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娜

那一年，還沒有疫情，一個叫葉小琪的女人，遇見了一個叫老趙的男人。這個男人不能生育，卻對她展開了瘋狂的追求……

“做萬事，都留一線”

葉小琪恍惚記得，遇見老趙那天，也是這樣一個春日：桃花、杏花、梨花、迎春花，仿佛商量好了似的，一夜之間都迫不及待地探出了花骨朵。小區(qū)里的柳樹，在蒙蒙細雨中搖晃著滿頭的綠芽，真真應了古詩中那句“萬條垂下綠絲絳”。

又密又細的春雨中，葉小琪把兒子壯壯放到對門鄰居家，開車向市醫(yī)院的方向駛?cè)?。她前婆婆患上了食道癌，剛剛做完手術(shù)從重癥監(jiān)護室出來。她要去看看老人。雖然，她和前夫宋大剛離婚兩年多了，但之前一起生活時，老太太待葉小琪不錯。壯壯小時，特別調(diào)皮，老太太沒少幫忙。這恩情，葉小琪記得。

醫(yī)院門口堵得厲害。葉小琪停好車，一路小跑到門口一家小超市，給老太太買禮物。她知道剛做完手術(shù)的人，吃不下任何東西，還是挑了最貴的牛奶和燕麥片。

超市老板就是老趙。老趙看葉小琪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就趕緊給她找了零錢。10年前，手機支付還沒那么普遍。葉小琪拎著東西，三步并作兩步地來到綜合樓6樓，按照前夫宋大剛說的房間號，見到了渾身插滿管子的前婆婆。

老太太剛睡醒，看見葉小琪，恍若夢中，沒有說話，淚倒先流了出來：“小琪，小琪，媽差點見不到你了……”葉小琪放下東西，坐到床邊握住了老人的手。滿是烏青針眼的手，冰涼干瘦，猶如枯柴。從鬼門關(guān)走一遭后，老人臉色蠟黃，精神萎靡，唯有混沌的眼睛里一直淌著善意的光。

老太太問起壯壯。葉小琪凈挑好的說。

“小琪，媽對不起你啊，沒有教育好大剛，苦了你和壯壯。你是個好孩子，會有好報的。”老太太嘆口氣說。葉小琪眼睛一熱說道：“媽，我和壯壯挺好的，你也會好的，我們都會好的?！比~小琪是一個活在現(xiàn)在的人。她沒有時間怨恨過去。包括那個害苦了她的男人——前夫宋大剛。

葉小琪和宋大剛結(jié)婚的第5年，宋大剛出軌了下屬公司的一個小姑娘?？此迫诵鬅o害的小姑娘，算個狠人。一直到懷孕3個月，過了妊娠危險期，才把檢查單拍到宋大剛臉上，說不離婚她就向集團公司告發(fā)他。

宋大剛跪著求葉小琪想辦法。葉小琪能有什么辦法，她只能帶著3歲的壯壯和宋大剛離婚。壯壯是先天性失聰，需要借助助聽器，才能勉強聽見這個世界。就像許多家有患兒的母親一樣，葉小琪一度將壯壯的病歸咎于自己的錯：“為什么別人生的孩子，都健健康康？”她一心撲在孩子聽說能力的恢復訓練上，日日忙得腳不沾地，的的確確忽視了宋大剛。但是，壯壯是她一個人的孩子嗎？不！他也是宋大剛的孩子啊。同樣面對生病的兒子，葉小琪寧愿拿自己的命換兒子的正常，宋大剛卻在孩子最關(guān)鍵的治療期，打著“壓力太大”的旗號，睡到年輕小三的床上。

男與女，父與母，差別可真是太大了。一想到這一點兒，葉小琪就無法原諒宋大剛：他太無恥，太自私，太沒有責任感了。葉小琪選擇放手。她沒有把事情鬧大，沒有告訴身邊任何人，和宋大剛不聲不響地離了婚。當然，前提條件是：家里的大房子、車、存款和孩子的監(jiān)護權(quán)，全部歸她。

