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春遠
平靜的小興凱湖
泄洪閘門
金秋時節(jié),豐收在望。清晨5點,我和春江、國光驅(qū)車百公里,來到興凱湖農(nóng)場。場部位于興凱湖東北兩公里處,這里魚類資源豐富,淡水魚多達五十種,是野釣愛好者的天堂。
漁友六木在場部門口等候多時,向我們介紹了一個神秘釣點——嘎拉通河邊的一個泡子,春天漲大水時進去不少魚,但沒有路,只有一人多高的荒草,如果不怕吃苦,可以去過過癮。
國光有些猶豫,決定留下來看車。我和春江每人一把5.4米手竿,拿著裝魚的線網(wǎng)兜和一袋蚯蚓,在六木的帶領(lǐng)下出發(fā)了。
六木一邊辨別方向,一邊用鐮刀在前面開路,我和春江緊隨其后。一小時后,我們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幾十米寬的塔頭地,塔頭邊緣是一片柳毛子,柳毛子邊就是那個神秘釣點。
由于到了枯水期,水中到處是倒樹雜草,我決定釣最窄的腰部(七八米寬)。我掛上蚯蚓,沒調(diào)浮標(biāo)直接拋竿。春江以為我在找底,問我調(diào)幾目?不想浮標(biāo)瞬間沉沒。我迅速提竿,兩條巴掌大的鯽魚被我提上岸來。
春江顧不得調(diào)標(biāo),直接學(xué)我笨釣,拋下鉤,倒數(shù)五個數(shù),揚竿必中,還時?!半p飛”。
六木負責(zé)裝魚,忙得不亦樂乎。
這種魚情是秋季野生鯽魚搶食越冬的前奏。魚的個體都是三四兩重的,偶爾釣個半斤算是大的,與我的目標(biāo)魚相去甚遠。
六木要先回去安排午飯和夜釣,走時叮囑我們釣到小魚也別扔,他有用處。他走后,我將釣位挪到右側(cè)七八米遠的一棵倒樹旁,掛上蚯蚓,拋向前方兩米左右的位置,等候大魚上鉤。過了二十多分鐘沒有動靜,我想著也許是掛底了,一抬竿果然掛底了,掙脫不掉,無奈之下只能拉斷子線,回到原釣點,繼續(xù)釣小鯽魚。
蚯蚓很快用光,我拎了一下網(wǎng)兜,魚獲足有30斤,這可怎么往回拿?我叫停春江,說明難處。春江把他的魚兜拎上岸,足有40斤,他終于明白什么叫困難了。
我說背不動就放掉一些,但他堅持背回去。
收竿返程,我們一手拿著魚竿,一手拎著三四十斤的魚,在依稀可辨的來路上撥草前行。走了百十米,我倆就累得直喘粗氣,只好停下來休息,后來走個幾十米,就得停下來歇氣,一個小時才走了半程。
我一只手實在拎不動了,把魚竿從后衣領(lǐng)插進,來個“秦瓊背锏”,騰出雙手拎著魚。當(dāng)我們又一次累“癱”在草地上,國光的笑聲從遠處傳來:“真是舍命不舍財啊!援兵到了……”
我們把所有的魚放養(yǎng)在曬水池后,農(nóng)場的領(lǐng)導(dǎo)和漁友們盛情招待我們吃午餐,并為我們安排了兩個新釣點。
下午3點鐘,我們出發(fā)前往小興凱湖東閘門夜釣——這里平日里不允許夜釣,這次破例開放,真讓人興奮。
我選擇離閘門百余米的僻靜之處作釣位,國光、六木、春江一字排開,春江離閘門最近,看來上午野釣把他累怕了!
