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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深圳去

      2022-06-11 11:36:45鄭金師
      參花·青春文學 2022年5期
      關鍵詞:林琳深圳

      林琳推開衛(wèi)生間的門,細密的汗珠從額上漫延開來,一種潮濕感從她的胸前穿透到背部,在這夏夜里,熱流正從封閉的空間里流傳到客廳。沒有一絲風,云也停止了呼吸,籠罩在屋頂的燥熱,化成一股股熱浪,它們不間斷地襲擊林琳,使她的衣服和頭發(fā)都像被雨水淋過一樣,黏膩感遍布了全身。

      林琳無力地癱坐下來,扭開風扇,熱風絲毫沒有減輕內心的不安。她摸著肚子,這個不期而至的小生命,她拿它一點辦法也沒有。兩分鐘前,她用試紙測出了兩條杠。起初林琳以為是試紙過期,她從盒子里抽出第二根,探入容器里,看著它從灰白色漸漸變成粉色,驗證了這段時間的困倦、乏力和惡心并非偶然。

      一切朝著相反的方向進行著。三個月了,這是她到深圳的第三個月。她還沒適應充滿異味的自來水與裹挾著灰塵的空氣。這棟建于二〇〇五年的出租屋,在歲月的沉淀中失去了原有的樣貌,紅色的外墻褪了色,距離地面二十厘米處的瓷磚粒已脫落,露出灰白色的墻體。樓底的那扇鐵門銹跡斑駁,附近工地飄來的灰塵落到凹槽里,給整棟房子罩上落魄的氣息?!斑@房子是該裝修了?!眲偟缴钲诘哪翘欤l(wèi)晨說道。

      林琳打開電腦,她想寫點東西,情緒到了噴涌而出的時刻,她必須寫點什么好讓內心平靜下來。然而鼠標停留在空白的文檔上,刺眼的白光扎得眼睛生疼。她想起了小城的夜,寧靜而閑適,和衛(wèi)晨在小區(qū)里散完步后,她喜歡回到書房里待一會兒。每當那時,他們的女兒小湯圓會一顛一顛地跑進來,纏著要她講故事,林琳將她抱到大腿上,給她讀繪本,直到女兒閉上眼睛,她的呼吸變成一股溫柔的氣流,輕輕地投射到林琳的手臂上?,F在,陪伴女兒的只有一臺智能音箱,只要奶奶插上電源,她可以聽完無數個故事,也許她會慢慢習慣沒有媽媽的日子。這一刻,林琳真想把女兒那棉花糖一樣柔軟的小手放到臉上,只有那樣,她才會減輕對小城的思念。

      這時,衛(wèi)晨回來了。“今天真熱?。〉泌s緊裝空調了。”他解開紐扣,將汗?jié)n淋漓的襯衣脫下來?!澳阍诟蓡幔繘]出去走走嗎?”他往房間里瞅了一眼,問林琳。

      “太熱了,我想待在家里……”林琳關掉文檔的頁面。她尋思著該怎么告訴衛(wèi)晨懷孕的事。

      “你要出去走走,整天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怎么會找得到工作呢?”衛(wèi)晨倒了一杯水,又說道:“對了,今天面試還順利嗎?”

      “還行吧,面試官沒說什么,叫我回來等通知?!绷至盏难凵聍龅聛?,想說的話也吞回肚子里。

      “現在工作不好找,你還挑三揀四的,不要只想著文字工作。深圳這座城市,到處都是機會,過于鉆牛角尖是很難適應這種環(huán)境的?!毙l(wèi)晨抱怨道。

      “我也不想這樣啊?!?/p>

      “那你在網上找一找,了解一下市場需求,多投簡歷。機會不是等來的,要主動出擊?,F在不比以前了,我們公司的合作單位,前段時間又裁員了,你得有點危機感才行?!边@時衛(wèi)晨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他拿著手機走到陽臺上。

      “嗯。”林琳小聲答了一句,她感到有點受傷。比起衛(wèi)晨,她沒那么幸運。

      離職之前,她在老家的一個國企里待了五年,那是一份朝九晚五的文秘工作,穩(wěn)定、安逸,她對工作的完成度很高,總能騰出時間來寫幾首詩,或幾部短篇小說。她從未想過人生會發(fā)生這么大的轉變——離開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小縣城,到一座新的、陌生的城市里工作生活。

