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秦川
有一年,老舍從蘇曼殊的詩中挑選了4句,分別為“手摘紅櫻拜美人”“紅蓮禮白蓮”“芭蕉葉卷抱秋花”“幾樹寒梅帶雪紅”,請齊白石按詩繪畫。
齊白石拿過那幾句詩一看,剛好代表春夏秋冬四季,心想容易,于是提筆畫了一組四季花卉,完成了老舍交給他的任務(wù)。值得一提的是,畫到“芭蕉葉卷抱秋花”時,齊白石一時不知芭蕉葉卷著躥出來時,葉筋到底是“左旋”還是“右旋”,于是急忙向老舍的夫人、畫家胡絜青請教。有趣的是,胡絜青也從來沒留意過這個細(xì)節(jié),于是她又是跑圖書館,又是查植物圖譜,最后還請教了一位植物學(xué)專家,才知道芭蕉葉一般都是向左旋的。齊白石聽后,這才將畫完成。
老舍拿到4幅畫后頓覺眼睛發(fā)亮。齊白石不僅畫得好,還題詞“老舍命予依句作畫”“應(yīng)友人老舍命”等。求了畫又意外得了字,老舍當(dāng)然非常高興,立即請來榮寶齋的國畫裝裱師劉金濤幫忙裝裱。正當(dāng)劉金濤拿了畫準(zhǔn)備出門時,老舍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喊道:“先別急,我再看看畫?!笨戳艘粫海仙嵊X得第4幅“幾樹寒梅帶雪紅”里的寒鴉畫得不太好,上面的雪梅倒是很好,于是不由分說,拿起剪刀,“咔嚓”一聲,將第4幅畫攔腰剪斷,然后進屋拿了一幅斗方名家書法,讓劉金濤裱成上畫下字的長軸。
很快,此事傳到齊白石耳中。耄耋之年的齊白石比老舍大了整整35歲,老舍作為晚輩,卻毫不留情地將長輩的作品先“毀容”再“整容”,這讓老人情何以堪?
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齊白石自我檢討說:“真是一剪驚醒夢中人??!老舍在用他手中的剪刀告訴我,我需要學(xué)習(xí)的東西還有很多。人們常說‘活到老、學(xué)到老,我還要再認(rèn)真體會體會這句話?。 饼R白石一番幽默風(fēng)趣的回應(yīng),逗得在場人哈哈大笑,同時也讓大家看到了他的氣度和雅量。
摘自《生命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