暮色降臨,我拋下四支海竿,餌料用自己做的面食混合老壇玉米,并把一塊便于遛魚的鏵尖凈水面作為手竿釣點,下鉤掛玉米,上鉤掛蚯蚓。
晶瑩閃亮的夜光標(biāo)似點點星火,無風(fēng)的夜晚略顯沉悶。
“有了!”一條2斤多的金色鯉魚被國光拉上湖灘。
此時,春江的魚鈴又響了,看來魚咬鉤的窗口期到了。
金秋稻田
嘎拉通河
無名泡子
我的夜光標(biāo)在晃動,然后平移。我迅速提竿,是一條半斤多的鯽魚。我連釣了三條鯽魚,都是吃的蚯蚓。我干脆雙鉤全掛蚯蚓,不料卻引來了嘎牙子,拋竿即黑標(biāo),全是筷子長的。它們瘋狂地吞鉤,摘鉤非常困難,一不小心就扎手。我釣了七八條之后,終于換品種了,是一條4斤的草魚和一條1斤多的鲇魚。
國光搭了一個簡易釣臺,架了兩支6.3米長竿,一支掛蚯蚓,一支掛面食,鯽魚和嘎牙子交替上鉤。釣臺兩側(cè)又各打一支海竿,一支串鉤掛玉米,另一支掛面團。他做的面團堪稱一絕,特別黏,搓成拇指頭大小,掛在鉤上,泡上幾個小時都不化。
六木擅長臺釣,用自制酒米打窩,掛自制面餌。兩支長竿架在釣椅上,伸向水面,酷似雙筒高射炮。釣椅兩側(cè)隨意打了兩支海竿,掛黑蚯蚓。
春江是野釣老將,他的位置在閘門口,放水時的水流導(dǎo)致浮標(biāo)立不住。他主打兩把竿:一支手海兩用竿,掛自制的糯米團,竿梢掛鈴鐺;另一支手竿,拴跑鉛大墜彈簧釣組,彈簧里捏上自制的窩料,一鉤掛玉米,一鉤掛面團,采用悶竿子釣法,竿梢綁了一根夜光棒。此外,他還打了兩把海竿,拋在閘門附近。
時至午夜,明月高掛。春江和國光做好了飯——紅燒鯉魚、醬燜鯽魚、嘎牙子湯和雪花大饅頭,吃得四人渾身冒汗,寒意盡消。
午夜過后,魚???,我值夜,其他人進帳篷休息。
最冷的時段是凌晨2點左右,地上一層霜,呼氣成白煙,魚竿握不住。我點起篝火,一邊取暖,一邊欣賞著夜景,閘門外不時傳來魚鈴聲和釣友中魚后的歡呼聲。
閘口新釣點
六木釣的鯽魚
我釣的五達金
突然,我發(fā)現(xiàn)夜光標(biāo)附近有一物體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有點像魚頭又像蛇頭。打亮頭燈掃去,它立刻沉入水中,一閉燈它又出現(xiàn),反復(fù)多次,也許是大泥鰍鬧標(biāo),我不予理會。
我添了幾塊干柴繼續(xù)烤火,突然我的海竿鈴響了,我穿著笨重的棉衣棉靴跑過去,拔起冰涼的海竿,竿梢大彎,線輪吱吱作響。我放松泄力慢慢遛它。魚在湖中竄了幾個來回,力道漸弱,它幾次跳出水面,大鯉魚的鱗片在頭燈的照射下金光閃閃。我頓時熱情高漲,把舉竿的雙手貼在臉上,稍作取暖,繼續(xù)搖輪收線。
離岸只有四五米遠了,我往后退了幾米,一手控竿,一手迅速抓起抄網(wǎng)。在我拿抄網(wǎng)的一瞬間,它發(fā)力向右一竄,鉆到了蘆葦后面。我連忙向前邁了兩步,防止它借物發(fā)力,可惜為時已晚——它在蘆葦后翻個大浪跳起,往蘆葦上一撞,掙斷子線,逃之夭夭。
我呆呆地望著湖面,許久,激蕩的心潮才恢復(fù)平靜,伸出仿佛被貓撓過的手,在火堆上烤到發(fā)燙,在遺憾之中換鉤掛餌拋下海竿。