      結婚以來,衛(wèi)晨沒有跟她提起過家里有一棟房子在深圳。直到有一天,衛(wèi)晨告訴她,深圳分公司有一個職位空缺,他決定申請赴任。起初林琳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那段時間,他每天都很遲才回家,林琳也沒放在心上??蛇^了幾天,衛(wèi)晨開始收拾行李,林琳才知道他已經辦好了所有手續(xù)。

      她不得不做出選擇,要么跟著衛(wèi)晨到深圳去,要么留在小城里。無論哪個選擇,都不是她想要的結果。林琳的心里像裝了一只鼓氣的氣球,“為什么這么迫切地想去深圳呢?難道就不能保持現在的生活嗎?”她問衛(wèi)晨。如果兩個人長期分隔兩地,這樣的婚姻又能維持多久呢?她感到十分難過。

      衛(wèi)晨這才告訴她,十幾年前,父親在深圳的郊區(qū)蓋了一棟房子。房子的承租合同到期后,破舊的外觀使它失去了競爭力。這幾年附近的工廠倒閉和搬遷后,房子也被閑置了一大半,他得考慮重新裝修房子再統(tǒng)一招租。“形勢不好,幾乎每個月都有人來退租,我又能怎么辦呢?”衛(wèi)晨顯得憂心忡忡。

      于是林琳向公司遞交了辭呈。離開的那天,她整理著電腦里的報表和文檔,每一個文件夾里,都是她精心處理過的材料,她看著它們以一種固有的順序排列著,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她倒說不上十分熱愛這份工作,只是想到未知的生活,她發(fā)現就連那盆迸發(fā)著生命力的綠蘿,也耷拉下了它的腦袋。

      如今三個月過去了,衛(wèi)晨的生活已步入正軌,周末也著手準備裝修的事宜。每天清晨,林琳被衛(wèi)晨的鬧鈴吵醒后,看著丈夫穿上西裝襯衣和皮鞋,早餐也顧不得吃就匆匆出門,她的心里空空落落的,他的忙碌映射出自己的挫敗。在這三個月里,她投了一次又一次的簡歷,可邀請她參加面試的企業(yè)寥寥無幾。

      待林琳回過神來,衛(wèi)晨已洗完澡,穿上了便服。穿著T恤和牛仔短褲的他,看起來比過去白了許多,大概是通勤工具改變的原因,過去他開電瓶車上班,皮膚常年暴露在太陽底下,人也黑不溜秋的。如今地鐵直達公司,晦暗的通道遮蔽了陽光,賦予他一種潔白的膚色。他的頭發(fā)打理得整潔又干凈,發(fā)蠟的香味凝固在空氣里。就像每個選擇留在深圳打拼的年輕人一樣,他徹底融入了這座城市。

      “同事約我吃夜宵,我準備出去了?!毙l(wèi)晨把襪子套到腳上,朝林琳說道。

      “噢,這么晚了……”林琳嘀咕著,心想他會不會帶上她。在老家時,朋友約他聚餐,他總會叫上她一起,而她每次都拒絕,她不喜歡熱鬧的場合,待在書房里會是更好的選擇。

      “你早點休息吧,養(yǎng)好精神,明天到人才市場看看。明天是周一,可能有招聘會,沒準就被錄用了?!?/p>

      “那你幾點回來呢?”林琳沒接話,望著衛(wèi)晨。

      “說不好,可能晚一點。”衛(wèi)晨避開林琳的眼神,低頭看了看手機,“你先睡,不用等我。”

      “那好吧?!绷至照f道。衛(wèi)晨穿好鞋后,大步往樓梯走下去,一會兒就沒了人影。林琳回過頭來,發(fā)現他將大門的鑰匙落在茶幾上了。

      “你的鑰匙啊?!绷至沾蜷_房門喊道。樓道里空蕩蕩的,回應她的只有空氣中殘留著的發(fā)蠟的香氣。

      林琳回到電腦旁,將空白文檔重新打開,卻有一陣困意向她襲來,她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耷拉在鍵盤上的雙手漫無目的地移動著,伴著混亂的思緒越發(fā)艱難地前進。于是林琳關上電腦,往房間里的床上躺了下來。

      第二天,林琳起床時發(fā)現衛(wèi)晨不在身邊,她拿起床頭的手機,衛(wèi)晨凌晨一點給她發(fā)了信息:今晚喝得有點多,鑰匙不知道什么時候搞丟了,晚上在同事這兒睡,不用留門給我。

