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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蔥油,隱藏在中華美食背后的風味主角

      2021-12-21 16:57魏水華
      中國食品 2021年23期
      關鍵詞:蔥油洋蔥

      魏水華

      20世紀90年代初,美國舊金山一家華人超市門口,一位清瘦的古稀老嫗在中華小吃店門口停了下來。她的牙齒已經齲壞,醫(yī)生建議少吃淀粉含量高的食物,但“劉記蔥油餅”幾個漢字依然牢牢抓住了她的眼睛。雖然油是植物油,不是噴香的豬油;蔥也是美國流行的chives(四季蔥),不是國內常見的小蔥。但蔥油二字組合起來,自然而然地勾起了這個人對故土的思念。她說:“味道比不了上海的,但真是解鄉(xiāng)愁的雪中送炭?!边@個老嫗的名字,叫張愛玲。

      在中國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由于口味差異、食材差異、烹飪技術差異,呈現(xiàn)出鮮明的地理適性。所謂“中餐”,很少擁有滋味和外觀上的共性,更多時候代表的是基于國家認同下的廣泛飲食聚落。但蔥油也許是個例外:蔥屬植物和油脂,這兩種滋味、形態(tài)、質素有巨大差異的食材,只要到了中國人手中,便成為天作之合:無論是下里巴人的蔥油餅、蔥油酥、蔥油拌面,還是文雅內秀的蔥油雞、蔥油肉,又或者是入室登堂的蔥油海參、蔥油鰣魚,在加持一勺爆香的蔥油之后,都成了地道的中國味兒。

      蔥蒜+油脂的組合受到各國喜愛

      從植物學的分類看,蔥與韭菜、大蒜、薤(頭)都是同一科的近親。它們天然富含被稱為蒜素或蔥素的刺激性成分。實質上,無論蒜素還是蔥素,都是由丙烯硫醚、丙烯二硫、硫醇等成分,以不同比例構成的硫化合物。嗅覺敏感的人,常常對啃過蔥、嚼過蒜的人避之不及,形容對方“嘴里有屎味”。某種程度上說這也沒錯,排泄物的氣味里,硫化物做出了相當貢獻。出家人不能吃“五葷”,本質上是認為這些刺鼻的氣味影響人的清修。

      但奇妙的是,惹人嫌惡的蔥素、蒜素,在受熱并接觸油脂后,會發(fā)生脫胎換骨的蛻變。脂肪與硫化物快速分解、結合,成為新的風味物質,脂香四溢、蔥味繚繞,這是大多數(shù)人都難以拒絕的誘惑。

      口有同嗜,這種高度契合的食材組合,其實在全球范圍內廣泛存在。日本人以切碎的大蔥搭配味噌湯,依靠大豆和魚肉里的油脂激發(fā)蔥香;法國人在橄欖油和蛋黃醬里加入大蒜碎,直接當菜配面包吃;印度人的咖喱里,最不可或缺的就是洋蔥和大蒜,它們是提供香氣的主角;英美人則更加直接,油炸洋蔥圈吃。

      本質上,這些食物的內在邏輯都是一樣的:蔥蒜類植物與油脂共同加熱,萃取其中的風味物質。但中式蔥油與它們完全不同,它不止是一道菜、一味調味品或者一種烹飪方式,從更高的維度看,蔥油是構建中國飲食的基本元素之一。比大蒜、韭菜氣味更清淡的青蔥,在豬油的加持下,呈現(xiàn)出儒雅、謙恭、溫婉、內秀的華夏世界觀下的處事美德,它與紅油辣椒一道,構成了中國菜能文能武、舉重若輕的餐桌思維,也勾勒出了剛柔相濟、劍膽琴心的一體兩面的華夏哲學。

      山東自古就是大蔥的集中消費地區(qū)

      “蔥”也許是最早被簡化的漢字,漢以前它的寫法是“”,與耳聰目明的“”相關,形容蔥外直中空的樣子。但最晚到5世紀,“蔥”字就已經開始見諸文獻,與“”混用,數(shù)百年后便徹底取代了“”,成為今天的正體字。顯然,“匆”是個更確切的表意符號。也許是人們發(fā)現(xiàn)蔥這種一年生草本植物枯榮無常的生物特性,又或者是人們逐漸掌握蔥易熟、快熟的烹飪要領。更重要的是,中國人越來越認識到,并不是所有的蔥都是中空的,比如大蔥。

