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偉
在推進基礎(chǔ)教育改革的過程中,從課程、教材到考試評價都有統(tǒng)一的一般性要求,這是必要的,也是應該的。但與此同時,我們也應思考如何看待把握兒童差異性的問題。
兒童的“個在”是豐富多彩的、有差異的。教育離不開抽象的一般概念,需要對兒童進行一般性的規(guī)律性的把握,但兒童不僅是一般意義上的抽象概念,還意味著一個個鮮活的具體的面孔。一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首先是一個獨特的不可替代的生命體。西方哲學中的Existence一詞過往一直譯為“存在”,這種譯法是指一般的、抽象的在;也有學者將其譯為“個在”(孫周興.人類世的哲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20:227.),這就關(guān)注到了個體存在。在這里,“個在”比“存在”一詞更好,也更準確一些。即使如此,作為抽象概念的“個在”仍然是一般性的,仍難以把握具體,因為“個在”也是千姿百態(tài)、千差萬別的。每個兒童不僅先天稟賦有差異,更重要的是每個兒童都處在發(fā)展的各種可能性中,即使兒童來自同一個班級、有一樣的看法目標,即使兒童的面孔、容顏沒有改變,他們也總在差異化地成長為新的自己。比如兒童的身高,同一個班的孩子身高相差十幾厘米很正常,甚至有的雙胞胎,二人身高也會相差幾厘米。
兒童不僅是理性人的存在,還是情感人的存在。我們應該看到,人不僅有理性認知,還有心態(tài)情感、意志人格和豐富的心理活動,而且這些方面的個體差異性更值得關(guān)注。我們研究兒童,往往比較關(guān)注兒童的理性思維、能力發(fā)展,至于作為“個在”的兒童心情如何、感覺如何、有沒有矛盾、有沒有牽掛、父母是什么情況等,則關(guān)注較少,而恰恰是這些影響著兒童的心理與行動。生活在現(xiàn)實世界中的人,經(jīng)常是繁忙的、操心的,總是在為生活奔波、為學習煩惱。哲學應該是全人的哲學,整全的哲學。我們不能將人看成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沒有欲望的,甚至像機器一樣的存在。因此,在制定教育政策、實施教育教學改革時,首先要看到每一個兒童都是鮮活的,都是有切身利益的,而不是抽象的文字符號。
不僅要研究關(guān)注兒童的一般性,還要聚焦兒童個體的差異性。實際工作中,我們往往更多關(guān)注從個別抽象而來的一般。久而久之,兒童被作為總體的“在”,成為抽象的名詞。書上到處都寫兒童第一,一切為了兒童。眾所周知,這些“兒童”往往是作為總體存在的兒童。但作為鮮活的“個在”的兒童,并不是都能被看見的。不少學校、一些教師習慣了“齊步走”“一刀切”,看到不整齊就受不了。有的學生坐得不齊,教師就說學生,“你咋和別人不一樣呢?其他同學上課都不動,你咋坐不住呢?別人能做到你咋做不到?你是不是故意氣人???”教師不一定不知道小孩子是有差異的,而是覺得有差異也要和別人一樣齊。我不反對中小學要有統(tǒng)一要求,包括紀律要求,俗語說,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我反對的是不考慮兒童的個體差異,一味地追求整齊劃一,甚至把寫得齊不齊、坐得齊不齊、站得齊不齊作為學生評價的重要標準。
要走進差異,尊重兒童的自由和尊嚴。現(xiàn)實中,很多學校、教師和家長往往以一般的名義來規(guī)訓個體,因而有的孩子很難做到,有的孩子即使努力也難以做到。比如:100米跑12秒有多少學生能達到?有的孩子寫字就是比別人慢,有的孩子走路會順拐,等等。不少家長還沒有把孩子當作有自由、有尊嚴的獨特個體來看待,甚至有的家長還把孩子當作投資對象來對待。有的家長經(jīng)常進行橫向比較,將自己的孩子與別人的孩子比,經(jīng)常給孩子提出過高的要求,將孩子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的,這就使得孩子沒有自主空間,缺少自由活動與思考的時間。如果說兒童有什么共同的本質(zhì),那就是自由,也恰恰是這一共同的本質(zhì)使兒童處于差異之中。我們要研究兒童的自由與尊嚴,讓兒童學會像人一樣有自由有尊嚴地活著,這樣才能有人的全面發(fā)展,而這正是教育的重要目的。
總之,兒童的“個在”是鮮活的,它是變化的、生長的、有差異的,不是固定不變的、靜止不動的、千人一面的。兒童的“個在”也是生成的,它在生長著、出現(xiàn)著、顯露著、展現(xiàn)著、綻放著。因此,兒童的“個在”是過程的在、變化的在、生長的在、差異的在,而不僅僅是形上的在、抽象的在、符號的在和相對靜止的在。教育者應充分關(guān)注一般意義的抽象的兒童,更應該深入研究存在差異性的兒童的“個在”,從而讓校園里的每一個兒童都能綻放生命的華彩。
(編輯 謝 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