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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樹下面有只羊

      2022-07-06 21:26:02葛有杰
      思維與智慧·上半月 2022年7期
      關(guān)鍵詞:老程巢里前途

      葛有杰

      煙亂成一團(tuán),裊裊飄去,不一會兒就消散在這寂清的小院里。緊接著老程又吐出一口煙,煙再次飄散在這寂清的小院。屋里傳來幾聲輕微的咳嗽,老程趕緊進(jìn)屋,把被子給老伴往上拉一拉,倒杯熱水放在老伴床頭。

      有腳步聲進(jìn)院,穩(wěn)重、急切又輕車熟路。是老大回來了,手中拎著兩件包裝有些破舊的禮品,把禮品一件一件擺在院子里的小桌上,然后看了看,又把禮品有包裝圖案的那一面朝向老程。

      讓給老程一根煙,老程擺擺手,沒有接。老大就把煙塞進(jìn)自己嘴里。

      爹,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商量?老程在心里罵了一句,你不商量事還不回來呢?

      嘛事?

      單位有個晉級名額,我一定要爭取,我都快四十了,如果錯過這次機(jī)會,下一次不定猴年馬月呢。領(lǐng)導(dǎo)喜歡吃羊肉,特別是本地羊,我想把咱家的羊送給領(lǐng)導(dǎo)。

      說完,老程和老大同時把目光轉(zhuǎn)向拴在槐樹上的那只年輕健壯的母羊。

      母羊發(fā)現(xiàn)有人在看它,咩咩地叫了幾聲,歡快而得意?;睒渖嫌袀€鳥窩,羊的叫聲使老鳥也從巢里跳出來,警戒地往四周看了看,巢里有一窩剛出殼的小鳥。

      屋里又傳來幾聲咳嗽。

      娘的病沒事吧?

      沒事,老毛病了,一直在吃藥。

      老大看了看老程,淡淡地說,等我提拔了,我再給你買兩只羊喂著。

      不是我舍不得,你弟昨天也來電話了,他也想要這只羊,你兄弟媳婦身體不好,他想給她補(bǔ)補(bǔ)身子。再說,這只羊正……

      哎,多大事,老二不會買羊肉嗎,等會兒我給他打個電話。

      你怎么不去買一只羊?老程提高了聲音。

      爹,你不知道,領(lǐng)導(dǎo)喜歡的是本地農(nóng)家養(yǎng)的,肉瓷實(shí),無公害,市場上的羊都是飼料喂大的,味道不地道,領(lǐng)導(dǎo)早就吃膩了。

      門被推開了,老二晃晃悠悠進(jìn)來了。老二沒有工作,生活有些潦倒。他想在大哥單位做個臨時工。老大說能力有限,再等等吧。因?yàn)檫@事,弟兄倆有點(diǎn)芥蒂。

      爹,我來牽羊來了,過一段時間,我再買只小羊給你喂著。老二大大咧咧,看到老大回來了,跟老大打個招呼。

      老二,我跟咱爸說了,這羊我有用,我要送禮呢,這關(guān)系到我的前途。等我升了職,一切都好了。

      等你升了職,我和爹也好不到哪里去。老二在心里哼了一聲,嘴上卻反駁說,是你前途重要還是我老婆身體健康重要?

      屋里娘又劇烈地咳嗽幾聲。

      當(dāng)然是我前途重要了。你媳婦又沒什么病,咱娘的病你關(guān)心過嗎?我要是沒前途了,拿什么給咱娘買藥?

      切,你上大學(xué),參加工作,花了家里多少錢?我才花多錢?我要一只羊怎么啦?老二的臉都紅了。

      那只陷入爭吵旋渦中的羊,咩咩地叫了幾聲,歡快而得意。

      別吵了,這只羊你們誰也牽不走,我要留著。老程發(fā)火了。

      為啥?兄弟倆同時看著老程,這老頭從沒有像今天這么小氣過,也很少沖兄弟倆發(fā)火。

      為啥?這羊有羔(懷孕)了,等有了小羊,小羊不吃奶了,能自己出去吃草了,你們再來宰這只羊,好不好?老程又點(diǎn)燃一支煙。

      老程的話語中傳遞出不可違抗的執(zhí)拗。兩兄弟面面相覷,不再言語,心里似乎被什么給撞了一下。進(jìn)屋簡單跟娘說會兒話,悻悻離開。

      老程看看羊,羊看看老程,老程突然有種想要傾訴的欲望。他蹲到羊跟前,絮絮叨叨,說老伴的病,說兩個孩子,說生活的艱辛,說逝去的時光,說不知所措的未來……

      羊茫然地叫了幾聲,歡快而得意。老程搖搖頭,他說的這些羊都不懂,或許是羊太年輕吧,等它有了孩子,它肯定會懂的!

      槐樹上那只鳥,感覺危險解除了,拍拍翅膀,飛向遠(yuǎn)方,是為孩子覓食去了。

      (編輯??余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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