      《管子》記載:“桓公五年,北伐山戎,得冬蔥與戎椒,布之天下”。戎椒也許是原產喜馬拉雅山脈東麓的花椒;冬蔥,就是原產西伯利亞的大蔥。雖然齊桓公依靠一次對外戰(zhàn)爭,就獲得了兩種重要的香料植物頗有杜撰的傳奇色彩,但可以肯定的是,大蔥的早期傳播,與部落戰(zhàn)爭、土地兼并有著很深的聯(lián)系。

      昌明富庶的齊魯之地,也許從那時起就成為大蔥的集中消費地區(qū)。大蔥卷餅、大蔥炒肉、涼拌大蔥、蔥燒豆腐、蔥燒海參……蔥省,雖然不是正式的簡稱,但也絕非浪得虛名。在同為山東地區(qū)出現(xiàn)的,與《管子》同一時期成書的《禮記》中還有另一句更有趣的話:“膾春用蔥,秋用芥”,意思是春天吃生肉片要搭配蔥,秋天要搭配芥。顯然,春天的蔥最細嫩、清香,秋天的芥子最濃郁,這兩種具有刺激性的調味品,能有效掩蓋生肉的腥膻,并與肉里的油脂相遇,絡合成更悠長的味道。從中可以看出,古人在吃上面已經非常講究。

      帕米爾高原的胡蔥

      是精細菜色和祭品中的重要物質

      秦漢統(tǒng)一后,中原王朝的軍隊和文化開始出現(xiàn)在遙遠的西域。中國歷史上,唯一以“蔥”字命名的地方,是“敦煌以西八千里”的蔥嶺,后來它的名字成了“帕米爾”。

      對于大多數(shù)中國人來說,帕米爾高原是一片不可企及的遙遠土地。只有強如漢唐這樣的時代,中原王朝的勢力才有可能到達那里,它隱藏了中國人對遙遠土地和強盛帝國的向往。雖然高海拔、干旱的帕米爾高原并不是蔥屬植物的樂園,但以之作為地名,除了指明蔥屬植物的傳播軌跡,更包含了中原百姓對蔥這種食材的熱愛。

      今天,在比鄰帕米爾高原的喀什地區(qū),已經是中國最重要的大蔥產地之一。巨大的溫差和長時間的日照,塑造了味甜而濃的莎車大蔥,也讓當?shù)厝藧凵狭耸[的滋味。無論是蔥爆羊肉,還是蔥油肉馕,麥蓋提多浪羊肥厚的油脂都能夠激發(fā)出無與倫比的蔥香。這是新疆最不可錯過的味道。

      大多數(shù)人并不知道,大蔥不是這里的土著。另一種重要的蔥,才是從此地傳入中國的主角:胡蔥。

      這種莖葉短粗、基部膨大的蔥,看起來像是韭菜與大蒜的結合體。歷史上,它曾是重要的國與國之間的外交禮品,其栽培序列和餐桌地位自不必說。但吊詭的是,今天的胡蔥基本已經退出農作物的序列,而是以野菜的面貌,出現(xiàn)在水草豐茂的長江流域。

      江南的常州,冬至夜家家都要吃胡蔥篤豆腐,所謂“篤”,就是慢燉。做法很簡單,豬肉末干煸出油,加入胡蔥蔥白煸成蔥油,再加入事先已經煎到兩面金黃的老豆腐一起燉,上桌前再撒一把胡蔥蔥葉,一清二白,色味俱佳。而在湖南懷化的湘西山區(qū),人們則喜歡在春天烹制一種用來祭祀的“社飯”。米飯與臘肉、臘豆干一起燜煮,快熟的時候加入炒香的青蒿和胡蔥一起拌勻。剛做好的社飯是給祖先吃的,祭祀結束后,飯已經涼了,要回鍋炒。但妙處在于,社飯炒過更香,蒿香、肉香、豆香和胡蔥香交織在米飯里,這是很多湘西孩子的美好回憶。

      雖然名為“野菜”,但和市井氣濃重的馬蘭頭、薺菜完全不同,胡蔥的主戰(zhàn)場,是那些精工細作的菜色和祀奉祖先的祭品,隱約間,依然能看到那些古老食俗的影子。

      小蔥誕生后讓蔥油成為

      中華美食背后的風味主角

      胡蔥餐桌地位的倒退,與另一種蔥的興起有著極大關系:小蔥。在東漢成書的《四民月令》里,記載了當時百姓在七月大暑期間種植“蕪菁及芥、牧宿,大、小蔥子,小蒜,胡蔥”諸多作物。耐人尋味的是,胡蔥的排位此時已經在大、小蔥之后。

