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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nèi)タ闯悄系暮?/h1>
      2022-11-08 15:11:06夢星潮
      花火彩版A 2022年7期

      夢星潮

      易淮說她是一個勇敢的人,許暮荷想,那她就再勇敢一次。

      Z大體育館內(nèi),體育學(xué)院新生籃球賽正如火如荼地進(jìn)行。眼下雖是九月,天氣卻還和盛夏一樣燥熱,許暮荷到體育館時,額頭上已經(jīng)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此刻館內(nèi)熙熙攘攘,有一半觀眾和她一樣,是非體育學(xué)院的學(xué)生。許暮荷在室友旁邊的位子上坐下,眾人皆是一陣詫異。沒人想到她會來,畢竟大家多是奔著帥氣的體育生而來的,而在跟許暮荷相處的這一個月里,她表現(xiàn)得不像是會對此感興趣的樣子。

      然而許暮荷不但來了,還拎了一袋子瓶裝水。給室友們一人分了一瓶后,她手里還剩下兩瓶。一個室友隨口問了句“怎么多買了一瓶”,許暮荷笑笑沒說話。

      但她很快用實(shí)際行動做出了回答。

      中場休息時,許暮荷拿起剩下的一瓶水徑直走向場邊穿著紅色球衣的隊伍。她找到背后印著數(shù)字“7”的人,抬手欲拍他肩膀。與此同時,一個女生跑到他面前,向他遞出了水。

      “易淮!”在他伸手接水之前,許暮荷輕聲叫住他。她的聲音很小,但易淮還是聽見了。眾人明顯看到,他的手就那么僵直地頓在半空,而后他不敢置信地轉(zhuǎn)身,看到原本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許暮荷的面容還是一貫的不動聲色,似乎她真的只是碰巧路過這里:“去年運(yùn)動會欠你的水,現(xiàn)在給可以嗎?”

      兩人明顯認(rèn)識,那個送水的女生聞言識趣地走開了。易淮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他喉頭動了動,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卻什么也沒有說出來。在一群人好奇的注視中,他們無言對視良久,直到裁判一聲哨響,下半場比賽開始了。

      易淮最終沒有接過許暮荷的水,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接下來的比賽里,他像換了個人似的,之前還攻勢迅猛、得分不斷的人此刻頻繁失誤,最終他煩躁地揉一揉腦袋,申請下場換人。

      下場后,易淮進(jìn)了休息室,許暮荷跟過來,卻發(fā)現(xiàn)對方鎖了門。她敲敲門,又在門外叫了幾聲他的名字,均沒有得到回應(yīng)。許暮荷心里一沉,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緊鎖的大門,雙唇抿緊,最終一言不發(fā)地離去。

      回去的路上,她遇見了剛剛給易淮送水的女生。許暮荷注意到女生偷偷打量了自己很久,而后終于開口叫住她:“同學(xué)!”

      她拿出一個皮質(zhì)錢包遞給許暮荷,略帶落寞地一笑:“這是我之前撿到的,本來打算親手還給易淮的,現(xiàn)在看來,還是你來給比較好。”

      許暮荷疑惑地接過,不明白女生為什么讓她還,難道僅僅因?yàn)橹袌鲂菹r她說的話嗎?直到她打開錢包,兩張照片滑落出來。

      一張照片里是一個女生正在學(xué)習(xí)的背影,她穿著白衣藍(lán)裙,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瓶梔子花。另一張照片里,女生的正臉得以顯現(xiàn),她站在一棵梧桐樹下,笑意盈盈地望著鏡頭。

      照片被打印得很小以至有點(diǎn)兒模糊,但若仔細(xì)辨認(rèn),還是可以看出,女生不是別人,正是此刻拿著照片的人。

      易淮總說自己一上高中就認(rèn)識許暮荷了,但對于許暮荷而言,與他相識卻是因?yàn)橐淮未闻既皇录?/p>

      第一次偶然事件的發(fā)生是在高二時的一節(jié)體育課上。那天老師宣布自由活動后,許暮荷邊走邊思索著上節(jié)隨堂測的最后一道大題,一不小心入了迷,走上了橡膠跑道。

