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美

（廣西藝術學院,廣西南寧 530000）

隨著女性主義理論的日趨發(fā)展，女性主義電影也在不斷地加快其發(fā)展的腳步。不管是傳統(tǒng)女性形象的時代挑戰(zhàn)還是當代女性的自我價值認同的追求。這些女性題材的電影在電影史上都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是一門融合著女性獨立思想與處世哲學的影視藝術。而且一直以來，諸多關于女性安全的影視作品和社會新聞也曾一次次地想警醒社會，但引起的重視甚微。而電影《門鎖》是韓國2018年上映的一部關于女性獨居安全的電影，并且一經(jīng)播出便廣受熱議，將人們的視線開始轉向女性獨居安全這個社會話題上。電影中也涉及了些許新時代獨居女性面臨的一些社會困境，有著令人深思及反省的重要意義。

一、《門鎖》女性形象符號的載體：現(xiàn)實題材的媒介呈現(xiàn)

女性主義題材的電影，是以女性人物作為主人公的角色，探討女性活動、女性題材，以及擺脫男權思維下對女性的刻板標簽和既定印象，達到實現(xiàn)忠于女性個人意識與本體價值上的訴求。近幾年隨著關于女性安全的社會新聞頻發(fā)，關于女性題材電影也逐漸聚焦于反映社會現(xiàn)實問題的電影作品。韓國電影《門鎖》翻拍自2011年西班牙的懸疑驚悚影片《當你熟睡》，導演在改編劇本之時就將韓國社會青年的一些社會現(xiàn)狀與困境融進了影片的始終，其訴求是為了反映現(xiàn)代獨居女性的社會生活現(xiàn)狀，綜合了獨居安全、職場騷擾、中介租房等各類現(xiàn)實議題。而對于一部成功的現(xiàn)實主義女性題材電影來說，影片中關于女性獨居日常生活圖景中各種防范意識與安全隱患進行了細膩的刻畫與層層推進，以此吸引更多女性受眾的注意力。影片中女主在獨居生活中所表現(xiàn)的安全防范意識與戒備心，諸如在家放許多男性用品制造非獨居假象、注意細節(jié)觀察，發(fā)現(xiàn)密碼鎖蓋沒關立即重置密碼、發(fā)現(xiàn)遺落的可疑煙蒂立刻找警察求助等等行為，這也容易激發(fā)女性受眾對角色的身份認同。

此外，《門鎖》這部女性主題題材的影片在女性形象的刻畫上，也呈現(xiàn)出女性角色雖然做到了獨立自主但是卻仍舊被自身的恐懼、缺乏安全感的心理所束縛的形象特點。影片以女性獨居安全為主線，以陌生人入侵痕跡以及可疑殺人事件為敘事線索，并通過各個角色之間的矛盾沖突來推進劇情的發(fā)展及價值觀的表達。因此，可以發(fā)現(xiàn)，只有反映當代女性生活現(xiàn)狀、為當代女性發(fā)聲，并通過電影作品對社會現(xiàn)實事件的藝術加工來切實揭露展示社會現(xiàn)實問題，才能引起女性受眾的共鳴與認同。當然，部分女性題材影片也可能因為在本土化的過程由于剪輯制作水平、演員的演技、劇情合理性等等因素的影響，無法實現(xiàn)創(chuàng)作內容同現(xiàn)實境況的合理銜接而被觀眾所質疑。

二、《門鎖》女性形象意蘊空間的建構：現(xiàn)實圖景背后的隱喻

意蘊是作品里所滲透出來的內涵，如作品的情感、風骨，或人生的某種精義，它是作品的靈魂所在，亦是受眾認可作品的關鍵。對于女性主義現(xiàn)實題材的電影來說，不僅表現(xiàn)為對社會現(xiàn)實問題的反映，具有很強的現(xiàn)實主義表征，其影像背后還暗藏著媒介作品的哲思與隱喻，這也是作品意義之所在。如韓國電影《門鎖》講述了一名獨居女性的現(xiàn)實生活經(jīng)歷，以此帶領受眾反思獨居個體的安全問題，掀起了一股關愛大都市獨居女性安全問題的風潮。而影片能夠吸引到這些觀眾的原因，究其原因與其意蘊的建構是分不開的。

