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地的繁花
是誰的誓言?哪家的詞語?
是無心的遺失?還是刻意的展示?
只是默默地走過,想著內(nèi)心的歡喜
一抹紅、一抹白從腦海到心際
黃昏的村口,殘留香的痕跡
在年輪的圓心嵌入一枚記憶
長成相互的期許吧,留個細節(jié)
做明日故事的引子
今與明、昨與今的界限,此刻
是指間一次輕微的拖動
夜色一層層包裹,裹成黑色的繭
心心念念一束光在山野、在林間
切割出斑斕的想象
泉水在林蔭之下
帶著光影流動
拐幾個彎介入私密的夢鄉(xiāng)
絲絲纏纏,牽牽絆絆還是破繭
逆光的羽翼啊!黑夜里亮了誰的眼?
門前二棵梧桐,我居其間
樹身刀斧的痕跡,是經(jīng)年的傷疤
新的芽葉,新的花蕾粉飾
不為人知的過往
驚蟄后,屋后的筍在拔節(jié)
每一寸生長都是骨骼的裂變
那是怎樣生疼?
唯蘇醒的蛇蟲能夠體會
在植物與動物之間
我是溫和的平視者
谷雨間那朵沒有生命的紙花
素得讓清明的雨水不能詮釋
村外的宕口一泓如鏡
有春風拂過,亦波瀾不驚
石壁峭立,倒影深邃至
云月之巔
那些滾石的歲月
砸出一記歷史的傷痕,痛及村莊
阡陌之梢
洮湖不遠,常態(tài)的柔風細雨
撫慰時間之傷
宕口似含水的眼,植入這片土地
望見明朗的春天
作者簡介:黃曉春,男,江蘇金壇人,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江蘇省報告文學學會會員,著有詩集《歲月流歌》《小莊物語》,并有詩作入多個選本。
沉默了,你的靜止
無山無水
陽光攤開在藍色的優(yōu)雅里
果實囤積著直驅(qū)而入的孤寂
你歇身入云,渴望攫取一片空曠
歌得直白赤誠
是太過深入嗎?
舞臺上缺了你完美的演繹
那些南來北往的夢,穿過弄堂的風
跌落你意興闌珊的眼底
這是我無法研判的高深
于你腳下的瘦骨嶙峋
或是某種勢如破竹的犀利
季節(jié)言說的蒼老并非災難的起始
無須救贖,你飛翔的雙翼
規(guī)劃出大于我一生的半徑
踮起腳吧,你企圖搬動隱匿于人世的那一粒果實
就像我試圖用某種欲念打破生而為人的空洞
直至落影崩塌,我的身后空無一物
我們各自領(lǐng)著自己的歸途
看一場覆滅,一場重生
我不斷揮手
是告別?
抑或是無法夠著的觸碰?
天已向晚,你的身后站立著黃昏
你渴望煙火的絢爛
讓我讀清你擱淺的半生
你新而陳舊的軀體
讓我寬恕草木的凋謝
是非腐蝕的傷痕
你不會向生活索要一粒糖
來甜化我轉(zhuǎn)瞬即逝的淚滴
那些臃腫卻不曾充實的過去
千萬的詞語在腹內(nèi)燃盡
你翻過最后一頁
讓我走向光明
當饑餓抓住我們的要害
我們會比在意任何事物
更在意一粒米的價值
所以我們有理由,也必須在意你
你很瘦小就像一粒稻谷
黝黑的外表下有一顆潔白的米粒一般的心
你來的時候帶著神農(nóng)的使命
現(xiàn)在你走了
更似一粒種子留給了這片土地
你不需要我們喊以贊美的口號
或悲痛欲絕的哀悼
每一次低頭吃飯都等同于感恩
作者簡介:曹嫻,女,江蘇金壇人,金壇區(qū)作家協(xié)會會員,詩歌愛好者,醫(yī)務工作者。
這個春天,習慣與花草為伍
我知道只有它們是安全的
不需要戴起口罩,保持距離
也不像病毒那樣善于偽裝
亦真亦純捧出自己的心
用熱烈的紅涂抹色彩
用青翠的綠輝映黯然
它們的世界,純粹而美好
這個季節(jié),喜歡與花草做伴
我們相互欣賞,彼此艷羨
在疫情的紛亂中凝望它們
平靜會從心底開出花來
靈魂的皈依似也找到出口
盡管我們從不說話
但沉默卻是最好的懂得
唯有風吹起特別的致意
守著這個花草世界
就像守著整個春天
設(shè)想過千萬種突發(fā)情節(jié)
卻唯獨沒有想過那一天一夜
在我完全陌生的地方
你失去自由,杳無音訊
像鋒利的芒狠狠刺向心臟
我在尖銳的疼痛中刻意冷靜
一天一夜到底是有多長
快樂的人只來得及做個美夢
憂心的人如芒在背
那是在針尖上度過的時光
哪知人生就是一出戲劇啊
前一刻是地獄后一刻是天堂
田間,芒都在奔赴成熟
終有一天被命運的齒輪收割
但我心里,它已經(jīng)深深扎根
芒的種子會長成參天荊棘
在未來每個風聲鶴唳的時辰
刺破你周圍的黑暗,帶來光
總有一些秋天的誓言
會從某棵樹的枝頭跌落
那些明晃晃的色彩
斑駁著光影最初的記憶
來時的路,已紛亂如潮
春花不覺秋華淺
夜色流長水流深
季節(jié)失去了強烈的愛憎
在中年乏味的氣息里
連落寞感傷都成為奢侈
盡覽人心已知天命
縱觀世間風云又起
還有什么可以亙古不變?
