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茜
因疫情延期,2020東京殘奧會終于在2021年8月24日揭開帷幕。羽毛球從本屆殘奧會起進入了殘奧會的大家庭,成為正式比賽項目,這是殘疾人羽毛球的新開端,是羽毛球史上光輝的篇章。
為期五天的比賽中,由九名球員組成的中國隊參加了14個項目中的9個項目的比賽,最終取得5金3銀2銅的輝煌成績,讓五星紅旗在殘奧羽毛球賽場上一次次升起,讓雄壯的《義勇軍進行曲》一遍遍回蕩。
作為本次殘奧會羽毛球比賽的副裁判長,我很自豪有幸經歷和見證了這歷史性的輝煌時刻。
國際殘疾人羽毛球賽事始于上個世紀90年代。第一屆殘疾人羽毛球世界錦標賽于1998年在荷蘭阿默斯福特舉行,此后每兩年舉辦一屆,至2019年共舉辦了11屆。
與中國的管理制度不同,殘疾人羽毛球運動在西方國家屬羽毛球單項協(xié)會組織和管理,而在中國,包括羽毛球在內的各項殘疾人運動都由中國殘疾人聯合會統(tǒng)一管理和組織比賽。中國最早舉行的殘疾人羽毛球國際比賽可追溯到1994年的第六屆遠南殘疾人運動會,其全稱為第六屆遠東及南太平洋地區(qū)殘疾人運動會。盡管國內每年都舉辦殘疾人羽毛球錦標賽,但直到2000年,羽毛球才正式進入殘運會。
早在2009年,世界羽聯(BWF)就開始向國際殘疾人奧林匹克委員會(International Paralympic Committee)申請加入2016年殘奧會。2010年,世界羽聯方成為國際殘奧會(IPC)認可的國際組織。經過幾年的組織準備和規(guī)劃,直至2014年3月,世界羽聯再次向國際殘奧會提交申請,10月,IPC通過殘疾人羽毛球進入2020殘奧會的申請。鑒于此,世界羽聯在其技術官員中尋求愿意參與殘疾人羽毛球比賽的技術官員。
我開始涉及殘疾人比賽是在2008年的北京奧運會,當時參與了殘奧會硬地滾球的賽事工作,曾經見證了那些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卻因有了理想而活得精彩、為國爭光的過程,因此便于2018年向世界羽聯表達了自己愿意加入殘疾人羽毛球運動并為其服務的意愿。同年11月,我以見習裁判長的身份參加了2018年日本國際殘疾人羽毛球賽。第二年,我在參與了2019年土耳其國際殘疾人羽毛球錦標賽后,正式成為世界羽聯的殘疾人羽毛球比賽裁判長,并有幸被世界羽聯選中成為2020東京殘奧會羽毛球比賽的副裁判長,由此得以見證和經歷了羽毛球首次進入殘奧會的殊榮。
整個奧運會比賽,無論是裁判、教練還是運動員,大家如同置身于一個和諧的大家庭之中,相互關心,相互問候,極少能為一個界內界外的球而起爭執(zhí)。運動和比賽是將大家聯系在一起的紐帶,隨著世界上越來越多的殘疾人參與此項運動,羽毛球進入殘奧大家庭則是眾望所歸,也是運動發(fā)展之必然。
自2020年以來,賽事的舉辦和取消似乎都快變成了一種常態(tài),任何時候叫停都不會被認為出奇。雖說參加東京殘奧會是羽毛球史上的一個里程碑,即使當時奧運會已經順利結束,但由于日本的疫情形勢非常嚴峻,殘奧會因殘疾人運動員的身體特殊性,殘奧會的社會關注度相對奧運會低很多等多重因素,我們在出發(fā)前都認為比賽依然有可能取消。直到出發(fā)前三天按要求到了北京中國殘疾人體育運動中心,看到殘奧會的開幕式,才真實意識到事態(tài)不可逆,赴日既成事實。
我們羽毛球裁判一行兩人,原來的機票早在去年7月就已經訂好,可到了奧運會開賽前卻被票務通知9月6日回程的飛機被取消。煩惱之際,中殘聯聯系并詢問我們是否需要幫助,我們可以乘坐中國代表團的包機。真是及時雨!雪中送炭!有包機的保障,頓感心安,就連赴日行李超重的問題都不需在我們的考慮之列了,而且防護物資也一應俱全地發(fā)放到位,作為中國人的驕傲和幸福感油然而生?!稇?zhàn)狼2》電影結尾的鏡頭再現眼前:“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當你在海外遭遇危險,不要放棄!請你記住在你身后有一個強大的祖國!”
