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倫
我一生困在局部里,蟋蟀解決不了所有大地的荒蕪
在星空的完好無損下,低聲部的吟唱那么憂傷
一聲長,一聲短,又一聲長,又一聲短
而后無限長……完整性的人間啊,從局部開始愛起
長江上空有些灰,一群同色系的鳥
更灰
剛剛數(shù)到“一”,還沒來得及念出“二”
陣型就變幻了
再次數(shù)到“二”的時候
又變了
我放棄了數(shù)鳥。轉(zhuǎn)而欣賞
它們?nèi)后w的回旋
嘩啦,嘩啦,翅尖上似有輕靈的水聲
一群被我排列在深空的,飛翔的序號
順著北風布局
這個午后,面對莫測的異類
我又屈服了一次
用它的細羽,給龍卷風寫信
讓災難,辛丑年不再回來
在這個用于回水的灘涂,草長
鳥飛倦,我窮盡視野
捕獲那些任性而又脆弱的生靈
我相信它們的蛋
就在尚未來得及轉(zhuǎn)青的枯草中
“呢喃”,成為它們的食物
那么輕,約等于寂靜。此刻
天下蒼生是:我、小女孩和點水雀
毛重半斤,凈重八兩
千里河床,打磨和推敲
一塊石頭的小敘事卻很短
“磕碰。終?!彼f
這般圓熟和光滑
只不過是石頭學會了趕路
而它身上,冰川的體溫
猶在,貼在臉頰上
我們互喻了一瞬
我站在這塊石頭上
保持著一個金雞獨立的姿勢
在草地上旋轉(zhuǎn)起來
像石頭的種子落在大陸上
它也跟著旋轉(zhuǎn),陷落
漸漸隱沒了身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