離婚第二天，宋大剛就和小三搬到了他們家的小房子。好心鄰居悄悄打來電話：“小琪，我眼睛是不是花掉了，竟然看見你老公帶著一個漂亮小姑娘，住在你家房子里?！?/p>

葉小琪淡淡地說：“我倆早就離婚了，他現(xiàn)在有權(quán)再婚。謝謝你告訴我這個好消息啊?！彼共皇墙o宋大剛面子。她實在不愿意壯壯再被人指指點點。

前婆婆說葉小琪好人有好報，大概就是指她“做萬事都留一線”的體面和周全。

從醫(yī)院走時，葉小琪又給了老人一個紅包。老太太不收，葉小琪塞到了枕頭下：“媽，我?guī)е鴫褖?，沒辦法陪護你，你早日好起來啊?！?/p>

到停車場交停車費時，葉小琪才發(fā)現(xiàn)，醫(yī)院門口小超市的老板剛剛多找了她30塊錢。葉小琪記得很清楚，早晨起來，給婆婆包了600元紅包后，她只拿了300元現(xiàn)金出門。牛奶和燕麥片的價格是230元，現(xiàn)在她手里還有100元零錢，那就是超市老板把一張50塊的，錯當成20塊的給她了。

葉小琪開車，又繞了一圈到超市，把錢退給了老趙。這讓老趙很詫異：“謝謝你啊?；仡^找我的，都是說少給了，說多給的，你是頭一個?！?/p>

葉小琪笑笑，開車走了。她和宋大剛協(xié)議離婚時，財產(chǎn)分配上，寸步不讓，那是她要給壯壯想好后路。生活中，她不是一個貪財?shù)娜?，別說是30元，就是30000元，不該拿的，她一分都不會要。

只是，葉小琪萬萬沒有想到，第二天，她又撞上了老趙。

“彼此尊重，各自安好”

第二天，葉小琪下班后，把壯壯從幼兒園接出來，小家伙吵著鬧著說在學校沒吃飽，要去吃披薩。吃完披薩出來，壯壯神秘兮兮地告訴葉小琪，班里有兩個小朋友，因為不聽話，被老師用針扎胳膊了。葉小琪想到網(wǎng)上那些幼兒園虐童案，頓時慌了神。心神不寧中，追尾了前面那輛車，撞得不重，但碰掉了車屁股上一點漆。那輛車的車主，就是老趙。

老趙一看是葉小琪，撓撓頭笑了：“昨天拾金不昧，今天撞我追尾?！比~小琪也笑了：“抱歉，抱歉。”兩人就這樣互留了電話。

那時微信才剛剛有，大家都不怎么用，主要還是發(fā)短信和QQ。當晚，壯壯睡了后，葉小琪出于禮貌，給老趙發(fā)了條短信：“車沒事兒吧?！崩馅w回復：“車沒事兒，但人有事兒了。”

葉小琪嚇得身上一緊：“撞壞你了嗎？明天你去醫(yī)院好好檢查檢查，我把手機、辦公室電話還有QQ郵箱都留給你啊，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老趙沒再吭聲。

大概過了兩個星期，葉小琪QQ上有好友驗證的消息。她通過了，是老趙。葉小琪問老趙身體咋樣，老趙說沒事兒，被撞那天回家后，心跳得厲害，去醫(yī)院找熟人看了一眼，沒大問題，也沒花錢。兩人正說著，新聞里彈出莫言剛剛榮獲諾貝爾文學獎的消息，老趙就和葉小琪談起了莫言。

老趙說，他讀過莫言所有的長篇小說，最喜歡的是《生死疲勞》。醫(yī)院門口小超市的老板，竟然也讀莫言。這讓在市圖書館工作的葉小琪，略略吃驚。

老趙告訴葉小琪，他看書不多，之所以喜歡看莫言的書，是因為他和莫言一樣，也曾在軍隊里當過兵，年輕時愛寫文章。后來，他轉(zhuǎn)業(yè)回到地方，到企業(yè)上班。剛上班不到5年，單位就倒閉了。妻子是他同事，兩人一起下了崗。他有個親戚，在醫(yī)院當領(lǐng)導，幫他們盤下了綜合樓下的門店，他們才開起了小超市。超市剛開業(yè)一年，妻子檢查出患了乳腺癌，前前后后病了9年，割了雙側(cè)乳房，最后還是走了。