      直到一聲“暮荷快讓開”,她的思緒被拉回現(xiàn)實(shí)。許暮荷下意識地回頭,只見一道身影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她飛奔而來。她意識到自己誤入了體育生們的訓(xùn)練場地后,試圖閃身到跑道之外,然而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戴著黑色發(fā)帶的少年猝不及防地與她撞到一起,兩人一起跌倒在地。許暮荷的第一感覺是自己的牙磕在了他的額頭上,而后才感覺到腦袋下面枕著一個柔軟的東西。她反應(yīng)過來,那是眼前男生的手。

      男生在看清她的臉后似乎有一瞬的驚詫。他的額頭被磕出了一個小血印,但他第一反應(yīng)不是責(zé)問許暮荷為什么突然擋住跑道,而是問她“有沒有事”。

      許暮荷搖搖頭,他才長舒一口氣。兩人從地上爬起來,他取下發(fā)帶,用手碰了下額頭上的小血印,而后眉頭輕輕地蹙起。

      許暮荷見狀歉意更甚,她說著“對不起”,男生卻笑了:“不用說對不起,是我撞的你?!?/p>

      他嗓音溫潤,讓許暮荷記了很久。

      第二次偶然事件的發(fā)生是在一周后。那天她走在走廊上,幾個同學(xué)打鬧間不小心撞到她身上。許暮荷身子一歪,手中的明信片不慎飛走,緩緩地向樓下飄去。

      她一驚,急匆匆地跑去一樓,卻什么也沒找到。許暮荷有些失落——她還沒來得及看上面寫了什么。

      她心煩意亂地回到教室,而后看見剛剛消失不見的明信片,此刻卻奇跡般地出現(xiàn)在她的桌子上。明信片背后寫著兩行遒勁有力的鋼筆字:“暮荷,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痹挼哪┪矊懼扮妴獭倍?。

      “我剛剛在路上撿到的。許暮荷同學(xué),這是你的吧?”一道男聲突兀地響起,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座位旁還站著一個人。

      說來奇怪,他們明明只是那么匆匆而尷尬地見過一次,但此刻再見到他,她就是能瞬間想起當(dāng)初那個從跑道上飛奔而來、又在摔倒時小心護(hù)著她后腦勺的身影。

      許暮荷在學(xué)校里算是比較出名的學(xué)生,因而不太意外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她忙向他道謝,對方笑瞇瞇地答道:“不客氣。鐘喬是誰???”

      “一個……學(xué)長?!痹S暮荷含糊其詞,心想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哦,”易淮點(diǎn)點(diǎn)頭,手隨意地?fù)卧谒淖雷由?,“對了,還沒自我介紹過呢。我叫易淮,容易的易,淮河的淮?!?/p>

      時值五月,深春與初夏交匯,窗外杏子青澀,少年的笑容似陽光般明媚,故事在此刻萌芽。

      自認(rèn)識易淮后,許暮荷好像總是能在校園里碰上他。譬如在食堂吃飯時,譬如上體育課時,又譬如被老師叫去辦公室時。

      兩人一同出現(xiàn),處境卻毫不相同。易淮正在接受年級主任嚴(yán)詞厲色的批評:“你說說,這是你這學(xué)期第幾次遲到了?”

      他辯解道:“今天公交車上有個奶奶坐過站了,她不知道該怎么回去,我就帶她下車重新等公交車,一來二去就耽擱了。”

      主任聽罷,不為所動:“上次是救掉進(jìn)水溝里的貓,上上次是幫人拍跟日出的合影,這次是給人帶路,下次是什么?怎么就你能有這么多奇遇呢?”

      許暮荷在一旁等著老師找到試卷,聞言眼里浮起淡淡的笑意,少年的身影此刻在她眼里增添了幾分奇幻色彩。許是她嘴角揚(yáng)起的弧度過于明顯,主任把目光轉(zhuǎn)移到了她身上。他看一眼易淮,又看一眼許暮荷,最后痛心疾首地嘆了口氣。

      “唉,你們要都像暮荷這么讓人省心多好。人家周末還堅持去圖書館自習(xí),你看看你呢?”