      沒有任何文獻記載“小蔥”自何時來、從哪里來。根據(jù)基因測序,它同時兼有大蔥和胡蔥的遺傳特征,很可能是華夏先民在蔥屬植物雜交和育種中挑選出來的新品種。但從應用層面來講,看起來更中庸平凡、弱不禁風的小蔥,卻成了笑到最后的贏家。這與小蔥易于培植、不挑土地的性格有關,但更可能與油脂開始有意識地介入中餐烹飪有關。

      中國并不是一個食用油大國。對農耕文明來說,肉食相對珍貴,動物油脂本不易得;而中國的原產農作物中,油料作物相對稀缺,主要是以出油率極低的大豆和收獲率極低的油菜籽為主。在芝麻、核桃、花生、玉米、向日葵等外來者進入中國之前,食用油局限于貴族階層烹飪昂貴的食材,或用于軍事火攻設備和戰(zhàn)車機械潤滑。它與平民階層無緣,更與廉價的蔬菜無關。秦漢之前,蔥扮演了為那些油脂豐富的肉食做搭配的角色,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蔥油”,而是妙手偶得的相遇。

      但在北魏的《齊民要術》中卻出現(xiàn)了一道好菜:“炒雞子法。打破,著銅鐺中,攪令黃白相雜。細擘蔥白,下鹽米、渾豉。麻油炒之。甚香美?!边@也許是中國人第一次有意識地記錄下了蔥油的應用。而其調味對象,正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炒雞蛋。

      從食材的質素分析,麻油并不是制作蔥油菜肴的良伴,芝麻本身就是植物香料,它的香味太過強烈而突兀,會掩蓋掉蔥香。豬油才是蔥的最佳搭檔,動物油脂帶來的悠長迷人的滋味,與來自草本植物的芬芳互不沖突、互相成就。但結合魏晉時代的生產水平,植物油才是平民階級嘗試蔥油菜肴的最優(yōu)解。尤其是出油率超過50%的芝麻,手指一掐就恨不得冒出油來。這種來自西域的油料作物,大大降低了蔥油的成本,讓舊日王謝堂前的“膾春用蔥”,變成了尋常百姓家中的蔥油炒雞蛋。

      更有趣的是,小蔥也在這一階段脫穎而出,逐步替代胡蔥,成為中餐最重要的香草。如果說以氣味銳利的植物油代替溫柔細膩的動物油,是美食在現(xiàn)實條件下的妥協(xié);那么以滋味淡薄,卻更具包容性的小蔥代替胡蔥,就是妥協(xié)之下中國人以退為進的智慧。從此以后,蔥油成了不論收入階層、不分年齡性別,人人都有條件享受的美味。

      來自西域的胡餅,刪減了繁多的香料,僅用一層蔥油一層面,反復交疊搟壓烘烤之下,成了味有同嗜的蔥油餅。來自長江下游的刀魚,摒棄了復雜的烹飪,簡單蒸熟,薄薄澆上一層蔥油,原汁原味。這是中餐里最樸素,又最高級的料理。來自南嶺山區(qū)的走地雞,趁年方少艾、皮脆肉嫩,煮熟、浸冰水、剁小塊,蘸蔥油豉汁吃。袁枚說它有“太羹、玄酒之味”,蔡瀾說它是“神仙的食物“。來自膠東半島的海蠣子,冬季最肥美的時候撬開,灌進蔥油蒜末,在炭火上慢慢燒烤,直到噗噗冒泡,水油融為一體,趁熱整個吞進喉嚨,比直接生吃不知美妙多少。

      這是一幅展現(xiàn)中國食材多元化的美食圖譜,而蔥油正是其中最關鍵的銜接串聯(lián)者,是隱藏在中華美食背后的風味主角。

      各式各樣的蔥逐漸登上歷史舞臺

      大航海掀起了人類歷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物種交換,蔥也不能違例。明中后葉,在李時珍的《本草綱目》里,出現(xiàn)了一種外貌奇特的蔥:“樓蔥,江南人呼為龍角蔥,荊楚間多種之,其皮赤,每莖上出歧如八角,故云。”

      沒有人知道樓蔥從哪里來,但這種崛起十四到十六世紀的新品種蔥屬植物,迅速在俄羅斯、朝鮮、日本和中國的長江中下游地區(qū)傳播開來。幾乎可以肯定的是,它與日新月異的航海技術和頻繁的海上貿易有著重要關系。

      相比小蔥和大蔥,樓蔥并沒有什么更特殊的滋味。但它卻有一個巨大的物種特點:能在零下20℃左右的極端低溫環(huán)境下生長。對四季溫差比較小的地中海來說,這算不上什么優(yōu)勢,但在季風影響明顯的東亞地區(qū),樓蔥的推廣傳播,對很多人來說就是四季都能吃上蔥了。