“死去的人難再活，活著的人還要活著。哭著是活，笑著也是活。”老趙用《生死疲勞》中的一句話，結(jié)束了聊天。

葉小琪聽老趙講他自己時，她也有講自己的沖動，但她克制住了。她是個驕傲的人，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不太熟悉的男人。只是，不知道從何時起，在QQ上和老趙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閑話，成了葉小琪生活里的一部分。

老趙和葉小琪分享他養(yǎng)花的心得：“除了日常澆水施肥，我每天早上起來，每天晚上回去，都會和它們說話?！薄罢f什么？”“什么都說，今天見到了什么，經(jīng)歷了什么，有哪些高興不高興的，我都和它們說?！?/p>

葉小琪胃不好，老趙給她介紹了一位老中醫(yī)，并分享給她很多養(yǎng)胃的食療方子，甚是有效。壯壯復查耳朵，也是老趙托人，聯(lián)系上省人民醫(yī)院的專家，拿到了最權(quán)威的意見。

葉小琪要請老趙吃飯，老趙讓她把壯壯也帶上：“周末，我讓伙計看店，帶你們到郊區(qū)去吃農(nóng)家飯，那個地方有大片樹林，林子里有很多鳥，還有個水塘可以釣魚，讓孩子聽聽大自然的聲音。”

從郊區(qū)吃飯回來那晚，壯壯說：“媽媽，我感覺趙伯伯喜歡你?！比~小琪內(nèi)心一驚：“小屁孩，懂什么？”

壯壯一字一句地說：“他都和我說了，他喜歡你?！比~小琪問：“他都說了什么？”壯壯歪著腦袋說：“他說，壯壯，我喜歡你媽媽，你同意我追她嗎？”

葉小琪又問：“那你怎么回答的？”壯壯嘿嘿一笑：“我說，我媽可不好追，趙伯伯你要加油哦?！?/p>

壯壯睡了后，葉小琪在QQ上問老趙：“聽說你要追我？”

等到12點，她也沒有等到老趙的回復，又恨又氣。恨自己多嘴，氣老趙無情。男人的嘴，果然是騙人的鬼。

第二天上午，忙完工作，葉小琪收到老趙發(fā)來的長長一段話：“小琪，你相信緣分嗎？我以前是不信的，但遇見你和壯壯后，我又相信了。原諒我，在被你“撞”了后，調(diào)查了你的戶口，知道你是個單親媽媽，也知道你優(yōu)秀能干。即便如此，我還是自不量力地喜歡上了你。這種喜歡，可能在你穿著長裙、披著長發(fā)去超市給前婆婆買最貴的禮物時，就已經(jīng)發(fā)芽，也可能在你把那30塊錢還給我時，就已經(jīng)生根。我不清楚，這種喜歡對你是不是冒犯。如果是，請立即告訴我，我好停止行動。如果不是，也請立即告訴我，我準備進攻?！?/p>

看到老趙的話后，葉小琪心情很復雜。這三四個月的網(wǎng)聊和見面，讓她的確對老趙有好感：老趙雖然大她9歲，但他當過兵，相貌俊朗，氣宇軒昂，說話中氣十足，幽默有趣，也熱愛生活，更熱愛具體的人。但過往情感的創(chuàng)傷，還有壯壯，讓她不敢輕易再對一個男人敞開心扉。她不敢去愛。這“不敢”里，一半源自她過往的創(chuàng)傷，一半源自她未來的憂患。壯壯是個男孩子，耳朵有毛病，剛滿5歲，要費錢康復，要花錢讀書，將來還要花錢娶親，老趙真的愿意給壯壯當后爹嗎？“孩子有自己的父親，我要找的是自己的伴侶。”這種話，只有天后王菲這種要啥有啥的離婚女人，才有資格說。落到現(xiàn)實里，很多單親媽媽再婚時，終歸要替孩子打算的。所以，葉小琪做了一個決定。

