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
張本,生于1494年,卒于1564年以后,洞庭東山人,字斯植,晚年號忘機野老,又稱五湖漫士,著有《五湖漫聞》《五湖漫稿》等?!短K州府志》載,張本少年應(yīng)試即中,但因考官將其名誤寫成張木而被冒名頂替。張本從此失利,屢試不中,后來放棄舉子業(yè),學(xué)古文辭于王鏊,贏得了王鏊和都穆的賞識,繼而得到了文征明、陸粲、黃姬水等人推重,從此名重吳中。
吟風(fēng)岡,位于東山莫厘峰下翠峰塢和雨花塢之間。從吟風(fēng)岡登頂莫厘峰,再從雨花勝境下山,是集訪古、觀光和健身于一體的完美登山線路,也是我近年來在東山走得最多的一條路。
在吟風(fēng)岡朝陽的一排石壁上,默默躺著一群豎題古摩崖,最右邊是一首詩,詩曰“青天半入石嶙峋,云里風(fēng)和三月春。滿徑桃花自天地,狂吟時有謫仙人?!敝虚g是“吟風(fēng)岡”三個大字,每字足有一尺見方,“吟”字左側(cè)石壁風(fēng)化剝落,“口”字偏旁部分缺失,“吟風(fēng)岡”的上款為“大明嘉靖三十三年甲寅三月”,下款是稍有重疊的“張本五湖題”和“張本題”,最左邊是“大清乾隆三十三年戊子九月七世孫沈永舒又董重刊”。這群摩崖看起來有點繁雜,而“吟風(fēng)岡”三字摩崖的歷史記載也是說法不一。
清初《具區(qū)志》記載:“吟風(fēng)岡,在翠峰南麓,張山人本題。詩明張本:青天半入石嶙峋……狂吟時有謫仙人?!鼻迥短淇祭m(xù)編》記載:“吟風(fēng)岡三字,文征明書在翠峰之南巨石上。”可見,從清初的“張本”變成清末的“文征明”,相隔200多年,孰是孰非呢?在民國年間,《莫厘游志》等記載:“相傳文征明及張本題吟風(fēng)岡三字。”而到了現(xiàn)代,東山地方志書則大都沿用了“文征明題”說法。
2017年9月9日,為一探究竟,蘇州千山行組織吳文化研究會會員倪浩文和訪古達人斗笠、黃寅、云雁、山浪人等,披荊斬棘清理摩崖現(xiàn)場,用粉筆還原“吟風(fēng)岡”及其落款,發(fā)現(xiàn)“吟風(fēng)岡”后面另有筆劃痕跡,說明沈永舒重刊時有點錯位,“張本五湖題”和“張本題”兩個落款錯位較多,但現(xiàn)場并未找到“文征明”的蛛絲馬跡。
文征明(1470~1559),蘇州人,詩、文、書、畫無一不精,人稱“四絕”,與唐寅、祝允明和徐真卿并稱“吳中四才子”,與唐寅、沈周、仇英合稱為“明四家”,是明代著名畫家、書法家、文學(xué)家和鑒藏家。摩崖上款“嘉靖三十三年”,時文征明85歲,張本61歲。張本雖也小有名氣,但遠不如文征明,《具區(qū)志》沒有理由把文征明的摩崖記到張本頭上。清《太湖備考》載:“東山張本,字斯植,本姓沈,嘉靖間舉是年復(fù)姓。”可見,張本原姓沈,與時隔214年后的重刊人“七世孫沈永舒又董”完全吻合。
清《七十二峰足征集》記載張本:“年逾古稀,神明矍鑠,良辰勝地名流?集拈題酬唱大篇短章濃郁淵奧,詞壇推為作手?!痹摷珍浧湓姟毒湃找黠L(fēng)岡晚憩二首》《癸亥元旦七十自壽》等六十首,其中還有為文征明九十歲所作《奉壽衡山文先生九袠八十韻》以及寫文征明次子的兩首《間居懷文休承》《索文休承寫洞庭清樾圖》,可見張本與文征明及其次子相交甚密。
張本在其《五湖漫聞》二卷中也記載了很多關(guān)于文征明的細節(jié),說文征明年過八十神養(yǎng)充固行履如飛:“每自篝燈作文或至達旦,不復(fù)櫛輿遂接人事抵暮暨暨略無惰容。”說他目力無異壯年:“有紙大僅二掌,嘗書赤壁前后二賦,如蛛絲牛毛。”說他隆冬祛寒不用爐火湯嫗,還說他長壽的原因:“不飲酒”“年將五十即絕房欲”等等,最后寫他壽終正寢:“至己未,年九十,二月二十日坐書細楷五百余字,忽棄筆而卒。”唯獨未見文征明與吟風(fēng)岡的只字片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