真閱讀兵團(tuán)黨委的改革文件。沙金海進(jìn)門:“報告政委,沙金海奉命前來報到?!?/p>

      趙玉真:“你少給我來這一套,什么報告呀,奉命呀,說事就行了?!?/p>

      沙金海:“那好,你要交給我什么任務(wù)吧?”

      趙玉真:“你先坐下再說?!币幻嬲f一面倒水,將一杯水放在沙金海面前。

      沙金海坐下后,喝了幾口水,趙玉真接著說:“兵團(tuán)黨委有關(guān)搞經(jīng)營承包責(zé)任制,辦家庭農(nóng)場,發(fā)展庭院經(jīng)濟(jì),多種經(jīng)營,擴(kuò)大再生產(chǎn),這個文件你都學(xué)習(xí)了吧?”

      沙金海:“你給我們傳達(dá)過了。”

      趙玉真:“不是傳達(dá),是要在你身上落實(shí)?!?/p>

      沙金海很不理解:“讓我落實(shí)什么呀?”

      趙玉真:“根據(jù)多種經(jīng)營的方針,師黨委決定,組建一個畜牧業(yè)總場,開辦一個毛紡織廠,從牧羊到剪毛、紡織成毛布,搞成一條龍。組建畜牧總場的任務(wù)就落到我們頭上了,根據(jù)我的提名,經(jīng)師黨委研究決定,由你擔(dān)任畜牧總場場長兼書記,一肩挑。初步的規(guī)劃為:一個農(nóng)業(yè)隊,兩個牧羊隊,一個種羊隊,一個奶牛隊,走農(nóng)牧結(jié)合、定點(diǎn)放牧的路子,外加一個武裝民兵連,負(fù)責(zé)八百里邊境的巡邏。這個畜牧總場建立在油魯都斯草原上,你過去在那里剿過匪,對那里也熟悉?;ㄈ蝿?wù)已基本完成,房屋也蓋好了,從澳大利亞購買的六十只美利奴種羊很快就會運(yùn)到,人員配備也要到位呀,現(xiàn)在就等你去上任啦?!?/p>

      沙金海:“政委,這么重的擔(dān)子我擔(dān)不起來,你還是考慮別人吧?!?/p>

      趙玉真:“老沙,你別給我講價錢,你看看這個吧!”他從抽屜里拿出任命書,“這是師首長下的命令,你現(xiàn)在是副團(tuán)職了,離我就半步之遙了,看你執(zhí)行不執(zhí)行吧!”

      沙金??戳嗣?,一個立正:“堅決執(zhí)行。”

      趙玉真哈哈一笑,說:“我知道你沙金海從來就沒有違抗過命令。好啦,我還得問問你有什么要求。”

      沙金海想了想,說:“我得帶個人過去?!?/p>

      趙玉真:“哪個人?”

      沙金海:“牛鐵蛋,他跟了我20多年,也該進(jìn)步一下啦!”

      趙玉真:“這本來就是你的人,由你決定?!?/p>

      沙金海:“政委,再沒什么,我就走啦?!?/p>

      趙玉真:“不忙,我還要給你交代幾句,那里有個阿吾勒,有不少哈薩克族牧民,一定要搞好兵地關(guān)系?!?/p>

      沙金海:“是!”

      趙玉真:“最后還要和你說幾句私房話,根據(jù)師人事部門的安排,凡是沒考上大學(xué)的學(xué)生,都要分配到畜牧總場去參加勞動生產(chǎn),我的兒子天樂,也要分配到那里去,我就把他交給你了?!?/p>

      沙金海:“交給我你就放心吧,一切我都包了?!?/p>

      趙玉真哈哈一笑,說:“一切都包了,好呀,你還得給我包上個兒媳婦?!?/p>

      沙金海也笑著說:“沒問題,實(shí)在不行,就把我家雪蓮嫁給你兒子,哈哈哈……”他邊說邊笑邊走出門。

      趙玉真說:“你不說我都忘了,咱倆還喝過娃娃們的定親酒呢!”

      13

      油魯都斯草原上,一條溪水從雪山流來,將草原分為兩半,左邊有一頂頂氈房,是哈薩克族的阿吾勒;右邊蓋起了一棟棟平房,是兵團(tuán)天山畜牧總場。

      阿吾勒里的牧民,以游牧為主,趕著羊群四處跑,吃的是天然草,一年要轉(zhuǎn)幾次場;天山畜牧總場卻開墾了一片飼料地,地里長著茂密的苜蓿和結(jié)滿棒子的玉米,他們搞的是定點(diǎn)牧放,農(nóng)牧結(jié)合。

      種羊隊長牛鐵蛋的辦公室,墻上掛著綠色的軍大衣和馬鞭,靠墻放一支步槍。他是被沙金海點(diǎn)將要來的。

      雪蓮、天樂、秀秀三人走進(jìn)門來。雪蓮說:“牛叔叔,你叫我們來有什么吩咐?”

      牛鐵蛋說:“你們都坐下,聽我說幾句。”

      三人坐下后,牛鐵蛋說:“美利奴種羊,是咱們場的命根子,我不說你們也知道?,F(xiàn)在由你們?nèi)朔硼B(yǎng),可得要精心著點(diǎn)。原來羊除了吃草,還要加喂黃豆,現(xiàn)在隊里沒錢買黃豆了,就靠你們幾個多跑點(diǎn)路,把羊趕到水草豐茂的地方去放,讓它們多吃個把小時,你們能做到嗎?”

      三人同聲回答說:“能做到?!?/p>

      牛鐵蛋:“那好,你們要倍加小心,千萬不能讓狼傷了羊。”

      雪蓮:“放心吧,牛鐵蛋叔叔!”

      牛鐵蛋:“嗯——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牛鐵蛋隊長”!雪蓮咯咯笑著:“對,牛隊長!”

      牛鐵蛋:“不要給我西里麻湯的,你哥哥還是我抱大的呢!”

