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學禮
“花互蘭”就是小麥面和紅薯面和在一起蒸出來的饃。
“花互蘭”是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最盛行也是最讓人向往的一種美味食品。
歷經(jīng)幾十年的變遷,每每提起,仍讓人嘴饞。
那個時代,家鄉(xiāng)的農村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以紅薯為主。因為小麥和玉米產量低,還要交公糧,紅薯產量高,且不在公糧征收范圍。
那時,街上除了少數(shù)的國營飯店賣蒸饃,其他地方根本買不到,家家戶戶都是自己蒸饃吃,且蒸饃的原料幾乎都是清一色的紅薯面。
家庭條件稍好一點的,會隔三差五地把一點點的白面摻入紅薯面,就算改善生活了。這種做法有兩種:一種是花卷饃,就是一層白面,一層紅薯面;另一種就是兩樣面放在一起揉,不分層,土語就叫“花互蘭”。
吃“花互蘭”也是一種奢侈。因為那時生產資料奇缺,農民種地根本就沒有化肥,糧食產量極低,每畝能產200斤小麥就算高產了,收獲的小麥除了交公糧外,所剩無幾,除了過年過節(jié)和家中招待客人外,平時幾乎舍不得吃白面。
記得少兒時代,生產隊人工打水井,用以灌溉農田,為了趕進度,在工地上臨時搭建伙房,安排打井的社員吃飯。一次割草路過工地時,一股久違且十分熟悉和誘人的香味從一間小小的井屋里飄出來,散發(fā)到周圍的空氣中,頭腦中立刻就辨別出那是剛蒸熟的“花互蘭”的味道,不由得直流涎水。
一同割草的發(fā)小,其父親是生產隊隊長,我就動員他去伙房搞點花互蘭吃。發(fā)小也聽話,讓我看好他的草籃子,就消失在莊稼地里,不一會兒,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發(fā)小氣喘吁吁地回來了,兩只黑乎乎的小手各拿兩個熱氣騰騰的“花互蘭”。
由于剛出籠,有點燙手,他還邊走邊低頭往“花互蘭”上“呼呼”地吹著涼氣。還沒到跟前,我就迎上去抓過來兩個,隨即向嘴里塞去,眨眼工夫就把兩個“花互蘭”吃了個精光。
那饞人的味道,至今還能回味起來。
眨眼40多年過去了,改革開放后,人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以前每年夏、秋兩季必交的公糧也早已成了歷史。人們的錢袋子鼓了起來,社會卻返璞歸真,人們卻向往起清靜、優(yōu)雅的山區(qū)農村生活?!盎ɑヌm”又成了稀缺的食物,粗糧蒸饃比白面饅頭還稀缺,超市里的粗糧紅薯面和玉米面竟然比白面價格還高。
自小生在農村,雖在小城生活,卻與農村有著難以割舍的情懷。秋季回到老家,看誰家種了紅薯,就討回一點紅薯面,回城后用心地保存起來,隔三差五讓愛人做一頓紅薯面條,蒸一籠“花互蘭”,吃著久違的“花互蘭”,那味道真叫過癮。
“花互蘭”之所以好吃,是因為它集中了白面的細膩和紅薯面的甜潤等優(yōu)點,二者合在一起,通過精心制作,才有了讓人難忘的美味,才顯示出了與眾不同的獨特口感。
我在想,人的一生若沒有經(jīng)歷過艱辛的創(chuàng)業(yè)磨難,幸福安逸的日子再好,也不算完美的人生,也不可能活出精彩。
把小麥面和紅薯面攪在一起,精雕細琢出花色可觀、美味可口的“花互蘭”,不正是精彩人生的體現(xiàn)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