葉小琪決定結(jié)束和老趙的曖昧。她告訴老趙，她不會再婚了，她只是把老趙當朋友，她非常感謝老趙過去的幫助，希望大家彼此尊重，各自安好。

老趙干脆地回答：“好?！?/p>

從那以后，老趙果然不再給葉小琪每天留言請安。葉小琪工作不忙時，傻傻地坐在電腦前，看著QQ上老趙灰色的頭像，難免落寞。但驕傲和尊嚴一再提醒她：“一個36歲的單親媽媽，是沒有資格戀愛的。”

“實苦的人世間里，他們撐起自家的一方煙火”

一晃一兩個月過去了。他們誰也沒有聯(lián)系誰。中年人的感情，淺薄與深刻都在于，懂得適可而止。不像年輕人，分分合合，糾纏不休。你可以將這理解為理性成熟，也可以將這看作是明哲保身。

有一天晚上，夜里兩三點，壯壯突然生病，高燒到41℃，全身抽筋，驚厥抽搐。葉小琪給宋大剛打電話，他竟然再次關(guān)了機。她又給對門鄰居打電話，人家回老家祭祖去了。情急之下，葉小琪顧不了那么多，給老趙撥了一個電話。

老趙一聽，不到10分鐘就開車到了葉小琪的小區(qū)，外套都沒有顧得上穿，抱起壯壯就往外跑。上車后，他先聯(lián)系了在醫(yī)院值班的熟人，說了情況。在熟人的指導下，到醫(yī)院后，他一路小跑，給壯壯掛急診，找醫(yī)生，繳費，檢查，輸液……

葉小琪看著老趙高大的背影，跑上跑下的樣子，第一次體會到什么是安全感。

安全感就是：“我在，我來，我陪著你，去面對病痛、風暴和野獸。”

壯壯的病好了后，葉小琪又和老趙恢復了在QQ上閑扯的習慣。時不時，兩個人也一起帶壯壯出去玩。老趙沒有再提追求葉小琪的事兒。但他在QQ上和葉小琪分享了一個秘密：他沒有生育能力。

“怎么可能？”葉小琪驚呆地差點扔掉鍵盤。

“真的。”老趙說，他年輕時就被醫(yī)生宣判患上了死精癥?！澳悄闩畠菏窃趺磥淼?？”葉小琪知道，老趙的女兒倩倩在讀大學。

“抱養(yǎng)的?！崩馅w說，女兒是他和亡妻在福利院領(lǐng)養(yǎng)的棄嬰。領(lǐng)回來時，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孩子2歲時，他們帶著孩子去上海做了手術(shù)，花光了所有積蓄，還欠了外債，孩子才慢慢康復如常人。

“孩子知道她是抱養(yǎng)的嗎？”葉小琪又問?！斑€沒有?！崩馅w說，他想等女兒當了媽媽，他再告訴她，畢竟亡妻的去世，對孩子打擊也非常大，幸好女兒堅強，學習也好。不知道為什么，聽老趙說完這些，葉小琪有了想抱抱他的沖動：優(yōu)點和長處，只會讓我們從遠處仰慕一個人。但弱點和軟肋，會讓我們從近處擁有一個人。她被前夫背叛，他失去了愛妻。她帶著失聰?shù)膬鹤樱юB(yǎng)了患病的女兒。她是活成戰(zhàn)士的單親媽媽，他是沒有生育能力的單親爸爸。她渴望愛，卻不敢愛，而他那么孤獨，那么不幸，卻從未失去善良和溫柔。她一發(fā)不可收拾地愛上了他，就在他說出自己缺憾的那一刻。

