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黃子堅
在馬來世界里的華人蹤跡可以被追蹤到兩個世紀之前。然而,到了19 世紀,馬來(西)亞才出現(xiàn)大規(guī)模的華人社群,當時華人主要是從華南地區(qū)遷移到南洋(東南亞)各地。彼時一些華人是商人,大部分則是勞工和工匠。前者通常集中在城鎮(zhèn),后者分散在不同的礦場和種植場。
隨著緩慢的增長,馬來西亞的華人群體在2000 年已經(jīng)增加到超過500 萬人,占整個馬來西亞人口的26%。華人已經(jīng)從僑居者變?yōu)槎ň诱?,參與這個新興國家的政治活動,首先是馬來亞的獨立,而后是馬來西亞的組成,尤其是成為她的公民。馬來西亞華人脫離了他們先前的職業(yè)模式——商人、勞工和礦工,他們和職業(yè)幾乎涵蓋了各個層面以及管理崗位,諸如政府公務員、警察、防衛(wèi)部隊,以及部長等。
華人社群的起源以及演變已獲得學者們的諸多關(guān)注。學者們從不同的角度研究這一社群,包括他們的歷史、宗族,以及不同的地理分布等,并出版了許多相關(guān)研究成果。
本文將追溯馬來西亞華人歷史研究和寫作的演變,研究人員面臨的問題,并對未來研究的可能方向提出一些建議。這篇論文將提出,盡管多年來在馬來西亞華人歷史的寫作方面取得了相當大的進展,但仍有間隙待填補。這必要超越傳統(tǒng)的調(diào)查方法,以更有意義的方式審查族群的歷史進展,將族群的歷史置于更大的馬來西亞歷史框架中。這表示,研究者需要投入以前沒有得到足夠重視的新領域。
最早開始在馬來西亞華人領域開展研究,要歸功于英國學者和管理者——巴素(Victor Purcell)的兩本著作《馬來亞的華人》(Chinese in Malaya,1948)和《東南亞的華人》(Chinese in Southeast Asia,1951),提供了初步的調(diào)查框架。巴素采用了調(diào)查方法,通過追蹤馬來亞和英屬婆羅洲華人族群(在他有關(guān)東南亞的那本書)的起源和演變,為進一步深入此類研究鋪平了道路。①Victor Purcell,The Chinese in Malaya,Singapore: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48;Victor Purcell,The Chinese in Southeast Asia,Singapore: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51.
1967 年,黃堯帶來第一本用中文書寫的馬來西亞華人歷史。全書基本上全部使用中文資料,他的研究也包括新加坡華人歷史。這本書最近又同名再版。②黃堯:《星馬華人史》,香港:香港明鑒出版社,1967 年。他的書涵蓋了每個州的華人族群的歷史,也包括有關(guān)文萊的一章。盡管文字與歷史調(diào)查有些類似,但是也包含了其他一些著作,尤其是用英文書寫的著作沒有的內(nèi)容。
在此之后,大概需等20 年,才有新的馬來西亞華人史問世。1984 年,林水檺和駱靜山帶領一群學者,用中文書寫馬來西亞華人史。③林水檺、駱靜山主編:《馬來西亞華人史》,馬來西亞留臺校友總會,1994 年。這套書涵蓋了廣泛的主題,也趨向于涵蓋整個世紀。如同其他馬來西亞的出版品,它聚焦于西馬半島。不過,他們的研究工作忽略了東馬的華人。其影響是有限的,因此它的出版在中文圈以外并不怎么知名。
1994 年,新的一群馬來西亞華人學者,在林水檺的帶領下再次開始用中文書寫馬來西亞華人歷史。在4 年后完成的時候,它用3 卷通過不同主題探索該族群的歷史。該著作題目是《新編馬來西亞華人史》,編者回應了檢討歷史和由當?shù)厝A人書寫歷史的需要。④林水檺、何啟良、何國忠、賴觀福編:《馬來西亞華人史新編》(三卷本),馬來西亞中華大會堂,1994 年。與第一版不同,它覆蓋了東馬,其中收集了適量有關(guān)華人在沙巴和沙撈越的歷史信息,幾位東馬人對這一版作出了具體貢獻。
如1984 年那版,1994 年版范圍廣泛,涵蓋諸如教育、社會、文學、政治、人口統(tǒng)計、新村、信仰和報紙。然而,與1984 年版的努力類似,新的歷史版本依然缺乏讀者。它突然從市場消失后就寂然了,只成了這個領域的學者偶爾參閱的參考書籍。⑤贊助者是馬來西亞中華大會堂,該國家唯一最大的華人組織,在出版之后對書中的一些訊息感到不快,不久就將這本書退出發(fā)行領域。
在林水檺和他的同事們努力的同時,馬來亞大學的學者李錦興和陳志明試圖推出另一本用英文書寫的馬來西亞華人歷史專著。⑥Lee Kam Hing and Tan Chee Beng,The Chinese in Malaysia,Kuala Lumpur:OxfordUniversity Press,2000.與林水檺及他的同事一樣,李錦興和陳志明認為最后一版的馬來亞華人通史是巴素在1948 年的作品。(很顯然的,他們忽視了林水檺和他的同事寫的3 卷書。)編者指出,華人族群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產(chǎn)生了巨大的改變,需要一項新的調(diào)查來重新審視其發(fā)展,以及在巴素開創(chuàng)性工作以來發(fā)生的變化背景下取得的進展。然而,編者們坦誠,“這本書所涵蓋的主題目錄并不詳盡……希望能接受這本書有所遺漏。”⑦同上書,第xxix 頁。這本新書不是一本通史,而是一本關(guān)于馬來西亞華人社會各方面的論文集,諸如他們的宗教和文化。大多數(shù)撰稿人采用了歷史調(diào)查方法。兩章分別涉及東馬來西亞的沙巴和沙撈越,但沒有很好地與西馬來西亞更大的華人族群相結(jié)合。
毫無疑問,林、陳、李的著作對馬來西亞華人研究有重要貢獻。雖然兩個學者團隊都以提供新的、新鮮的視角來理解馬來西亞華人社會的發(fā)展,但他們的方法和覆蓋面存在明顯差異,主要是所涉學者在背景上的差異。