      林琳把手機丟回床上。盛夏的太陽穿過窗戶闖了進來,把這鋼筋水泥的城市澆筑成一個大熔爐,室內也變得熱烘烘的。她走到浴室,打開花灑,任由水流從肩膀一直滑到肚皮上,涼絲絲的感覺滲透到肋骨里。她將手放到小腹上,用沐浴露輕輕摩擦著光滑的肌膚,想象著肚子里的胚胎,在小小的孕囊里扎根發(fā)芽。不久后,她的肚子會逐漸隆起,一個全新的生命將被帶到她的人生中。

      可是,她的心里非但未感到喜悅,深深的不安還像海水一樣涌了過來——誰會接納一個孕婦的求職需求呢?即使找到了工作,短暫的職場生活結束后,她的工作就變成處理孩子的一日三餐和排泄物。想到這里,林琳大聲笑了出來。

      林琳掏出一面鏡子,黑框眼鏡下的眼角過于圓潤,缺乏一點凌厲和干練,她的鼻梁很塌,看起來比路上步履匆匆的、畫著精致妝容的女孩憔悴多了。她拿起那瓶很久沒打開過的粉底液,濃稠的液體爬上了她的指尖,她往臉上涂抹,遮去她的黃斑、魚尾紋和抬頭紋,粉底散發(fā)出的酒精味讓她感到不適。當她還是個姑娘時,她喜歡臉上被裹著一層“保護膜”,這讓她看起來得體又自信??苫橐龈淖兞怂?,生完孩子后,她再也沒有心思往臉上涂涂畫畫。林琳用口紅給嘴唇描上一絲紅潤,又畫上細細的眼線,她的兩道眉彎彎的,謙遜地躲在兩只眼睛后面。如此一來,鏡子里呈現出另一副面孔,少了一絲呆板和平庸,似乎跟這座城市接軌了。

      四十分鐘后,載著林琳的公交車穿梭在深南大道上,高大的木棉聳立在道路兩側,嫩綠的葉子從樹枝里探出頭來,隨著車子移動往后退去。林琳呆呆地望著窗外,她想尋找一些和家鄉(xiāng)相似的地方,可她發(fā)現一切都是陌生的。植物、道路、樓房以及車里的人,他們都呈現出一種漠然,各自忙活,不在乎她是坐錯了車,或是坐過了站。林琳跟著導航走了兩公里,才回到她想去的那家雜志社。

      面試林琳的是雜志的主編,他快速掃了一眼簡歷,又拿起林琳的作品翻了幾下,隨后對林琳說:“和我聊聊你最近看的一本書吧?!绷至罩е嵛幔氩黄饋碜罱淮伍喿x是什么時候了。來到深圳后,她不再到圖書館和書店去,也不像過去那樣長久地沉浸在書海里。好像她的心被這座城市偷走了一樣,每當她想讀一本小說時,總有什么東西阻礙著不讓她投入到里面去。她曾想過要在純文學領域留下一點痕跡,也嘗試用作品去檢驗那條路子是否走得通,后來碰過幾次壁,她就放棄了。盡管如此,她還是談起《尤利西斯》。

      主編沉默著,托著腮靜靜看著林琳,既不對她的觀點表示贊同,也沒反駁她那看似荒謬的解讀。過了好久,林琳感到臉頰和耳根越來越燙,與此同時,她再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描述這本書帶給她的感受,于是她停了下來。

      “好吧,只是一個簡單的了解?!敝骶幷f完站起來,離開了會議室。林琳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地望著桌子上被遺棄的簡歷,它被瀏覽的時間不到一分鐘。這就是她的人生,二十多年的時光覆蓋在一張A4紙上,看起來單薄而空洞。這一刻,她才意識到,離開小城,何償不是一種解脫。

      幾分鐘后,一個高瘦的男人推門走了進來?!傲中〗悖埬闾詈眠@兩份材料。”他將兩張空白的表格遞到林琳跟前。林琳接過它們,確認是招聘表后,她不解地看著男人。

      “寫吧,這是我們雜志社的招聘流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我。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叫我阿澤?!蹦腥诉f了一張名片過來。林琳默默往表格里填入個人信息,她知道,這又是一次無望的嘗試,接下來,男人也許會說:“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如果有消息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p>

