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 / 王一行

我?guī)е艿苋W林匹克公園玩時，弟弟指著公園里的花說：“哥哥，你看那種植物的花，同一株上有白色和粉紅色兩種，好有趣啊！”

弟弟說的是肥皂草。這種植物的有趣之處在于，它不僅可以在同一株植物上開出兩種顏色的花，它還會轉變性別。

肥皂草：不僅會變色，還會轉變性別

2017年10月1日，我在奧林匹克公園第一次看到一大片肥皂草。

肥皂草（Saponaria officinalis L.）是石竹科肥皂草屬多年生草本植物。高30—70厘米。具有肥厚的主根。莖直立，有的不分枝，有的上部分枝。葉片多為橢圓形，也有橢圓披針形的，葉的基部半抱莖，頂端急尖，邊緣粗糙?；ㄐ驗榫蹅銏A錐花序。一般來說，小聚傘花序上會有3—7朵花?；ㄝ酁橥矤睿ㄝ喽酁榫G色的，也有暗紫色的。肥皂草有五枚花瓣，花瓣頂端具有淺裂刻痕，這些刻痕在花開初期是白色的，后期會轉變?yōu)榉凵?。蒴果呈長圓狀卵形。

花朵變色這個現(xiàn)象，據(jù)我所知，主要有以下三個原因：第一，光照時間不同，花朵內含的花青素的濃度也不同；第二，有的植物是雌雄同株異花，即雌花和雄花開在同一株上，雌花和雄花的形態(tài)不同，花朵的顏色也有些許不同，如玉米和變葉木等；第三，有的植物花朵在授粉后會變色，如點地梅。

那么，肥皂草屬于哪種情況呢？

為了找到答案，我在一些初開的花朵上做了標記，并定期觀察。結果，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肥皂草的花初開時，都是雄花，在3—5天的雄花期后，肥皂草就轉變?yōu)榇苹ㄆ?，也就是說，這時的花朵變成了雌花，顏色和形狀也發(fā)生了改變。

看來肥皂草不僅會變色，還會轉變性別。

雌花期的肥皂草

植物變性，其實很正常

每年夏天，小區(qū)里的柿子樹一開花，我便開始了新一輪的觀察和尋找工作。

柿子樹是單性花，且雌雄異株。多年來，我一直在小區(qū)里觀察柿子花，但觀察到的全部是雌樹雌花。我不甘心，一直盼望著能找到雄樹和雄花。

2020年夏，我終于在小區(qū)里看到了柿子樹的雄花。不過，我有點兒不理解：這棵柿子樹曾經是一棵雌樹，每年秋天都會碩果累累，我甚至吃過這棵樹結的柿子。怎么忽然間就從“她”變成了“他”呢？

雄花期的肥皂草

知識卡片

植物會變性？這有點兒不可思議。

針對植物變性現(xiàn)象，紫竹院公園高級工程師翟敬宇老師做出了解答：“植物變性其實很正常，很多植物其實并沒有性染色體。雌雄異花現(xiàn)象在被子植物中比較常見，這是促進異交、避免自交衰退、保持遺傳多樣性的一個重要途徑，我們身邊的雌雄異花植物有很多。在某個生態(tài)系統(tǒng)中，在只有單一性別的植株時，植物為了種的繁衍，一部分植株會轉變性別。有的植物則根據(jù)自身的能量存儲情況轉換性別，比如天南星科植物?！?/p>

肥皂草變色和變性的目的是什么

經過觀察和測量，我發(fā)現(xiàn)：肥皂草的花朵從雄花階段過渡到雌花階段后，花朵會變大，顏色也會變成粉紅色。與雄花相比，雌花期的花瓣更寬更長。雖然雌花階段的花瓣變大了，但花冠的直徑會變小。另外，當花從雄花轉變?yōu)榇苹〞r，花瓣會向下反折，花柱突出，花的形狀隨之發(fā)生改變。值得一提的是，肥皂草的雌花期分兩個階段：初期的花朵是淡粉色的，后期是粉紅色的。

肥皂草的雄花和雌花 繪/王奕

通行的解釋是，植物變性是為了種的繁衍，即為了結出果實。

肥皂草也應該如此吧？

國外的一篇文獻說：“2012年，為了比較肥皂草白色雄花期和粉紅色雌花期的花朵陣列，研究者對85種授粉者，如蜜蜂、汗蜂、黃蜂、大黃蜂、蝴蝶等，進行了為時680分鐘的跟蹤觀察。在所有對比組中，授粉者更喜歡雄花期的花，而不是雌花期的粉紅色花朵。相反，研究者將白色雄花期的陣列與淺色雌花期的陣列進行對比時，發(fā)現(xiàn)傳粉者在兩種陣列上的活動是相似的?！?/p>