      巧的是,也是在這一時期,隨著與中原王朝對抗數(shù)百年的吐蕃政權的解體,雪域高原逐步融入中華版圖。大量來自中原的文化、制度和物產進入藏區(qū),其中,也包括了極度耐寒的樓蔥。

      對藏區(qū)的農牧民來說,這種重要的香料改善了高原上漫長冬季物產貧乏的狀態(tài)。無論是在一鍋熱氣騰騰、油花四溢的牦牛肉火鍋里來點蔥花,還是在一碗平平無奇的藏式面條里加入一勺菜籽油爆香的蔥油,樓蔥的到來,給藏區(qū)人民的生活增添了無窮色彩。

      另外,樓蔥還能在中國南方炎熱、多雨、肥沃的地區(qū)種植,并衍化出了植株更發(fā)達、香氣更濃重的品種:分蔥。有人專取它膨大的紅色基部吃,并起了個名字“紅蔥頭”,外觀像小洋蔥,剝開又像大蒜。今天臺灣地區(qū)引以為傲的小吃“肉燥飯”和“鹵肉飯”,最不能缺的步驟,就是把切碎的紅蔥頭放在豬油里炸成金黃色的蔥酥油,然后拿來調味。

      當然,樓蔥還不是這種傳播與推廣的終點。馬可波羅在他的游記里,記載了元明時代一種從中國北方常見的,開紫色穗花的蔥“蝦夷蔥”。蝦夷是北海道在中文里的舊名,從名字來看,這種蔥也是海上貿易的舶來品。到明末,蝦夷蔥已經傳到西歐,并跟隨征服新大陸的船隊登陸美洲。張愛玲街上遇到的chives(四季蔥),就是美國人為蝦夷蔥起的入鄉(xiāng)隨俗的名字。但在中國,人們稱它為“北蔥”,顧名思義,主要生長在北方。

      今天,中國人用它包餃子,豬肉白菜餡里調入一點北蔥和菜籽油混合的蔥油,就能把餡兒調得溫柔、滋潤;或者用來燉羊肉,北蔥蔥白、蔥根和肥嫩的大塊羊排一起燉,出鍋前撒一把蔥青,清鮮香美;北蔥烤魚也是一絕,長長的蔥段洗干凈鋪底,整條的鱸魚刷上花生油烤,出爐時蔥比魚好吃。

      公元1713年,康熙帝六十大壽,設宴接見蒙古王公布達扎卜和他的福晉,《清實錄》記載了這頓飯的內容,其中有一道“胡麻油沙蔥雞子”。雖然只是道簡單的沙蔥炒雞蛋,但這應該是沙蔥第一次在國宴上的登場。

      沙蔥真正的學名是蒙古韭,雖名為韭,但它的滋味和香氣都更接近于蔥。蒙古高原和戈壁里的牧民們很早就有食用這種植物的習慣,沙蔥燒賣、沙蔥烙餅、沙蔥炒雞蛋、涼拌沙蔥,只需要一點點的羊油或者菜籽油,就能激發(fā)沙蔥里的香氣,并能讓它更爽脆鮮嫩。

      以農耕為核心的中華文明,很長的時間里一直將沙蔥視作游牧部落粗鄙的不上臺面食物,或者飼喂牛羊的飼料,從來沒有文人士大夫贊譽過它的美味。但到了康熙時代,它竟然能作為正式宴席的一部分,出現(xiàn)在正史里。這與蒙元滿清兩代先后統(tǒng)治中原,帶來大量北方民族的生活習慣有關,更與交通基建完善、技術進步,人們的食譜越來越廣,區(qū)域飲食的藩籬越來越少有關。

      也是康熙年間,在一本描述廣東風物的文人筆記《嶺南雜記》里,出現(xiàn)了這樣一段記錄:“洋蔥形似獨顆蒜,而無肉,剝之如蔥。澳門的白鬼餉客,縷切為絲,瓏滿盤,味極甘辛?!边@也許是洋蔥第一次出現(xiàn)在漢語文獻里,稍晚幾年后的《新疆回部志》里,出現(xiàn)了這樣的內容:“丕牙斯,葉如韭,根如蒜而無瓣,大莖寸余,味在蔥、蒜之間,有紅皮、白皮二種,回人最嗜。”“丕牙斯(piyas)”是維吾爾語里“蔥”的發(fā)音,但這里所描述的顯然不是胡蔥、大蔥,而是一種新的外來者——洋蔥。今天,“皮牙子”已經成為所有新疆人對洋蔥的稱呼。