（一）對女性獨居生活細節(jié)的真實描繪

電影的符號文本是其意蘊建構的基石，它往往承載著受眾關于生活、工作、情感、經(jīng)歷的真實記憶，因此越發(fā)真實的故事和文本愈能同受眾相互聯(lián)結。影片《門鎖》正是通過對女主趙京敏獨居生活細致入微的捕捉與真實合理的刻畫，才贏得了觀眾的喜愛。諸如密碼門鎖上陸續(xù)發(fā)現(xiàn)的指紋痕跡、半夜屋外試鎖的聲音、門口罪犯遺落的煙蒂、每次醒來后床頭移位的擺件以及吸入迷藥后的頭暈無力等等，影片以觀眾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為出發(fā)點，通過對緊張恐怖氛圍感的營造以及劇情的逐步切入喚起受眾的共情。電影的開頭是通過監(jiān)控攝像鏡頭俯視“觀看”的角度，呈現(xiàn)了女主下班回家的行程路線與不時回頭查看后方來人的畫面，昏暗色調、狹窄空間的極致對比，短短幾分鐘內就營造了影片緊張的氛圍以及對女主敏感心理的刻畫，懸疑氛圍十足。電影的總體節(jié)奏較快，不拖沓，結合B站上一些相關的電影解說視頻，在彈幕和評論上，觀眾同樣在意的還有對劇情和細節(jié)真實感方面的訴求，無論是片中女主下班回家之后的各種安全防范操作和日常生活中各種物件的固定擺放，還是陌生人半夜的試鎖聲以及男顧客的騷擾，諸多真實的細節(jié)可以說是對現(xiàn)實情景合理的再現(xiàn)。整部影片從生活角度講，還是具有一定的教育及警示性的，此般種種也使得影片不僅收獲了許多受眾的好評和喜愛，同時也契合了當代女性對獨居安全的真切訴求。

（二）電影女性形象的隱喻意義

電影多媒介藝術的性質決定了其符號的載體也必然要依托于某種媒介來攜帶意義，而為了豐富電影的意義、內涵與影像畫面，往往又會運用隱喻、轉喻、暗示等方式的復雜運作來發(fā)生作用，給予電影中的人事物以特別的符號含義，進而實現(xiàn)意義的傳達，并深刻影響著受眾的認知，即所謂的“想象的能指”。觀眾在觀影的同時對電影中聲音、圖像、文字、色調等符號進行解讀，從而產(chǎn)生對自身的認知。

作為一門研究符號意義的學科，特別是對于電影這類多義性的符號文本而言，麥茨的電影符號學對解釋電影符號意義的生成、傳播、接受和理解方面有著其獨特的理論模式，即在電影研究中，倚重索緒爾的結構主義語言學研究揭示電影影像符號的特征、類型和敘事法則，引入弗洛伊德、拉康等人的精神分析法在一定的社會文化語境中來解釋電影現(xiàn)象，還拓展了對觀影心理的研究，為分析電影的意義提供基本的理論前提。

由于符號具有一定的意指功能，因而在影視作品中女性符號除了本身的能指之外，其內在還蘊含了某種特定意義，而在電影符號學理論中，“能指”具體指的是電影的影像文本，而“所指”指的是電影具體擁有的意義，這種意義既包含賦予受眾群體電影影像直觀信息的顯示，也包含電影相關意義的隱喻傳達。在電影《門鎖》中，女主角趙京敏是整個影片劇情的關鍵符號，劇情以過著獨居生活的趙京敏面對未知陌生人的入侵為開始，在此期間女主展開了一系列的真相調查，細心的發(fā)現(xiàn)各種陌生人來訪過的痕跡，經(jīng)歷過職場騷擾、陌生人跟蹤，也曾卷入謀殺案中，被質疑是殺人犯，還丟了銀行臨時工的工作，女主角的個體行為推動著整個劇情的發(fā)展。趙京敏這個人物形象是符號的能指，而通過對她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和刻畫向受眾傳遞出的警示信息和教育意義即是符號的所指。又如女主閨蜜吳孝珠這一角色，作為從事件一開始就唯一相信女主的人，也是在尋找事情真相過程中成為女主堅實后盾，以及在女主遇到危險時能奮不顧身的保護并提供莫大幫助的人。在這一角色塑造中，女性不再是被動的一方，而是能夠理性思考、有主見并敢于反抗的個體，這便是吳孝珠這一女性符號指出的直接意義。

對于一些暗藏深意的現(xiàn)實題材電影作品來說，無論是人、物象、音樂、話語還是其他的敘事表現(xiàn)，都離不開符號的隱喻表達和特定訴求。而隱喻，在電影中表現(xiàn)為在影像意義構建中的聯(lián)想?？梢詫⑵淅斫鉃樵陔娪胺栁谋镜陌凳局赂兄?、想象、理解該符號意義與所反映的現(xiàn)實現(xiàn)象之間的某種相似性連接和意義的引申。聯(lián)系電影《門鎖》中的某些細節(jié)，例如藏在床底下的陌生人、門鎖上的指紋、打開著的馬桶蓋、移位的擺件等等，由于細節(jié)的真實性表達，女性受眾才發(fā)出了諸如“細思極恐”“趕緊看了一下自己床底下”“幸好我的床是落地實心的”“女生還是要學一下防身術”等后怕般的感嘆。在觀影時，受眾對趙京敏這一女性符號的解讀也并非一再關注演員本身或影片中的人物原型，因為作為電影符號來講，趙京敏這一人物角色所指涉的對象是影片所體現(xiàn)的思想或情感，以及受眾對趙京敏這一人物形象的感受和思考。