      易淮聞言眨眨眼,懶洋洋地道:“是嗎?那我這周末也去圖書館學(xué)習(xí)?!?/p>

      在場的聽眾對他這句話有反應(yīng),他們都認(rèn)為他只是在敷衍主任,許暮荷也不例外。

      因此當(dāng)周末他的身影真的出現(xiàn)在圖書館門口時,許暮荷難掩眸中的詫異。見她來了,易淮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你怎么來得這么晚,我早上五點(diǎn)就起了?!比缓缶挖s過來,一直站在這等她。

      許暮荷不知道他為什么要等她,但總歸兩人都進(jìn)不去。因?yàn)閳D書館大門上貼著告示:“館內(nèi)翻新裝修,本周暫不開放?!?/p>

      易淮歪歪腦袋,眼珠一轉(zhuǎn):“我知道有家書屋環(huán)境很好,很適合自習(xí),去嗎?”

      他的樣子太過殷切,以至于許暮荷有一瞬懷疑他是不是想把自己拐走。然而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最終點(diǎn)頭同意了。

      易淮帶她坐上公交車。許暮荷拿出耳機(jī)戴上,他見狀有些好奇:“你聽什么歌呢?”

      她沒回答,易淮索性伸手去拿其中一只耳機(jī)。他的手腕從許暮荷的臉側(cè)擦過,她一愣,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頭。

      易淮戴上耳機(jī),正念著英語的女聲清晰地傳入耳中。他嘴角一抽,又默默地把耳機(jī)還給許暮荷:“還是你自己聽吧?!?/p>

      許暮荷咬著嘴輕笑起來。她看向易淮,眼神里帶有幾分戲弄。易淮見了卻一愣,他直勾勾地看著她,直看得許暮荷尷尬地收起上揚(yáng)的嘴角。

      他撓撓腦袋,眼神真摯:“許暮荷同學(xué),你笑起來真好看?!?/p>

      之后兩人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氛圍中。公交車一路繞過林立的高樓,進(jìn)入城南的老城區(qū),一幢幢略帶歷史痕跡的老式房屋出現(xiàn)在眼前。

      待真的到達(dá)目的地,許暮荷才知道,原來易淮所說的書屋就是他們家開的。書店名叫“拐角書屋”,看起來很是古樸。屋外還有一個別致的小院,一棵梧桐樹的樹冠遮住了近半個院子,院內(nèi)放著許多許暮荷叫不出名字的盆栽,有幾只鳥正停留在院內(nèi),它們見了人也不慌,仍舊慢悠悠地覓著食。

      易淮的奶奶就是店主,她歡喜地招呼著許暮荷坐。易淮笑道:“我爺爺覺得家里的書太多,沒地方放,退休后就跟我奶奶開了這家店。”

      此時他奶奶端著杯茶走了過來:“家里書太多,就是沒有你看得進(jìn)去的。”她把茶杯放到許暮荷面前,“平時來這兒的都是老人,店里沒奶茶,給你泡了杯花茶?!?/p>

      許暮荷道謝接過,易淮還想說什么,但奶奶一把拉走他,嘴里還念叨著“不許打擾小姑娘學(xué)習(xí)”。

      許暮荷目送他們離去,眼底流露出幾分笑意和艷羨。

      書屋后來又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幾個看書的老人,大家都安安靜靜地做著自己的事。這里縈繞著一種靜謐而充滿溫情的氛圍,許暮荷很是喜歡。

      日頭將落,她放下手里的筆準(zhǔn)備回家,易淮在此時出現(xiàn)。他送許暮荷去公交站,在等車時問她下周還來嗎。他目光懇摯:“奶奶說店里好久沒年輕人的氣息了,她非常希望你常來?!?/p>

      許暮荷眼望天際,小聲道:“再說吧。”

      上車后,她找到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車子還未發(fā)動,窗外忽然傳來他大喊的聲音:“許暮荷,你下周來,我?guī)闳タ闯悄系暮:貌缓???/p>