      雪蓮:“哦?”

      牛鐵蛋立馬轉(zhuǎn)了話題:“你們?nèi)?,一人二十只種羊,包干放牧,誰產(chǎn)的羊羔多,就獎勵誰,你們聽明白了吧?”

      三人回答說:“明白?!?/p>

      臨走,牛鐵蛋把那支老步槍交到天樂手上,“你是男的,由你拿著,防狼!”天樂高興壞了。

      草原上,羊群自由自在地吃著酥油草,雪蓮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拿出哥哥最近給她寫來的信,在藍(lán)天白云草青青的環(huán)境下,心情很舒暢?!把┥徝妹茫汉芫脹]見你了,哥很想你呀,想你那張笑臉,想你那個哭相,想你對我耍賴、對我不講理。是的,我半夜還夢見過你,夢見和你一路去上學(xué),夢見背著你。妹妹,爸媽的身體好著的吧?還是那么早出晚歸嗎?我們畢業(yè)考試已經(jīng)結(jié)束,畢業(yè)論文也已通過,畢業(yè)證書都拿到手了。本月二十五日就回家,就能見到爸和媽,見到你了。哦,還有,代我向天樂、秀秀問好!祝妹妹愉快,健康!哥。銀山?!毖┥彶粫r露出笑容,且有一種陶醉感。

      天樂看見了雪蓮,就趕著羊群往這邊走,于是,兩群羊就在一塊草地上吃草。天樂也坐到那塊大石頭上,有意地挪了挪屁股,想拉近與雪蓮的距離,而雪蓮也挪動了一下,不讓他靠得太近。

      天樂說:“雪蓮,咱們倆是一起長大,一起上學(xué),同窗好友,現(xiàn)在又在一起工作,對不對呀?”

      雪蓮:“對呀!”

      天樂:“你爸和我爸,都是老戰(zhàn)友,是看著我們長大的,對吧?”

      雪蓮:“對呀!”

      天樂:“我爸和我媽都很喜歡你,知道不?”

      雪蓮:“知道。”

      天樂:“我也特喜歡你,知道不?”

      雪蓮:“知道,小時候你抱住我不放,還挨了我哥一頓打。”

      天樂:“這一頓打,總不能白挨吧?”

      雪蓮:“什么意思?”

      天樂:“我挨一頓打沒關(guān)系,如果能得到你的愛,那就太值了?!?/p>

      雪蓮:“你就那么不怕打?”

      天樂:“這么說吧,就是把我打死,我也愛你?!?/p>

      雪蓮:“愛情是兩個人的事,還得要我愛你呀。”

      天樂:“聽我爸說,有一次我爸在你家吃飯,我爸問你,給他當(dāng)兒媳婦好不好,你當(dāng)時滿口答應(yīng),說‘好’,對吧?”

      雪蓮:“對呀。”

      天樂又想將雪蓮抱住,但雪蓮早有防備,一把將他推開,說:“你怎么能這樣?就不怕我哥再打你呀?”

      天樂:“我怎么不能這樣,你都答應(yīng)給我爸當(dāng)兒媳婦了?!?/p>

      雪蓮:“那是我爸要我說的。”

      天樂:“不管是誰要你說的,總是你親口說的吧?”

      雪蓮:“是我親口說的,沒錯,可我那時連當(dāng)兒媳婦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這話能算數(shù)嗎?”

      天樂:“現(xiàn)在總該明白了,給我當(dāng)媳婦,可以嗎?”

      雪蓮:“不可以?!庇盅a(bǔ)充說,“我哥在信里向你問好呢。”說完站起身來,揮著鞭子將羊群向大山腳下的雪松溝趕去。

      山腳下的酥油草更加豐茂,嫩綠的草尖上溢出了點(diǎn)點(diǎn)水珠,羊吃了就不用飲水了,且離山很近,山風(fēng)吹來,很是涼爽。雪蓮哪里知道,這兒曾經(jīng)有過一場剿匪戰(zhàn)斗,他的哥哥就是這時候被爸爸抱養(yǎng)的?,F(xiàn)在這兒沒有匪徒了,但是有狼。

      這時候,從山溝里竄出來三只狼,向羊群撲來。她撿起一塊石頭,向狼打去,誰知狼不去攆羊了,反倒三面圍攻向她撲來,嚇得她高聲呼喊:“哥,你快來救我呀!”正當(dāng)一只狼露著獠牙離她只有十幾米的時候,只聽得一聲槍響,那三只狼一愣怔,掉頭向深山逃去。

      雪蓮嚇得跌坐在草地上,天樂一手提著槍,一手將她從地上拉起。雪蓮睜眼一看,問:“怎么是你呀?”

      天樂哈哈一笑,說:“雪蓮,我在暗中保護(hù)你呢——剛才你一走,我就騎馬站在山坡上,盯著你!你把羊群趕到雪松溝了,我知道那里有狼,所以就趕來了?!?/p>

      雪蓮的手還被天樂拉著:“雪蓮,再不能把羊群趕到雪松溝來放,這里有狼,把你吃了,我就沒媳婦啦!”

      雪蓮回過神來,甩掉天樂的手:“我就是被狼吃了,也不給你當(dāng)媳婦!——謝謝你,我的救命恩人!”

      14

      石塊砌成的羊圈,吃飽了的種羊全都臥在圈里,一動不動。圈邊鋪著麥草,上面放塊舊氈,是讓守夜人坐著或躺著的。秀秀手提一根木棒,早就坐在氈上了,抬起頭張望著,像是在等待著誰。天樂背著一支步槍,來到羊圈邊,秀秀說:“天樂,你怎么這個時候才來,人家都把你等急了!”

      天樂:“誰等急了?”

      秀秀:“除了我還能有誰!”

      天樂:“等我干嘛?”

      秀秀:“等你一起守夜唄?!?/p>

      天樂:“哦?!彼牟辉谘傻叵?,剛才我救了雪蓮一命,雪蓮對我還是那個態(tài)度。他也知道秀秀對他好,但秀秀要是變成雪蓮就好了。

      秀秀:“你怎么不理解別人的心情?”