這個實驗告訴我們：香味、顏色和圖案都可以吸引昆蟲前來授粉，但肥皂草的傳粉者是通過顏色，而不是性別、大小或形狀來區(qū)分花朵的。換言之，肥皂草被授粉后，花瓣的顏色會逐漸變?yōu)榉凵?。變色的花朵其實給傳粉者發(fā)出了信號：“請你不要在我這里瞎耽誤工夫了，本花朵已經‘有孕’在身?！?/p>

有一種理論認為：當環(huán)境變得不利于植物生長時，植物就會產生全方位的變異。其實，植物是沒有朝某個方向變異的意圖和能力的，它們的變異無非是大自然隨機、無目的的選擇而已。

叫肥皂草，是不是就一定有肥皂呢？

肥皂草名字的由來是什么？原來，該植物的體內含有皂苷（gān），可代替肥皂，用來洗滌東西。

因為肥皂草的植株內含有皂苷，所以用不含石灰的水煮肥皂草的葉子，便可以產生純天然的肥皂液。這種肥皂液不僅成本低廉，而且安全環(huán)保。

肥皂草在歐洲已經有長達2 000多年的使用歷史，目前是國內外博物館用來清洗珍貴文物的重要洗劑之一。

肥皂草，這種很普通的植物，居然承擔著清洗國家寶藏的重任。你一定想不到吧？

此外，肥皂草的根部可以入藥，具有利尿、祛痰等功效。雖然肥皂草的根部沒有毒，但腸胃功能不好的人要謹慎使用。

肥皂草又名石堿花，原產于地中海沿岸，我國栽培的肥皂草主要用于觀賞。

鴛鴦茉莉：具有時間軸的植物

說到變色，我認為最有意思的植物當屬鴛鴦茉莉，因為它自帶清晰的時間線：剛開花時，花朵為紫色；然后，變成淡青色；最后，變成白色。

鴛鴦茉莉供圖/梁妍妍

鴛鴦茉莉（Brunfelsia brasiliensis）是茄科鴛鴦茉莉屬小灌木植物，又叫雙色茉莉、二色茉莉、番茉莉。株高50—200厘米?；ǘ酁閱紊袝r會有少數(shù)呈聚傘花序，花為高腳碟狀。葉子單葉互生，呈矩圓形或橢圓狀矩形，葉先端漸尖。果實為漿果。

雖然這種植物的名字中有“茉莉”兩個字，但它和木犀科的茉莉沒有任何關系。

我第一次看到鴛鴦茉莉是在鄰居家門口。它的花瓣很不平整，皺皺巴巴的。我恨不能把它們壓平。

鴛鴦茉莉的花形和迎春花相似，下半部是一個細長的筒，上半部的花冠則像一只碟子。植物學上把這種花形稱為高腳碟形。其實，生活中沒有高腳碟，只有高腳杯。

鴛鴦茉莉的花開放后，花色先是從紫色變到淡青色，最后變成白色，這些顏色同株共存，像極了昨天、今天和明天。

這種變色現(xiàn)象是由花瓣細胞液里所含花青素的變化造成的，花青素的濃度直接影響著花瓣的顏色和濃淡。

茄科植物的標配是什么？那就是5枚花瓣對應5枚雄蕊，常見的辣椒、茄子、番茄、龍葵等茄科植物花都有5枚雄蕊，且這些雄蕊全都同等長短。

不過，解剖鴛鴦茉莉的花，我們會有一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鴛鴦茉莉好像打破了茄科植物的慣例—它只有4枚雄蕊，且這4枚雄蕊還是兩長兩短。

《中國植物志》記載說：“（茄科）雄蕊與花冠裂片同數(shù)而互生，伸出或不伸出于花冠，同形或異形（即花絲不等長或花藥大小或形狀相異），有時其中1枚較短而不育或退化。”

上述記載告訴我們，鴛鴦茉莉其實也有5枚雄蕊，只是其中1枚退化了而已。

鴛鴦茉莉又叫番茉莉。它名字中的“番”字告訴我們，它是引入物種。它的原產地為巴西。

馬鈴薯的花繪/王奕

鴛鴦茉莉的雄蕊繪/王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