寧靜的月夜似乎很漫長,我又巡查了兩遍,漁友手竿釣上兩條嘎牙子和一條鲇魚,我的夜光標(biāo)紋絲不動。
可怕的是,我坐在火堆旁,背后的湖邊總有響動,幾次打亮頭燈搜索卻無異常。我干脆坐到火堆對面,面對湖邊,不間斷地打亮頭燈在湖邊搜索,想要看個究竟,但奇怪的是響動消失了。
帳篷與篝火
我釣的草魚
疑惑間,最遠處那根海竿鈴響起,我精神大振,跳過火堆,撿起抄網(wǎng),打亮頭燈狂奔過去。我先松泄力后挺竿,一邊遛魚,一邊用頭燈搜索湖中的障礙物,把魚遛到了抄魚最佳的凈水面。
十分鐘后,大鯉魚浮出水面,我把它拉向岸邊,慢慢下蹲,一手高擎海竿,一手抄住魚頭,松線兜魚一氣呵成,成功把這尾六七斤重的大鯉魚拖上坡灘。
洗手烤火,享受著收獲的快樂。春江架在閘口附近的海竿鈴響起,當(dāng)我拔竿時,他的另一支海竿也響起來。緊接著,六木的海竿也響了。上魚的高峰期到了,我一邊搖輪遛魚,一邊大聲呼喊,叫醒他倆,大家各就各位。
春江顧不得幫我抄魚,搖起另一支海竿。我連拉帶拽,拖上一條3斤多的大鲇魚。沒等摘鉤,我那邊的海竿鈴鐺又響。我連竿帶魚扔在草地上,以最快的速度跑回釣點。竿把已朝天,漁輪卡在竿杈上,失手繩拉得緊緊的,肯定又是條大魚。我小心翼翼地遛了七八分鐘,終于把它遛翻了,是條5斤多的鯉魚。抄魚入護,正打算喝口水,另一支海竿鈴又響了……這種無數(shù)釣友都期盼的野釣場面讓我斗志昂揚,困意全無。這把竿的左前方有幾叢蘆葦,為了防止大魚借蘆葦發(fā)力切線逃脫,我向右移動,遛了幾圈之后,大魚露出真面目,竟然是一條紅色的大鯉魚。我把它遛到離岸四五米遠的地方,直到確認它無力掙扎,才把它抄上來,足有5斤,鮮紅奪目,鱗片光亮,十分漂亮。
朝陽給大地帶來了溫暖,豐收的早晨給我們增添了樂趣。
我剛回到釣位換下夜光標(biāo),春江的魚鈴再度響起。過了一會兒他捧著一條紅色鯉魚來向我們炫耀:“看到?jīng)]有,什么叫高手?誰釣過紅色大鯉魚?”
“是不是放生的錦鯉?”國光問道。
“不是錦鯉,是小興凱湖的特產(chǎn),大的有十幾斤。”六木解釋道。
“原來如此,我還打算放生。”我恍然大悟。
“你也釣到一條?”春江問道。
我從魚護中拿出紅色鯉魚,比春江的稍大。
“釣到好魚也不吱聲?!贝航凉值?。
國光笑道:“誰像你就知道顯大包!”
我釣的第五條鯉魚
我釣的鯉魚
旭日初升
獨釣朝陽
湖畔回蕩著我們的談笑聲。
我拍了幾張晨曦美景,將手竿換餌重新拋投。
忽然,昨夜那個物體又出現(xiàn)在浮標(biāo)附近。我仔細辨認發(fā)現(xiàn),是一只盤子大的甲魚,正往岸邊游。有這東西在,魚早嚇跑了,難怪一夜不咬鉤。再看岸邊,我恍然大悟,是做晚餐時剖魚的地方,它是去吃魚腸子的。
海竿鈴又響起,我顧不上甲魚,跑過去收線遛魚。白天視線清晰,遠遠地看到魚鰭在水中劃出曲線。又是一條五斤左右的鯉魚,入護后,我拎起抄網(wǎng),去尋找那只甲魚。此時它又回到湖中,在我的浮標(biāo)前伸著腦袋四處觀望。我直喊:“魚腸子你也吃光了,能不能去別的地方玩?”它無動于衷。
國光感到匪夷所思:“你在跟誰說話?”
“一只大王八!”
國光忍不住跑來看,笑道:“這里的自然環(huán)境好,它不怕你,以為你跟它鬧著玩呢!換個釣點吧!”
