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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養(yǎng)老院紀(jì)事

      2022-02-24 07:35:51黃在玉
      延安文學(xué) 2022年4期
      關(guān)鍵詞:魚尾紋麻將科長

      黃在玉

      我就是想破頭也沒想到,和我同房間的人竟然是覃寅壽。他大學(xué)里高我一年級,是我學(xué)兄。那時,我們都在師大學(xué)生會里混,混熟了,我和一幫兄弟故意加快語速叫他的名字,他便成了約定俗成的“禽獸”。

      他進屋后用泛紅的眼睛不懷好意地瞪著我,好像我是一頭入侵了他專屬領(lǐng)地的怪獸。

      原來是你??!我上去抓住他的手,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覃寅壽抽開手,繃著臉,噴著酒氣說,你誰?。肯葎e套近乎,請報上我的名來!

      他的話像從彈弓里飛出的小石子,又硬又傷人。換個人,多年不見,被他這么一嚇唬,或許就蒙圈了。

      我老臉一沉,說,你不就是禽獸嘛,我還會認(rèn)錯人?

      覃寅壽蒙了,舉手撓著皮多毛少的腦袋,囁嚅道,你是……你是……

      費洋。我脆蹦蹦地告訴他。

      你是費洋費大個子?他疑惑地盯著我。

      如假包換。我說?!百M大個子”是他們顛倒黑白強加于我的綽號,其實我身高不過一米六五。

      你怎么認(rèn)出我的?他驚奇有加。

      你是當(dāng)老總的,電視、報刊上常有你的光輝形象啊。我不無揶揄。

      他咧嘴笑了,露出了滿嘴白森森的假牙,說,老實說,你不自報家門,打死我也想不出你的名字了。

      你怎么可能記得我一個小百姓的名字。我趁機挖苦。

      什么老總、小百姓的,現(xiàn)在我們都一樣了,都是養(yǎng)老院院民,哈哈。笑聲中,他順勢撇下臭架子,總算贏得了我的認(rèn)同回歸。

      據(jù)我所知,覃寅壽畢業(yè)后一直在本市工作,一度平步青云,退休前轉(zhuǎn)任某國企老總,副廳級待遇。走出校門,我們從無交道,宛如兩條河里的船,各自行駛,卻怎么也碰不著。這么多年過去了,而我一直放不下對他固有的忌恨。

      他大三我大二那年,學(xué)生會來了個大一新生,叫侯梓姍,是位皖南美女,長得白皙、豐滿、標(biāo)致、水靈。我第一次見到她,就感覺她是上天派來攪和我們男人關(guān)系的,和她握手時,她那自然流露的溫婉微笑和獨特氣質(zhì),使我全身像過電一樣,麻得意識紊亂。這應(yīng)該算是一見鐘情吧。當(dāng)晚我輾轉(zhuǎn)難眠,從此定下目標(biāo),一定要將侯梓姍追到手??晌抑?,我的身高不占優(yōu)勢,但我相信,我的熱情會將她融化,我的付出會將她打動,我的才情會將她征服。那個年代,郎才女貌是婚配的主流。當(dāng)然,除了我,她的相貌匹配任何一位才子都綽綽有余。那時,我已在校刊乃至全國多家報刊上發(fā)表了數(shù)十首詩歌和散文詩,獲得過全國散文詩大獎賽征文二等獎;我的鋼筆字獲得過全國硬筆書法大賽優(yōu)秀獎;我的長跑成績是全省大學(xué)生運動會第三名。我制定了追求計劃,一年內(nèi)要將她拿下。我的自信心前所未有。前半年,我對她展開了側(cè)面攻勢,采取欲擒故縱的策略,希望將她一舉攻下。但她似乎心若止水,不為所動。后半年,我難免浮躁,有點恬不知恥,明目張膽地寫情詩、獻殷勤,展開強攻。我還記得寫給她的一首情詩里最得意的兩句:拳拳向桑梓,姍姍情未怯。就在她半個香肩依向我的懷抱之際,覃寅壽卻突如其來橫插一杠子,使得侯梓姍從此離我于一丈之外,讓我要成為她丈夫的希望化為泡影。據(jù)我和我的擁躉們分析,我不堪一擊的才情終究敵不過人家亮眼的高大魁梧,宛如當(dāng)年卞之琳為爭張充和而輸于傅漢思,可惜了他的《斷章》和一片苦情。我痛罵他不下百遍,但有何用?侯梓姍到底嫁給了覃寅壽。從此,我們再未謀面。

      如今,覃寅壽風(fēng)光不再,和我一樣退休養(yǎng)老,也在這里排隊進火葬場呢,又同居一室,難得這么有緣,我還和他計較什么!

