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人士左派的旗幟”
毛澤東對沈鈞儒說:“沈老先生,我們要向你這個法律專家請教。
咱們打敗了蔣介石,要建立人民共和國,要建立人民的法律,
在這方面,還需要沈老先生多出力呀!”
沈鈞儒(1875-1963),浙江嘉興人。中國民主同盟創(chuàng)始人之一。1948年9月從香港北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曾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長、全國政協(xié)副主席、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和中國民主同盟中央主席等職。
1949年10月1日開國大典,在天安門城樓留下了一張見證這一重要歷史時刻的群體照片。毛澤東身后有兩位銀髯飄逸的老人,其中身材不高的那位就是沈鈞儒。沈鈞儒愛和青年人交朋友,有著“老少年”的美稱。他畢生以救國為己任,周恩來曾贊譽他是“民主人士左派的旗幟,為民主主義,為社會主義奮斗到老”。
“我認為這是一個民主的、和平的、具有建設性的號召”
1948年5月1日,毛澤東親筆致函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簡稱民革)主席李濟深和中國民主同盟(簡稱民盟)主席沈鈞儒:
任潮、衡山兩先生:
在目前形勢下,召集人民代表大會,成立民主聯(lián)合政府,加強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的相互合作,并擬訂民主聯(lián)合政府的施政綱領,業(yè)已成為必要,時機亦已成熟。國內廣大民主人士業(yè)已有了此種要求,想二兄必有同感。但欲實現(xiàn)這一步驟,必須先邀集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的代表開一個會議。在這個會議上,討論并決定上述問題。此項會議似宜定名為政治協(xié)商會議。一切反美帝反蔣黨的民主黨派、人民團體,均可派代表參加。不屬于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的反美帝反蔣黨的某些社會賢達,亦可被邀參加此項會議。此項會議的決定,必須求得到會各主要民主黨派及各人民團體的共同一致,并盡可能求得全體一致。會議的地點,提議在哈爾濱。會議的時間,提議在今年秋季。并提議由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中國民主同盟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中國共產(chǎn)黨中央委員會于本月內發(fā)表三黨聯(lián)合聲明,以為號召。此項聯(lián)合聲明,弟已擬了一個草案,另件奉陳。以上諸點是否適當,敬請二兄詳加考慮,予以指教。三黨聯(lián)合聲明內容文字是否適當,抑或不限于三黨,加入其他民主黨派及重要人民團體聯(lián)署發(fā)表,究以何者適宜,統(tǒng)祈賜示。茲托潘漢年同志進謁二兄。二兄有所指示,請交漢年轉達,不勝感幸。
謹致民主革命敬禮!
毛澤東
五月一日
5月2日,中共中央又發(fā)出《關于邀請民主黨派來解放區(qū)協(xié)商召開新政協(xié)問題給滬局的指示》(簡稱《指示》),通知中共上海分局(時駐香港):“我黨準備邀請各民主黨派及重要人民團體的代表來解放區(qū)討論?!薄吨甘尽妨谐鰷蕚溲埖娜藛T名單,包括沈鈞儒在內共29人,其中在港的就有16人。《指示》提出,“討論須征求各民主黨派的意見,首先征詢李濟深、沈鈞儒二先生的意見,并電告中央”??梢娭泄仓醒雽Χ朔浅V匾暋⑿湃?。