      天樂:“別人的心情我怎么能理解?!?/p>

      秀秀:“你坐下,聽我慢慢給你說。”

      天樂坐了下來,秀秀有意地挪動了一下身子,與他靠近點(diǎn)兒:“你還記得不?小時候我給你送蘋果吃?!?/p>

      天樂:“當(dāng)然記得,有這么回事?!?/p>

      秀秀:“你又給了沙雪蓮——我都恨死你了!”

      天樂:“為啥恨我?”

      秀秀:“你就不理解我的心!”

      天樂:“什么心?”

      秀秀:“一片好心呀!”

      天樂:“哦,對不起!對不起!”

      秀秀:“那一次,銀山把你打倒在地,是我把你扶起來的,又是我和錢老師把你送到衛(wèi)生隊,你還記得嗎?”

      天樂:“記得,當(dāng)然記得?!?/p>

      秀秀:“人家這么關(guān)心你,照顧你,你都不理解?”

      天樂:“理解,理解,非常感謝你!”

      秀秀:“天樂,你看今晚的月亮有多圓、多亮呀,有句詩寫得好:‘此時相望不相聞,愿逐月華流照君。’”

      天樂:“秀秀,今晚你的心情真好,吟起《春江花月夜》來了。”

      秀秀:“不瞞你說,和你在一起,心情就是好?!?/p>

      天樂:“咱們是老同學(xué),同學(xué)在一起,心情自然好?!?/p>

      秀秀:“不光是同學(xué)。”

      天樂:“還能是啥?”

      秀秀:“你怎么又不理解我了?!闭f完,就把頭靠在趙天樂的肩上。天樂把頭也靠著秀秀的頭,心里卻想著雪蓮,有兩行淚流了出來。

      15

      沙金海自上任天山畜牧總場場長以后,按規(guī)定給他分配了三室一廳的磚房,但房內(nèi)的擺設(shè)卻很陳舊,清一色的木桌木椅木床,顯得有點(diǎn)土氣。

      雪蓮忙著洗頭換衣,對著鏡子梳妝打扮。沙金海問:“雪蓮,你今天怎么啦?又是洗頭換衣,又是涂脂抹粉的?!?/p>

      雪蓮:“爸,哥大學(xué)畢業(yè)了,今天要回來?!?/p>

      沙金海:“什么?臭小子大學(xué)畢業(yè)了,今天要回來,他不給父母說,倒給你說了,我白生他一回?!?/p>

      葵花又隨口說出:“是你生的嗎?”

      沙金海瞪起眼睛望著她,說:“不是我生的,難道是你和別人生下的?”

      葵花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說漏嘴了,連忙轉(zhuǎn)彎:“我就不相信你個大男人會生。”

      雪蓮:“爸,媽,在哥身上,我總覺得你們兩個說話有矛盾。”

      沙金海:“沒矛盾,一點(diǎn)兒不矛盾?!?/p>

      雪蓮:“鐵蛋叔叔還說我哥哥是他抱著長大的呢!”

      沙金海葵花臉色大變:“你鐵蛋叔叔說什么啦?”

      還未等雪蓮回答,銀山背著被包,提著行李走進(jìn)家門。雪蓮迎上前去,摟著哥哥的脖子,先親一口,才忙著給哥把行李放下。

      銀山說:“爸,我大學(xué)畢業(yè)啦,你先看看畢業(yè)證書吧?!?/p>

      沙金海:“我先不看這個,我要先看看我兒子是胖了還是瘦了,是不是長高了,長結(jié)實(shí)了?”他將銀山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然后一把將他推到葵花面前,“去,讓你娘看看?!?/p>

      葵花先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然后用手摸著銀山的臉,說:“俺兒子是長高了,長結(jié)實(shí)了?!?/p>

      沙金海問:“兒子呀,大學(xué)畢業(yè)了,你打算干什么呀?”

      銀山:“爸,我到師人事處報到時,他問我學(xué)的什么專業(yè)?我說學(xué)的是畜牧業(yè),他說,為了對口,發(fā)揮我的專業(yè)知識,就把我分配到天山畜牧業(yè)總公司了?!?/p>

      “好!好!好!”沙金海一連說了三個好。

      銀山問:“爸,妹妹現(xiàn)在在哪里工作?”

      金海:“她在種羊隊?!?/p>

      銀山:“那你就把我也分到種羊隊吧?!?/p>

      雪蓮拍著巴掌說:“哥是明智的選擇,爸,你就批準(zhǔn)了吧!”

      沙金海:“我尊重你的選擇?!?/p>

      雪蓮忙著把哥的行李往臥室里拿,又給哥打來一盆水,說:“哥,你先洗把臉吧?!?/p>

      雪蓮有意將自己的一張臉?biāo)瓦^去:“你看看妹妹有什么變化沒有?”

      銀山:“哎喲,變化可大啦!”

      雪蓮:“什么變化?”

      銀山:“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了!”

      雪蓮說:“真的呀?”

      銀山:“真的呀!”

      16

      為了工作的需要,種羊隊牛鐵蛋隊長給技術(shù)員沙銀山分配了一間辦公室兼宿舍。牛鐵蛋看著銀山,心中歡喜不已!這個曾經(jīng)在自己懷里長大的小巴郎,出息得很啊!

      辦公室里,除了床鋪、辦公桌、書柜,窗臺上還擺滿了一盆盆花草。辦公桌上堆放著不少的書籍,銀山坐在辦公桌前,一邊看書,一邊記著筆記,雪蓮進(jìn)來了,他都沒有發(fā)現(xiàn)。

      雪蓮:“哥,我都進(jìn)來半天了,你也不搭理我,還要不要我這個妹妹呀?”

      銀山猛一抬頭,說:“呦,對不起,發(fā)現(xiàn)晚了!”

