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譽
北宋神宗元豐五年(1082年),已經(jīng)在洛陽坐了11年冷板凳的司馬光,參加了一次特殊的聚會——“洛陽耆英會”。
11年前,當時身為宰相的富弼因為反對副宰相王安石主持的新法,就以司空(最高榮譽職務)、韓國公(爵位)退休,到洛陽居住生活。當時,司馬光也是因為反對新法,拒不擔任樞密副使(武職副宰相),而出任端明殿學士知永興軍(現(xiàn)陜西西安),隨后又任西京洛陽留司御史臺,專心編書。從此,兩人在洛陽過上了不問政事的退隱生活。
時隔11年,即將退休的文彥博,也來到洛陽,當時退居在洛陽的老干部們都特別羨慕唐代詩人白居易于武宗會昌五年(845年)組織的“洛中九老會”。于是,他們就擇日在韓國公富弼家中聚會。
據(jù)宋人王辟之的歷史筆記《澠水燕談錄》記載:參加這次聚會的共12人,這次聚會的排序有些特殊,它并不以官職的高低,而是以年齡的大小。從79歲的“武寧軍節(jié)度使守司徒開府儀同三司致仕韓國公”富弼,到64歲的“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太中大夫提舉崇福宮”司馬光,中間還有文彥博、席汝言、劉幾、張問等人。
而沈括的《夢溪筆談》等宋人歷史筆記中記錄的聚會者為13人,還有一位是宣徽南院使檢校太尉判大名府王拱辰,時年71歲。
這13人中,70歲以上者12人,正式退休致仕者6人、即將退休者1人、退居者5人。
司馬光應文彥博的邀請,為此次聚會雅集撰寫并書寫序文《洛陽耆英會序》。這是一篇美文,同時又是一件精美的書法作品,堪稱中國書法的瑰寶,許多地方都類似于東晉王羲之的《蘭亭序》。
聚會組織者把描繪聚會的圖畫,以及每位參加者為聚會所寫的詩,匯集成冊,而將司馬光所寫的序排在冊前,作為畫龍點睛之筆。時人把這次盛會稱為“洛陽耆英會”,司馬光因為特殊的身份和對本次聚會的貢獻,既是參加者、見證者,更是記錄者。文彥博還請當時的著名畫家鄭奐,在洛陽妙覺寺的精舍中,創(chuàng)作了一幅寫實性很強的《文潞公耆英會圖》,此畫的兩件摹本均收藏于故宮博物院。
“洛陽耆英會”僅僅是這些人隨意的詩酒聚會,而并不是一個固定的組織。唐宋時期,湯餅會(用湯餅招待客人的宴會)、暖爐會(用爐火取暖的聚會)等都是諸如此類,因為它是松散性、隨意性、生活性、娛樂性的,不具備嚴格、組織、綱領的實體。如果是實體,那就會成為統(tǒng)治者嚴厲打擊的首要目標——朋黨。史冊記錄,司馬光等參加聚會的人們“安居默沖,不交世務”,也可以得到印證。
最有說服力的就是司馬光題寫的《會約》,這個會約應該是大家討論的結果,而司馬光只是一個秉筆記錄者?!稌s》是對今后群友們聚會的一個基本要求,共八條,內(nèi)容如:序齒不序官(按照年齡排位,不按官階排名);為具務簡素(不講排場,只要簡潔素凈);酒巡無算,深淺自斟,主人不勸,客亦不辭(不要規(guī)定飲酒次數(shù)和每次的數(shù)量,多少各人自定,主人不要勸酒,客人想喝時也別不好意思);會日早赴,不待速(聚會那天早點到,不接待沒有通知的人);等等。
這次盛會不久,文彥博又組織了一次同齡或同年中進士的聚會——“同甲會”。一年后的1083年,司馬光還發(fā)起了一次著名的文友聚會——“真率會”,當時名流司馬旦、席汝言、王尚恭、楚建中、王謹言等人悉數(shù)參加。也有學者認為,八條“會約”是司馬光為這次聚會所寫。也許,他為“洛陽耆英會”和“真率會”都寫過類似的“會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