沈鈞儒看到中共中央發(fā)布的“五一口號”、毛澤東的信及中共中央的電文,激動萬分。推翻獨裁統(tǒng)治,使國家走上和平民主富強的道路,這是他不屈不撓終生為之奮斗的目標,他當即和李濟深商量,表示積極響應。
5月5日,沈鈞儒和章伯鈞代表民盟和在港各民主黨派、民主人士連發(fā)兩電。一電致毛澤東,一電致全國同胞,熱烈響應中共關于召開新政協(xié)的號召,表示要與全國人民“共同策進,完成大業(yè)”。
5月8日,沈鈞儒在《華商報》“目前新形勢與新政協(xié)”座談會上發(fā)表書面意見:“我認為這是一個民主的、和平的、具有建設性的號召”,“這一號召證明了中共不要實行一黨專政,中共決無包辦國是的意思,這是中共與各民主黨派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的表現(xiàn)……因此,我認為凡是贊成中共這一召開新政協(xié)主張的,今天都應該起來響應這一號召……”
此后,在香港的各民主黨派掀起了一場支持、擁護、宣傳新政協(xié)的運動。在沈鈞儒的提議下,6月14日,民盟發(fā)表《致全國各民主黨派和人民團體、各報館暨全國同胞書》。宣稱,全中國人民要求一個民主、和平、獨立、統(tǒng)一的新中國,必須發(fā)動全國人民用一切力量來推翻與全民為敵的南京反動獨裁政權,以通過新政協(xié)而建立的真正代表人民的民主聯(lián)合政權去代替它。
8月1日,毛澤東復電(復電內容詳見李濟深一文)李濟深、沈鈞儒,對他們贊同中共關于召集新的政治協(xié)商會議,討論并實現(xiàn)召集人民代表大會,建立民主聯(lián)合政府的主張,并熱心促其實現(xiàn),“極為欽佩”,并指出:“關于召集此項會議的時機、地點、何人召集、參加會議者的范圍以及會議應討論的問題等項,希由諸先生及全國各界人士共同研討,并以卓見見示,曷勝感荷。”
中共“五一口號”發(fā)布后,沈鈞儒的活動漸多,據(jù)沈鈞儒的孫女沈松回憶:
那時,各黨派負責人頻繁來往祖父家或祖父外出開會,談論的內容多是籌備召開新政協(xié),特別是如何離開香港的問題。
祖父已過古稀,受當時條件所限,出門都是乘坐公共電汽車,大家一是擔心他的體力,二是怕特務跟蹤迫害,所以每次出門都由我姑母沈譜或秘書王健陪同。
“蔡廷鍇奮起參加,和船員一起,分別手持鐵條木棍等工具,合力頂住巖石,終于使貨船得以脫險”
在港民主人士如何離開香港安全抵達解放區(qū)共商新政協(xié)的籌備工作,成為當務之急。當時香港局勢動蕩,社會復雜,國民黨特務、密探對民主人士跟蹤盯梢。為了保證安全,從1948年秋天開始,在周恩來的親自指揮、部署下,中共派高級干部錢之光(后任華潤公司董事長)專程到港,會同在港的中共華南局負責人方方、章漢夫、潘漢年、連貫、夏衍五人(被稱為“五人小組”),組織和接送民主人士進入解放區(qū)。
此后,民主人士北上進入實際操作階段,或者說倒計時階段。時任華潤公司業(yè)務部主任的袁超俊后來回憶:“我和錢之光等華潤的同志擔任華潤與香港分局、港工委的聯(lián)絡工作。每一批安排哪些人走,什么時候開船,都是根據(jù)民主人士的準備情況、貨物的裝運、香港的政治氣候以及聯(lián)系情況等來決定。”
按照中共中央的指示和要求,香港分局本來準備安排第一批北上的民主人士不止沈鈞儒等四人,而是盡可能覆蓋各主要民主黨派領導人及無黨派民主人士的代表人物。后來參與護送的楊奇曾著文回憶:“這次北上的‘波爾塔瓦號輪船,本來打算多載一些人的,可是,潘漢年、連貫在1948年9月4日到李濟深家開會落實名單時,有些人說手上有些工作尚待處理,來不及第一批離港;還有個別人擔心經(jīng)過臺灣海峽是否安全,只有沈鈞儒、蔡廷鍇等毫不猶豫,全無顧慮,說走就走?!?/p>