      雪蓮拿起桌上的書,一本本的看,全是哥哥的工具書,特別是那本《人工授精》,天啦,羞死人啦!

      銀山說:“妹妹,這幾本書我都看了三遍了,你還一遍都沒看,都得看?。 ?/p>

      雪蓮:“我就喜歡看《艷陽天》《林海雪原》《紅巖》,一看這些書就瞌睡?!?/p>

      銀山:“那不行,你現(xiàn)在干的是畜牧業(yè)這一行,就得多讀這方面的書?!?/p>

      雪蓮:“我不就是個放羊的嘛,讀那么些書干嘛?”

      銀山:“妹妹,放羊可不簡單,這里面學(xué)問大啦!”

      雪蓮:“白天把羊趕出去吃草,吃飽,晚上守夜,別讓狼禍害了,不就是這些嗎?”

      銀山:“妹妹,差多了,遠(yuǎn)不止這些?!?/p>

      雪蓮:“你說還要怎么做?”

      銀山:“你坐下,聽哥慢慢地跟你說。”

      雪蓮坐下后,銀山接著說:“咱們飼養(yǎng)的是美利奴種羊,我們的目的,第一步就是要讓它懷孕,多產(chǎn)羔,讓它繁殖得越快越好。第二步是讓它和新疆羊雜交,培養(yǎng)出一個更好的新品種?!?/p>

      雪蓮:“這個我們都知道,鐵蛋叔叔還鼓勵我們說,誰放的羊產(chǎn)羔多就獎勵誰。去年我放的二十只種羊,產(chǎn)了六只小羔,還獎勵了我一百元呢?!?/p>

      銀山:“二十只種羊,產(chǎn)六只小羔,這才百分之三十,少得可憐呀!”

      雪蓮:“什么?少得可憐,你說要產(chǎn)多少?”

      銀山:“最少也要產(chǎn)十四只,百分之七十,爭取達(dá)到百分之百?!?/p>

      雪蓮:“哥,你說話不腰痛,能達(dá)到嗎?”

      銀山:“當(dāng)然能達(dá)到?!?/p>

      雪蓮:“你別吹牛皮,怎么能達(dá)到?”

      銀山:“要想多產(chǎn)羔,有三條措施,第一,要把種羊喂養(yǎng)得膘肥體壯。種羊不能光吃草,還要讓它吃一些富有蛋白質(zhì)的飼料,這樣它就能變得健康壯實(shí)?!?/p>

      雪蓮:“什么飼料含有蛋白質(zhì)呀?”

      銀山:“黃豆、豌豆、燕麥、胡蘿卜、麩皮,還有苜蓿草,而且要定時定量的喂養(yǎng)。對公種羊,還要加喂雞蛋?!?/p>

      雪蓮:“第二呢?”

      銀山:“現(xiàn)在是自然交配,受孕率不高,必須改成人工授精,提高它的授孕率?!?/p>

      雪蓮臉紅紅地問:“自然交配怎么會受孕率不高呢?”

      銀山:“這和人談戀愛結(jié)婚一樣,有個喜歡不喜歡,愛不愛,愿意不愿意的問題,公羊和母羊自然交配的時候,有的母羊不喜歡,不愛,不愿意,也就很難受孕,懷不上呀!而人工授精,就能達(dá)到百分之百的授孕。”

      雪蓮聽后,哈哈大笑起來,說:“對對對,就是要喜歡,要愛才行,沒有愛,就不能結(jié)婚,就生不了小孩。”

      銀山:“第三條,必須把露天圈養(yǎng)改成室內(nèi)飼養(yǎng),還要做到干凈衛(wèi)生,空氣流通,定時消毒?!?/p>

      雪蓮:“哥,照你這么說,要把種羊隊辦成幼兒園、托兒所了?!?/p>

      銀山:“是的。就是要精心喂養(yǎng),認(rèn)真負(fù)責(zé),它才會多產(chǎn)羔多成活?!?/p>

      雪蓮走到窗前,指著窗臺上一盆盆的花草說:“哥,你養(yǎng)這么些花草干什么,觀賞呀?”

      銀山:“妹妹,可不是為了觀賞。搞畜牧業(yè)不但要懂牲畜,而且要懂花草。草分禾本科、豆本科;有開花的,有結(jié)籽的;有針狀的、網(wǎng)狀的;還有子葉、三葉的。有的營養(yǎng)價值高,有的營養(yǎng)價值低,有的還有毒,這些都要了解?!彼钟檬种钢f:“妹妹,這叫薰衣草,有花香;這叫醉馬草,長得很茂盛,但有毒,牲畜不能吃;這叫酥油草,最有營養(yǎng)價值。還有這盆叫老鴰蒜,這盆叫野苜蓿?!?/p>

      雪蓮聽后,激動地拉起哥的手,一面搖著,一面說:“哥,你知道的真多,像個學(xué)者、專家,妹妹越來越佩服你了,越來越喜歡你了!”

      銀山說:“我不要你佩服我,也不要你喜歡我?!?/p>

      雪蓮聽后,給了銀山一拳頭,噘著嘴說:“妹妹喜歡你,有什么不好?”

      銀山:“我只要你聽哥的話,哥看什么書,你也看什么書,哥要你如何飼養(yǎng)種羊,你就按哥的話去做,哥心里也就高興了?!?/p>

      雪蓮:“好,好,好,我一定聽哥的!”

      這時候,倒是銀山主動地將妹妹拉過來,用手輕揉著她一頭烏黑的短發(fā)。

      17

      歲月讓沙金海的鬢角開始泛白,他也戴上了老花鏡。此時他坐在椅子上看兵團(tuán)的《新疆軍墾》報。銀山和雪蓮還沒進(jìn)門,但聲音已經(jīng)進(jìn)來了:“爸,媽,我回來了。”

      就在這時,趙玉真也提著大包小包走進(jìn)門來。沙金海一家人趕緊迎了上去。

      銀山、雪蓮?fù)暤卣f:“趙伯伯好!”

