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要不是因為新年

我還不會回到老屋

老屋代表家

如同新年代表春節(jié)

新年長出了舊模樣

舊房子里依然陽光燦爛

我回老家

無非給老屋打掃打掃

為自己換換空氣

貼上紅紅的春聯(lián)

然后坐在沙發(fā)上

等親戚來

人影晃動，嘰嘰喳喳

要來的都來了

見面之后互相問好

又四下環(huán)顧，看誰今年缺席了

此時，雪花飄窗

親人們，大廳明亮，老屋安詳

親情得到回應，財神剛剛入門

堆雪人

雪下得很厚

雪停后，大地上總空降一群人

面對一張潔白的紙

躍躍欲試著畫呀

堆雪人

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詞組

我告訴你

堆是動詞，是動賓詞組

有著一系列的閃亮的動作

這動詞的結果

你會看到一個雪人笨拙地坐進冬天里

彌勒佛一樣地笑著

或小丑一樣地萌著

堆雪人

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詞組

我告訴你

人是名詞，是偏正詞組

意思是堆雪的人

把雪堆起來

有可能把雪堆成雪人

也有可能不把雪堆成雪人

這樣一個清冷的時辰

我會來到他們中間

不停地鏟啊掃啊

一絲不茍地左突右沖

卻不可抗拒地陷入了自身的河流中

所見

這些房子就要拆了

我看到世界到處是抓痕

這些道路就要拆了

我看到前方是斷頭路

這些山風就要拆了

漏洞百出遍布每一個人的臉上

他們要搬到遠處的安置房去住

我聽見他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

他們沿著馬路直線去了

我看見他們的羅圈腿，乘機轉了半周

他們帶去了農具、工具

修繕小廟用的泥瓦刀

帶去了生活的俗，追上了我們

硬是在樓前的花壇里，種上幾株玉米

對應

一粒沙子對應樹上的梨子

一位女孩對應梨上的斑點

一個斑點對應梨核上的沙粒

一顆沙粒對應少年臉上的青春痘

一顆青春痘對應父母心中的小數(shù)點

可以了

你們可以收獲沙堆和沙灘了

有福了

你們可以待價而沽了

但是，沒有

黃金梨并不對應黃金

雪梨并不對應雪

皇冠梨并不對應皇冠

我在想

果肉比果汁更誠實

果汁比果肉更豐富

霜降梨園

園子里沒有一個人

一只野兔在路上逡巡

幾蓬茅草在潔白地守望

烏鴉的身子更黑了

一陣接一陣的，是烏鴉的尖叫

小梨樹暗黃著臉

大梨樹的臉色比鐵青

一陣寒風刮來故道的水汽

在兩棵爭風水的梨樹之間

是我們從前的影子

故道上的風是干的

去年從黃河底翻出的泥沙

還帶著疏松的直立

有的長出時間的缺口

寒冷與寒冷疊加，風刮得我想家

道路沒有被寒流吹斷

地球還粘在霜藥的腳上

一粒霜花凝在故鄉(xiāng)的窗欞

我在小草根部的綠里徘徊

作者簡介：

李永立，宿州市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安徽省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理事，宿州市十佳文藝工作者，《蕭縣文藝》主編。作品散見于《二朵玫瑰》《竹園》《花開花落》，有紀實文學集《龍城星空》《一覽畫鄉(xiāng)盡朝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