      我問他,老覃,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侯梓姍呢?

      經(jīng)我一問,覃寅壽臉上的所有表情被清了零,他慢慢坐到床沿上,表情轉(zhuǎn)至如喪考妣般凝重,口中吶吶道,她走了。

      我吃了一驚,什么時候走的?

      去年秋天。他的聲音低沉到我剛好能聽見,怪我沒有照看好她,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他深深地嘆息一聲,猶如老牛噗氣。

      我又問,她怎么就走了呢?

      他說,癌癥晚期。

      這個噩耗讓我唏噓不已。

      你說,人老了還有什么意思?我怕他深陷痛苦不能自拔,有意用這個話題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

      他仰起臉,怔怔地望著我,像寵物狗仰望它的主人。我還想問你呢!你是當(dāng)老師的,研究學(xué)問的知識分子,你告訴我,人老了到底有什么意思?到了這里,除了充當(dāng)造糞機器和生產(chǎn)骨灰的原材料,我不知道還有什么用!我一覺醒來,就意識到,離火葬場又近一程了。

      我說,虧你還是當(dāng)過老總的人!你們這些人平時在臺上不是講得頭頭是道嗎?老有所養(yǎng)、老有所依、老有所為、老有所樂、老有所學(xué)嘛!

      聽我這么一說,他好像有了底氣,說他兒女都在日本定居,非要接他過去。你說我能去小日本過那洋日子嗎?我寧愿待在這里等著進火葬場,畢竟也是咱中國的火葬場!他像演講一樣,有點慷慨激昂。

      退休三年、鰥居兩年后,我的腿腳越來越不靈便,只能在小區(qū)里散散步,打打太極拳。怕我做家務(wù)太累,兒子孟德為我請了個江北的保姆。嘿,先前我還以為小保姆特勤快,她上午十點半之前就會準(zhǔn)備好午飯,中午得抽空回家照顧一下她公婆。后來才知道,她搞了個第二職業(yè),中午幫一戶人家做鐘點工。我覺得人家農(nóng)村小媳婦也不容易,就睜一眼閉一眼。因此,我經(jīng)常吃僵飯,遇到停電還吃冷飯、涼菜,結(jié)果吃壞了腸胃。我忍無可忍,給孟德打電話,讓他給我換個大媽類型的保姆,我也不怕人家咂舌根說三道四了。還是孟德果斷,他從北京飛回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我進養(yǎng)老院。電視里曾報道過,有的老人獨自一人在家忘關(guān)煤氣灶和水龍頭,或者突發(fā)疾病無人照料,釀出了禍端。當(dāng)然,也有男主人和保姆之間不清不白的,給子女找麻煩……其實,我早想進養(yǎng)老院了,這里有老伴,我是說老伙伴,有人說話、交流,不至于寂寞、孤獨。

      養(yǎng)老院的生活還是豐富多彩的。在這里,只要你耐住性子,別追求多么高雅,積極融入到大家庭中,孤獨的幽靈是不會纏上你的。覃寅壽算想開了,跟一幫人下棋、打撲克,還學(xué)會了麻將。據(jù)說,他從去年底進來至今,從不愿和大家玩樂相處,一直端著昔日老總的臭架子。我像菩薩點化孫悟空一樣把他點化了,使他從清高自閉轉(zhuǎn)為低調(diào)放開。回到宿舍,他還跟我談體會,說沒想到麻將這么好玩,發(fā)明者太偉大了,難怪那時候侯梓姍麻將癮那么大,為此還罵哭過她,說她作為市文學(xué)院一名專業(yè)作家、詩人,玩性太重,趣味低級,沉迷賭博,不可救藥!

      我這才知道,侯梓姍后來竟然成了作家和詩人,集才女佳人于一身了??晌以缇蛯⑽膶W(xué)愛好棄之如敝履,只專心教學(xué)。

      你在外當(dāng)老總,人五人六,在家大男子主義,動輒罵人,有你這么當(dāng)丈夫的嗎?我趁機斥責(zé)他。

      我那時候不是不懂麻將嘛!否則也不會將她罵哭。其狡辯的屁股上拖著后悔的尾巴。

      你是不懂侯梓姍!與懂不懂麻將有屁關(guān)系。媽的,真是個倒霉的女人!我口不擇言,只想埋汰他。他瞪著我,嘴唇抖了抖,欲言又止。

      我算算日子,來這里已有兩個多月了。

      為了和大家打成一片,我學(xué)會了一種撲克游戲——摜蛋。在娛樂室里,數(shù)玩摜蛋的人最多。有人說,老年人常打摜蛋可預(yù)防老年性癡呆。覃寅壽還是沉迷于麻將,因為麻將帶點刺激,能激發(fā)人們不愛拼僅憑手氣也會贏的欲望。當(dāng)然,搓麻將同樣可預(yù)防該死的老年性癡呆。