習慣了獨自一人出國執(zhí)裁的我,如果不是因為疫情,很難有機會經歷這等殊榮。而一直擔心旅途不安全的我們,包機可以讓我們安下心來享受國家的安排。相形之下,別國的裁判卻遠沒有這般幸運。一個來自于巴林的裁判員需飛到大阪入境日本,然后轉日本國內航班到東京。然而,他在大阪機場入關完成所有相應手續(xù)后,則未能趕上轉機航班。因為大阪不能像東京的機場一樣為奧運開出專用通道,有大批人員協(xié)助辦理到達后的一切手續(xù),他不得不在大阪留宿改簽第二天的飛機。
由于疫情,網絡會議成了一種常態(tài)。在賽區(qū),即使裁判員大都住在同一酒店,但我們都是各自在房間進行網絡會議。網絡的威力還顯現在大數據的信息獲取、存儲、管理和分析等方面,本次奧運會和殘奧會在很大的程度上借助了數據管理的威力來進行管理。
開賽第二天早上,世界羽聯發(fā)信息通知德國的裁判盡快到辦公室。很快,該裁判員就被防疫人員帶走。消息傳開,大家頓時緊張起來,畢竟這幾天她都有跟大家一起開會、走場和乘大巴去UAC試穿和領取服裝,一旦她是感染者,整個羽毛球比賽或許都會癱瘓。后來得知,她乘坐的從法國到日本的航班上發(fā)現了一例確診病例,大數據顯示她需要隔離并做相應的檢測,從此她只能在自己房間隔離,直至三天后結果出來沒問題。在此期間,大家都在群里發(fā)信息對她表示支持和安慰,并沒人去抱怨,而她也積極配合各項檢測,表示對大家負責。
參加本次比賽的技術官員進入日本后能到之處就只是機場、酒店、場館和服裝發(fā)放地,唯一的福利則是羽毛球比賽在9月5日結束,組委會給了5日結束的比賽項目的ITO,我們得以親身經歷2020東京殘奧會的閉幕儀式。偌大的體育場內,運動員在內場,看臺上只有我們這個區(qū)域有僅剩的幾位5日結束比賽項目的技術官員,其余都是空席。
本屆殘奧會羽毛球比賽共有來自于28個國家和地區(qū)的90名運動員,參加14個項目的金牌爭奪戰(zhàn)。其中,獲得殘奧會席位最多的是日本隊,共有13名運動員參加12個項目的比賽。中國隊雖然只有9名運動員獲得資格,但最終獲得5金3銀2銅的成績,名列獎牌榜榜首。
印象深刻的是河北小姑娘劉禹彤,她雖然年紀小,但在場上很聰明,手上功夫了得,球路變化莫測,只要她在場上,贏球就變得像是必然。輪椅WH1級女子單打的銅牌得主尹夢璐在小組賽中表現出色,曾以21比11和24比22戰(zhàn)勝最終獲得金牌的日本選手,以小組第一出線。她在小組賽上的出色表現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們相信這一次奧運會讓她增加了不少信心,為打好下一屆奧運會打下了良好的基礎。由此可見,大賽的磨練是能讓運動員迅速成長的平臺。
值得一提的是中國香港殘疾人羽毛球隊,他們只有兩人入選,最終朱文佳獲得SH6的銀牌,陳浩源拿到WH2的銅牌,百分百的奪牌率是真的厲害。
本屆殘奧會14個項目的金牌有13枚留在了亞洲,其分布為中國5、日本3、印度尼西亞2、印度2、馬來西亞1,歐洲只有法國拿到了1枚下肢殘四級男單的金牌。盡管目前歐洲國家的殘疾人羽毛球運動開展得很不錯,大部分世界羽聯的技術代表和裁判長都來自歐洲,但本項運動似乎更符合亞洲人。盡管新冠疫情使殘奧會的積分賽受到了一定影響,但還是有不少亞洲國家和地區(qū)的運動員獲得參賽資格,并在殘奧會上表現非凡。