      趙玉真放下禮品,拉住雪蓮的手,說:“哈哈,瞧我這兒媳婦,可長成大姑娘了!”

      雪蓮只能咧嘴笑笑。

      沙金海說:“趙政委,你提來大包小包,唱的又是哪一出呀?”

      趙玉真:“讓我坐下說,坐下說。”

      沙金海:“好,好,你請坐。”

      雪蓮將一杯茶端到趙玉真面前,說:“趙伯伯,請喝茶?!?/p>

      趙玉真再一次笑呵呵地說:“雪蓮真乖?!?/p>

      沙金海:“趙政委,你是我的老領(lǐng)導(dǎo),怎么反過來給我送禮呀?”

      趙玉真:“這個禮非送不可,是老祖宗留下的規(guī)矩嘛。”

      沙金海:“咱倆還要講那么多規(guī)矩嗎?”

      趙玉真:“正好雪蓮也在,咱們就把話說當(dāng)面吧。那會兒我問過雪蓮,你給我當(dāng)兒媳婦好不好,你滿口答應(yīng)說‘好’。老沙,你還記得不,那會兒咱倆面對面喝酒,當(dāng)時訂下的娃娃親,你現(xiàn)在不會不承認(rèn)吧?”

      沙金海:“紅口白牙,自己說過的話,哪能不承認(rèn)?承認(rèn),承認(rèn)!”

      趙玉真:“我知道你是個老實(shí)人,說話算數(shù),不會不承認(rèn)?,F(xiàn)在我兒子大了,你閨女也大了,都過了結(jié)婚的年齡了,今天我來提親,按照老規(guī)矩,不能空著手來吧?這份薄禮,你得收下吧!老沙,親家母,咱們就選個日子把這門親事辦了吧?!?/p>

      這時候,雪蓮插話了:“趙伯伯,我那時候還小,根本不知道當(dāng)兒媳婦是怎么回事兒。”

      趙玉真:“現(xiàn)在知道了吧,現(xiàn)在知道了也不晚呀?”

      雪蓮:“我現(xiàn)在就沒有想過這些事。”

      趙玉真:“這不要緊,我不是替我兒子提出來了,你就想想嘛?!?/p>

      雪蓮:“趙伯伯,我不一定能想通?!?/p>

      沙金海:“老趙呀,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和她娘做工作,她會想通的?!?/p>

      趙玉真:“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下午還有個會,我得回去了?!?/p>

      葵花:“趙政委,你總不能連飯都不吃就走呀?”

      趙玉真:“親家母,這個會由我主持,我不能遲到啊!”

      趙玉真走后,沙金海說:“雪蓮呀,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你也該去給趙政委做兒媳婦了?!?/p>

      葵花:“娃呀,你爸和趙政委是老戰(zhàn)友,互相知根知底,都是二十多年的交情,可不能因?yàn)槟憔蛿嗔?。他和他兒子都很喜歡你,你嫁過去,爸媽也就放心了?!?/p>

      雪蓮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說:“不聽,不聽,我才不聽!”說著跑進(jìn)自己的房間。

      沙金海:“銀山,你妹妹不聽我們的,可是她聽你的,你去勸勸她,做做工作。”

      銀山:“好吧,我去和她談?wù)??!?/p>

      銀山走進(jìn)妹的房間,見她苦著臉,噘著嘴,就笑著說:“妹妹,我有個油葫蘆,掛到你嘴上,行不行?”

      雪蓮故意把嘴噘得更高,說:“掛呀,你來掛呀!”

      銀山:“妹妹,你聽我說,其實(shí)呀,天樂從小就很喜歡你,他不是還抱過你一回,我還打了他一頓,今天想來,天樂還不錯,人家喜歡你呀?!?/p>

      雪蓮:“你沒打錯,他就該打。”

      銀山:“我都把人家打出血了,打進(jìn)醫(yī)院了,趙政委一點(diǎn)兒也沒怪罪呀。”

      雪蓮:“他耍流氓,就該打!”

      銀山:“再說吧,趙政委對我們一家也不錯,別的事不說,咱爸當(dāng)上總場場長,還是趙伯伯提的名,是他向上面推薦了咱爸。再說吧,天樂現(xiàn)在工作積極,思想進(jìn)步,在他身上找不出多大毛病?!?/p>

      沙雪蓮:“他怎么沒考上大學(xué)?”

      沙銀山:“又不是他一個人沒考上。”

      雪蓮:“他比你差遠(yuǎn)啦,一個天上,一個地下?!?/p>

      銀山:“怎么能拿他和我比呢?我是你哥?!?/p>

      雪蓮:“你別再說了,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同意我嫁給趙天樂呀?”

      銀山:“爸媽都同意,我當(dāng)然也同意呀!”

      話音剛落,雪蓮舉起拳頭,拼命地捶打著銀山。

      銀山雙手抱住頭,說:“哎呀,都快把我打死啦!”

      雪蓮越打越厲害:“再讓我嫁給趙天樂,打死你,打死你!”

      雪蓮把銀山痛打一頓后,說:“沙銀山,你說羊和羊交配,都有個喜歡不喜歡,愿意不愿意,愛不愛的問題,何況我還是個人呀!”

      銀山聽后,覺得雪蓮說得有道理,也就不再勸了。

      18

      根據(jù)銀山的建議,兵團(tuán)天山畜牧業(yè)股份公司組建了人工授精站,蓋起了室內(nèi)羊房,水泥地板用水沖洗得干干凈凈,而且每只種羊都有一個專用喂料的木槽。這天,銀山帶著天樂、秀秀、雪蓮正在給種羊配料。根據(jù)每個羊的體質(zhì)和重量,喂料有多有少。天樂掌秤,秀秀負(fù)責(zé)從麻袋里取黃豆,雪蓮負(fù)責(zé)從筐里拿紅籮卜,銀山嘴里喊著:“黃豆一斤半,紅籮卜兩斤四兩?!碧鞓贩Q好后倒在木槽里,就這樣一個一個定量供給飼料。

      這天,沙金海和牛鐵蛋來到授精站,有兩位哈薩克牧民也來了。一個年輕的牧民說:“我們是阿吾勒的,來看看你們從外國進(jìn)口的種羊,聽說一只羊有一百來斤,能像毛驢一樣把人馱過冰達(dá)坂?”