      晚飯后,我和往常一樣在家換裝,準(zhǔn)備出去散步并鞏固那幾招太極拳。突然,門口出現(xiàn)一位化著淡妝、舉止優(yōu)雅的老太太。這人我認(rèn)識,她叫杜筱雨,曾經(jīng)是某單位系統(tǒng)工會主席。

      費老師,覃總在嗎?杜筱雨半個身子探進來。

      老覃不在,你去娛樂室找找,他或許在玩麻將了。我蹲著一邊說一邊系鞋帶。

      他也沒在娛樂室啊,哪去了?她頗為失望。

      我直起腰桿,說,要不等他晚上回來,我轉(zhuǎn)告他,說你找他有事。

      她支支吾吾說,算了……沒啥急事……

      大約一個多小時后,我回到家中。一股濃烈的酒臭味撲鼻而來。只見覃寅壽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杜筱雨坐在我的床沿上看著他。見我進來,杜筱雨站起來,抱怨道,酒灌多了,剛吐過;他這酒量哪是人家酒虱子的對手,我勸他少喝點,他還沖我發(fā)火,真是的。

      覃寅壽蹬了蹬腿,閉著眼睛,嘴里嘟囔,你……杜筱雨……你……是我什么人哪,咹?你……管天管地,還……管我……喝酒放屁!你滾……滾!

      杜筱雨難堪地朝我訕笑,你看他,把我一片好心當(dāng)成了驢肝肺。

      我沖覃寅壽說,酒喝在人肚子里,不是喝在狗肚子里,別不知好歹啊。又對杜筱雨說,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來照料他,沒事的。

      杜筱雨幫著脫了覃寅壽的皮鞋和襪子。我將覃寅壽扶起,她將壓在覃寅壽身下的被子用力拽出來,輕輕蓋在他身上。她還往覃寅壽的茶杯里倒了一杯白開水,以備不時之需。臨走,她低聲對我說,這事要讓院領(lǐng)導(dǎo)知道了,非處分不可,我已悄悄和你們樓的阮護理通融過,請他務(wù)必?fù)?dān)待。真是個細(xì)心的女人!

      半夜里,覃寅壽果然喊口干,要水喝。我過去托起他上半身,喂他喝了那杯涼開水。他喝完,重新躺下,沉沉睡去。而鼾聲、酒氣卻灌滿我的耳洞和鼻腔,我蒙起腦袋,才勉強睡著。

      清晨,我醒來上了趟衛(wèi)生間,出來時,覃寅壽也醒了。

      我問他,你昨晚干嘛喝那么多酒?。孔淼靡凰?,多虧人家杜筱雨服侍你、守著你,多好的老太太啊,你得好好謝謝人家。

      覃寅壽撐著坐起來,拍拍光頭頂,哎呀,孬子藥喝多了,傷了自己害了別人哪,是得好好謝謝人家,哎呦。

      我問他,我們一道去的食堂,你怎么就偷偷跑酒虱子那喝酒去了?

      他告訴我,酒虱子早年是他手下的辦公室主任,此人材料寫得相當(dāng)不錯,但喜歡貪杯,還因喝酒誤事受過處分,前途也被酒給毀了……上了歲數(shù)還是無酒不歡,整天泡在酒缸里。他比覃寅壽早半年進來,見到覃寅壽后,一直很尊敬老領(lǐng)導(dǎo),常邀覃寅壽去他那里暢飲。覃寅壽本來并不待見他,但仇人也怕三餐請,一來二去,覃寅壽成了酒虱子的座上賓。

      聽他這么一說,倒覺得酒虱子還是個挺重情義的人,只是不該把酒量不濟的老覃灌醉。

      那天下午,我正在娛樂室用心摜蛋,忽聽得正在打麻將的覃寅壽跟人吵了起來。對方人稱花老大,曾經(jīng)是個沙船老板,先暴富后破落,卻余威尚存,頗有派頭。我聽了幾句也沒聽出名堂,好像他們?yōu)椴辉撎崆懊频氖卵由斓狡渌矫?,還提到了杜筱雨。兩人吵著吵著,差點動起手來。我正要過去制止,護理趕了過來,事態(tài)得以平息。隨后,有牌友透露,他們表面上由麻將引起不愉快,實則因杜筱雨而起紛爭——花老大早就看上了風(fēng)韻猶存的杜筱雨,而近期,杜筱雨卻和覃寅壽來往密切,他們早就有一腿了。我說我和老覃住在一起,我沒發(fā)現(xiàn)他和杜筱雨有一腿啊,這事八成是捕風(fēng)捉影。人家說你不信晚上盯著老覃看看,到底有沒有那回事。經(jīng)人家這么一說,回想那天覃寅壽醉酒杜筱雨服侍他的情形,我倒懷疑覃寅壽真的有事瞞著我。