      林琳盯著空白的表格,填到一半時,她的情緒跌落下來,簽字筆在手上轉動,半天寫不出一個字。一切源于那單調的人生——一成不變的工作、過早步入婚姻,為生育所羈絆……她還記得生完小湯圓的那半年,她陷入了長久的抑郁中,無法消除的妊娠紋、分離四指的腹直肌,使她增添了幾許老態(tài);夜里小湯圓腸絞痛,哭得聲音沙啞,她也紅了雙眼。每天衛(wèi)晨夜歸時,她總會偷偷嗅他的衣物,生怕他有所不忠。那段日子持續(xù)了太久,以至于她回想起來,總覺得這樣的生活并沒有結束。

      “其實,我讀過你的作品。”程予澤打斷了林琳的思緒。林琳抬起頭,定定地看著他。

      “兩年前,我們的作品發(fā)表在同一期雜志上。那時,我才剛開始學習寫詩……”程予澤緩緩說道,“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我不記得有這么回事,你應該認錯人了?!绷至諠q紅了臉,無法掩飾心中的慌亂。

      “不是每個人都有寫作的天賦,我摸索了好幾年,才意識到編輯這條路子更適合自己。但你不一樣,堅持下去吧,你有一雙隱形的翅膀。”

      林琳若有所思,琢磨著程予澤話里的意思。等她填完兩張表格,時間過去了半小時。

      走出會議室時,她望了一眼辦公大廳,密集的格子將一張張辦公桌隔開來,綠蘿長得很茂盛,藤蔓沿著格子爬伸,使室內綠意盎然。只有這一處的風景,使她的心里得到一絲慰藉。她看著辦公桌上那疊厚厚的雜志和稿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到底是這座城市沒有接納自己,還是她過于執(zhí)拗呢。這幾個月來,她感到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裹挾著,它將帶她到何處去,她的心里一點底也沒有。

      林琳伸手進包里掏手機,她掏了一圈才摸到堅硬的殼子,可這種無所依持的空蕩是陌生的。她拉開拉鏈,果然錢包不翼而飛了。

      林琳回到家,發(fā)現門打開著,她放在窗戶上的鑰匙正插在鎖上。林琳拔下鑰匙,重重地把門帶上,看到衛(wèi)晨在床上睡得正熟,他的臉上滿是宿醉后的倦意。林琳彎腰撿起地上的襪子和床沿的外套,一股濃烈的煙味撲面而來,她不由地捂住鼻子。林琳無奈地笑了笑,她記得衛(wèi)晨不愛抽煙,也鮮于喝醉,這座城市改變了他。

      把衣服扔進洗衣機后,林琳和衛(wèi)晨的手機鈴聲同時響起來。林琳看了一眼,衛(wèi)晨的手機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正準備按下接聽鍵,衛(wèi)晨醒過來了,“誰的電話?給我手機?!彼哪樕下舆^一絲慌亂。

      “喂?”林琳克制著內心的怒火,把手機丟到衛(wèi)晨的手里后,按下了接聽鍵。

      “是林小姐嗎?”一個陌生的男聲從話筒中傳過來。

      “有什么事呢?”

      “我是阿澤,你的身份證落在我們雜志社了?!?/p>

      “身份證?”林琳的心中充滿疑惑,她忘記身份證是放在錢包里還是單獨放在包里。也許出門前,她就將身份證拿出來了。

      “你的地址離我住的地方不遠,如果你有時間,晚上七點半在地鐵站等怎么樣?”

      林琳望了一眼窗外,夕陽正慢慢地往下沉,給衛(wèi)晨做晚飯的念頭從她的腦海中閃過,她給他做了將近三個月的晚飯,但最近他的胃口變差了,沒吃兩口菜就放下了筷子。

      “你在聽嗎?”

      “噢,不好意思,沒問題的?!?/p>

      “好的,我有一個小小的提議,如果你有滿意的作品,不妨一起帶出來?!?/p>

      “我的生活一團糟,怎么會有滿意的作品呢?”

      “可別這么說,誰的生活還不是一地雞毛?你看吧,方便的話晚上我請你吃個便飯。”

      “可是……”林琳還想說點什么,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誰啊,聊那么久。”衛(wèi)晨懶洋洋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無關緊要的人罷了?!绷至绽淅湔f道。

      “你怎么了?”衛(wèi)晨走了過來。

      “你今天沒上班嗎?”林琳反問道。

      “睡過頭了,請了一天假?!毙l(wèi)晨說完走進洗手間。

      這時,林琳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她看了來電顯示,原來是婆婆。

      “咋回事呀?我打了老半天,衛(wèi)晨不接電話,你的電話也占線。你倆干什么去了?”婆婆埋怨道。

      “他剛才在睡覺,怎么了?!?/p>

      “房子裝修的事怎樣了,開始動工了沒有?還有你的工作有著落了嗎?”