      牛鐵蛋:“歡迎你們來參觀,說羊有一百來斤沒錯,馱人過冰大坂就有點(diǎn)兒夸張了,這位是?”

      年輕牧民:“哦,他是我們阿吾勒的村長哈孜別克。”

      牛鐵蛋:“你再說一遍,什么別克?”

      年輕牧民:“哈孜別克?!?/p>

      牛鐵蛋一下握住哈村長的手,說:“原來是你呀。”

      哈孜別克:“你怎么認(rèn)識我,你們是?”

      牛鐵蛋:“我叫牛鐵蛋,這位是我們的總經(jīng)理沙金海?!?/p>

      哈孜別克:“他叫什么,你再說一遍?!?/p>

      牛鐵蛋:“他叫沙金海。”

      哈孜別克聽后一把將沙金海抱住,萬分激動地說:“大恩人,救命的大恩人,我總算找到你了!”

      沙金海:“你就是當(dāng)年拴在匪徒馬鞍上的那個哈孜別克?”

      哈孜別克:“沒錯,拴在馬鞍上的還有我的愛人哈依娜,是你們救了我們兩個人的命??!”

      銀山問道:“爸,你們都認(rèn)識呀?”

      沙金海:“二十多年前就認(rèn)識了?!?/p>

      哈孜別克說:“你的兒子都長這么大了,我的兒子要是還活著,也有他這么大了?!?/p>

      牛鐵蛋:“哈孜別克村長,你的兒子怎么啦?”

      哈孜別克:“你們救了我們以后,我們兩口子拼命往回跑,我的兒子不見了,怕是讓狼吃掉了?!?/p>

      沙金海:“你的兒子有多大,放在什么地方?”

      哈孜別克:“我的兒子剛生下還不到六個月,放在羊圈邊的搖籃里,是用一張大羊皮裹著的,他的脖子上還有一塊黑斑?!?/p>

      沙金海聽后愣了一下,一時沒有說出話來。

      雪蓮問道:“爸,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沙金海:“一兩句說不清楚,回家再說?!?/p>

      哈孜別克:“救命恩人,你可不知道,我兒子丟了以后,他的媽媽哈依娜像瘋了一樣。我們在山溝里,草原上,阿吾勒的每頂氈房都找遍了,還是沒有找到我們的寶貝疙瘩。哈依娜哭了七天七夜,眼睛哭腫了,眼淚流干了,每天早晚,她還要跪在草地上高喊:滿的巴郎,滿的巴郎,你快回來呀!一想起兒子,就要得病,現(xiàn)在還住在縣醫(yī)院里。醫(yī)生說,她是心病,打針吃藥不管用,如果能把兒子找回來,她的病自然就會好了?!?/p>

      沙金海聽后心情十分復(fù)雜,一種同情心涌上心頭:“哈村長,你別急,你的兒子會找到的?!?/p>

      哈孜別克:“但愿老天保佑,讓我找到兒子。”

      19

      葵花坐在床頭上做針線活,沙金海進(jìn)門來就說:

      “葵花,把活放下,給你說個事?!?/p>

      葵花:“你說吧,俺聽著呢。”

      沙金海:“我碰上銀山的父親了。”

      葵花:“你說什么胡話,你是他的父親,怎么又來一個父親。”

      沙金海:“你怎么忘啦,銀山這個娃是撿來的!”

      葵花放下針線活,說:“相處時間長了,俺也一直把他看成是俺的親兒子,所以就忘記這檔子事了。你個老犢子,你真碰上他的父親了,這可怎么辦呀?”

      沙金海:“好辦得很,銀山是人家的骨肉,得還給人家。”

      葵花:“你說什么,還給人家?銀山是俺奶大的,那會兒為養(yǎng)兩個孩子,俺都瘦成皮包骨頭了,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你現(xiàn)在要還回去,不行,俺不同意?!?/p>

      沙金海:“葵花,你聽我說,銀山的父母,都是哈薩克族,父親叫哈孜別克,母親叫哈依娜?!?/p>

      葵花:“憑什么說是他的兒子呀?”

      沙金海:“人家說得都對,他說兒子放在搖籃里,是用一塊大羊皮裹著的,脖子上有一塊黑斑,那塊羊皮你不是還壓在箱子里嗎?”

      葵花:“說得跟真的一樣啊!再怎么說他是吃俺的奶長大的,誰也別想要走俺的兒子?!?/p>

      沙金海:“葵花,都說兒女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也是做母親的,將心比心,你要是丟了兒子,能不心疼嗎?咱這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明知道孩子是別人的,硬要留在身邊不還給人家,我會罵自己不是人,是個自私自利沒有良心的畜生,我心里過不去,會難受,一輩子也不得安寧。咱們把銀山送回去,讓他們一家人團(tuán)圓,我心情舒暢,心安理得,這該多好呀!”

      葵花:“把他撿回來要俺把他奶大,是你說的;現(xiàn)在把他養(yǎng)大了,又要把他送回去,還是你說的。俺這一輩子也只有聽你的了。”

      “我也同意!”夫妻倆正說著,雪蓮的話已經(jīng)傳過來了。銀山和雪蓮回來了。

      銀山問:“爸,昨天碰見的那位哈薩克族老鄉(xiāng)真是我的親爸爸?”

      沙金海:“是的,他說的句句都是真話?!?/p>

      銀山:“爸,他說的是不是真話,與我沒什么關(guān)系!”