      她扭頭,看見易淮雙手呈喇叭狀放在嘴邊,風(fēng)吹起他的發(fā)梢,讓他看起來很是恣肆。她沒來得及說話,車子已經(jīng)發(fā)動向前駛?cè)ァTS暮荷想,城南的海難道和城北的有什么不同嗎,不都是海。

      然而易淮還是看見了,車窗邊那個扎著高馬尾的腦袋,緩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后來許暮荷成了易淮家書屋的常客,對這周圍的一切越來越熟悉。她逐漸知道店內(nèi)掛在墻上的各類照片都出自易淮爺爺之手,她學(xué)習(xí)時的背影、院里的梧桐樹、易淮晨跑時的身影……都被定格在此。

      易淮不是一直待在書屋里,但在許暮荷離開前,他一定會出現(xiàn)。他或是抱著個籃球,順手把路上買的梔子花插進(jìn)她桌前的瓶子里;或是拎著玻璃瓶問她要不要喝橘子味汽水。

      她偶爾會對易淮的生活狀態(tài)感到艷羨。他好像可以隨心地做很多事,總是生機(jī)勃勃的,每天有用不完的精力。

      他們也的確去看了城南的海,在某個余霞成綺的黃昏。不同于城北的海邊,這里還未被開發(fā)成旅游景點(diǎn),三三兩兩的漁民正在收網(wǎng)。暮色籠罩著海浪,他們坐在沙灘上看粉紅色的日落,波濤聲掩蓋住彼此深深淺淺的呼吸聲。許暮荷想,原來城南的海真的不一樣。

      可究竟是哪里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又或許,只是她的心境不同。

      偶爾有海鷗自空中俯沖向海面,瞬間又騰空而起,讓許暮荷無端想起了初見時飛奔在跑道上的易淮。她指著海鷗笑道:“看,我們第一次見面,你也像這海鷗一樣?!?/p>

      易淮反手撐在身后的沙灘上,雙眸十分明亮:“是嗎?”

      “許暮荷同學(xué),”他忽然挺直身子,然后湊到她面前,“你不會真以為,在那天之前我不認(rèn)識你吧?”

      許暮荷的眼里現(xiàn)出幾分困惑。易淮目光放遠(yuǎn),似是陷入了某種回憶:“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可酷了?!?/p>

      其實(shí)剛上高中時,易淮就知道許暮荷了。畢竟她作為入學(xué)成績第一的新生代表發(fā)言,還長了一張高冷但漂亮的臉,周圍人都在討論,他想不知道都難。

      但這些都不是易淮所說的“第一次見你”,他心目中他們第一次遇見是在高二時的一個下午。

      那天他剛訓(xùn)練完,正沿著校園漫無目的地散步。走到樹林里時,他忽然聽到一陣壓抑的哭聲。易淮走過去,只見一個瘦弱的女生滿臉淚水,她身后的男生正拽著她的馬尾,臉上掛著囂張的笑。

      易淮眉頭深蹙。他正要走過去,一個不小的石子突然砸到男生的腳邊,而后一個女生從旁邊走了出來。易淮認(rèn)出了她——許暮荷。

      她走過去把被欺負(fù)的女生拉到身后,而后冷冷地盯著眼前的男生:“老師過來了?!?/p>

      許暮荷面無表情,只是直勾勾地看著他。男生莫名地有些發(fā)怵,惡狠狠地甩下句狠話后跑了。他走后并沒有老師過來。許暮荷遞給女生一張紙巾,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

      易淮目睹了一切,第一次對這個離他很遙遠(yuǎn)的學(xué)霸產(chǎn)生了好奇。他曾聽很多人說起,她因?yàn)槌煽兒枚苁切母邭獍?,但此刻他知道,她不是他們口中所說的那樣。

      他有些好奇,真正的許暮荷是個什么樣的人。

      那天之后,他開始不自覺地關(guān)注她,知道了更多有關(guān)她的事情。譬如她曾被人質(zhì)疑因?yàn)橛幸粋€在學(xué)校當(dāng)老師的媽媽而得到了“市三好學(xué)生”的稱號,她便拿著入學(xué)以來的成績單和各類獎狀拍到那人面前,讓對方啞口無言。

