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信社

馬莊的馬主任有倆兒子，大的叫馬武，小的叫馬文。前幾年馬武建筑專業(yè)畢業(yè)，很快就開了一家公司，還出資將村里那條申請多年都審批不下來的路給修好了。村里人經(jīng)?？漶R主任：“您大兒子真有出息！”馬主任聽了喜憂參半：大兒子有出息，那就是說小兒子不行？

馬文今年考高中，馬主任希望馬文和哥哥一樣，將來也搞建筑，可馬文卻喜歡畫畫。這不，現(xiàn)在是寒假，馬文經(jīng)常在屋里涂涂抹抹。馬主任一生氣，把馬文的畫筆和顏料收了要扔掉，馬文吵鬧著喊：“爹，那是我的夢啊……”

無奈之下，馬主任就給馬武打電話求助，馬武答應(yīng)抽空回來住幾天。

這天，馬武回來了，馬主任像看到了救星，把在屋里畫畫的馬文叫了出來。馬武拍拍馬文的肩膀說：“弟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喜歡畫畫，就認(rèn)準(zhǔn)這條路走下去，哥哥支持你！”

“不行！”馬主任一拍大腿說，“老大，我讓你勸弟弟，像你一樣學(xué)建筑，將來當(dāng)大老板，你怎么勸他畫畫？”

正說著，忽然外面有人喊：“馬主任，不好了！阿六的兒子在新修的村路上被卡車軋了……”馬主任一聽，急忙叫上倆兒子直奔事故現(xiàn)場。

現(xiàn)場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阿六媳婦趴在路上哭天搶地：“誰能救救我兒子……”原來，阿六的兒子被一輛裝滿石子的大卡車撞倒了，此時卡在車廂底下不能動彈。

馬武俯身趴下，看了看情況，立刻讓卡車司機(jī)把車欄板打開，卸下石子。很快，車上的石子卸下了三分之二，再加上大伙兒七手八腳地幫忙，車上的石子越來越少。忽然，馬武叫道：“行了，孩子能出來了！”

原來，馬武發(fā)現(xiàn)，偌大的載重量使車輪比平時扁了四五厘米，若車體抬高四五厘米，說不定孩子就能被拉出來。果然，石子卸下來后車體抬高了，馬武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拉了出來。

阿六兩口子哭著抱住孩子，阿六發(fā)現(xiàn)孩子沒有大礙，連忙對馬武道謝。阿六媳婦卻罵道：“謝他個屁！要不是他修了路，貨車能跑那么快？不跑那么快能出事？”

這是什么邏輯？馬主任氣得臉都紅了。可是眼下阿六家有難，馬主任不愿意和阿六媳婦理論，讓人開車?yán)纤麄兒涂ㄜ囁緳C(jī)去醫(yī)院檢查了。

很快，村民們都散了，只剩下馬主任父子仨和村支書。村支書說：“老馬，剛才阿六媳婦的話你別介意，你家修路是好事?！瘪R主任說：“我不介意。女人家情急之下那樣說，不算個事兒?？裳巯侣菲搅?、車速快了，增加了安全隱患倒是事實(shí)，總得解決啊！”

這時，馬武說：“支書，爹，我有個主意：在村口打一對限寬墩，禁止運(yùn)輸車輛通行?！?/p>

馬主任說這是個好辦法。車速快的往往是運(yùn)輸車輛，這些司機(jī)心里想的就是多拉快跑掙大錢，不讓他們過就行了?？纱逯鴧s不太支持：“修路就是為了方便大家走，這樣不太妥吧？”

“有啥不妥？”馬主任說，“如果任由這些車輛通行，指不定哪天又出事呢，下次誰能保證不出人命？”

村支書看看馬武，想著這條路畢竟是馬武出資修的，最終同意了。

很快，村口的限寬墩打好了。這樣一來，一些大型的運(yùn)輸車開到村口，只能掉頭繞行，頂多罵上一句發(fā)發(fā)牢騷，但安全有了保障。馬主任對馬文說：“你看，學(xué)建筑多好，處處能發(fā)揮能耐，現(xiàn)在村里人又開始夸你哥有能耐了。你學(xué)畫畫有啥用？”

馬文嘟著嘴說：“哥哥是聰明，但這主意不見得是好主意。挺寬敞的路弄一對限寬墩，一下子破壞了美感?！瘪R主任氣得直罵馬文書呆子，可馬武聽了卻若有所思。

果然，不出幾天，村支書過來說限寬墩必須馬上拆除，因?yàn)橹苓厧讉€跑運(yùn)輸?shù)穆?lián)合向縣公路管理局舉報馬莊的做法。他剛收到通知，說私自設(shè)置限寬墩是違法的。