      活了一輩子,我還沒干過尾隨盯梢的事。但為了弄清是非,也為了覃寅壽的清白,我愿意充當(dāng)一回特工角色。其實我的目標(biāo)小,干盯梢蠻適合。

      每天晚上,覃寅壽都是先我出去,我還以為他去玩麻將,據(jù)他說位子有限,去遲了只能給人家焐背。我沒有理由不信他的話。我晚上喜歡散步、練太極,所以,我們互不相干?,F(xiàn)在覃寅壽哼著小調(diào)又出去了,我躡手躡腳跟在后面,像個電影、電視劇里蹩腳的小特務(wù)。他果然沒去娛樂室,三拐兩繞,卻來到后面一棟剛建好尚未裝潢的樓房附近。這里白天有人干活,夜晚異常靜悄,偶爾還能聽見蟲子的啁啾聲。趁著朦朧的月色,我終于發(fā)現(xiàn),覃寅壽和杜筱雨真的在此幽會。兩人見面就摟抱、親嘴……我頓時火冒三丈,好你個覃寅壽,居然能干出這樣茍且之事來!正準(zhǔn)備沖過去當(dāng)場捉奸,突然靈光一閃,我這樣沖過去,嚇壞了杜筱雨怎么辦?事情鬧大了,讓他倆情何以堪,還怎么在養(yǎng)老院待下去!我決定先行撤退,等覃寅壽回去再審他不遲。

      沒想到覃寅壽對此供認(rèn)不諱、毫不隱瞞。他說,我單身,她獨身,我們搞黃昏戀違法嗎?礙著誰了?筱雨對我那么好你是親眼所見的!你讓我老有所學(xué),我學(xué)會了麻將,讓我老有所樂,我覺得和筱雨在一起最快樂!都是按你要求做的,我有錯嗎?

      我被他冠冕堂皇、擲地有聲的詰問嗆得一時無語。

      幾天后的傍晚,杜筱雨在我散步的路上截住了我。她看上去花容憔悴,仿佛失眠多日。

      費老師,我想找你談?wù)?。她的嗓門暗啞了許多。

      我點點頭,什么事盡管說。

      寅壽……噢,覃總,他怎么了?他怎么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突然提出要跟我分手,我不知道做錯什么了……真受不了。我問他他不吭聲,被我問急了,他讓我來問你。她眼巴巴地望著我,順勢抓住了我的一條胳膊,猶如抓著一根救命的木疙瘩。

      這個覃寅壽,他怎么能把自己的爛皮球踢到我這里!可是,面對可憐兮兮的杜筱雨,我能一推了之嗎?當(dāng)然不能。我雖然目視前方,余光卻朝兩邊脧,畢竟杜筱雨的行為容易遭人誤解。我用另一只手暗暗用力將她的雙手?jǐn)]開。擼開后我立即抱住了雙臂。她無助地放下雙手,蹙眉等待我的詮釋。

      呃——他可能出于兩方面考慮,一是你和花老大之間的糾葛沒完沒了;二是他老婆去世還不到一年,你們現(xiàn)在走到一起,他的子女能接受嗎?他的良心能說得過去嗎?所以,你們只有暫時分開,老覃他別無選擇。我只好臨時應(yīng)對,并有意將她與花老大的事擱在前面,凸顯此事才是首要問題。

      是這樣啊,杜筱雨喃喃地說,那要暫時分開多久?

      我說,那就要看你們之間的緣分,緣分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杜筱雨有些失望,說,謝謝你啊,費老師,真的讓你費心了。說完,她寂然離去。

      這天晚上,從不飲酒的我去院內(nèi)小超市買來一瓶瀘州老窖和一包酒鬼花生,去食堂打回飯菜,在宿舍請覃寅壽小酌。

      幾口酒下去,我漸漸覺得臉像烤火一樣發(fā)熱。我怕醉,據(jù)說醉一次酒相當(dāng)于生一場肝病。覃寅壽的酒量像他的歲數(shù)一樣,絕對比我大。他雖微露酡顏,卻毫不膽怯,大度地讓我少喝,只往他的一次性紙杯中加酒。我怕他重蹈覆轍,遂鄭重申明,酒在瓶中,只喝好不喝多。喝著喝著,話和尿不覺多了起來。我倆輪流上了一趟衛(wèi)生間,回來繼續(xù)喝,話匣子就此打開。

