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衛(wèi)新
歌詞創(chuàng)作的真正才華究竟體現(xiàn)在哪里?就體現(xiàn)在你具有了一定的才學(xué)和才力之后,反而寫出來的東西卻看不出你在有意、在賣弄你文字上才華的光芒。但是,卻能感受到你淺顯的歌詞語言里那種飽滿的內(nèi)在的張力。那是一種內(nèi)在的看不到的光澤。
對于歌詞來說,文學(xué)思維太重,其實是一種弊病。寫歌詞其中一種非常重要的才華,那就是自我適量地控制自己的文學(xué)才華而給音樂留下應(yīng)該說讓出他們施展空間的才華。
本人曾經(jīng)去過一次日本,在街邊瀏覽時,看到一位清潔工在清掃過街天橋。不僅把每一級臺階平面的雜物進行清理,同時還帶有其它兩件工具:一把“一”字螺絲刀,還有一把兒童玩具小水槍。正當本人對這兩件東西不知何用不解的時候,看到這位清潔工用螺絲刀把每一級臺階左右里面的死角都要清理一下,然后。再用小水槍將角落里面沖洗干凈。
沒有人監(jiān)督這位清潔工這樣做,但這個行為讓我感悟到:只要自己做一份工作,做一件事情,就要把它做到最好,做到極致,而且形成一種自覺,一種習(xí)慣。這種精神是多么可貴。就像擦玻璃,四個角留有污漬,那就等于沒擦一樣。我們的歌詞寫作,又留下多少沒有精心處理的死角呢?
金庸的武俠小說里談到劍法,其要旨在一個“悟”字。悟,那就決不是在死記硬背。而是真正通曉了劍法特別是劍意之后,即使其中的變化盡數(shù)忘記也沒有關(guān)系。這樣,反倒到了臨敵之際,更是忘記的越干凈徹底,而越不受原來劍法的拘束。所謂的劍術(shù)之道,不可拘泥于固定的一招一式,要活學(xué)活用活變,高手劍客正是領(lǐng)悟到劍意的其中道理才成為高手的。
這個臨敵之際,對于歌詞創(chuàng)作來說,就是動筆之際。有技巧化為無技巧才是大技巧。真正好的劍客,是手中無劍,而心中有劍。真正好的學(xué)生,教會一道題,就能慧心所在舉一反三解好多道題。不能稍微變個題型,就又不會做了。真正好的詞人,同樣如此。
有一位本人的學(xué)生,讓本人給他的《候鳥與落葉》歌詞作品來提意見,應(yīng)該說,從詩歌角度獨來看,還是很有想象力的。其中的候鳥與落葉互相的意象切換,就像泰戈爾短詩中的“樹根是伸向大地的樹枝,樹枝是伸向天空樹根”中的句子富有睿智感。
但是,如果作為一首歌詞角度來考慮,本人就問他:你的這首歌詞是準備寫給誰唱給誰的?究竟有沒有人有事沒事的時候會唱候鳥與落葉?于是,又想到了鄧麗君和齊豫唱的《答案》那首歌詞:天上的星星,為何像人群一般的擁擠呢?地上的人們,為何又像星星一樣的疏遠呢?這兩個意象的相互切換,焦點寫的還是人世的哲理和人間的感情,也就是人的孤獨感,這種孤獨感就是共同感,所以,寫一首歌詞首先要考慮到能不能與人的情感發(fā)生共鳴。道理很簡單,只有觸動人的感情,人們才情不自禁地喜歡,寫的東西才有著落。
想起了一件很多年前很荒誕的事情,就是本人作詞經(jīng)過譜曲和演唱的一首作品在某個地方的評選中顯赫獲獎。奇葩在于作品是作曲獲獎和演唱獲獎,而唯獨本人的作詞卻沒有獲獎。本來對這種地方評選的獲獎也并不在意,但直到現(xiàn)在有一個道理本人始終搞不明白,如果沒有歌詞的話,那個曲子和演唱怎么來的呢?難道那個唱歌的唱的都是無詞或者襯詞的音符嗎?
