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智茹
石璐:透視上衣 Yes By Yesir;黑色抹胸裙 Ban Xiaoxue;黑色皮衣 AllSaints;墨綠高跟長靴Salt Color;銀色項鏈 Xandra
從身穿藍白色法蘭絨襯衫裙占據(jù)《白日夢藍》的專輯封面,到成為公認的“中國第一女鼓手”;從中國傳媒大學錄音系大三學生,到六歲女兒的搖滾媽媽……躺在時光的河里,石璐還是那個曾經(jīng)劍拔弩張、滾滾向前的怪力少女,也是當下洗菜墩地、穿睡衣搞創(chuàng)作的音樂人。在最新的創(chuàng)作《浪花游:對話上帝的指紋》中,她躺在地上,把洗菜盆兒扣在臉上,靜靜等待著一個窒息的臨界點的到來,并在宏大的無力感中默默舉起一副蘋果線性耳機,喃喃自語地唱了起來。
作為鼓手,同時作為樂隊的核心成員,石璐所在的刺猬樂隊成軍17年,第十張專輯《烏鴉谷-暈暈眾生,命命相連》剛剛發(fā)行,因創(chuàng)作主題關涉家庭暴力、網(wǎng)絡噴子、“年輕人人均emo”等公共議題,其風格被稱為“敘事?lián)u滾”。粉絲們口耳相傳的“青春三部曲”的時代已經(jīng)消逝遠去,在向成人世界進一步縱深推進的過程中,對客觀世界由外向內(nèi)的描繪,是在這繁雜世界里一種生動的延續(xù)和真實的存在。
“魔巖三杰”時期才是石璐眼中中國搖滾樂最輝煌的年代。哪怕自己所處的時代“沒什么特別的”,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嗎”,但在生活變得更好之后,她持續(xù)分享那些困惑、恐懼和不安的瞬間,不考慮如何引起共鳴,也無關人文關懷,想通過音樂表達的就用音樂來表達。
你聽的那個過程和你思考的那個過程。
臺上是Rock Star,臺下是大傻子。
我想到《請宰了我》那本書里一段關于什么是朋克的描述。它鼓勵年輕人不要等著別人交代怎么做,而是自己去創(chuàng)造生活,要再次使用自己的想象力,不用追求完美,有點兒業(yè)余和可笑也沒什么,真正的生命就是充滿了麻煩,一團糟,把一切難看倒霉的事最終轉化為你的優(yōu)點。那些人就是這樣,重要的是你的表達,表達是目的,技術只是手段而已。目的和手段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但是太多人把手段活成了目的。
沖突和距離在于我們與主流市場的標準和流程不一樣,主流工業(yè)化體系那套東西我們完全沒有認知,有認知了又沒有能力,所以必然有距離。怎么看這些沖突?就拿作者電影和商業(yè)電影來說,很多人覺得二者是沖突的,彼此看不上。但其實好的作者電影就是被大眾接受的,那就是商業(yè)電影。所以別說什么underground,那是逃避或者自欺欺人的借口罷了。但我也絕對不接受為了商業(yè)而商業(yè),那個性質(zhì)更嚴重,是欺騙大眾。保持獨特的同時又能對聽眾的耳朵負責,這個事不容易;自我表達又能讓大家有共鳴,這個事更難。真正的好東西需要深入淺出,但現(xiàn)在很多的音樂人也不會去深度思考,也不鉆研,膚淺當?shù)?,無病呻吟,披著搖滾的外殼,好的作品自然越來越少。
不是搖滾已死,是信仰已死。信息大爆炸讓大家注意力極度分散,根本沒有時間去深度思考什么東西。很多人都在說搖滾樂是什么搖滾精神是什么,但真正重要的問題是搖滾是從何而來的?它的母體是什么?有人說是從痛苦中而來,這個人火了幸福了不痛苦了就寫不出好歌了,我覺得就是太表面了,因為痛苦掙扎反叛這都是表象。我認為的搖滾的母體是恐懼,恐懼伴隨著無力和失控。狗為什么會叫?因為它害怕。人是高級動物,會思辨,然后通過音樂吶喊或者戲謔,但核心一定是恐懼,這就是搖滾的母體。也就是我前面說的為什么很多音樂只是披了一個搖滾樂的外殼,這種太多了。
稀缺的是“腳”,那個腳就是能立得住的、有根的東西。我覺得好多樂隊包括我們自己,是從膝蓋開始的,然后可能有的樂隊是攔腰截斷的,就是只有上半身,沒有那個腳,說透點兒就是飄。我覺得還是要更有那個根兒,更需要知道自己的那種表達是什么。
我特別希望年輕的樂隊有更創(chuàng)新的表達,但這個表達也是要有根兒的,然后那種表達就是屬于他們自己時代的,屬于他們這代人的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