      大個子,他指著我的臉說,你把眼屎揩揩,干干凈凈地聽我說。

      我趕緊抹去眼角的穢物。

      大個子,你知道我為什么和杜筱雨斷交嗎?覃寅壽呡了一口小酒,我看《老人健康報》了,說像我這歲數(shù)的男人,三個月才能過一次性生活,可是她,她他媽癮太大了,跟我好上后,隔三差五要跟我做一次,我又不是老種豬,哪能架得住啊。

      我伸出大拇指,心里卻一陣酸溜溜的感覺……我也喝了一口酒。

      你那玩意還行不?我把她暫時轉(zhuǎn)讓給你,或者我倆輪流弄她。他嘿嘿壞笑起來,一副恬不知恥的樣子。

      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班邸钡匾宦暎覍⒋蟀氡茲娫隈鷫鄣哪樕?,他那張老臉頓時扭曲成了橫路敬二。

      你瘋啦!覃寅壽抹了一把臉,厲聲吼道。

      我是瘋了。我出其不意,一招太極“野馬分鬃”,將覃寅壽打倒在沙發(fā)上。他怔在那里,驚恐萬狀地瞅著我。我氣得血脈噴張,箭步上去,卡住他的脖子,連搡了幾下,咬牙切齒道,沒想到你真是個禽獸?。?/p>

      由于動靜過大,驚動了左鄰右舍,繼而驚動了護理和院方領(lǐng)導(dǎo)。

      我們被分開了,覃寅壽搬到1號樓二樓203房間。

      我們還被嚴(yán)正警告:下不為例,否則將被辭退。

      兒子孟德打來電話,說院方向他通報了我和覃寅壽“喝酒斗毆”事件,表明了他們的嚴(yán)厲態(tài)度。孟德最后說,老爸,你們都多大歲數(shù)了,還動不動拳腳相加,您以為您是北京的老炮兒啊,至于嗎?下不為例啊,您說您要是被辭退了,您還能上哪兒去?那只能來北京了?。?/p>

      我強調(diào),北京我不去!我既怕沙塵暴,也怕氣候干冷。

      孟德說,那您就好好待著,不能惹是生非了,知道不?

      知道了。我不得不低頭。

      沒過幾天,負(fù)責(zé)我們4號樓的阮護理領(lǐng)了兩個人進來,說是來了新院民。大腹便便的老頭個頭比我稍高,但肯定沒冒出一米七,看來和我一樣,要么是父母遺傳的,要么叫“三年困難時期”給禍害的,臉上還生了麻雀屎一樣的老年斑。穿金戴銀的中年婦女是他女兒,富態(tài)、雍容,一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派頭。她將一箱五糧液塞進她父親的床下,又神秘地把我拉到門外,從小坤包里掏出兩包中華香煙塞給我,低聲道,這位大叔,跟您商量個事,請您務(wù)必答應(yīng)我,就算幫我個忙。

      我推開香煙,說,我不抽煙,你說吧,只要在原則范圍內(nèi)就行。

      她說,您放心好了,肯定不違反原則。我們姓傅,傅作義的傅,我家老爺子退休前是煙草公司的大科長,之前被人家喊慣了科長,沒人喊他科長他高低不適應(yīng),特別不高興人家喊他老傅或傅老。在家的時候,我就雇了兩人,輪流去叫他傅科長,他聽了受用,就一點脾氣沒有,否則就心煩意燥。所以,我希望您也叫他傅科長,嘿嘿,麻煩您了。

      遇到這碼事,我不但不嫌棄,反而很同情,人家當(dāng)官落下了病根,其實可憐!于是,我應(yīng)承下來,說,沒問題。

      傅科長的女兒又說,那什么,最好您能幫我跟其他人也說說,希望他們都能叫我家老爺子傅科長,那就最好不過了。

      我說,這就不好說了,我只能保證我會這么叫,別人愿不愿意叫,我管不著。

      到了午飯時間,我對呆坐在沙發(fā)上的傅科長說,傅科長,吃飯去了。

      他一驚,轉(zhuǎn)身問我,去哪家酒店?

      我說,去食堂啊。

      他將身子磨回,說,去食堂?我傅某人從不進食堂吃飯。

      我好說歹說他恁是不去。

      到了食堂,阮護理問,那個新來的老傅怎么沒來?

