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華

★新義務(wù)教育課程標準有一個較為新穎的詞——語文核心素養(yǎng)。何謂語文核心素養(yǎng)呢？它是指我們在語文學習的過程中，逐步形成的正確的價值觀、必備的品格和關(guān)鍵的能力，是審美能力中重要的組成部分。文學的世界需要審美的眼光，它是一顆種子，撒在語文的土壤之中，生根發(fā)芽，這顆種子能夠生出美的文化認識、美的邏輯思維、美的語言表達。借鑒一位專家說的話：“如果不能發(fā)現(xiàn)美，那么這個世界注定與你無緣?！边@句話說得太對了，我們生活在一個多姿多彩的世界當中，“美”可謂無處不在。同樣地，語文的世界更是美不勝收：讀詩詞，美的意境、美的旋律讓人留戀其中；讀小說，美的情節(jié)、美的時空讓人依依不舍；讀散文，人性之美、語言之美讓人流連忘返。有鑒于此，文學世界的審美不但是一種技能，更是一種內(nèi)心的自覺。要談文學的美，汪曾祺的作品注定不能逾越，本文以汪曾祺《昆明的雨》談?wù)勅绾螌ξ膶W作品進行審美。

一、走進汪曾祺的文學世界

汪曾祺曾經(jīng)說過：“我想把生活中真實的東西、美好的東西，人的美、人的詩意告訴人們，使人們的心靈得到滋潤，增強對生活的信心、信念。”所以，汪曾祺是一個豁達的人，對生活中的磨難，他一直樂觀積極地面對，專注于生活，更專注于生命的本身，他的作品注重發(fā)掘現(xiàn)實生活本身的意義和美感，呈現(xiàn)他積極的生命觀：《故鄉(xiāng)的食物》寫故鄉(xiāng)的各種美食，追求恬淡寧靜；《翠湖心影》描述的是翠湖的瑣事，讓我們感受到平實而瑣細生活中的繽紛色彩；《我的家鄉(xiāng)》把我們帶進生活的純凈圣境……他的作品一直引導著讀者形成向往寧靜、閑適、恬淡的生活態(tài)度，不斷追求心靈的愉悅和凈化。無疑地，汪曾祺的文學世界是美的，美在自然的靈性，美在語言的韻律，美在詩意的人性，《昆明的雨》就是這樣的一篇作品。懷著這樣的期盼，讓我們走進汪曾祺的《昆明的雨》，一起尋覓美的種子。

二、《昆明的雨》——詩情畫意的美

本文第一部分從一張畫自然引出昆明的雨。第二部分通過對昆明雨季中菌子、楊梅、緬桂花的描寫，具體寫昆明雨季中的景、物、人和事，向我們?nèi)轿徽故玖恕袄ッ鞯挠辍钡母鞣N美。第三部分結(jié)尾處的詩詞畫龍點睛，傳神地展現(xiàn)了作者與朋友悠然自得的情景。作者對昆明的雨的美的贊嘆以及喜愛之情，彰顯作者對昆明的思念、對生活的熱愛?！独ッ鞯挠辍访涝诰拔铩⒚涝谧涛?、美在人情，也美在情感。

（一）美在極致景物

《昆明的雨》以畫入雨，畫中美景悠悠，雨情沉沉。雖然作者的畫是受朋友所托而畫，但作者的畫是寫實的畫，因為“昆明人家常于門頭掛仙人掌一片以辟邪，仙人掌懸空倒掛，尚能存活開花”，說明作者對這種習俗是認真觀察并研究的，不是空話、不是空想。同學們，不妨閉上眼睛思考一番，到了這個地方，偶見門簾倒掛的仙人掌開花，這本身就是“轉(zhuǎn)角遇見美”，它仿佛迎接著客人的到來，如果一年到頭都如此，這何嘗不是一種極致的美？至于印象中淅淅瀝瀝的雨，到了這里又是一番詩意的美。作者寫道：“昆明的雨季是明亮的、豐滿的，使人動情的?！崩ッ鞯挠昙竞荛L，但并不是傾盆大雨、陰天暗地，而是像跟人捉迷藏似的“下下停停、停停下下”，所以明亮如初，舒服得很；在這樣的雨的滋潤下，草木茂盛，連草的葉子也經(jīng)常帶著水滴，所以作者寫道：“（草）顯示出過分的、近于夸張的旺盛?！闭娴膽?yīng)了作者的一句話：“昆明的雨季，是濃綠的?！边@種“綠”無須調(diào)色，也讓我們的腦海中顯現(xiàn)出這樣的一幅朦朧的畫：天地間的一切若隱若現(xiàn)，雨水唰唰卻沖不去模糊的痕跡，因為這是雨綠的本色。在這樣的雨的滋潤下，連外國的花都融入了昆明的世界，作者特別地提到緬桂花，花開的時候芳香飄滿整個院子。昆明的雨點點滴滴，滴在屋檐下、流到溪流中，養(yǎng)活著數(shù)不清的菌子，滋潤著仙人掌，滋潤著一草一木一花，也滋潤著每一個到訪昆明的人的心。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極致的美？