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個漢語成語,意思說的是:你連皮都沒有了,你那毛還往哪里依附呢?比喻事物失去借以生存的基礎(chǔ)就不能存在。一個省級歌曲評獎。演唱的是他們本省一個女的,和作曲的關(guān)系也非常熟悉,和主管部門的領(lǐng)導(dǎo)之間咱就不知道了。所以縱使有評委,藝術(shù)上起碼的邏輯關(guān)系也就不存在了。這也算是對各種歌曲評選的含金量,保持一種心里明白的理性分析吧。
歌詞高級的創(chuàng)作方法首先是取意,也就是立意高于一切,其中也含有創(chuàng)意。如果取意、立意、創(chuàng)意上本身沒有新意,你就是再,寫也不過就是大堆砌,大排比的一些數(shù)量的文字而已。取意、立意和創(chuàng)意不在于必須是高大上。也許就在自己的身邊。隨便舉一個例子:月亮代表我的心。誰都知道月亮,誰都看見月亮,而且自古以來到如今數(shù)不清多少人寫過月亮。但就一個“代表我的心”的“代表”兩個字的取意就完勝了??蛇@個從“月亮”到“代表”到“心”你卻就是想不到。
需要明白一個道理:所謂的常勝將軍,可不是無論什么仗一打他就能打贏,他就能必勝,故此常勝將軍;可不是無論他打過多少仗全都是打贏,全都是取勝。故此常勝將軍。其實真正的常勝將軍,是他看好這一仗,準能夠打贏,準能夠取勝,他才去打。寫歌詞的道理也是一樣的,不是你無論寫什么都能都行的。
在相聲界一輩接一輩老藝人里有一句行話:寧舍一錠金,不舍一句春。其中這個“春”原意指的是相聲,這這句話里特指的是相聲看家的東西。意思也就是說,寧可給你一錠金子,也不能把自己積累的經(jīng)驗、絕活和竅門這掙錢的本事教給你。
那畢竟是當年藝人靠“平地摳餅”糊口的舊傳統(tǒng)。我們歌詞大可不必這樣,歌詞寫作的知識以及歌詞之外的知識,也包括一些不點不透的技巧,沒有必要自己保留。所謂:送人玫瑰,手有余香??粗鴦e人因此獲益,歌詞寫作大有提高,何嘗不是一件樂事?你心中獲得的一種快樂,那不就是余香嗎?
作品有個性,人就必然有個性。沒有個性的作品一定會是平庸的作品。這是十分可貴的個性。但有的人拿著自己的無知當個性,那就不是個性了,連任性都算不上,而是無賴的本性。不可回避,每個人都有個性。如果襟懷坦蕩,那就會在藝術(shù)上雖然風(fēng)格或者觀點截然不同,也會個性欣賞個性。
朱自清先生與聞一多先生個性不同,學(xué)術(shù)上并不和諧。但聞一多先生遇刺,朱自清先生認為這是學(xué)術(shù)界一大損失。而且提出整理聞一多遺著,并以生命結(jié)束前最后一搏拼搶出《聞一多全集》這部《魯迅全集》之后第二個全集。這就是個性欣賞個性杰出的范例。如果反之那就會個性詆毀個性。從一首豆腐塊般的小歌詞,以上所述的關(guān)于個性的真假優(yōu)劣,也完全能夠辨別出來。
有時候逛農(nóng)貿(mào)市場特別是小商品市場,看到攤位上擺放著很多就本人看來似乎是低質(zhì)廉價幾乎是無人問津的小商品,甚至明確知道就是假貨。但本人同時也就奇怪了,既然如此,那這樣的小商品低廉假冒明擺著都知道,那還你一家我一家都堆滿貨攤擺在哪里干嘛?誰來買呢?后來明白了,只要商家在那里擺著,就肯定有生意,就一定有人來光顧會有人來買。有人不識真假優(yōu)劣,有人不懂真假優(yōu)劣。歌詞的現(xiàn)象也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