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馬亞偉
朋友李老師的攝影展上,人跡寥落,顯得過于冷清了。與我同去的一位文友憤憤不平:“現(xiàn)在的人,不是刷視頻,就是追劇看電影,要不就是湊飯局、搞聚會,沒人欣賞攝影藝術(shù)了!”
李老師淡淡地沖我們笑笑說:“有你們就行了,你們不是來了嗎。很多藝術(shù)形式都是小眾的,小眾也挺好的,朋友遍天下,不如知心二三人。越是小眾,凝聚起來的才是真正懂的人。很多時候,沒有必要讓所有人喜歡。俞伯牙不是才遇上一個鐘子期嘛,人來多少不要緊,重要的是每個來的人都是出于共同的熱愛?!?/p>
李老師談到了“小眾”一詞。我忽然覺得,“小眾”真的是一個優(yōu)雅高貴的詞,就像一朵出塵脫俗的蓮花,卓然獨立,自有風骨。是的,小眾的核心在于風骨。不取悅,不媚俗,不隨波逐流,不隨聲附和,有個性,有主見,有所堅守,有所追求。小眾,是喧囂遺忘之下的暗香浮動,是浮塵之上的花開一朵。
小眾,從來不是刻意追逐的結(jié)果。小眾是有風骨的,有磁場的,會自然而然匯聚小眾人群。
我喜歡文學作品,比較側(cè)重語言,青睞有深意、有美感的文字,而覺得那種粗枝大葉、美感全無的文字讀起來味同嚼蠟,因此,讀詩就成了我的業(yè)余愛好。詩歌語言耐人尋味,讀起來真像《紅樓夢》里香菱所說,含在嘴里倒像有幾千斤重的一顆青橄欖。記得我買過很多詩集,有的詩人名不見經(jīng)傳,說起來沒人知道,但他們的詩寫得含蓄、蘊藉,常常讀著讀著,心就被突然擊中。而且我發(fā)現(xiàn),其實有些小眾的詩人特別有才華。很多有名的詩人的句子都被傳得有些泛濫了,反而是那些新鮮的詩句更有叩擊心靈的效果。
有一次,我跟文友談起我們當?shù)匾晃辉娙说脑姡f她也特別喜歡。從世俗的角度說,這位詩人沒有出名,他的詩的讀者最多也就幾十人。而且,當下詩歌本身就是小眾的,他的詩是小眾中的小眾。但我一點也不覺得這個詩人的境況尷尬,詩人本身也非常自信。他的詩,很小眾,但不妨礙他的詩越寫越好。他的詩,有種不沾塵埃的清潔和高雅。這就是小眾的風骨。
小眾,大多數(shù)情況是因為曲高和寡。因為不討好誰,不迎合誰,堅持自己的本色,所以顯得有些自我。而這種自我,正是人格魅力中最閃光的部分。其實很多小眾的藝術(shù),是多年后才被認可和推崇的,如陶淵明的田園詩、梵高的畫作、卡夫卡的作品,都曾經(jīng)是小眾中的小眾。
小眾,如果真的是有品味、有境界的,一定會遇到欣賞者。正如俞伯牙能遇上鐘子期,我們也會按照自己的喜好尋找同類人。這個世界上,總有我們的同類,也有與我們相異的。人以群分,漸漸地,同一類人會像游魚一樣,很自然地游到同一片水域。從此,高山流水,惺惺相惜,小眾完成了它的使命。
小眾,卓然獨立,卻依然有追隨者。小眾的追隨者,是世界上幸福的人,因為他們能領(lǐng)略別人領(lǐng)略不到的風景,能欣賞別人欣賞不到的美好。
小眾,是繁花似錦的背面悄然開放的曇花,是絢麗繽紛中躲在角落的一抹素色,是燈火輝煌中那盞永不熄滅的燭火。卓然獨立的小眾風骨,是一種有骨氣的堅守,是一種有信仰的執(zh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