（二）美在生活滋味

《道德經(jīng)》有云：“治大國若烹小鮮?！被匚渡畹姆N種，人生不亦如烹小鮮嗎？人生匆匆?guī)资?，卻要五味俱全，從對待食物的態(tài)度上，可以看出一個人對生命、對人生的態(tài)度。如果說人生是一道佳肴，那我們就是人生的廚師，想要什么樣的生活，就做什么樣式的菜肴；我們又是人生的食客，什么樣的菜肴，吃出什么樣的味道。閱讀《昆明的雨》，眉間舒展：古有東坡覓美食，發(fā)出“人間有味是清歡”的生活感嘆；今有曾祺嘗佳肴，竟有“昆明菌子何其多”“楊梅何其大”的贊美。作者的筆下，有“牛肝菌”“青頭菌”“雞樅”等各種好看的、不好看的，價格貴的、便宜的，還有格調(diào)高低之分的菌，簡直讓外行人“張目結(jié)舌”，但汪曾祺本身也不是內(nèi)行人，他卻能如數(shù)家珍地給我們“科普”菌子怎么煮才好吃，不能不說是他對生活有一種強烈的熱愛，只有常懷這份熱愛的心才能以“內(nèi)行人的身份”不厭其煩地為我們講解菌子的滋味、樣子。還有楊梅，生活在異地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楊梅竟有“乒乓球”這樣大，或許果汁更多，也更好吃?！独ッ鞯挠辍返拿朗趁鑼懀问綐O其簡略，所以作者選擇在有限的篇幅中極力詳盡地道其模樣、道其煮法，行文中充滿了審美意趣，讓我們一閱讀就被吸引，沉浸在美食的滋味中不能自拔。但菌子怎么做才算有滋味呢？火炭梅又有多好吃呢？只能親身體驗才能道之一二。這里借用一位詩人的話：“味不味，無所謂。”因為生活的味道，才是人生的美味。

（三）美在淳樸人情

莎士比亞在《哈姆雷特》中說：“人是宇宙的精華，萬物的靈長。”文學的世界中，自然的人始終是文學大家們所描述的對象。而汪曾祺筆下的人物純真質(zhì)樸、活潑自然，生長在平凡的生活中，他們是不受世俗影響的，常用詩意的目光看待世界，發(fā)現(xiàn)生活中的美，活得天真快樂，這也是作者的希望。你看作者的描述：“賣楊梅的都是苗族女孩子，戴一頂小花帽子，穿著扳尖的繡了滿幫花的鞋，坐在人家階石的一角?！边@些少數(shù)民族孩子不受現(xiàn)代社會的“污染”，仍然固守著、自豪著自己民族的那一份獨特服飾，這是一種自然的美、平凡的美，他們也并沒有一味目中無人地占有別人的資源，只是借用別人臺階的一角，嬌聲地吆喝著，吆喝聲柔化了昆明雨季的空氣，讓淅瀝的雨水之聲變得更加“柔和”?？磥?，昆明的雨也滋養(yǎng)了這一方水土、這一方人，連這里的人情也顯得格外的友善、淳樸、自信。

（四）美在思鄉(xiāng)情感

作者對昆明懷著一份別樣的情感?？箲?zhàn)時期，作者在西南聯(lián)大讀書，在昆明生活七年之久，對昆明有很深的情結(jié)，稱昆明是自己的第二故鄉(xiāng)，所以“鄉(xiāng)愁”其實是對昆明的懷念。所以作者寫道：“雨，有時是會引起人一點淡淡的鄉(xiāng)愁的。”在昆明的雨季，作者漫步蓮花小街，點佳肴美酒，賞木香花。但是雨水很大，于是作者只能坐到午后。作者看到雨水淋濕了木香花“半開的白花和飽漲的花骨朵”，這是紀實的描寫，但也是內(nèi)心的描寫，因為作者的心也被淋濕了?？此崎e適的背后，其實是作者內(nèi)心的惆悵，這種被雨水困住不能自由行走不就是現(xiàn)在不能歸家的無奈心情的一種縮影嗎？所以作者感嘆“木香花濕雨沉沉”，作者的心也是沉重的。也盼“到歸時、定有殘英，待客攜尊俎”，透露著作者悠悠的思鄉(xiāng)之情。

三、審美的種子定能開花結(jié)果

《昆明的雨》是汪曾祺心中所追求的詩意世界，這詩意體現(xiàn)在他作品的文本世界中，也展現(xiàn)著他的人生世界，表達了汪曾祺對詩意美人生的向往。閱讀這樣美的作品，內(nèi)心深處也能引起我們對平淡生活的珍視和向往。有位作家講過：“閱讀是詩意的審美，人皆有之。只是我們是否愿意去展示這種審美的能力?！边@位作家的話發(fā)人深省，俗話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鄙畹氖澜缧枰覀兺诰蛎赖囊蜃?，才能有我們?yōu)橹畩^斗的勇氣；而文學的世界更需要我們播下美的種子，用我們的思維和語言去耕耘它，讓其開花、讓其結(jié)果，那么我們終究會發(fā)現(xiàn)每一個文學作品都有其獨到之魅力。這種美的表達和美的創(chuàng)造其實也與當下珍惜生命的態(tài)度、珍惜美好人生的立場相契合，后知后覺的我們唯有將這顆審美的種子長留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