      我沒好氣地說,人家習(xí)慣進酒樓飯店,不愿進食堂。

      阮護理一聽,急忙往我們宿舍去了。

      我吃完飯回來,阮護理還在做工作,但明顯僵持不下。我把阮護理拽到門口,悄悄告訴他,你得喊人家傅科長,說是去招待所用餐,否則人家不待見。

      阮護理可能黔驢技窮了,只得接受我的“秘方”。這招果然湊效。

      傅科長回來的時候,我已躺下準(zhǔn)備午覺。卻聽傅科長罵罵咧咧,什么鬼地方!什么招待所!居然騙我!豈有此理!

      此時此刻,我想起了覃寅壽,覺得還是和老覃住一起安逸。

      半月過去,傅科長沒有一天不發(fā)牢騷,但也沒少吃一頓飯。我實在受不了,卻并不想和他爭。我找機會和阮護理說了我的想法。阮護理說,老費,不是我不幫你,你那事捅了天,我哪敢擅自改變院長的決定。

      我硬著頭皮敲響了院長辦公室的門。院長是位一臉煞氣、拖著魚尾紋的中年女性。

      魚尾紋盯著我,聲音很硬,什么事?

      我說,請你把覃寅壽調(diào)回我那里,我們是老校友,上次的事純屬誤會,希望院長大人不計小人過,算我求你了。

      你以為你說純屬誤會就一筆勾銷了?你以為我們養(yǎng)老院的規(guī)章制度是一紙空文?你以為我們和你簽訂的協(xié)議是兒戲?你以為我會聽你擺布?她越說越起勁,唾沫星子亂飛。

      人都有犯錯的時候,但你們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對吧?不能老是揪住人家的小辮子不放對吧?要用發(fā)展的眼光看待每個人對吧?我據(jù)理力爭。

      老費同志,你曾經(jīng)是老師,當(dāng)過政教主任,我問你,學(xué)生違反校紀(jì)該不該處罰?

      該處罰沒錯,我說,但處罰僅是手段,讓學(xué)生受教育才是目的,所以學(xué)生受到處罰后,改正了我們就會一視同仁。

      她又問,犯過錯的學(xué)生倘若再犯怎么辦?

      我答,加重處罰。

      她輕蔑地笑了,卻增加了魚尾紋的深度和長度,那你是否知道我們?nèi)绾翁幚碓俜傅脑好瘢?/p>

      我直愣愣地看著她,沒吱聲。

      協(xié)議你沒看嗎?或者看過沒記住吧?告訴你,再犯就辭退!所以,你們只有一次犯錯并改正的機會,沒有第二次!這就是我們的最強院規(guī)!因此,為盡量避免你們犯過一次錯誤的院民不再犯同樣的錯誤,我絕不會讓你們重新住在一起,這也是保護你們,懂不懂?

      我心有不甘,立刻去找覃寅壽。

      覃寅壽正在娛樂室玩麻將。我在門口叫他出來。他趕緊將麻將朝里撲倒,跑出來,問,有事嗎?

      我低聲將剛才去找魚尾紋的大致經(jīng)過復(fù)述了一遍,讓他再去要求一下,說不定魚尾紋心發(fā)慈悲,允許我們破鏡重圓也未可知。

      覃寅壽答應(yīng)這一局結(jié)束就去。我說不行,要趁熱打鐵。他只好找一旁焐背的人替代一會兒。

      不到兩分鐘,覃寅壽就從魚尾紋那里退出,一臉沮喪。他朝我搖搖頭,說熱臉蹭人家冷屁股,沒用。

      我不禁一聲長嘆。

      時隔不久,傅科長出丑了,他居然酒后調(diào)戲杜筱雨。據(jù)說,那次覃寅壽他們正在搓麻,杜筱雨在一旁焐背。酒氣熏天的傅科長躥進來,見杜筱雨幾乎貼在覃寅壽背膀上,兩道濃眉一擰,就借口問話,把杜筱雨引出室外。杜筱雨順從地跟出來,說你有什么話快問。腆著肚子的傅科長好像站立不穩(wěn),前后左右直晃蕩;杜筱雨怕他跌倒,便上去扶住他。傅科長就勢抱住杜筱雨,說我早就看上你了,想你想得要命的時候我就借酒消愁,你跟我好吧,我有的是錢……姓覃的又老又禿,那方面肯定不行……杜筱雨本能地掙扎,卻無法掙脫,說你再不放開我就喊人了。傅科長說,你喊吧,讓大伙給我倆做個見證也好。杜筱雨就喊出了聲。覃寅壽等四人連忙出來察看,見傅科長抱著杜筱雨不放手,便上去拉人?;靵y中,傅科長的后腿窩不知被誰揣了一腳,他一個趔趄,單腿跪下。杜筱雨終于掙脫了狼口,她既惱又羞,蹲地上嗚嗚地哭。值班護理趕來問緣由。傅科長說,是她主動抱的我。杜筱雨說,我以為他酒喝多了要跌倒,才扶了他,誰知他不懷好意,還豬八戒倒打一耙,讓我老臉往哪擱,嗚嗚嗚……傅科長說,你抱了我,我當(dāng)然以為你喜歡我咯,這能怪我嗎?

