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偉
犀牛應該是最討厭坐飛機的動物,因為它們根本沒資格坐上飛機。四肢被繩子捆住,眼睛被面罩遮蓋,倒吊于直升機的下方,在旅行過程中隨風搖曳,運氣不好還會撞到幾只不長眼的飛鳥——這就是犀牛坐飛機的日常。
第一次在南非看見這般盛況的記者卡爾·弗蘭茲說,他最初認為吊著的是一頭死牛,于是他感到了某種程度的不適與迷惑,他開始驅車追趕那架神秘的直升機,結果那頭犀牛在他頭上拉了一大坨屎。
實際上,在非洲,空運犀牛是一個非常有必要的選擇——如果你不想看著這幫長著角的野獸滅絕的話。盜獵者越發(fā)猖獗,裝備也越發(fā)精良,他們現(xiàn)在甚至擁有了八成新的AK47。即便現(xiàn)在的保護人員已經(jīng)達到4000人左右,但他們依然無力阻止盜獵案件的發(fā)生。
于是不停地將犀牛轉移至人煙稀少的荒野,便成為了保護犀牛的最佳方案。
這就像是在跟盜獵者玩一個捉迷藏游戲,賭注是犀牛的生命。
要知道,在1960年,有超過100000頭黑犀牛在非洲草原上跟猩猩與鱷魚搶奪水源,跟獅子與鬣狗干架,或是偷偷在長頸鹿的腳邊撒尿。
但到了1990年代,僅僅剩下了2354頭黑犀牛茍延殘喘,很多年輕的獅子甚至都不知道它們還有這么一個憨厚的鄰居。
在過去的非洲,人們用火車或者大貨車來運輸犀牛。事實證明,這并不是一個優(yōu)質的選擇。盜獵者會在草原上追蹤汽車行駛過的痕跡,或是干脆守在公路上,用望遠鏡查找貨車的目的地,這就像是買房多了一筆二十塊的手續(xù)費,并不能有效阻止殺戮的發(fā)生。
直到十年前,人們發(fā)現(xiàn)用直升機空運,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藏匿犀牛。直升機可以迅速且高效率轉移犀牛,輕松抵達那些人類尚未涉足的地界。再偏遠的山區(qū),也不過是老司機一腳油門的事情。
空運的快捷,也意味著更少劑量的麻醉藥,保護組織不再需要給犀牛注射海量的藥物,用以度過路途上那漫長曲折的時光。
很多時候,只需半小時,犀牛就能成功抵達新家。得益于眼罩的遮蔽,犀牛下機之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上過天。
空運倒吊犀牛則是科學家們精心研究的成果,這個體位完全可以稱作牛體工程學上的桂冠。這個姿勢能夠使脊柱伸展,進而打開氣道。這對于被麻醉鏢搞得暈頭轉向的犀牛來講,非常重要。
倒吊犀牛還能夠節(jié)約大量的時間。如果使用擔架,那么至少需要三十分鐘的準備時間,而倒吊的話,最多只需要五分鐘。如果操作員以前在南非養(yǎng)過豬,或是有玩弄繩藝的經(jīng)驗,甚至還能更快。
更短的時間意味著更少的支出,因為直升機一小時的租金足足有4000美元。
“說實話,這樣子搞確實是不太雅觀,但這真的非常有用,”保護人員說。
“我們只需幾分鐘就能空運一頭犀牛,盜獵者根本無法跟上我們的速度。除非他們斥重金從中東拖一臺二手防空雷達過來?!?/p>
空運犀牛的另一個作用是確保犀牛多樣化的基因庫。
因為數(shù)量的減少,在一定區(qū)域內,一頭公犀牛極有可能被迫與近親交配。
爸爸的爸爸是舅舅,兒子的女兒是妹妹——這種亂象會極大地影響犀牛的基因。
趁著犀牛的一個不注意,突然將它扔到距離原棲息地100公里遠的草原上,雖然它會因為身處陌生環(huán)境而短暫失落,但是不久之后,因為響動引來的年輕異性,將會徹底打消犀?;氐嚼霞业哪铑^。
“它們仿佛樂在其中,畢竟在非洲,不是每個生物都能享受到在空中飛翔的待遇?!?/p>
“在起飛之前,我會安慰它,我會說你不要擔心飛行途中的顛簸,你就當成被大象踢了一腳,根本不痛?!?/p>
非洲的野生動物保護專家弗拉肯博士說:“我在非洲見過最美的畫面,就是一頭三歲的公犀牛,在夕陽的余暉中,正搖擺著前往一個沒有槍彈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