      沙金海:“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他就是你的親生父親。我得把你送回去,送到你父母身邊去。”

      銀山:“爸,我不信,這絕對不可能,你才是我的父親,我哪兒也不去?!?/p>

      雪蓮:“爸,那位哈薩克族老鄉(xiāng),要是他的父親,那就太好了。”

      銀山:“好什么好,難道你不要我這個哥啦?”

      沙金海:“我今天把你們叫回來,就是要和你們說清楚這件事?!?/p>

      銀山:“爸,你再怎么說我也不相信,我是你的兒子,是你們把我養(yǎng)大的,我只有一個媽,也只有你這一個爸?!闭f完走進(jìn)自己的房間。

      沙金海:“雪蓮,你和哥最親近,你說的話,他能聽得進(jìn)去,快去勸勸你哥?!?/p>

      雪蓮:“爸,我早就懷疑哥不是我親哥了,我都高興死了,我這就去勸勸他?!?/p>

      雪蓮走后,葵花問道:“雪蓮這丫頭知道不是他親哥,怎么反倒高興死了?”

      沙金海:“誰知她葫蘆里賣的啥藥?”

      雪蓮來到銀山的房間,見銀山躺在床上一聲不吭。雪蓮說:“哥,找到了你的親生父母,是件大喜事,我都為你高興。”

      銀山呼的一下坐起來,說:“我不知你高興什么。這不是真的,我根本不相信!”

      雪蓮:“你別不相信,我早就懷疑你不是我親哥了,你還記得不,有一次在路上我問你,我怎么一點(diǎn)兒都不像你,你也一點(diǎn)兒都不像我?你當(dāng)時是怎么回答的呀?”

      銀山:“我當(dāng)時回答你說,像不像都不重要,反正咱倆是吃一個娘的奶長大的。”

      雪蓮:“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親哥,我還問過鐵蛋叔,鐵蛋叔回答得模棱兩可,更是讓我懷疑?!?/p>

      銀山:“你說了這么多,就是要說明我不是你親哥,以后對我也不親了?”

      雪蓮一下?lián)涞姐y山身上,說:“我要你比親哥還要親!”說完就在銀山的臉上、脖子上、嘴上,激情澎湃地親吻著。

      這時候,葵花推開門看到,“呀”了一聲,趕緊回來對沙金海說:“老犢子,亂套了,全亂套了!”

      沙金海:“亂什么套啦?”

      葵花:“雪蓮抱著他哥親嘴哩!”

      沙金海:“你怎么還把銀山說成是他哥呀?”

      葵花:“不是他哥,也不能這么親呀!”

      沙金海:“為什么不能親?因?yàn)樗麄儾皇怯H兄妹,現(xiàn)在在戀愛!”

      葵花終于迷過來了:“哦,是這樣?。“澈湍銢]結(jié)婚前,俺親過你一下嗎?”

      沙金海:“那是什么時候,現(xiàn)在又是什么時候,改革開放了,社會變了,人也變了,變得越來越開放了,越來越富裕了,越來越幸福了?!?/p>

      葵花:“呦,呦,個老癟犢子,你也真是開放了?!?/p>

      20

      草原上,雪蓮、秀秀、天樂騎著牧馬,揮動鞭子,趕著羊群,在草原上牧放。每群羊不是以前的二十只,而是繁殖成五六十只了。雪蓮騎馬來到天樂身邊,說:“天樂,咱們下馬坐下來說說話好嗎?”

      天樂:“當(dāng)然好啦?!?/p>

      在藍(lán)天、白云、草青青的環(huán)境里,雪蓮與天樂面對面地坐在草地上。

      雪蓮:“我一直沒有答應(yīng)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天樂:“你瞧不起我唄?!?/p>

      雪蓮:“不是的,你是個好青年,工作積極,思想進(jìn)步,長得也討人喜歡,而且有個好家庭,父親還是政委,大干部?!?/p>

      天樂:“那你為什么不喜歡我?”

      雪蓮:“這要從我哥說起,你看,我跟我哥,從小就吃住在一起,一起嬉戲,一起上學(xué),朝夕相處,從不分離。我覺得我哥比誰都好,我們兄妹倆的感情,親密無間?!?/p>

      天樂:“這個我相信?!?/p>

      雪蓮:“但是,在相處的日子里,我爸和我媽,對哥的身世,說法有矛盾,我從爸的戰(zhàn)友中,風(fēng)言風(fēng)語聽到過,說我哥不是我媽親生的?!?/p>

      天樂:“既然你已經(jīng)說出來了,那我就告訴你,我爸對我說過,說你哥是撿來的,我沒敢告訴你?!?/p>

      雪蓮:“我跟我哥的感情很深,從小就離不開他,但這只是兄妹之情,當(dāng)確定哥不是我親哥以后,我的感情起了變化。這么說吧,就像一杯水,放進(jìn)去一勺紅糖,不但顏色變了,味道也變了,變甜蜜了?!?/p>

      天樂:“什么意思,我聽不懂?!?/p>

      雪蓮:“我盼著我哥不是親哥。”

      天樂:“莫名其妙,為什么呀?”

      雪蓮:“前面說了,我和我哥感情很深,那只是兄妹之情。這次我爸正式宣布,我哥不是親哥,我就高興得不得了?!?/p>

      天樂:“莫名其妙,這又是為什么?”

      雪蓮:“他不是我的親哥,我原來對他的親和愛,就變成另一種親和愛了?!?/p>

      天樂:“莫名其妙,親和愛還有什么不同嗎?”

      雪蓮:“你怎么還不明白,我哥不是我的親哥,我就可以嫁給他了,原先那種親和愛是兄妹之間的親和愛,現(xiàn)在這種親和愛就變成戀人之間的親和愛了?!?/p>

      天樂:“我算明白了,原來你心里一直裝著你哥,你覺得你哥比誰都好,哪里還會喜歡我呢?”

      雪蓮:“這是我心里的秘密,今天向你說明白了,我想你也就不會怪我了。天樂,謝謝你喜歡我,對不起,請你原諒我?!?/p>

      天樂:“你這么一說,在愛情上,我沒指望了!”