“老趙，你看我，行不？”有天晚上，兩個人在QQ上分享了日常后，葉小琪忽然問老趙?！靶邪??！崩馅w想都沒想就說?！澳阒牢艺f的是什么嗎？”“咱倆的事兒唄。這句話，我等了11個月零23天了?！薄霸趺粗v？”“自從你那天追尾我，我就在想，怎么把你搞到手?！薄耙簿褪钦f，你賊心從來沒有死過?！薄按猴L十里，不如……搞到你。”中年男女發(fā)起情來，猶如山間的野火，一點就著，所向披靡，熾熱烤人。

3個月后的春節(jié)，老趙的女兒倩倩放寒假回來了。葉小琪請倩倩吃飯，說了她和老趙的情感。“我媽活著時，就和我說，如果她走了，她希望我爸再找個知根知底的人。我媽走了5年了，我爸表面裝得嘻嘻哈哈，其實他內(nèi)心可苦了。你是讓他真正舒展起來的那個人。你看他現(xiàn)在精神抖擻，幽默逗逼，仿佛年輕了10歲?！辟毁徽f：“我希望我爸幸福，這也是我媽的心愿?！?/p>

“我還帶著個孩子呢。你嫌棄他不？他耳朵不太好……”葉小琪小心翼翼地問?！安粫摹！辟毁徽f，一年多以前的春天，她夢見有個小男孩，緊緊地跟在她屁股后面喊“姐姐，姐姐”。因為這個夢太真切了，她一直記得。前天放假回來，見到壯壯，她一眼就認出：“哎呀，這不就是在夢里喊我姐姐的小男孩嗎？”葉小琪的淚，刷的一下就來了：“倩倩，謝謝你……”

2014年的春天，在桃花、杏花、梨花和迎春花仿佛一夜開放的春日，老趙和葉小琪結(jié)了婚。他們沒有擺酒席，也沒有告訴任何熟人，牽手去民政局領(lǐng)了結(jié)婚證。然后，在桃花樹下，拍了張自拍合照。他們都不再年輕，也過了把幸福招搖過市的年紀。他們只愿守著彼此，在實苦的人世間里，撐起自家的一方煙火。

從2014年到2022年，8年里，發(fā)生了好多事兒，疫情，車禍，水災，大火……葉小琪和老趙的家，也發(fā)生了很多事兒。壯壯長大了，現(xiàn)在是重點中學的學生。他的聽力在逐漸恢復，醫(yī)生說成年后他有望摘掉助聽器，像正常人那樣聆聽世界。倩倩研究生畢業(yè)后，定居上海，嫁給了一個江蘇小伙，兩個人生了一對龍鳳胎。

老趙沒有告訴倩倩她的身世，他隱隱覺得，倩倩早已洞悉一切，但懂事的她依然愛他這個老爸如初。更要命的是，和老趙結(jié)婚的第二年，38歲的葉小琪竟然懷孕了。

老趙甚為震驚，偷偷找熟人去檢查，竟然發(fā)現(xiàn)他并不是死精癥，只是精子成活率低，但如果性生活頻繁，他也能造人。老趙激動得老淚縱橫，抱起葉小琪轉(zhuǎn)了好幾圈，差點閃了老腰。

如今，葉小琪和老趙的小女兒萱萱，已經(jīng)上小學一年級，眉眼和老趙一模一樣。老來得女的老趙，簡直不知道多神氣，每天腰桿都挺得直直的，就像公雞中的戰(zhàn)斗雞。

葉小琪還在上班，老趙還守著他的小超市。三個孩子像草木一樣，發(fā)芽長大，開花結(jié)果。

當然，還有一個消息，不知道要不要說。葉小琪的前夫宋大剛，剛剛查出了肝癌。上位的小三哭著給葉小琪打來電話：“我們才結(jié)婚10年，兩個孩子一個9歲，一個6歲，他怎么這么沒良心？我要怎么辦??？”

葉小琪不知道說什么？她和宋大剛畢竟夫妻一場，雖然他從來沒有真正盡過好丈夫、好父親的責任，但她依然祈禱宋大剛能好起來。

葉小琪是個活在現(xiàn)在的人。她悲憫萬物，也感恩當下。她更相信的，是老趙對她說過的那句話：凡事有因果，萬般皆報應。很多時候，即便走投無路，我們至少可以選擇真誠與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