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玫瑰
這個身形扁平,臉色蠟黃
偶有色斑的人
是我
那個右手沾滿粉筆末
嗓音沙啞的人,是我
不修邊幅,在廚房洗菜
在燈下批改作業(yè)的人
也是我。我就像那把鎖
掛在老舊的木門上,渾身的銹斑
仿佛時間留下的吻痕
四十年來
努力過也好,掙扎過也罷
我只是活成了一把生銹的鎖
為了將它打開
我將不惜動用了錚亮的未來
就像突然與過去的日子相遇
鄉(xiāng)下學(xué)校的矮房,燃得正旺的爐火
以及這張熟悉的笑臉上的魚尾紋
白發(fā),滄桑,都在一瞬間趕來了
倉皇之間,中年的記憶蒼白無力
眾多一閃而過的名字中,沒有一個屬于她
我想不起她的名字,就像想不起許多過去的日子
想不起那些日子里,我做過什么
想過什么,愛過什么,恨過什么
仿佛無數(shù)個昨天,都只為了今日的遺忘
“我浪費了我的生命”
無愛無恨的惋惜,命薄緣慳的遺憾
它們真實地來過,又虛無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