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藝術家
人們在燈紅酒綠的城市住慣了,開始追求綠水青山的遠方。在吳儂軟語的水鄉(xiāng)逛夠了,開始向往遼遠的大漠風光。尤其在疫情肆虐之時,出國不成,人們開始往祖國的大好河山里翻騰。
但也有人說,我既要綠水青山,也要大漠風光。其實這也不難,祖國的大西北真就有一個城市可以完美滿足雙需——“塞上江南”銀川。
論地貌,它獨享沙漠與湖水共存的景觀;論人文,它承載了100多部影視劇的實地取景;論起源,它坐擁歷史上最神秘的西夏王陵;論考據(jù),它儲藏了兩萬多幅古代巖畫,盤桓整座山壁……
趁西北游還不算太熱乎,先來銀川探探路吧。
銀川是西北地區(qū)少有的湖海城市,西靠賀蘭山,東傍母親河,騰格里沙漠的漫天黃沙在賀蘭山的西部戛然而止,于是銀川人民引黃河水,灌葡萄園,在寧夏平原的地塹里開拓出一座府城來。
從地理位置上看,銀川是個“因天材、就地利”的要塞,自古就是政權爭奪的寵兒。當初李繼遷正是看中了這里的“四塞險固, 攻防兩易”,才決定就此定都,建立起鼎立一時的西夏王朝。
其中最具“臥龍懷珠”之勢的地方是鎮(zhèn)北堡。
明朝弘治年間,為了防御賀蘭山以北的族人入侵,韓玉將軍在西北部設置了駐軍要塞,誰也沒想到,這個平平無奇的邊防戍塞后來會成為電影界的寵兒。
1987年,張藝謀選中了這片軍營廢墟,拍攝一舉成名的《紅高粱》,把大西北血性、粗野的風光帶進了全世界的熒幕中,拿回中國第一座金熊獎杯,從此鎮(zhèn)北堡聲名遠揚。
不過,鎮(zhèn)北堡是怎么成為影視城的,還要講到銀川一位非常重要的文人——張賢亮,是他第一次把這種荒漠審美介紹給電影界,也是他第一次將鎮(zhèn)北堡的廢墟美感描寫了出來。
這座寂寞、荒涼、破落的古城,在張賢亮心中留下了前所未有的審美刺激,改革開放以后,他果斷提出了“出賣荒涼”的概念,加入當年作家下海的潮流,把鎮(zhèn)北堡正式推向中國電影界。
要說鎮(zhèn)北堡好在哪里,其實用一句古詩就可以概括——“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詩中描繪的正是這種蒼茫的大漠風光。
當年,王家衛(wèi)為了拍攝《東邪西毒》最后20秒空鏡,把整個攝制團隊遷移過來,才有了后來我們在電影中看到的漫天黃沙與金戈鐵馬。
熟悉《大話西游》的觀眾也一定記得,紫霞仙子首次出鏡時,她撐著船在湖面上緩緩劃過,穿過一叢又一叢蘆葦,隨著鏡頭切換,一躍登上沙漠峰部,望著無垠的黃沙感嘆:“好漂亮??!”
這就是銀川人的電影天堂,在荒漠中見湖水,在廢墟里尋浪漫。
如今,人們不遠萬里來影視城重溫當年的故事,曾經(jīng)觸不可及的酒作坊、牛魔王的招親臺,都能在這里親眼見到。
“黃河的水流富兩岸/盼只盼那吃飯不靠天/地當床/天當被/血埋在地下長出個并蒂蓮。”這是當?shù)氐拿裰{《寧夏川》的歌詞,充滿生命力,讓人一下子就能感受到銀川的硬氣、結實。
一般來說,南方人對銀川的印象就是“大西北、清燉羊肉、臊子面”,談起這個城市就會聞到一股豪爽,這倒不是偏見,銀川人在飲食上沒有脫離西北的硬漢氣質(zhì)。
比如羊雜湯,河南人的羊雜碎除了清湯就是白湯,可銀川人的羊雜湯就比較生猛了,熱辣辣澆上一圈紅油,大清早捧到跟前,哧溜干它一碗高能量。
喝茶也一樣,銀川人不走寡路子。冰糖、紅棗、沙棗、桂圓干、枸杞、核桃一通下,茶面撒上一層白芝麻,用蓋碗刮著熱氣喝,八寶香氣入胃,御了寒,干一天活都能使勁兒。
這里的黃河鯉魚、紅尾巴、金魚鱗,是銀川人最引以為傲的品種。碰上心情好的時候,漁民歇了網(wǎng)就在湖邊支起鐵鍋,就地煮上一條侉燉鯉魚。
噗噗拉拉的捕魚聲在西北的高原上響起,這不就是天賦風土嗎?綿延的賀蘭山脈分開了草原與荒漠,一隔就隔出好山好水一片季風區(qū)來,才有這塞上湖城的地理奇跡。
還有集葡萄種植黃金條件于一身的賀蘭山東麓:北緯37°到39°,全年日照3000個小時,海拔、土質(zhì)、降雨全對。銀川人民在這里放線投資,郁郁蔥蔥養(yǎng)起了一片葡萄地,連帶著酒莊也日漸繁盛起來。
“不是每一座城市都有幸有那么一座山,這群人就在賀蘭山的山腳開荒,開出了五十萬畝的葡萄地,我覺得它是一個極度浪漫的地方?!币幻劸茙熢凇段业某恰芳o錄片里對著鏡頭贊嘆。
張賢亮曾經(jīng)聊過,“銀川”的含義是什么?
一座塞北城市,主要的農(nóng)作物名單里居然能有水稻,蘆葦在湖中生長,葡萄在山腳飄香,上百萬人舉著魚竿消磨時光,一望無垠的曠野里,走出《牧馬人》,長起《紅高粱》。
三十年后,當張賢亮再回想起這個話題時,他覺得“銀川”不過是樸素的俗諺意義——“金川銀川米糧川”,老天爺賞飯吃,這地方就成了好山好水的野上“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