第一批民主人士北上的行動方案確定后,各項準備工作便緊鑼密鼓地運作起來。就在這時,傳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不幸消息——應邀回國參加新政協(xié)籌備會的馮玉祥,乘坐蘇聯(lián)“勝利號”客輪自美國回國途中,于9月1日行至黑海時,由于輪船失火遇難。這個消息傳到香港,給正在準備北上的民主人士帶來一些影響。遠在西柏坡的周恩來聞訊后,在9月7日給潘漢年和香港分局發(fā)去一封緊急電報,強調要慎重處理民主人士乘蘇聯(lián)輪船北上事宜,壓縮人員,確保行程安全。
按照周恩來的指示,香港分局調整了行動方案,最后,沈鈞儒、章伯鈞、譚平山、蔡廷鍇成為第一批北上的民主人士。沈松回憶:
當時祖父已看到了新中國的曙光,興奮愉快的心情溢于言表,可以從離港前一天寄給我大伯父沈謙的一首五言詩看出。祖父寫道:“無暇親筆硯,況作扇頭書。為驅殘暑盡,聊遣半日余。海水極天綠,當窗鳳尾舒。寄此數(shù)行意,清風拂吾廬?!?/p>
9月12日晚,沈鈞儒和譚平山裝扮成賬房先生;章伯鈞裝扮成富商,身穿長袍,頭戴瓜皮帽;蔡廷鍇裝扮成苦力,黃膠綢上衣,露出白布褲腰,頭戴氈帽。他們在章漢夫等人的陪同下,乘小舢板登上蘇聯(lián)貨輪“波爾塔瓦號”。
香港分局統(tǒng)戰(zhàn)委的工作人員羅培元參與此次行動,后來他寫了一篇文章,記述他親歷秘密行動的若干細節(jié):
我一早起來,按“小開”(滬語小老板的意思,潘漢年的代名)和連叔(連貫的代名)兩同志日前的交代,到幾位民主黨派人士家里,把他們的隨身行李送到碼頭旁一間房子里,便匆匆趕回住處。
連叔給我布置任務,待船開出鯉魚門后,要一一打電話告訴上船人的家屬,請他們放心。連叔正說著,忽然門鈴響起,客人來了,都是事先約定的,每人手里提著一個小包。大家知道這是北上去參加新政協(xié)會議的,彼此心照不宣,但大家的心里卻充滿激動、喜悅和緊張的情緒。訂好的飯菜依時擺上來,不用主人請,大家自動聚攏。由于擔心有人喝醉誤事,不設酒。
吃完飯,大家不約而同回到客廳,把門關上,進行換“裝”。連叔在廳門外,一言不發(fā),猛抽香煙。我則心里翻騰著“小開”的話,“無事是小,有事則大”,合計如何才能把這些“貴客”安全地送到北去的船上。
不一會兒,客廳門開了,我們像看開場戲一樣,端詳各人的打扮。原先的長者已面目全非,喬裝打扮成另一種身份的人了。高大的譚平山和矮小的沈鈞儒先生都留著大胡子,大家笑謔要他們把胡子藏進衣領內。譚老一笑置之,沈老則真的要動作起來,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后來,他們聽了大家的意見,仍作常態(tài)處理,而章伯鈞、王紹鏊諸先生,或穿長袍,或著唐裝,各自打扮成富人的樣子。他們問道:“打扮得像不像?”連叔幽默地回答:“不抓到你們就像,抓住了就不像。”
我們急于送他們上船,只顧催促及早出發(fā),盡快上船。我先趕到海邊,與蔡廷鍇和林一元(蔡廷鍇的秘書)雇好的兩條小船會合,撐船的都是婦女,這使我較為放心。
不到半小時的工夫,小船已泊近一艘大船,大家抬頭一望,是蘇聯(lián)的貨船,大家好像獲得很大的安全感,大聲笑談起來。我先扶兩位老者從舷梯拾級而上,交給蘇聯(lián)朋友,蔡先生快步大搖大擺地上去,后面跟不上的人叫苦不迭,他則回頭哈哈大笑。
羅培元回憶中提到的王紹鏊其實并不在此列,他是此后單獨北上的。
1948年9月13日上午,“波爾塔瓦號”離開香港,駛向北方。
隨這條船北上的還有華潤公司總經(jīng)理楊琳的兒子秦福銓和博古(秦邦憲)的兒子秦鋼。據(jù)秦福銓回憶:
他們逮著什么侃什么,高談闊論,不時還爭論幾句,連罵老蔣都罵得佳句連珠,妙趣橫生,使我長了不少知識。
沈鈞儒先生早飯后總愛用一把小梳子梳理他的胡須,他說冬天時還要用一個須袋把它套起來呢。他說話坦誠、詼諧、和藹可親,很讓人喜歡。
章伯鈞先生神態(tài)莊嚴,城府很深,侃起來總是有根有據(jù),旁征博引,格言迭出。