      再譬如,她因?yàn)槌D隂]什么表情而被人說孤高,但認(rèn)識她的人都知道,她只是不善表達(dá)。她從來不會對前來請教問題的同學(xué)不耐煩;身為風(fēng)紀(jì)委員,對課間操時偷偷躲懶的同學(xué)也會假裝沒看見……

      講到這里,易淮笑了一下:“我覺得你勇敢又有趣。我一直在想,我一定要認(rèn)識你,真正地、成為很好的朋友的那種認(rèn)識。”

      許暮荷聽罷感覺一陣恍惚。她一直覺得自己十七年來的人生無聊透頂,按部就班地長大,沒什么朋友也沒什么愛好,每日除了學(xué)習(xí)再找不出第二件可以度過光陰的事情——不會在上學(xué)路上碰見掉進(jìn)水溝的小貓,也沒有一個可以在梧桐樹下乘涼的院子。

      可此刻她才知道,原來在別人眼里,她也能是有趣而勇敢的嗎?

      兩個原本不太可能產(chǎn)生交集的人,就這樣越來越頻繁地出現(xiàn)在彼此的生活里。因?yàn)橐谆?,許暮荷逐漸體會到別人所說的“最好的朋友”是什么意味。他總是突然出現(xiàn)在她身邊,帶著招牌式的笑臉和她想不到的驚喜。

      譬如她明明答應(yīng)會在運(yùn)動會上給他加油,卻因?yàn)榕R時被老師叫走而爽約。他自己生了五分鐘悶氣,最后被她一句“我不來也知道你是冠軍”給哄好,然后把自己得的金牌掛到她的脖子上,說是給她的禮物。

      譬如除夕夜里,他穿著大紅棉襖給她打來視頻,在知道她沒有放煙花后皺眉念叨著“這可不行”,而后從身后拿出一個仙女棒點(diǎn)燃道:“這個是專門給你放的。”

      煙花燃盡的那一刻,少年嗓音低柔,目光澄澈:“新年快樂,暮荷。”

      有雪花滴落在他脖子上,又很快化為冰涼的水??伤坪醺杏X不到冷,許是因?yàn)樗男拇丝倘缰傧陌銦霟帷?/p>

      高三,日子轉(zhuǎn)瞬即逝,黑板上的倒計時一天天變少,大家很快迎來了百日誓師的那天。易淮在早自習(xí)結(jié)束后來許暮荷班上找她,她從教室走出來時,眉眼間是藏不住的笑意。

      易淮有些奇怪,許暮荷很少有這么高興的時候。他好奇地問:“什么事兒這么高興?”

      許暮荷笑而不語,只問他找她做什么。易淮拿出一條圍巾給她:“奶奶給你織的?!?/p>

      許暮荷一臉驚喜地接過。紅色的圍巾針腳細(xì)密,乍一看和易淮脖子上此刻戴著的一樣,只是她手里的多了一朵小小的荷花。

      她感動之余又有些內(nèi)疚。高三太忙,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去過易淮家的書屋,也沒有見過他奶奶了。

      易淮把圍巾給她戴上,笑著說:“那就這周末吧,來嘗一嘗奶奶新研究出的花茶?!?/p>

      沒想到許暮荷聽罷立馬答應(yīng)了。他微微詫異,看來今天她心情是真的好。

      待下午的誓師大會進(jìn)行到一半,易淮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許暮荷從早上開始就笑得那么開心。

      他看一眼臺上正分享學(xué)習(xí)經(jīng)驗(yàn)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代表”鐘喬,又看一眼不遠(yuǎn)處奮力鼓掌的少女,心底無端生出一股煩躁。