咋還違法了？馬主任很不解。但上面的指示不能不聽，只能派人把限寬墩拆了。

這樣一來，臨馬路幾家有孩子的住戶找到村委會，說拆了限寬墩，出了事誰負(fù)責(zé)？村委會一時也想不出好辦法，就暫時讓村干部輪流到村口值班，提醒運(yùn)輸車輛慢行。

這天輪到馬主任值班，他正準(zhǔn)備去村口，倆兒子說當(dāng)?shù)哪昙o(jì)大了，應(yīng)該由兒子代替值班。馬主任暗暗高興，但看到他們提著一個箱子，就問咋回事。馬武說：“爹，我已經(jīng)勸過弟弟了，他答應(yīng)放棄畫畫，這是您前幾天要扔的畫具，我們順便拿出去扔了，斷了念想！”

馬主任一聽，開心極了：老二終于開竅了。

傍晚，兄弟倆回來了，馬主任發(fā)現(xiàn)倆人有點(diǎn)兒不對勁，正疑惑呢，縣長打來了電話。縣長剛好是馬主任的表哥，他生氣地問：“前幾天你們村的限寬墩被人舉報了，不是拆了嗎？咋又弄上了……沒有？舉報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了！”

原來，縣公路管理局剛剛又接到舉報，說馬莊的限寬墩又重新立了起來。公路管理局認(rèn)為馬主任之所以有恃無恐，是因?yàn)橛锌h長撐腰，不敢管了。結(jié)果那些司機(jī)直接舉報給縣長了?？h長最后罵了一句：“你這不是給我臉上抹黑嗎？趕緊拆了！”

馬主任一頭霧水地掛了電話，急忙趕去村口看究竟。

到了村口一看，果然有一對限寬墩立在那里，馬主任氣得用腳一踹，誰知踹空了，“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咋回事？馬主任躺在地上邊揉屁股邊看，那限寬墩并沒有高出地面，可等他站起來再看，限寬墩又變成了布滿斑馬線的“立方體”。原來，那限寬墩只是3D畫而已！馬主任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八成是馬文的“杰作”，居然畫得如此逼真，把他都給騙了。

這時，剛好有輛貨車過來了，司機(jī)見了限寬墩，罵了幾句要掉頭，馬主任連忙跑到跟前說限寬墩是假的。那司機(jī)不信，下車仔細(xì)一看，這才信了。可明知道是假的，司機(jī)重新上車后，卻克服不了心理障礙，小心翼翼地開了過去。

馬主任當(dāng)即給縣長發(fā)了一段用腳踢“限寬墩”的視頻。縣長驚訝地說：“原來是3D立體畫，馬莊還有這樣的人才？”馬主任得意地說：“那是老二干的！”

縣長稱贊了幾句，最后還是說：“這個創(chuàng)意雖然不錯，但很有可能還是違反相關(guān)法規(guī)的。而且這個法子短時間內(nèi)管用，時間一長，司機(jī)們都知道了就不靈了?！瘪R主任回道：“我們的本意不是限行，只是提醒貨車司機(jī)注意車速，保證周邊小孩的安全，我們會想其他辦法的！”

回到家，馬主任還是樂呵呵的，馬武借機(jī)問：“爹，我問您，那些司機(jī)為啥舉報咱村？”

馬主任說：“那還用問？咱擋了人家想走的路唄！”

“是啊?！瘪R武反問道，“爹，人家想走的路被堵了還能舉報，可弟弟想走的路被您堵了，他上哪兒說理去？”

馬主任沉默半晌說：“老二，你想畫就畫吧，爹不阻攔你了?！?/p>

馬文高興得蹦了起來，馬武卻拉住他說：“弟弟，你畫得再好，要是哥不修路，你能在泥地上畫不？”馬文搖搖頭說：“不能?！?/p>

“這就對了?！瘪R武拍拍馬文的肩膀，說，“特長再好也要有施展的基礎(chǔ)，文化課不過關(guān)，你照樣考不上理想的美術(shù)學(xué)校，還有半年就中考了，好好補(bǔ)補(bǔ)文化課吧！”

馬文點(diǎn)點(diǎn)頭說：“哥，我聽你的……”

選自《故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