      事情鬧到魚尾紋那里,魚尾紋召集開會。會上,魚尾紋宣布了對傅科長長期禁酒的處分決定,還就此事點名道姓狠狠奚落了一番。

      回到宿舍,傅科長悶悶不樂,茶飯不思。

      意外出在一禮拜之后。吃晚飯時,食堂師傅發(fā)現(xiàn)傅科長沒來吃飯,于是告訴了阮護理。阮護理撥打傅科長電話,卻無法接通,遂詢問了我。我說一下午沒見他,會不會出去了。阮護理跑去問保安。保安說傅科長確實出去了,說去走親戚。

      阮護理趕緊跑去向魚尾紋匯報。魚尾紋親自撥打傅科長手機,手機依然無法接聽。遂打通他女兒電話,問,你父親去哪里了你知道嗎?那頭說不知道啊。又說問問親戚們。過一會兒,回電話說沒找著人。魚尾紋讓她再想想她父親可能去的地方,說我們馬上多方位查找,不行就報警。

      養(yǎng)老院所有工作人員分頭去尋找。院民們?nèi)逡蝗?,議論紛紛;有人希望從我這里得到一些爆料。我客觀地說,這幾天他確實不大對勁,那件事之后,幾乎沒人愿意和他說話,又沒得酒喝,整個人像傻了一樣。有人猜測,莫不是想不開吧。這話提醒了我。我趕緊去找魚尾紋。魚尾紋以為我又是來找她麻煩的,正要拒見我,我說出了大家的猜測。一語驚醒夢中人!這時,傅科長的女兒及其親戚趕到養(yǎng)老院,說到處問了,沒有任何音訊。魚尾紋當(dāng)即報警。警察來后,迅速走訪、調(diào)查、分析、判斷,一夜未果。第二天,警方一方面派人在周邊搜尋,一方面安排人到南面的山塘里打撈,一個多小時后,果然將傅科長的尸體撈上了岸。

      傅科長死了,杜筱雨嚇得不輕,好像有點神經(jīng)錯亂。覃寅壽這幾天停止了娛樂,常去她那里陪伴她,安慰她。我早就看出來,覃寅壽與她藕斷絲連,唉,我也沒心思管他們的破事了,心里一直過濾著與傅科長同居相處的點點滴滴,夜里還老夢見他……

      過了幾日,我心情稍稍平靜,便去2號樓探視杜筱雨。覃寅壽和杜同房間的章老太都在。杜筱雨的目光有些呆滯,看到我只機械地點點頭,不像以往總要喊我一聲費老師,嘴里卻發(fā)出了“呵呵……呵呵”的笑聲,聲音陰沉、恐怖;接著,眼角流下了兩行清淚。面容憔悴的覃寅壽告訴我,她這幾天經(jīng)常這樣。

      一周后,院方聯(lián)系了杜筱雨的子女,他們把杜筱雨送到了精神病院。

      九月初三,天氣晴好。吃過早餐,我和覃寅壽在門衛(wèi)那里登記,經(jīng)皺皮臉電話核實后,相繼走出院門,踏上了掃墓的征途。昨晚向院領(lǐng)導(dǎo)請假時,撒謊說是去市醫(yī)院看望一名垂死的老同事,因為說我倆同時去掃墓,非清明非冬至,沒有站得住腳的理由。聽覃寅壽說過,侯梓姍葬在城東郊區(qū)的神羅山上,那里是一處規(guī)模不大的公墓,卻安葬著眾多頗有身份的人及其家屬,相當(dāng)于蕪城的“八寶山”。我雖聽說過神羅山,卻從沒去過,對我而言,神羅山頗具神秘色彩。

      給侯梓姍掃墓是我的主意。

      覃寅壽告訴我,說三天前他的兒女從日本打來長途電話,提醒自己,九月初三是他們母親的周年忌日,能去墓地看看更好,幫他們祭獻一束菊花,不能去墓地,最好能燒些紙錢,寄托哀思也行。我就幫他策劃了今天的行動。

      覃寅壽說,大個子,得虧你有遠(yuǎn)見,早替我想好了去掃墓,要不然,在養(yǎng)老院那地方,上哪兒買紙錢去?