（三）對懸疑、驚悚氛圍感的營造

懸疑或驚悚電影的核心內容就是營造懸疑恐怖的氛圍和事件，以此達到刺激受眾感官的目的。就電影《門鎖》的影片恐怖氛圍的塑造來講，首先在于其拍攝空間本身的封閉性。故事主線的開頭是女主晚上下班回家開門的場景，四周漆黑的環(huán)境以及昏暗、空無一人的樓道，封閉的空間使觀眾產(chǎn)生恐懼壓抑感，以此奠定本片壓抑驚悚的基調。此外，隨著劇情的發(fā)展，疑似被人尾隨的恐懼感、壞了的電閘、半夜陌生人多次試鎖的聲音等等，寂靜封閉的空間無疑加劇了影片恐怖驚悚的氛圍。

其次在于電影的剪輯手法，通過制造懸念的方式讓觀眾無從得知入侵的陌生人到底是誰。最強烈的恐懼來自未知，《門鎖》常通過其鏡頭視角、聲音、音樂等視聽元素進行提示，讓受眾感覺會有“事情”即將發(fā)生，卻不讓知事情會在什么時候發(fā)生，在這種懸疑的氣氛中來層層喚醒受眾內心的焦慮與恐慌。此外，影片還通過重復性的剪輯手法塑造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效果，當觀眾以為已經(jīng)找到兇手時，但卻未必是真兇。例如一次女主上司在女主回家等公交的途中解救了受到男顧客騷擾的她，并將她送回了家，但上司的種種行為卻讓女主開始懷疑，并借助買咖啡的借口報了警，警察到來后卻發(fā)現(xiàn)門后被勒死的上司，這是第一個懸疑具象。警察以此逮捕了男顧客，此時的女主也自以為兇手已經(jīng)被緝拿歸案，同時也讓受眾產(chǎn)生了安全假象。但在事后男顧客因為證據(jù)不足被釋放，而后慘遭殺害，兇手另有其人，獨居的危機還未解除，這是片中第二個懸疑具象。這種層層遞進如過山車式的恐懼感受，讓受眾的感官刺激達到了極致。

三、新時代獨居女性面臨的困境與反思

一直以來，女性安全都是社會安定的一大隱患，但并未得到如電影里那般的關注和表現(xiàn)。但電影里面的刑事案例卻又是真實發(fā)生過的。在2019年的時候，江蘇就發(fā)生了一起獨居女子回家開燈后，發(fā)現(xiàn)床底藏著一個陌生男生。2018年四川南江一名男子尾隨一單身女子回家，實施搶劫作案。甚至更早一點的，2014年，一打工男子冒充鄰居騙獨居女性開門，伺機下手實施侵犯等等。大都市獨居女性遇害、遭遇侵犯的社會新聞頻發(fā)，而在影視作品中，關于獨居女性安全的題材則是少之又少的。《門鎖》以懸疑犯罪的形式介入當下熱議的社會話題之中，其前半段以種種細節(jié)揭示了獨居女性日常生活中的謹慎與不易，并通過電影媒介的作用將這一社會現(xiàn)象呈現(xiàn)于大眾視野，以此引發(fā)了大眾對這一議題的關注與重視，彰顯了影片該有的社會意識與價值取向。

此外，電影除了備受關注的獨居女性的安全之外，還試圖通過女主的生活經(jīng)歷來展現(xiàn)都市女性的生存狀態(tài)。女主趙京敏在電影中展現(xiàn)了都市大齡獨身女打工人的形象，每天勤勤懇懇的工作還要應對城市生存中的種種困擾，例如脾氣刁鉆的顧客、被房屋中介威脅，還會因為時間和資金問題糾結租不租房子等等，此時的女主更像是一個女性符號，映射出無數(shù)都市獨居女性的生存現(xiàn)狀。影片的最后，鏡頭視角出現(xiàn)的是女主租了新的房子，查看床底的畫面，但是是否真的安全了呢？電影展露給觀眾的只是社會現(xiàn)象和問題，而不是提供解決之道，創(chuàng)作者用真實的鏡頭語言將都市獨居女性面臨的困境與自我心理間的掙扎放大，讓現(xiàn)實受眾更多地去思考女性在社會和家庭生活中的各種壓力與現(xiàn)狀。

結語

2021年國內也對《門鎖》進行了改編和翻拍，在社會上也引起了極大的反響。且近幾年，國內也出現(xiàn)了很多女性題材的影視作品，如《送我上青云》《過春天》《春潮》《我的姐姐》等等真實的反映特定時代的女性意識觀念與精神世界的成長軌跡?？傊?，作為一部反映社會現(xiàn)實題材的電影，《門鎖》其社會性、思想性、娛樂性等多重價值在影片中還是有直接的體現(xiàn)的。

①白薇,吳恩楠.芻議女性群像劇的意蘊建構與敘事策略[J].中國電視,2022年第2期,第23頁.

②呂紅周.符號學視角下的隱喻研究[D].黑龍江大學,2010年,第76-7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