蔡廷鍇先生性格直爽,說話直率。想起他當年指揮19路軍抗擊日寇,名冠中華,正是一位獨領風騷的驍將。他現(xiàn)在的言談舉止,仍是一副軍人氣概,侃得激動時站起身來,在這斗室里來回走動,慷慨激昂,愛憎分明。
譚平山先生說話平和,善解人意,悟徹人事,幽默感很強,當在座的侃出不同看法時,他總是插上幾句改變話題,侃起俗人俗事來,還時不時地自我幽默一番,使大家哈哈大笑,調劑得小客房里總是充滿了歡樂。
最初幾天風平浪靜,航行順利。9月16日,行至臺灣海峽附近時,遭遇了強臺風,貨船“距半米就巖石岸”。這是一個極其危急的時刻,楊奇在《見證兩大歷史壯舉》一書中記述:“蔡廷鍇奮起參加,和船員一起,分別手持鐵條木棍等工具,合力頂住巖石,終于使貨船得以脫險。蔡廷鍇同眾船員一樣,全身濕透,冷得發(fā)抖。”
秦福銓記錄了當時的感受:“我被那排山倒海般的風浪嚇住了,海水像一堵墻似的站了起來朝船首猛扣下來,我真擔心這艘老式貨船能不能經(jīng)受住。由于船搖晃得人站不住,坐不穩(wěn),我趕忙爬上二層鋪,兩手緊緊抓住床沿和墻上一只掛衣帽的掛鉤,以防把我從二層鋪上翻下來,胃也晃蕩得難受起來?!卞X之光事后聽說,輪船在遭遇臺風的緊急時刻,“當時在船上的幾位老先生鎮(zhèn)定自若,還像平時一樣,做著健身體操”。船客并沒因此影響興致,他們除了“神侃”,各顯身手,航行中不乏歡聲笑語。
航行中,“波爾塔瓦號”基本沒有遇到人為的有目的的阻撓,這應該歸功于香港分局的保密工作。
“要建立人民共和國,要建立人民的法律,在這方面,還需要沈老先生多出力呀!”
經(jīng)過十幾天的艱難航程,“波爾塔瓦號”于9月27日到達朝鮮東北岸羅津港,中共東北局負責人李富春專程到碼頭迎接。稍事休息,沈鈞儒一行即乘火車跨過圖門江,當晚在圖門休息。28日,他們乘火車途經(jīng)牡丹江,29日抵達東北解放區(qū)哈爾濱,受到中共東北局負責人高崗、林楓、蔡暢、陳云以及政府官員高崇民等人的熱烈歡迎。
10月2日,沈鈞儒等4人致電毛澤東、周恩來、朱德,表示:“愿竭所能,供效綿薄;今后一切,佇待明教?!贝稳?,毛澤東親自發(fā)出歡迎電報,告知準備于1949年適當時機召開政治協(xié)商會議,“在目前準備時期,弟等已托東北局負責人高崗同志等,與諸先生面洽一切,尚希隨時指教,使會議準備工作臻于完善”。
沈鈞儒到達東北解放區(qū)后,和其他民主人士與中共中央代表高崗、李富春舉行多次座談會,反復討論協(xié)商。沈鈞儒等同意中共中央的主張,并對籌備會的組成單位、新政協(xié)的參加者及籌備會召開的時間、地點等問題提出了很好的意見。11月25日,高崗、李富春代表中共中央與在哈爾濱的各民主黨派人士沈鈞儒、譚平山、章伯鈞、蔡廷鍇、王紹鏊、朱學范、高崇民、李德全等,就《關于召開新的政治協(xié)商會議諸問題》達成共同協(xié)議。至此,新政協(xié)的召開已具備了共同的政治基礎。
不久,沈陽解放,沈鈞儒等民主人士抵達沈陽,與第二批北上的郭沫若、馬敘倫等民主人士,第三批北上的李濟深等民主人士會合。
關注沈鈞儒的不僅僅是中共,新上任的國民黨代總統(tǒng)李宗仁也渴望得到沈鈞儒等人的襄助。是年年底,李宗仁致函沈鈞儒等,要求民盟再次以第三者身份,在國共兩黨之間重開“調解”。沈鈞儒在沈陽的歡迎大會上,公開回答說:“假如即將被人民摧毀的反動政權,想藉和平談判來緩和革命進攻,分解革命陣營的團結,以圖保存其殘余的反動力量,那我們全國人民必以加倍的力量,來粉碎這種陰謀?!?/p>
沈鈞儒北上進入解放區(qū)后,參觀了工廠、農村,目睹解放區(qū)人民當家作主,到處一片歡聲笑語,生機盎然,又接連聽到人民解放軍勢如破竹,捷報頻傳,不覺欣喜若狂,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在解放區(qū)短短5個月中連連作了十幾首詩歌頌解放區(qū)的新生活和人民解放軍的節(jié)節(jié)勝利,以抒發(fā)自己喜悅之情。