本屆殘奧會羽毛球比賽共設14個項目,按照比賽規(guī)程,所有項目均進行兩個階段小組循環(huán)和淘汰賽。每個小組按其參賽人數單打可以分成2至6個組, 每組3-4人參賽;雙打分2個組,每組3對運動員。各項目如果只有3個組或以下的,則小組前兩名出線,超過3個組的項目則為小組第一出線進入第二階段淘汰賽。由于在第一階段抽簽時已經將1、2號種子分別抽入了各項目的A組一號位和最后一組一號位,因此第二階段淘汰抽簽時,A組的第一名就直接進入上半區(qū)的頂部,最后一組的第一名則進入下半區(qū)的底部。其余的組別第一抽入淘汰賽的余下種子位,每個組的第二名則抽簽進入其余的位置。如果有項目是5個或6個組的,第二階段淘汰賽第一輪有輪空,小組賽打過的球員在第二階段第一輪有可能再相碰,這些都在2020東京殘奧會羽毛球比賽規(guī)程里明確標出。
殘奧會羽毛球比賽在日本東京代代木國立綜合體育館舉行,館內共設有四塊場地,兩塊是站立級場地,兩塊是輪椅場地。其中,輪椅的比賽場地不能鋪地膠,網的下方是松開的以便輪椅在網下穿行。
參與殘奧會羽毛球賽的24名裁判員有11名亞洲人、7名歐洲人、2名美洲人、2名大洋洲人、2名非洲人;技術代表是德國的京特·克呂茨克;裁判長是瑞士的芭芭拉·弗萊爾;副裁判長是古巴的恩里克·謝拉德和我。裁判協(xié)調官是原世界羽聯裁委會主席、丹麥的托爾斯滕·貝格,他曾是1992年巴塞羅那奧運會羽毛球進入奧運會的現場見證人,如今又親臨現場跟我們一起見證了羽毛球進入殘奧會。此外,司線員總共有85人,其中有29人為國際司線,其余的則由日本派出。
比賽中,日本、德國和印度三個國家分別提出要求轉播他們球員的比賽,可見這些國家對殘疾人羽毛球運動的重視。我無意中發(fā)現一件趣事,由于SL3-SU5組合級的混雙有不少運動員有兼項,甚至有好幾個運動員要兼三個項目的比賽,且牽扯到不同的男子和女子比賽,由此這個項目便成為本屆殘奧會的開場比賽項目。鑒于日本要求他們的運動員能在TV場地比賽,日本混雙選手杉野明子和藤原大輔則是第一對上1號場地比賽的選手。經過努力,他們一直打到了最后的混雙銅牌爭奪戰(zhàn),比賽相當激烈,其用時甚至超過了決賽,成為最后結束的一場比賽。他們最終以23比21、21比19戰(zhàn)勝印度球員獲取銅牌,本屆殘奧會羽毛球比賽也隨著他們的勝利而畫上句號。如此有始有終的參賽球員,雖說是巧合,但也值得記載。
疫情下的2020東京殘奧會終于落下了帷幕,首次加入到殘奧大家庭的羽毛球比賽圓滿結束。我們也順利地完成任務,搭乘中國軍團的包機返回。登上飛機聽到的第一個聲音便是親切的“歡迎回家”。
是啊,登上中國國航的飛機便是回到了祖國的懷抱。飛機上,運動員們齊聲唱起《我和我的祖國》,歌聲飛揚,祖國的大好河山浮現眼前。一切又將回到原點再次出發(fā),衷心祝愿社會和越來越多的人關注殘疾人羽毛球,讓此項運動能在殘奧會的大家庭中發(fā)展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