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歲那年,我得了種病,要不停地清嗓子,喉嚨里不受控制地發(fā)出哼哼唧唧的聲音,還不時地翻白眼。醫(yī)生診斷為“抽動癥”,開了些很貴的藥,但吃了半年也未見好轉(zhuǎn)。我的“異常舉止”常引得路人側(cè)目,這也讓我倍感難堪。
暑假第一天,父親帶回了一對羽毛球拍,讓我從明天起陪他打羽毛球——他的頸椎病又發(fā)作了,頭暈,不能去開車了,想通過打羽毛球,抬頭、仰脖子來鍛煉頸部,恢復(fù)健康。
父親是名司機,開了20年的出租車,久坐不動累壞了他的頸椎。頸椎病發(fā)作時,他很痛苦,要用啤酒瓶枕墊脖子才能睡著。
我很開心,爽快地同意了。但到哪兒去打呢?小區(qū)里沒有場地,專業(yè)的體育館又要付費,在室外空地上打又會受到天氣的影響。
父親說找到了一個廢棄的水泥倉庫,在城郊外的五崖山下,非常適合打球。開車去大約50分鐘,倉庫有透光的頂棚,光線很好。但我第一次進去時,失望至極。倉庫里面全是嗆鼻的灰塵,地上滿是大大小小的砂石、動物糞便,臟得很,還亂七八糟地擺放著各種雜物。父親說先把它打掃下。我說,掃出一塊能打球的空地就行,這倉庫隨時可能被人收走,不用掃得那么干凈。
父親不贊同,他回應(yīng)道,哪怕是打一天也要弄干凈些。倉庫很大,里面只有一把小掃帚和一個破拖把,還沒有水。我們只能掃干灰,弄得灰頭土臉的。
好在,兩天后下雨了,父親趕緊把拖把放到外面去,弄濕后立即拿回來拖地,然后再拿去沖洗,拿回來再拖……地拖干凈了,父親又買來了地坪涂料,對著找好的資料,畫出了一條條尺寸標準的羽毛球場邊界線,長短粗細都極其規(guī)范。
他還用石頭、竹竿和漁網(wǎng)在中間支起了一張攔網(wǎng)。我問父親,為何要這么認真呢?隨便打打算了,反正我們都不可能當(dāng)上專業(yè)的羽毛球運動員。
“既然要打,就按標準規(guī)范來吧,總不會錯的?!彼f道。
那個暑假,父親每天都開車帶我去五崖山,到那個倉庫里打球,一路上我們聊得很愉快。每次到達時,我們都要先掃地,雨天還要拖地。
為了能讓父親的頸椎早些好起來,我努力配合他打。一開始,我連發(fā)球都不太會,更別說接球了。好在父親耐心地鼓勵、指導(dǎo)我,竭力地創(chuàng)造出每一個好接、好打的球給我。
漸漸地,我在空曠的水泥倉庫里盡情地揮舞著球拍,靈活地調(diào)動身體:時而縱身跳躍,時而低首俯地,時而飛步上前,時而疾步后退……每次都打得滿身是汗。
中午,我們就在倉庫里吃些干糧,然后躺在草席上睡會兒,之后再做些作業(yè),休息好后接著再打。
60天的暑假,就這樣被我和父親一拍一拍地拍走了。9月到了,我要去上學(xué)了。打完最后一次球,父親說,我們把地掃干凈吧。說完,他將一大瓶從家里帶來的飲用水,灑在拖把上。我們一掃一拖,心中都有了些許的不舍。最后,我們在夕陽余暉的映襯下,離開了倉庫,告別了五崖山。
兩個月的鍛煉,讓我的球技大增,之后,我參加學(xué)校和區(qū)里的青少年羽毛球比賽,均獲得了不錯的成績。父親教的打球招數(shù)很有效,這真令人興奮!與父親相處的60天,我成長了很多。他教會我做事一定要認真。
但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居然不再哼哼唧唧了,抽動癥竟在不知不覺中好了!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父親邀我去打球,不是為了治他的頸椎病,而是為了治我的病——他得知多運動、鍛煉身體的平衡性,對治愈抽動癥很有效,且在平日里,對此病一定要做到不關(guān)注、不提醒、不在意。反之,會引發(fā)患者的焦慮和自卑,使病情變得越發(fā)嚴重。
父親用那個秘密球場悄無聲息地幫助了我。
想一想
父親怎樣幫助我恢復(fù)了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