我打算換個釣點,但最遠的那根海竿鈴又響了。我跑到跟前,線已經(jīng)松了,魚向岸邊游來,搖輪十幾圈后,我才感覺到魚的力度。我輕輕一拉,魚掉頭向湖的深處逃去。我趕忙打開泄力,任它逃竄,慢慢消耗它的體力。五分鐘后,它浮出水面,又是一條五六斤重的大鯉魚,國光幫我把它抄上岸。
八點多了,我已無心與那甲魚纏斗,開始收竿。
半個小時后,只剩下最遠處的那根海竿沒收。我過去摘掉護竿繩,收竿搖輪沒幾下,一股巨大的拉力拽了我一個踉蹌——有魚,還不小!可鈴鐺并沒響,說明大魚在偷吃魚餌。
我不敢怠慢,一邊遛魚,一邊召喚國光抄魚。沒遛幾個來回,魚頭就露出水面。吃口很硬,一鉤掛嘴角,一鉤掛上顎,它反復(fù)掙扎,但無濟于事。國光順利抄魚入護,回釣點收竿。
我把所有的裝備裝入背包,背在肩上,拎著四十多斤魚,艱難地向公路走去,不料剛走了三十多米,雙肩包拉鎖破裂——散包了,所有的裝備散落在草地上。
排隊吃飯的漁民
漁民打窩用的豆餅
沿著陡崖設(shè)釣位
我的釣點
我只好先把魚送到車上,找了根繩子把漁具包捆好,扛到車上。三位漁友剛好到達,我們驅(qū)車直達曬水池,把魚養(yǎng)了起來。我們在農(nóng)場吃過飯,六木去給我修背包,我一覺睡到次日凌晨四點。早飯后,我們沿著湖崗公路前往下一釣點,釣點在湖北側(cè)的小山坡下,是一個僻靜的湖灣。
我們四個順平坡到陡崖,依次排開下竿,此時陡崖邊的漁民正在扔豆餅打重窩。
春江首開紀錄,釣了一條2斤左右的鯉魚。六木則開始上鯽魚了。我和國光的釣點水深稍淺,我們要守大魚。國光有些著急了,開始用商品餌打窩,效果立竿見影,須臾便開竿了,胡羅、雅羅、大眼等小魚蜂擁而至,我也跟著釣了幾條白鰷和大號五金達。見全是小魚,我又去右側(cè)10米處打了兩支海竿。
忽然飛來一群水鳥,在我倆的釣點前啄食小魚,趕都趕不走,其中一只竟去叨我竿梢的紅纓,扎猛子的野鴨子則時常在我們面前鉆出水面,讓人頗感驚喜。
散落在國光腳前的窩料招來大群的大眼,他十分不解地問我:“漁民也打窩為啥不招小魚?”
我說:“漁民打窩處十幾米深,豆餅落底,小魚下不去。我倆的釣點本來就淺,輕麩窩料又漂在上面,小魚樂翻了天,水鳥都給你鼓掌!”
在我的建議下,我倆把釣點挪到右側(cè)50米處的石灘,雖然高低不平,偶爾掛底,但不鬧小魚了。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石灘下常有鰲花、狗魚、鲇魚出沒。為此,我掛上蚯蚓,國光一把竿掛蚯蚓,一把竿掛大眼。
我釣的牛尾巴
選對釣點是野釣制勝的關(guān)鍵。五分鐘后,我的浮標(biāo)瞬間沉入水下 。我抖腕挺竿,站起身來,尋找平坦的湖邊遛魚,三個回合就把魚拖上岸,是一條60厘米左右的牛尾巴,金光閃閃,漂亮極了。國光也釣上一條1斤多的鰲花。
此時,那邊的六木已經(jīng)釣了十多條大鯽魚。春江離漁民的“大窩子”近,近水樓臺先得月,已經(jīng)釣到四條鯉魚,大的有五六斤重。
我連續(xù)釣了六條1尺長的虎皮嘎牙子后,魚最終停口了。
暖陽高照,水溫上升,一群紅尾追逐著小魚在湖面亂跳。我脫掉皮襖,拿起路亞竿,尋找合適的釣點拋投,幾竿下去,一條斤八兩的翹嘴咬上了亮片。
紅日當(dāng)頭,春江搭灶,六木拾柴,我剖魚,準(zhǔn)備午餐,國光在石頭上晾曬死去的白鰷和雅羅。
午飯后,春江繼續(xù)發(fā)揮優(yōu)勢,把手海兩用竿拋向漁民的窩點。國光用大眼掛鉤,也拋了幾竿,等候鰲花光臨,又不時翻曬著小魚。
1尺長的嘎牙子
國光釣的小雜魚
狗魚特寫
我趁午時魚起浮,沿著石灘拋路亞,連拋二十多竿沒有成果。我發(fā)現(xiàn)前面有一條破船,一半沒入水中,周圍長滿了水草。我向草邊拋了一竿,剛搖幾下,一股巨大的拉力傳到手上。我挺竿刺中魚,一邊后退一邊搖輪,一條3斤多的黑斑狗魚被我拉上岸來。
此時,漁民的收魚船劃了過來,問我是否賣魚。我說我釣魚一生,從未賣過魚,漁民便將船劃走了。湖中的魚好像認識主人一樣,追隨而去。
直到太陽落山,四人再無魚獲,只有國光在收竿時意外釣獲了一條2斤多的狗魚。
夕陽放射著余暉,漫天彩霞染透了山林湖面,我們欣賞著大小興凱湖的夕霞晚照,踏上歸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