1949年2月25日,沈鈞儒等35位民主人士在林伯渠和高崇民的陪同下,由沈陽乘專列抵達北平,在火車站受到了熱烈歡迎。
新政協(xié)籌備會在緊鑼密鼓中進行。沈鈞儒被安排住進北京飯店,每天工作繁忙,應接不暇。6月15日,新政治協(xié)商會議籌備會第一次全體會議在中南海勤政殿開幕。毛澤東對沈鈞儒說:“沈老先生,我們要向你這個法律專家請教。咱們打敗了蔣介石,要建立人民共和國,要建立人民的法律,在這方面,還需要沈老先生多出力呀!”據(jù)當時負責中共統(tǒng)戰(zhàn)工作的金城回憶:“沈老在制訂政協(xié)的共同綱領、醞釀政協(xié)代表、政協(xié)委員、人民政府各部委領導人名單的工作中,起了很大的作用?!?/p>
16日,會議討論通過了《新政治協(xié)商會議籌備會組織條例》,沈鈞儒被選為常務委員會委員并擔任常務委員會副主任。為使新政協(xié)盡快召開,籌備會常委設立了6個工作小組,沈鈞儒參加第一小組(擬定參加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之單位及其代表名額)和第四小組(起草《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組織法》)工作。
確定參加新政協(xié)的單位及其名額,是一項極其復雜又十分慎重的工作。各方面積極醞釀提名,時有為了提名作代表、為了是否真正有資格作代表而爭得面紅耳赤。其間,社會上不少來歷不明的黨派團體、個人紛紛要求參加新政協(xié),有個自稱“農民黨”領導的人,找到沈鈞儒提出希望作新政協(xié)代表參會,并且希望把他的“農民黨”拉入新政協(xié),成為單位之一,沈鈞儒沒有接受。另外有兩個自稱民治黨的成員,也要求沈鈞儒為他們提名作新政協(xié)代表,都被沈鈞儒當面拒絕了。
為了新政協(xié)的順利召開,沈鈞儒忙得不亦樂乎。沈松回憶:
7月初,祖父將新政治協(xié)商會議籌備會《征求國旗國徽圖案及國歌辭譜啟事(草案)》從北平寄給我父親沈叔羊(時在上海),并在文件上親筆書寫道:“國旗圖案此間收到約有三種:一與蘇聯(lián)相似;一中國式的鐮刀斧頭;一線條。汝有何意見否?”我父親為美術工作者,祖父千里迢迢寄之,可見其關切之深。
9月2日,祖父不慎在北京飯店門口摔了一跤,扭傷了腰部。那時,他已年屆74歲高齡??墒?,政協(xié)工作異常忙碌,9月22日,他在給我大伯父的信中說:“腰部的痛苦,因為忙也就不許你不好,真奇怪它也就好了?!?/p>
9月17日,新政協(xié)籌備會舉行第二次全體會議,沈鈞儒和周恩來、陳叔通任會議主席。會議決定即將召開的新政治協(xié)商會議正式定名為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審議通過了《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組織法草案》《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組織法草案》《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共同綱領草案》,并授權常務委員會提交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討論通過。
至此,新政協(xié)會議的籌備工作圓滿完成。其間,沈鈞儒目睹了中國共產(chǎn)黨不以大黨自居,在代表名額分配上和民革、民盟人數(shù)相等,充分體現(xiàn)了中國共產(chǎn)黨與各民主黨派之間的親密合作關系,他感慨萬千:“這確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遇見的民主政府,民主精神?!?/p>
“為了新中國的建設,祖父是永不知疲憊的中國大老!”