墻邊一朵艷麗的月季
試圖掙扎出凋零的宿命
作者簡介:吳六妹,筆名:紫燕,女,江蘇金壇人。常州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有散文和詩作在《雨花》《洮湖》《安徽詩人》等報刊發(fā)表。
那些站著不動的云
一定碰見了刻骨的事物
或者,被一些世俗的景象所困
仿佛經(jīng)歷過一次人生分離
此刻,暫且讓時間
凝固,讓風的腳步停留
只有靜止的樹等待風的到來
其實風來,枝未必搖曳,葉未必飛揚
萬物俱靜,足夠美好
田野不慌不忙,它說
緘默,是用內(nèi)心對話
倒像負有某種使命
那些站著不動的云,緩緩地
轉(zhuǎn)而遠去,哦,起風了
像被涌動的壯闊驚醒
即將動身的云,拉長倒影
與腳下的河流
一起奔赴
云在窗外,藍天冰清玉潔
像心里隱匿的積雪
我時常懷疑,每一朵白云
是不是都只落入湖底
宿命般無奈消逝
忍不住詰問
善意的時間,能否讓苦難中的人們
領(lǐng)受幾朵恩澤
在冷寂的暗夜,有明媚加身……
酷愛春天的鳥雀
率先喚醒冬的眼神
盎然在陽光下輕唱
枝頭的歡樂一目了然
我沒有立即接受這樣的驚喜
因為我伸出手的瞬間,還有
細碎的刺骨
不是我懷疑季節(jié)的變換
只是愛著,只是理解寒的蒼茫
只是希望復蘇更真切
如碎裂的冰封,和昨夜綻露的綠
如羽毛閃耀的明亮,再暖些
今夜,月亮掛在城市的一角
仿佛一不小心
那些高聳的硬質(zhì)邊緣
會硌疼這明媚的圓
想起故鄉(xiāng)樹梢的月兒
晃一晃,就在門前的小河里找到
波光閃爍,童年不知月圓缺
是城市的月太分明了嗎?
詮釋的光影總有那么些缺憾
直到我來到歲月深處
才明白每個十五的時候
都要認真地把月畫圓
作者簡介:祁凍一,女,江蘇金壇人。常州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有詩文在報刊發(fā)表并獲獎。
媽媽種下的青菜
一夜之間,竄出拔節(jié)的菜薹
厚積了一冬的葷腥
癱倒在了澈嫩翠綠的餐臺
媽媽沒有說
腰椎上的骨刺
是不是也和菜籽一起撒下
一場春雨之后
冒出許多疼痛的新芽
在季節(jié)輪回里茁壯長大
最是一年春好處,天公抖擻
春天點卯喊來的勞碌
哪有閑睱哼唧唧
陌上蔥蘢
曉風剪畦
是不是夾帶著輕輕的嘆息
河邊長大的
回到月下的河畔
鞋頭的霜花河里的月亮
一聲不響
秋風乍起
經(jīng)霜而冷峻的月光
在肩頭駐足安放
夢縈回轉(zhuǎn)
小辰光嘩啦啦的流水
小時候月光里巴望的安適
都在喧鬧之后
匯入了霜秋的長河
佝下身子
與生活和命運默默交好
我在長久注目
秋天的欒樹
找尋那興高采烈的希望抵達
世界自有它精妙的計劃
無時無刻不在醞釀籌劃
今秋的燈籠果終于
如愿簌簌私語
點亮秋燥的高遠路途
什么也擋不住
往前走著的孩子
什么也擋不住
今秋
和今秋之后綿延的歲月
徐步向前
幾盆疲倦的綠蘿
憔悴在窗臺
遠方被厚厚的羽絨服包裹
溫暖得如常
我哭泣著找尋回家的路
西北風簌簌碎語
我知曉
目光企及不到的地方
總有些聽似寒涼的聲音響起
卻也無不切中命門
窗外灰濛
金湖路上車水馬龍
從前巴望的逃離
卻是現(xiàn)今
總也想著的歸途!
作者簡介:韓亞萍,女,江蘇金壇人。詩歌愛好者。
“你可想好,要在塵世早生華發(fā)?”
但時常,身上總渙散著夢魘
仿佛在云端上的靜謐、才有真正的甜
你在大地上,誠實如眼前的真山
縹緲于未來形跡,細膩如松石
好好修煉,在更多處理解苦樂
在所有天賦中身具服務天空的本能
看眾生相聚,看他們又分離
真實如你皮膚上的結(jié)痂
在他們一次次投入情感又繼而湮滅
又如你愿,在時間中成為時間
成為古老命運的悖論
而大地上的時間始終連續(xù)
像弦箏般空靈,遍布周身
裸露,氤氳中彌漫
草長鶯飛,于枯黃中長青
岸邊,我吻過你的香轍
一處處、一陣陣隨風散落
仿佛古老驛道種柳的人
沉醉于孤寂的清芬
當詞句中的馬車絕塵而去
頃刻、我便輸給了永夜的歡娛
總有一籠煙雨在江南掛著明天的朝露
“先生,你何不忘了我?”
這地上的轍痕,終日久彌深
就像碰撞的酒杯將玉液漏在卷曲的花蕊上
在秋日,不朽的美艷死亡前
那些黃昏、那些無盡的黃昏會趕來彌補……
河水、倒影間的波褶越來越深
此間,我愛上了和柳樹吵架
和它爭論“白發(fā)三千丈”的淵源
并為此篩選煩惱
增稠歲月的濃度
當枝條拂過臉頰
沙沙地響……
是你,還是我?
在岸邊,用不起眼的星光
投進水流漫過的身體
作者簡介:夏俊松,男,江蘇金壇人。金壇區(qū)作家協(xié)會會員,詩詞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