      雪蓮:“天樂,千萬別這么說,會有比我更好的姑娘愛上你?!?/p>

      雪蓮說完后,跨上馬,飛奔而去。

      雪蓮來到秀秀身邊,說:“秀秀,今天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你愿意聽嗎?”

      秀秀:“雪蓮,當(dāng)然愿意聽呀,老同學(xué)的話最親切,最熱乎,最中聽,你快坐下,咱倆就掏心窩子說上一回?!?/p>

      雪蓮:“要掏心窩子噢!”

      秀秀:“絕對掏心窩子?!?/p>

      雪蓮:“好,那我問你,想不想談戀愛,想不想嫁人?”

      秀秀:“看你這話說的,咱們都是二十好幾的大姑娘了,成熟得像裂開口子的甜瓜,哪有不想戀愛,不想嫁人的?!?/p>

      雪蓮:“那我問你,你對天樂的印象如何?”

      秀秀:“人長得有模有樣,身強(qiáng)力壯,在學(xué)校里,他唱歌最動聽,有藝術(shù)天賦,再說他爸爸是政委,他是干部子弟,家庭條件那么好?!?/p>

      雪蓮:“這么說,你是看上他了。”

      秀秀:“我試探過幾次,人家不理我,后來我才明白,人家是看上你了,哪兒有我的份兒,我的這份心也就死了?!?/p>

      雪蓮:“我要讓你這份心活起來?!?/p>

      秀秀:“你別跟我開高級玩笑了,怎么活起來?”雪蓮:“這回我明確地告訴天樂了,我愛上我哥了?!?/p>

      秀秀:“小姐,你瘋啦,哥還能愛嗎?”

      雪蓮:“他不是我親哥,是我爸撿來的?!?/p>

      秀秀:“這還差不多。掏心窩子說,你愛他愛到什么程度了?”

      雪蓮:“掏心窩子說,我都抱過他了,吻過他了,就差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p>

      秀秀:“要我說呀,一點(diǎn)兒也不差,全給他。”

      雪蓮:“好,好,好,全給他,全給他,哈哈哈哈?!?/p>

      秀秀也“哈哈哈哈”大笑起來,甭提多高興了。

      雪蓮又說:“秀秀,我給天樂說明白了,他也就不會再戀我了,這會你去黏他,肯定有戲?!?/p>

      秀秀:“好,好,那我這就去黏黏,哈哈哈哈!”

      21

      晚風(fēng)帶走了草原上火紅的夕陽,星星和月亮又給草原灑下一片銀輝。雪蓮經(jīng)過一番精心打扮,穿得又薄又露,推門進(jìn)來,說:“銀山同志,你又在勤學(xué)苦練呀?”

      銀山:“叫什么同志,不叫哥啦?”

      雪蓮:“怎么還要我叫你哥呀?”

      銀山:“沒良心的家伙,連哥都不叫了!”

      雪蓮:“你已經(jīng)不是我哥了,想通沒有?”

      銀山:“什么想通沒有?”

      雪蓮:“那位名叫哈孜別克的老鄉(xiāng),是不是你爸爸這個問題呀?”

      銀山:“沒想通,我怎么也想不通?!?/p>

      雪蓮:“那好,我來幫你想一想。上學(xué)的時候,你跟同學(xué)打架摔跤,誰也摔不過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銀山:“還用問嗎?我力氣大,身體壯?!?/p>

      雪蓮:“不對,哈薩克族是個擅長摔跤的民族?!?/p>

      銀山:“是有人這么說過?!?/p>

      雪蓮:“再說呀,你從小就喜歡吃牛羊肉啊。”

      銀山:“這能說明什么?”

      雪蓮:“這是你們哈薩克族人的習(xí)慣?。 ?/p>

      銀山:“那是胃的問題?!?/p>

      雪蓮:“到了草原上,喝奶茶你能喝三大碗,喝得津津有味?!?/p>

      銀山:“那是我喜歡喝唄?!?/p>

      雪蓮:“哈薩克族人生活在草原上,是喝奶茶長大的。再說騎馬吧,我練了一星期,都沒學(xué)會,有時候還從馬背上摔下來,而你,不用練就會騎馬,跑得再快也摔不下來,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銀山:“不知道,你說吧。”

      雪蓮:“因?yàn)楣_克族是個游牧民族,從小就會騎馬,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你身上傳承著哈薩克族的基因?!?/p>

      銀山:“你說的這些,我不否認(rèn)?!?/p>

      雪蓮:“那天,你父親哈孜別克說你母親哈依娜因?yàn)閮鹤硬灰娏?,哭了七天七夜,眼睛哭腫了,眼淚流干了,每天早晚,還要跪在草地上呼喊,滿的巴郎,滿的巴郎,你快回來呀。你母親因?yàn)橄雰鹤佣枷氤霾砹?,現(xiàn)在還住在醫(yī)院里。銀山,你要知道,你是你娘身上的一塊肉,你身上流著你娘的血,她得病住進(jìn)了醫(yī)院,你難道可以無動于衷,不聞不問嗎?”

      銀山低著頭,一聲不吭。

      雪蓮又說:“你說話呀?一個連母親都不管的人,他還是人?還有人性嗎?”

      銀山抬起頭來,說:“你說得很對,我應(yīng)該到醫(yī)院去看她?!?/p>

      “太好啦!”雪蓮說,“明天就去!”

      22

      銀山和雪蓮去見了銀山的母親,由此,母親哈依娜見到了失散多年的兒子,病也神奇的好了!他們一家人團(tuán)聚了。

      銀山和雪蓮也成了婚。一切皆大歡喜。人們說,沙金海撿了個兒子,又回到了親生父母身旁,不劃算?。∮钟腥苏f了,怎么不劃算,人家的女兒又嫁給了撿來的兒子,那可是親上加親??!

      責(zé)任編輯車前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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