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天然
我不知道我祖先的名字,
它們可能被砸爛了,
在語言的改代里喪命;
也可能從老人含混的口中發(fā)出,
失去了一個(gè)年輕耳朵的承接。
如果我記著我祖先的姓名:
秀蘭,麗萍,國(guó)強(qiáng),桂珍,富貴……
這些濃縮了花朵,戰(zhàn)事和祈禱的名字,
在受人疼愛的童年里誕生:
也許我就能觸摸到
無名尸骨神采飛揚(yáng)的青春,
飛天的輕裙之下,
那些石刻女人生前的痛苦。
我將如咀嚼蘋果一般咀嚼它們
——如果我的祖先愛吃蘋果,
我也會(huì)輕易在蘋果里找到幸福。
那些長(zhǎng)袖的手臂還存在嗎,
擦過那早已枯萎的汗液的手臂,
墊著你下磕的額頭的手臂,
被子彈洞穿的手臂,
一塊塊魚鱗狀皮膚的手臂,
帶著悶熱的柿子氣味的婦女的手臂?
祖先啊,我放開了你的手,
我在呼喚與千億人相同的姓名了。
如今我渴望留名的焦慮,
就像太多孩子簇?fù)碇粋€(gè)母親,
那最小的女兒爭(zhēng)奶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