      他知道,許暮荷一直和鐘喬有來往。她珍視著他送的每一樣?xùn)|西:鋼筆、書籍,甚至他寄來的信件和明信片。

      誓師大會結(jié)束后,易淮又看見許暮荷跑到鐘喬面前,兩人融洽地交談著什么。此刻少女的脖子空蕩蕩的,早上他給她戴的圍巾此刻不知去了哪里。

      易淮雙手緊緊地攥成拳,最后沉默不語地離開。

      許暮荷是一周后才發(fā)現(xiàn)易淮情緒不對勁的。那天是周末,她難得地偷懶晚起了,而后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好像答應(yīng)了易淮今天要去書屋。

      她一個電話打過去,道歉說自己今天可能去不了。手機(jī)那邊沉默了很久后,傳來一聲硬邦邦的“嗯”。

      許暮荷一愣:“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嗎?”

      “我有一周沒來找過你了,你沒發(fā)現(xiàn)嗎?”誓師大會后,易淮莫名其妙地獨(dú)自生了好幾天悶氣,然后郁悶地發(fā)現(xiàn)許暮荷對此毫無察覺。此刻她主動打來電話,他再也忍不住了。

      許暮荷恍惚想起,他好像是有幾天沒有在她面前晃悠了。

      “那個鐘喬,和你什么關(guān)系啊?”易淮向來有話直說,這個問題能在他心里放這么久,已是非常難得了。

      許暮荷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扯到了鐘喬。鐘喬比她大四歲,也是她媽媽學(xué)校一個老師的孩子。他們同住在教師公寓,所以從小就認(rèn)識。他上大學(xué)以后,兩人也一直保持著聯(lián)絡(luò)。

      “你不是說以前沒什么朋友嗎?我看你和他挺熟的啊。”易淮聽她說完又問道。

      “他不算是朋友吧?!痹S暮荷有點(diǎn)兒起床氣。她剛剛睡醒,腦袋還不太清醒,也不太想說話。

      不算朋友,那算是什么……易淮在心里想著,卻終究沒有問出口。他“哦”一聲后掛斷了電話。

      許暮荷皺皺眉,沒太在意地起床洗漱去了。

      許是時間越來越緊張的緣故,百日誓師之后,他們見面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易淮也很少再在晚飯時間來找許暮荷,他體考結(jié)束后便全身心地投入了文化課的復(fù)習(xí)。

      直到黑板上的數(shù)字變?yōu)椤?”,高三學(xué)生迎來了他們的畢業(yè)典禮。大家紛紛在彼此的校服上留下自己的簽名,易淮也找到了許暮荷。他看著她垂落到腰際的發(fā)尾,這才恍然發(fā)覺,他們已經(jīng)許久沒見過了。

      他指著校服襯衫第二顆紐扣旁的位置給她看。那里靠近左心房,在一眾簽名中突兀地被留出一大片空白。易淮把筆遞給她:“你簽在這里。”

      看著她接過筆,工工整整地寫上“許暮荷”三個字,易淮的笑意浮上眉梢。但在發(fā)現(xiàn)她的校服上已經(jīng)沒有可下筆的地方后,這笑容隨即消失。

      他有些不高興:“你怎么這么受歡迎啊,也不知道給我留一個位置?!?/p>

      許暮荷笑眼彎彎,說了句“你等等”,然后跑回教室拿來自己的日記本。她翻開扉頁,指指空白的地方:“你寫在這里吧?!?/p>

      這里一片干凈,除了“許暮荷”三個字再沒有旁人的名字。易淮心里一動,臉上是掩不住的高興。他提筆寫下“易淮”二字,和她的名字緊緊地挨在一起。

      畢業(yè)典禮就快開始了,他們一起離開教室走向操場。校園里的梔子花香氣彌漫,提醒著大家這是一個屬于離別的季節(jié)。

      “我這幾個月成績提升了很多。”易淮忽然開口。

      許暮荷腳步一頓,她扭頭,與他四目相對。他眼里有淺淺的笑意,還有對未來的期冀:“我聽老師說,你想去Z大,留在本市?,F(xiàn)在的我,應(yīng)該也可以試一試?!?/p>

      “暮荷,”耳邊是聒噪的蟬鳴聲,易淮目光堅定,“我們還去一個學(xué)校吧?!?/p>

      雖然鐘喬的存在讓易淮的心里感到煩悶,還泛著點(diǎn)兒酸,但他還是覺得,自己對于許暮荷而言應(yīng)當(dāng)是不一樣的。所以他努力提高文化課成績,他想,只要能和她去一個學(xué)校,他們的故事就可以繼續(xù)。

      直到高考結(jié)束后的幾天,他從別人口中意外得知,許暮荷要出國留學(xué)了。

      他給她打電話,少年的嗓音低沉而沙?。骸澳阋鰢瑸槭裁磸膩頉]和我說過?”