      “還沒呢,也是這段時間的事了?!?/p>

      “是還沒裝修還是沒找著工作呀?”

      “都還沒有……”

      “哎,不是我說你呀,林琳,深圳的消費水平這么高,你都到那兒三個月了,怎么工作的事一點進展都沒有呢。你看,工作沒找著,又耽誤了裝修,你數數樓下現在還空著多少間房,這些可都是錢啊。湯圓快上小學了,補習班和興趣班,樣樣都得花錢,這樣下去怎么行呢……”

      “我知道了,媽?!?/p>

      “說多了你可能不開心,但你想想,我說的哪一句不是實話呢,你說是不是?”

      “好的,我會盡快找到的?!?/p>

      掛了電話后,林琳再也沒有心情整理稿件,她的心仿佛被一根針刺著,難受得透不過氣來。

      “我媽說什么了嗎?”衛(wèi)晨出來看到林琳的神情,關切地問道。

      “沒什么,就問工作的事?!?/p>

      “實在沒有合適的就算了唄,大不了在家收租。”

      林琳轉過身,不知為何胸口堵塞得厲害,她感覺呼吸也不順暢了。

      “我剛在垃圾桶里看到兩根試紙,”衛(wèi)晨在林琳身旁坐下來,用手攬住她的肩,“你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林琳低下頭,揉了揉眼睛,沒有否認。

      “那挺好的啊,湯圓終于有伴了。希望是個男孩子,將來讓他在深圳上學、落戶。既然懷孕,不要太勞累,工作的事先放一放。不過,裝修也得推遲了,等孩子生下來再打算……”衛(wèi)晨自顧自地說著。

      “我的人生怎么會落到這樣的境地……”林琳越想越難過,眼淚簌簌流下。

      “傻瓜,怎么說這樣的話呢?”衛(wèi)晨遞了紙巾過來,“現在不挺好的嗎?我們來深圳也好一段時間了,有了孩子,生活會多點樂趣啊。等他長大了,周末帶他到海邊玩,或去爬爬山,多么愜意?!?/p>

      “這個孩子,我沒打算要。”林琳冷冷地說。

      “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現在連經濟都無法保障,怎么敢把他生下來呢?”

      “暫時沒找到工作而已,不是還有我嗎?等裝修完,房子租出去,也沒什么負擔了。實在不行的話,你就回老家待產?!?/p>

      林琳難以置信地看著衛(wèi)晨,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滿足感,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計劃里面,他能窺見未來的走向??伤麖膩頉]有關心過林琳是怎么想的。

      第一次,婚姻讓林琳感到心灰意冷。

      林琳到達見面的地點時,距離約好的時間過去了二十分鐘。下了地鐵后,她的步子加快了許多,顧不得擦去額上的汗珠,匆匆往餐廳里走去。剛到門口時,不小心撞到一個迎面而來的女人身上?!安缓靡馑?。”林琳充滿歉意。

      女人看了她一眼,將滑落的眼鏡扶正,大度地笑了笑:“沒事,看著點兒。”

      待女人走出門口,林琳才整理凌亂的碎發(fā)。這時,她感覺衣服里似乎沾上了女人身上的香水味,當她輕輕拂動裙擺時,一種淡香搖曳在空氣中,林琳的心情瞬間好起來。

      程予澤背對著門口坐在卡座上,他的筆記本電腦放在桌子上,林琳從亮著的屏幕上隱隱約約能看到自己的名字。電腦旁邊放著一杯咖啡,幾乎見了底。

      林琳剛走到卡座旁,程予澤站起來,走到座位對面為她拉開了椅子?!澳氵t到二十五分鐘?!彼戳丝词直?,盯著林琳說道。

      “真抱歉,我坐錯了地鐵。深圳的地鐵就像迷宮一樣,我過來這么久了還是沒搞清楚它的線路圖?!?/p>

      “你應該早一點兒出門?!?/p>

      “我差點兒忘了這回事,要不是你打電話提醒,我真不記得該出門了。”林琳沮喪地說。

      “看來,你沒把我們的約定放在心上?!背逃铦傻卣f道,隨即招手喊服務員過來。

      林琳默不作聲。等程予澤點完餐后,她問道:“你們雜志社會考慮錄用我嗎?”