      已經沒人能考證洋蔥最早進入中國,是隨著廣東沿海殖民者的船隊帶來,還是清準戰(zhàn)爭之后來自西域的物產。但顯然,中國人對它的命名是相當準確的。雖然它的嫩苗沒有傳統(tǒng)“蔥”的風味,但顯然,它肥大的球根才是蘊藏蔥味的核心。雖然吃的是根,但本質上來說,它依然是一種蔥。相比洋人生吃洋蔥:“縷切為絲,瓏滿盤”,中國人為這種異域傳來的蔥搭載上了更多的吃法,也讓它與“油”建立了更多連接。

      粵菜喜歡蔥姜炒,姜蔥炒蟹、姜蔥炒雞,準確的描述是用熱油爆香沙姜和洋蔥。平平無奇的雞塊和蟹鉗,經過洋蔥和油脂的濡染,一下就脫胎換骨了。魯菜擅長旺火爆炒,洋蔥和青紅椒切成菱形片,與豬肚一起爆。豬肚柔嫩、洋蔥脆甜,無論家常味道,或者飯店宴席,這都是不可或缺的好菜。江浙人愛吃肥腸煲,冰糖、老抽、干辣椒與肥腸一起放砂鍋里慢煨,煨到油脂四溢湯汁半干的時候,下一把靈魂的洋蔥。砂鍋蓄熱好,洋蔥在油脂里滋滋作響好一會,異香滿室。川湘地區(qū)的江湖菜里少不了炒豬肝,無論川味的爆炒豬肝還是湘味的土匪豬肝,洋蔥都是這道菜里最不可或缺的輔料。微甜的味道滋潤了火辣的豬肝,而豬肝的油脂,則讓洋蔥加倍脆潤。

      雖然真正進入中國至多300年,但顯然,洋蔥已經徹底融入到中國人的蔥油江湖里,并與之難舍難離。

      20世紀30年代,又一種蔥來到中國:韭蔥。這種長得像蒜苗,名字是韭菜,味道卻像蔥的神奇植物,在歐洲有著漫長的食用歷史。威爾士白綠底色的國旗,甚至都來自于韭蔥。

      有人看韭蔥外觀像蒜苗,想當然地拿它炒回鍋肉,成菜后發(fā)現(xiàn)缺乏香味。事實上,韭蔥的香氣極其內斂,需要精細對待,傳統(tǒng)西方的做法是搭配花生油和面團,做成韭蔥餅;或者參與到煎牛排的過程中,以黃油激發(fā)香氣。澳門是中國最早大規(guī)模使用韭蔥的地方,從花生油、韭蔥、椰絲、辣椒、番茄醬烹制的非洲雞;到咖喱、椰汁、黃油、韭蔥熬煮的葡國汁;再到鮮蝦、咸蝦醬、橄欖油、米粉、韭蔥燴成的鮮蝦濃湯。這些葡萄牙本土沒有的葡式美味,在中國的土地上生根發(fā)芽、開花結果。

      而韭蔥,這種地道的歐洲蔥,在來到中國以后遇上了四川的花生油、廣東的豬油、廣西的橄欖油,以一種獨特的姿態(tài),成為中式西餐的組成部分。它與大蔥、小蔥、胡蔥、樓蔥、分蔥、北蔥、沙蔥和洋蔥一起,一步步構建起了中國味道里包羅萬象的蔥油圖譜,也見證了越來越小的地球上,屬于中國人的璀璨和浪漫。

      1996,張愛玲逝世翌年,香港導演許鞍華女士來到上海,取景拍攝張愛玲的遺作《十八春》。許鞍華說:在上海的時候,她喜歡去盧灣的石庫門老弄堂里,要一碗斜插著長筷的蔥油拌面,加一個煎得金黃的荷包蛋。蔥油是豬油小蔥熬的,噴香;面是堿水潮面,細圓,面芯是半生的;醬油要用寧幫醬園的老抽,色濃而味鮮;荷包蛋要滾油落鍋,蛋白膨大酥脆,蛋黃還是溏心的。這樣一份標準的滬式早餐,就能讓人篤悠悠地寒暄過一天又一天,平庸而安穩(wěn),不知覺里,自己也成了戲中的一份子。后來,小說《十八春》成了電影《半生緣》;再后來,盧灣區(qū)被合并進了黃浦區(qū),石庫門里的舊街坊老業(yè)態(tài)也已消逝多年,一份平凡的蔥油拌面,逐漸成了記憶里珍貴的味道。

      欲望與能力,常常是一對自相矛盾的人生公式,總要到一定的年紀,才會懂得花有期、人會老;才會明白滿桌活色生香的參鮑翅肚,不如那樸素大方的蔥油一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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