      許暮荷沉默著,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之前是因?yàn)檫€沒有做好決定,到了畢業(yè)那天,面對他充滿期冀的雙眼,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在高考前一天告訴他這件事情。許暮荷咬咬唇:“我打算過幾天就告訴你的。”

      “鐘喬也在那個學(xué)校吧,”易淮盯著一片虛無,只覺得有人在拿針扎他的心臟,“我還以為……算了?!?/p>

      他還以為,畢業(yè)那天她的不語是默許,或許她也是想和他上一個學(xué)校的,或許……她也是喜歡他的。

      許暮荷還想說些什么,可是他已經(jīng)掛了電話。那天之后,他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再聯(lián)系。

      直到某個夜晚,她收到易淮的短信:“你之前有本書忘在書屋了,我給你放教師公寓樓下的花壇邊了,有空來拿一下吧?!?/p>

      他不叫她“暮荷”,字里行間都透露著冷淡。許暮荷出門時,電視上正播放著大風(fēng)黃色預(yù)警。她下樓時沒有見到易淮,只有一本書孤零零地躺在花壇邊。周遭的花草被大風(fēng)吹得一片狼藉,就像此刻許暮荷的心情一樣。

      回去后,她煩悶地盯著與易淮聊天的對話框,想找他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她把字輸入了又刪,最終什么也沒發(fā)出去。

      易淮讓他下樓拿書的短信,成為這個夏天他們之間的最后一個信息。

      然而許暮荷最終還是沒有去留學(xué)。暑假里她的媽媽忽然在辦公室暈倒,住進(jìn)了醫(yī)院。為了照顧媽媽,她最終放棄了留學(xué)的機(jī)會,到底還是報了Z大。

      她知道易淮也被Z大錄取了。但自還書以后,他沒再找過她,盡管抽屜里的獎牌、衣柜里的紅色圍巾、日記本上的簽名……她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都提醒著他的存在。

      沒有易淮在耳邊嘰嘰喳喳說話的日子好像也沒什么不同。開學(xué)后,許暮荷照常上課、自習(xí)、吃飯,只是某天走在校園里,秋風(fēng)送來了一股桂花香,許暮荷忽然想起了去年易淮奶奶給她泡的桂花茶。

      奶奶說,那些花是易淮前一周給她摘的,他挑了一下午,又親自洗凈曬干,還叮囑奶奶只能泡給許暮荷喝。

      只是因?yàn)樗翘煸趯W(xué)校里隨口提了一句,到該喝桂花茶的季節(jié)了。

      許暮荷恍然間意識到,她好像有些想他了。

      她依舊和鐘喬保持著往來。某天他問她,上大學(xué)后有沒有喜歡的男生?許暮荷的腦海中卻忽然閃過一張戴著黑色發(fā)帶的臉。她心里一顫,下意識地回答道:“沒有?!?/p>

      “是嗎?我記得你從讀高二開始,就常和我提起遇到了個有趣的朋友,那段時間你人也開朗了許多,”鐘喬開玩笑說,“我還以為能等到什么后續(xù)呢。”

      許暮荷聽完卻愣住了,像是忽然被人點(diǎn)醒。她終于意識到,或許很久之前,在她忍不住和信任的人講起易淮的故事的時候,他在她心目中就已經(jīng)不一樣了。

      她頭一次正視自己的內(nèi)心,而后明白長久以來她究竟為什么會產(chǎn)生無名愁緒。她喜歡易淮,卻與他沒了聯(lián)系。他們之間或許不該是這樣的結(jié)局。

      易淮說她是一個勇敢的人,許暮荷想,那她就再勇敢一次。

      她打聽到這周末會有體育學(xué)院的新生籃球賽,于是放棄自習(xí)來到了體育館,卻被易淮拒之門外。就在許暮荷打算離去時,她看見了易淮錢包里的照片。

      許暮荷很疑惑:他不理她,又為什么要留著她的照片呢?于是她再一次來到休息室,這次她才敲了一下,門立馬被打開了。

      許暮荷的手還保持著敲門的姿勢,她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地問道:“你不是不開門嗎?”