      “你自己認為呢?”程予澤笑了笑。

      “沒事,我也猜到了結果?!绷至湛嘈α艘幌?。

      “人啊,其實就像螺絲釘,它們都有各自匹配的螺母,如果非要把一顆小螺絲釘塞進大螺母里面,無論對螺絲釘,還是對螺母,都無法發(fā)揮作用。”

      “可我已經失業(yè)三個月了……”林琳掩面啜泣。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剛進門時遇到的那個女人。她身上洋溢著的那種不凡的氣質、她眼神里流露出來的篤定與自信,不正是自己渴求的嗎?然而一個小時前,她還站在出租屋的廚房里,無聲地切著砧板上的辣椒。那是和衛(wèi)晨產生分歧后,唯一一件她能靜得下心去做的事。她一向不愛吃辣,衛(wèi)晨也不打算在家吃晚飯,她卻堅持要為他做一頓晚飯,哪怕他最后什么也沒吃。

      “哎呀,你怎么哭了呢?”程予澤邊往林琳碗里夾菜,邊遞紙巾給她。

      “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也許當初就不應該搬到深圳來……”林琳欲言又止。

      “別這么灰心,既然來了,就試著適應吧,找工作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其實我也是電城人,六年前我跟你一樣,從家鄉(xiāng)來到深圳,在人才市場找工作,還給別人騙了三千塊呢,你知道對于剛畢業(yè)的人來說,三千塊意味著什么?!?/p>

      程予澤的話勾起了林琳的回憶,她講起在深圳的遭遇,講她在車站附近遇到的那些問她借錢回家的陌生人,講她第一次坐公交到羅湖,在街頭如同無頭蒼蠅一樣導航和問路,卻無人搭理的窘境。這些從未對衛(wèi)晨提起的話,她在程予澤面前毫無保留地發(fā)泄出來。程予澤靜靜地聽著,像老朋友一樣給予她撫慰。

      與林琳不同的是,程予澤跟她講的是家鄉(xiāng)的記憶:年例文化的輝煌與沒落,小時候愛吃的“簸箕炊”和蠔烙,逐漸成為家鄉(xiāng)名片的荔枝和三華李?!斑@些年家鄉(xiāng)變得越來越好,可我再也回不去了。偶爾看到新聞里的電城,我都不敢相信我在那里出生長大?!?/p>

      “家鄉(xiāng)就是你到了另一座城市,才有所發(fā)現的地方。在小城的時候,日子一天天熬過來,也談不上歲月靜好;到了深圳,才驚覺小城的生活最養(yǎng)人?!绷至盏男闹懈‖F出一絲淡淡的鄉(xiāng)愁,它在她的心底凝聚起來,又散開去。

      “往前看吧,綠蘿能在熱帶雨林里野蠻生長,亦能攀爬于室內,何況人呢?”

      暮色漸濃,從窗外望去,街上亮起璀璨的燈光,人流也越來越密集,匆匆閃過的人影如同電影快進鏡頭一樣讓人眼花繚亂。這跟小城的夜是完全不一樣的,小城的夜像流水,緩緩而過,帶著一絲慵懶,享受時間的流逝。林琳看著桌上冷卻的食物殘渣,只怕是再也回不到那樣的生活了,她心里想到。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尚有余溫的咖啡,含在嘴里澀澀的,咽下去后,有種甘味在齒間蕩開來。她想,也許有一天,她會愛上這種味道。

      兩人分別時,林琳謝絕讓程予澤送她一程的好意,她需要從錯綜復雜的地鐵迷宮里找到一個出口,讓她自由地穿梭在這座城市中。

      還沒走到地鐵口,突然下起淅瀝瀝的小雨,路人紛紛躲進旁邊的店鋪里。林琳沒帶傘,她跟著人流涌到一家奶茶店門口。雨越下越大,白茫茫的水霧籠罩了這座城市,通往地鐵站的路也變得模糊不清。

      這時,林琳的心中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她打開手機,給衛(wèi)晨留言:下雨了,過來接我回去吧。然后她沖進雨里,暴雨從頭頂沖刷而下,打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上,她感覺嘴角微咸,而自己快睜不開眼睛了,可她還是倔強地往地鐵站走去。

      雨中夾著的那絲風拂起她額前的碎發(fā),她將它們捋到耳后。夏日的熱流仍沒有退去,但比起先前,她感覺好多了。

      作者簡介:鄭金師,女,1994年生,廣東茂名人,系廣東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小說作品散見于《草原》《安徽文學》《作品》等刊物。

      (責任編輯 葛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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