1949年9月21日,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在中南海懷仁堂隆重開幕。沈鈞儒作為民盟的正式代表,被選為大會主席團成員、主席團常務委員,和毛澤東、朱德、李濟深、郭沫若擔任執(zhí)行主席。毛澤東致開幕詞,莊嚴宣告:“占人類總數(shù)四分之一的中國人從此站立起來了!”
9月24日,沈鈞儒代表中國民主同盟發(fā)表重要講話??偨Y了民盟斗爭經(jīng)驗,提出以下四點:第一、中國要走新民主主義的道路,決不再走舊民主主義的道路。第二、我們必須建立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機構。第三、各級政權機構要采取民主集中制。第四、各民主階級、民主黨派,要團結一致,保證長期合作。
9月27日,政協(xié)第一屆全會一致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都定于北平,自即日起,改名為北京。紀年采用公元。以《義勇軍進行曲》為國歌。國旗為紅底五星旗,象征中國革命人民大團結。
9月30日,是政協(xié)第一屆全會最后一天。沈鈞儒當選為政協(xié)全國委員會委員和中央人民政府委員。當日,沈鈞儒回寓所后寫道:“共產(chǎn)黨這次對人事的布置非常恰當,今后我們在民盟里更應該團結……大家應該積極起來參加盟內工作?!?/p>
政協(xié)會議期間,沈鈞儒從北京飯店遷到政府配給的新居東城區(qū)東總布胡同24號。他的新家?guī)缀跆焯熨e客盈門,沈松回憶:
新中國成立后,蘇聯(lián)大使、外國朋友登門拜訪祖父;黨政領導商談國事、征求意見來找祖父;民盟、救國會同仁來家開會;老朋友探望、敘舊;還有前來求職、要官的不速之客。此外,祖父還要參閱政府、法院呈送的一批批文件,工作更加復雜忙碌。天天不但要應付賓客,祖父還要外出參加各種大小會議:中央領導的集會,高院、民盟會議,新法學研究會、中蘇友好協(xié)會、國際性會議中國成立分會和各種紀念會、座談會等等。為了新中國的建設,祖父是永不知疲憊的中國大老!
1949年10月1日,毛澤東在北京天安門城樓莊嚴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沈鈞儒在天安門城樓上見證了這一激動人心的歷史時刻。在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上,沈鈞儒被任命為中央人民政府最高人民法院院長。
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的召開,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都使沈鈞儒心情異常激動,一個他畢生為之奮斗、夢寐以求的獨立、自由、民主、富強的新中國誕生了。整整半個世紀,夢想成真。為此,一生極少飲酒的沈鈞儒痛飲家鄉(xiāng)的黃酒,以示他與中國共產(chǎn)黨“長期合作、互相監(jiān)督、榮辱與共、肝膽相照”的拳拳赤誠之心。
(責編/黃夢怡 責校/彭思貝、李希萌 來源/《向北方》,李紅梅、劉仰東著,江蘇人民出版社2021年6月第1版;《籌備建國“老少年”沈鈞儒》,沈松/文,《中華兒女》2009年第3期;《沈鈞儒的新中國夢想》,徐慶全/文,《中國新聞周刊》2009年第33期;《協(xié)商建國》,丁云等著,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年9月第1版;《1948年,沈鈞儒、章伯鈞等一批民主人士神秘北上哈爾濱》,張軍/文,《人民政協(xié)報》2019年5月25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