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造訪比利時北部,或許會看見“詭異”的一幕:田野間,一群比利時老頭坐在板凳上,相互間隔6英尺(1.8米),對著面前的木箱念念有詞,不時還在手中的長木棍上畫上一筆。
這可不是什么神教儀式,而是一項比利時傳統(tǒng)活動:斗雀。
每到夏季,在比利時弗拉芒地區(qū)的田里、海邊、壕溝、馬路、斷橋、廢鐵軌旁,都不約而同地“長出”漫山遍野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排成“人肉長城”。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很簡單,一人、一雀、一凳、一木棍,足矣。
不過當裁判員揮動紅旗的那一刻,老頭們個個精神抖擻,像給垂暮生活上了馬達一樣,不論人或是雀,都得在這場比賽中全神貫注,務(wù)求做到“人雀合一”。作為斗雀高手,你必須側(cè)耳仔細聆聽,哪怕遠處發(fā)生車禍或鳥糞滴落頭上都絲毫不能分心。因為在接下來的一小時內(nèi),你要數(shù)出面前鳥籠內(nèi)的燕雀喳了多少聲,每喳一聲,都要在手上的棍子上記下一筆,直到喳得最多的“雀王”出現(xiàn)。
作為雀兒本雀,也絲毫不能松懈。它們必須是雄性蒼頭燕雀,叫聲洪亮,中氣十足。還不能喳錯了音符,必須是“susk-e-wiets”才能記分,要是喳成了“susk-e-wiat”,可能會被立刻取消比賽資格,給燕雀家族蒙羞,自此抬不起頭做雀。資深玩家還會分辨這只雀唱的是“法語”還是“荷蘭語”,要是在荷蘭語區(qū)的弗拉芒唱出了法語,就真要為這只雀的下場捏把汗了,這果然很“比利時”。
別以為這群老頭不務(wù)正業(yè),這可是比利時弗拉芒地區(qū)的傳統(tǒng)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持了400多年的古老民間運動。據(jù)記錄,早在1596年,就有弗拉芒商人舉辦了“斗雀”活動。
雖然看似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但對于“斗雀”,每個比利時老頭都鉚足了勁。為了給雀兒們營造溫暖舒適的環(huán)境,從2月份開始就得給它們安裝人造燈,并給它們聽“susk-e-wiets”的錄音以矯正發(fā)音。
“其實也沒什么成功經(jīng)驗,我覺得吧,主要靠天賦?!壁A了5次比賽的蒼頭燕雀的主人菲利普·桑滕斯如是說。其實背地里,他偷偷給自己的燕雀聽《槍與玫瑰》重金屬,喂高蛋白食物。像菲利普這樣的“斗雀愛好者”,在比利時還有1.3萬人,他們每年大約會飼養(yǎng)出一萬只燕雀。
但是,不是每一只燕雀在經(jīng)過精心培養(yǎng)后都能喳成“雀王”,有人就選擇劍走偏鋒。比如,有一只燕雀在兩輪比賽里都喳了準確無比的725聲,人們打開鳥籠才發(fā)現(xiàn),里面放了個CD機。最后,被戳穿的主人只能提著空鳥籠落荒而逃。
為什么比利時人愛斗雀?或許沒人能解釋清楚。但斗雀這項運動實在和比利時人的性格太契合了,在比利時,就是有一種莫名的“幼稚且無聊”的快樂。
比如,在比利時沿海地區(qū)還有一項奇怪的傳統(tǒng)——騎馬釣蝦。漁民們騎上馬,在海灘邊安靜地走動,馬后面拖著一個漏斗形的網(wǎng),至于能不能捕到魚蝦,一切全靠運氣。但這項“佛系”運動或許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漁民埃迪·德·赫爾斯特就告訴記者,“你別看我們騎在馬背上像發(fā)呆,其實每個人都要對海洋、潮汐、馬匹有巨大的知識量和把控能力?!?/p>
而在比利時另一端,Malmedy小鎮(zhèn)的居民也沒閑著。每年8月15日,他們都會舉行一場活動——攤一個巨大的煎蛋。1.4萬鎮(zhèn)民齊聚一堂,面前放著一個直徑足有13英尺(約4米)的大鍋,里面打了足有一萬個雞蛋和很多磅鴨肉——這樣一項活動,他們堅持了快50年。
這也是我喜歡比利時的原因:在這里,無聊永遠不是一個貶義詞。你可以隨心所欲地做無意義的事,不管是斗雀、騎馬釣魚,還是攤煎蛋,而不用擔心這是在浪費時間和生命。
(陳龍薦自《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