      我們坐公交轉(zhuǎn)了兩站去神羅山,幾乎穿越了整個城區(qū)。神羅山不算高,我目測海拔不過300米;墓地前有照后有靠,是個風(fēng)水寶地。目之所及,藍天白云下,植被蔥蘢,十分養(yǎng)眼。我們穿行在成片的翠柏和林立的墓碑之中,拐了兩道彎,才氣喘吁吁來到侯梓姍墓前。我上下比對了一下,顯然這里已過了半山腰。在兩棵一人多高的翠柏之間,侯梓姍的2寸瓷質(zhì)彩照鑲嵌在墓碑之上熠熠生輝,這個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婦人戴著金邊眼鏡,面容端祥,氣質(zhì)優(yōu)雅,風(fēng)韻猶存。人生短短幾十年,我和她失之交臂恍惚就在不久之前;我們成為伴侶的機會只差一步之遙……好像冥冥之中,有個惡毒的魔法師硬將我們永遠(yuǎn)分開,“有緣無分”成為自我安慰的良藥。

      我們擺上潔白如洗的菊花,點上蠟燭,焚燒冥幣。覃寅壽表情凝重,嘟囔說,梓姍我對不起你。遂弓著腰將幾沓冥幣分多次投進火焰里,外加一副塑料麻將模型。等他燒完了,我接著燒;之后,鞠躬祭拜。

      其實我已知道了侯梓姍的真正死因:覃寅壽在公司當(dāng)老總時有了小三,且有一個私生女,被侯梓姍發(fā)現(xiàn),要與他離婚,而他跪地求饒,死活也不離,他不敢!一旦離了,他將身敗名裂。家中老小也不愿他們離,就這樣,侯梓姍抑郁跳樓了。不久,小三要轉(zhuǎn)正,覃寅壽豈敢答應(yīng)。小三就到公司去鬧,他只得花錢消災(zāi)……為此,覃寅壽不得不辭職,并提前辦理了退休手續(xù)。這是花老大找人暗中調(diào)查后親口告訴我的。當(dāng)然,我也沒必要捅破這件事,給他留點臉面和尊嚴(yán)。只是替侯梓姍惋惜,也怪命運對她不公。

      待火焰漸漸熄滅,我和覃寅壽不約而同拍拍手里的塵屑,最后凝視一眼墓碑上的侯梓姍,轉(zhuǎn)身朝山下走去。此刻,我的肚子“咕嚕”一聲,是餓蟲醒了。我掏出手機一看,已近下午一點。我注意到,手機在此沒有信號。

      突然,身后的覃寅壽大叫,大個子你快看,傅科長!傅科長也在這里!

      我猛地轉(zhuǎn)身,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石碑上傅科長的名字——傅蕪生。我們趕緊湊過去,看著傅科長的遺像,異常驚喜。俗話說,找先生不如遇先生。既然遇見了傅科長的墳?zāi)?,焉有不祭拜之理!我倆商量,還是去公交站點隔壁那個攤點買來菊花和冥幣,正兒八經(jīng)進行祭拜,不枉我們相處一場。

      我們走到那個攤點的時候,已是午后一點多。我饑腸轆轆,汗流浹背,喉嚨冒煙,喘著粗氣,向坐在大黃傘下面售貨的胖女人要了吃的和礦泉水。我倆就著沙琪瑪、火腿腸和農(nóng)夫山泉狼吞虎咽起來。之后又買了菊花、冥幣和農(nóng)夫山泉,還去隔壁小木屋詢問公交末班車是幾點。售票員是個黑臉膛、長肉刺的小伙子,他掃了我們一眼,面無表情地說,六點。

      我們相視點頭,消除了后顧之憂。

      返回墓地,我們先坐在傅科長的墳?zāi)古孕_、喘氣。我的腿腳早已麻木,背后虛汗淋漓。待體力稍有恢復(fù),在傅科長那雙圓溜溜的小眼注視下,我們開始了祭奠活動。完事后,我們席地而坐并靠在墓碑旁閉目養(yǎng)神,不知不覺間,我倆沉沉睡去。我還夢見傅科長在一家五星級酒店請我們喝五糧液,菜是裝扮成阿慶嫂的杜筱雨端上來的,酒是學(xué)生模樣的侯梓姍給斟的……

      醒來時,已然“露似真珠月似弓”,星空熠熠,山野茫茫,秋蟲無眠,空寂無邊。搗醒覃寅壽,我們已然察覺后果很嚴(yán)重。不難想象,有兩個老頭外出未歸、失聯(lián),養(yǎng)老院里會有什么動靜……在一片啁啾聲中,我倆不禁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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