      易淮的雙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有些氣惱地想,他不過就是心情沒緩過來,她敲門就不能再多敲十秒,不,五秒嗎?說出現(xiàn)就出現(xiàn),說消失就消失,可氣的是他的心緒還完全被她牽著走。

      “你來這干嗎?你們還沒開學(xué)嗎?”他努力壓制著內(nèi)心的波瀾起伏,聲音故作冷淡。

      許暮荷向他解釋了一遍緣由。易淮聽罷臉色低沉:“所以你是走還是留,我都是最后一個知道的對嗎?”

      許暮荷聞言有些委屈:“你一個暑假不和我講話,擺明了不想往來的態(tài)度,我怎么和你說?”

      易淮的耳朵一紅,他眼神飄忽地道:“你都……拒絕我了,我還天天往你面前湊嗎?”

      許暮荷很是疑惑:“我什么時候拒絕你了?”

      “那你那天為什么沒來?”

      見許暮荷一臉茫然,易淮心里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他不可置信地道:“你那晚拿到書,不會沒翻開看吧?”

      然而許暮荷不但翻開了,還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了一遍。

      “那你看到里面夾著的東西了嗎?”易淮問道。

      許暮荷瞬間雙眼瞪大,她搖搖頭:“什么東西?”

      易淮有些傻眼:“你沒看到?那我的信去哪了?”

      許暮荷愣住了。她仔細(xì)地回想了一下那天的場景:“你把信夾在書里?那天的風(fēng)連電動車都能吹倒?!贝底咭环廨p薄的信,更是輕而易舉。

      此刻易淮心情復(fù)雜,原來他一個暑假的難受、糾結(jié),最后歸結(jié)于一場風(fēng)。

      很久之前,易淮就察覺了自己的心思——他喜歡許暮荷,所以想和她上同一所大學(xué),想每時每刻都能看到她。就算她可能喜歡鐘喬,就算她背著自己決定出國,難受完、生氣完之后,還是覺得好喜歡她。

      他寫了一封信,在信中坦露了自己的心意。他在信的最后說:“暮荷,我足夠喜歡你,所以不怕我們之間有著遙遠(yuǎn)的距離。明天我在學(xué)校門口等你,我們再去看城南的海好嗎?”

      他給足了她思考的時間,最終卻在第二日失落離去。他以為,這就是許暮荷思考后給出的答案。

      許暮荷聽完一臉愕然。他的想法、他做的事情,她統(tǒng)統(tǒng)不知道。

      “誰說我喜歡鐘喬了?!彼行┛扌Σ坏?。

      “你不是說,他不算是朋友嗎?”易淮想當(dāng)然地以為,許暮荷說鐘喬不是朋友,是因?yàn)樗撬矚g的人。

      “不算朋友,算親人呀,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樣?!痹S暮荷理所當(dāng)然地道。

      易淮愣住了,眨眨眼,心里一陣歡喜。好半晌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那我呢?我算什么?”

      盡管今天許暮荷主動來找他已經(jīng)預(yù)示了什么,但問出這個問題后,易淮還是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許暮荷的眼里浮上笑意,她遞出手里的水:“反正我只給喜歡的人送水,一年前是,一年后也是。”

      而后,易淮那顆躁動不已的心,在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終于得到了安撫。

      窗外秋意正濃,他們之間好像錯過了一個夏天。但沒關(guān)系,往后的每一個季節(jié)里,春風(fēng)、夏蟬、秋月、冬雪,他們都將攜手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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