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淼
似乎是為了增添迎接立冬的儀式感,才能在翌日正式拉開冬的幕布,今冬的第一場雪在人們的期盼中終于來了,使得這個周末的清晨格外可愛,人的心情也隨冬雪的到來清新美好。
雪花伴著風漫天紛揚、飄飄灑灑,像初來人間的仙子,帶著略顯含羞的笑容,舞姿輕盈、揮動衣袖,剛落到窗臺、大地就羞澀地融化掉,哪知人間早已做好擁抱她的準備。我的窗外自然是沒有“窗含西嶺千秋雪”的條屏盛景,但也有令人目酣神醉的圖畫。片片雪花從天降落,不時還有金黃的榆樹葉一同盤旋落下,鴿子成群從白色籠霧的天,穿過還來不及褪去綠的柳樹……這色彩的碰撞、動與靜的對比、天與地的搭配,讓人不禁贊嘆美景的奇妙——美不只來自壯美的景色,也藏匿于樸實的生活中。然而,屋里領(lǐng)略的美麗已不能撫慰我激動的心情,急于出門才能感受風雪的清冽和空氣的清新,或許還能收獲點別的,比如排去污濁、靜心冥想,抑或歡呼雀躍、重拾童心。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密,路上的車子越來越少、越走越慢,街上沒有了往日的喧囂,雖不是靜寂無聲,但足以讓雪成為世界的主角,一切以她為重,直到她鋪滿大街小巷、河流山坡,掩蓋了荒草蕭條,填平了坑洼溝壑,讓人不得不靜靜聆聽她的聲音,感受她的閑逸。走了不長時間,身上落滿了雪花,有的輕輕粘在衣服上,風一吹便飛走,灑脫如柳絮楊花;有的已化作水珠,晶瑩剔透閃著透亮的光澤。必須承認的是,有的時候,無聲的喧鬧會激發(fā)出許多不著邊際的幻想;有的時候,相同的場景必定會吸引著回憶的磁場,讓人陶醉其中、嘴角上揚,就像此刻這場冬雪竟帶給我內(nèi)心極大的安寧和溫暖。
小時候的雪似乎下得特別大、特別厚,往往這次雪水結(jié)成的冰還未消,就又覆蓋了新的雪。也許大人們是不了解的,初雪最受小孩子們的喜愛,因為黏性大最易團成雪球。在那個還沒有手機、機動車也少的年代,去戶外親近大自然,成群結(jié)隊打雪仗、堆雪人是孩子們對冬日最大的尊重。奶奶家樓頭有條很長的坡,不陡但足夠成為天然的滑雪場地,孩子們期待漫天飛揚的大雪在路面鋪滿一層又一層,等到足夠厚的時候,不約而同扛著“滑雪板”聚集到場地上。所謂滑雪板不過是小板凳,翻過來坐進去,再撿兩個樹枝充當滑雪桿,頭戴棉帽,手戴手套,這一套裝備就差不多齊全了。神奇的是,一群非專業(yè)的小隊員竟還有滑雪的賽制。自由組隊,兩人成賽,看誰能滑得遠。如若在滑行的過程中遇到“暗礁”不幸翻跟頭,其他人會肆無忌憚放聲大笑,笑他笨拙的動作和可愛的表情。還有人在小板凳上綁上麻繩,一人坐,一人拉,坐的人高興得前仰后合,拉的人小臉漲得通紅,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累的。
小孩子的世界永遠那么單純且容易滿足,一場冬雪便能高興地玩一整天,換著花樣,樂此不疲。如果能一直保持一顆童心,將雪仗進行到底,也許就不會無言觀賞這飛舞的雪花,轉(zhuǎn)而觸景生情。我常常思考,為什么人們會陷入回憶,思想帶動著生活應(yīng)向前看,但很多時候支撐我們向前的恰恰是過往一瞬間,堅持曾正確的事情,摒棄曾做錯的事、走彎的路,那些甜甜咸咸的過往共同組成我們的人生。冬季會再來,雪還會下,但只有那一場雪,存在于我們自己的內(nèi)心里。
午后,雪已褪去羞澀,和這個世界親近交談。不過一個早上的功夫,大地上、屋頂上,樹枝上,馬路上、汽車上都裹著白衣銀毯,遠處的山更是被勾勒得鮮明生動。我已沒有了清晨跑出去的沖動,更想鉆進暖暖的被窩沉沉睡去。睡意朦朧的時候,隱約記得自己想要身著一襲白衣,與圣潔的雪融為一體,又想身穿彩虹,在一片雪白之中與眾不同……在萬家燈火的夜晚,以雪為帆,盎然起航。在掛滿冰柱的屋檐下,享受雪后溫暖的陽光……
夜幕來臨,借著路燈能看到撲撲漱漱的雪花依舊耐著性子盡情灑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想,人們愛雪,大概同愛一個人一樣,始于顏值,久于善良,終于人品。雪的美麗不必再言,而這樣將積攢一載的熱情毫無保留付出,甘愿滋潤大地、饋贈清新、守時赴約便是她的善良吧!
——選自西部散文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