林水檺的團隊幾乎完全由那些專門用中文寫作的人組成,而陳和李團隊的撰稿人主要是受英文教育的。唯一例外的是顏清湟,他是所有3 個早期歷史研究的雙語貢獻者。
這種語言差距不可避免地導致了馬來西亞華人歷史研究的思路與方法,出現(xiàn)了兩條路線。
差距不僅存在于語言方面,還存在于方法和信息來源。雖然兩個團隊都強調(diào)華人族群內(nèi)已經(jīng)發(fā)生變化,在他們的重點和專業(yè)化的領域卻是不同的。用中文寫的研究往往具有更多文化傾向,而那些用英文寫作的人通常關(guān)注的是發(fā)展和與更大的框架有關(guān)的族群的變化,包括國家。那些用中文書寫的,富于細節(jié)和軼事,而用英語的則更概括和主題更廣泛。
在資料來源方面,用中文撰寫的文本從現(xiàn)代文提取依據(jù),包括中國各團體和報紙發(fā)布的材料;而英文版則更傾向于依靠英文和馬來文的官方文件。這不可避免地反映了主體被處理的不同方式,部分源于兩個語言群體的背景。然而,有一些專業(yè)歷史學家在20 世紀60 年代在中文為媒介的南洋大學接受過教育,并且在中國臺灣或香港進修過(例如在香港中文大學)。后一群人雖然屬于中文群體,但他們的途徑和方法為他們的英文同道所相容。
兩個群體之間的差異不僅限于他們所使用的語言,也在于他們采取的途徑和方法。這導致李錦興和陳志明的版本幾乎忽視了中文書寫的資料。而為林水檺版做出貢獻的作者則更加自如地使用中文和更加依靠用中文書寫的資料。
在李錦興和陳志明版的前言——《華人在馬來西亞》里,王賡武注意到林的版本和兩個群體不同的路徑。他敦促每個群體查閱其他文本和敦促那些沒有接受過中文訓練的人加倍努力使用中文資料。
這兩個最近的探索工作之間的差異點,指向一個不斷擴大的馬來西亞華人歷史的研究兩個主要流派的取向和思想上的裂痕。
關(guān)于馬來西亞華人歷史的一類研究,主要集中在華人本土宗族和方言群。第一類涵蓋馬來西亞華人和中國的歷史聯(lián)系、個人及其參與政治(包括兩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傳記、經(jīng)濟活動、社會事務(包括宗教活動)和社會文化組織。第二類涵蓋了不同地理分布的華人的地方歷史,包括馬來西亞的一些小城鎮(zhèn)以及各種宗族和方言群在不同地方的歷史。本文將重點介紹幾個在這兩個方面值得注意的著作。
王賡武是研究華人與中國之間歷史聯(lián)系的先驅(qū)者之一。他開始研究中國與馬六甲的關(guān)系,并在此過程中揭示了太監(jiān)尹慶所扮演的角色。①Wang Gungwu,“The Opening of Relations between China and Malacca (1403-1405)”,in J.S.Bastin and R.Roolvink (eds.),Malaya and Indonesia Studies:Essays Presented to Sir Richard Winstedt,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4.雖然王賡武將自己的興趣擴展到審視在新的政治進程中華人的角色和參與,但顏清湟研究了馬來西亞華人與新加坡之間的實際聯(lián)系,以及正在經(jīng)歷巨大政治動蕩的中國。他對南洋華人(包括馬來亞和新加坡)參與辛亥革命的研究在今天仍是經(jīng)典。②Yen Ching-Hwang,The Overseas Chinese and the 1911 Revolution with Special Reference to Singapore and Malaya,Kuala Lumpur: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6;Yen Ching-Hwang,“Overseas Chinese Nationalism in Malaya and Singapore,1877-1912”,Modern Asian Studies,Vol.16,No.3 (1982).馬來西亞華人與中國的聯(lián)系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前和期間被重新激發(fā)。那些為此類研究做出巨大貢獻的人包括梁文勇(Stephen Leong)和許云樵。③Stephen Leong Mun Yoon,“The Malayan Overseas Chinese and the Sino-Japanese War (1937-1941)”,Proceedings of the Asian Studies Association of Australia National Conference,Vol.2,Sydney:1978;Chua Ser Koon and Hsu Yun-Ts’iao (eds.),Malayan Chinese Resistance to Japan 1937-1945:Selected Source Materials,Singapore:Cultural and Historical Publishing House Pte.Ltd.,1984 [Articles in Chinese and English].像明石陽至(Yoji Akashi)的日本學者也有助于理解這一事件,特別是在研究馬來亞華人對中國戰(zhàn)爭努力的貢獻方面。④Yoji Akashi,The Nanyang Chinese Salvation Movement 1937-1941,Lawrence:Center for East Asian Studies,University of Kansas,1970;Yoji Akashi,“The Nanyang Chinese Anti Japanese and Boycott Movement,1908-1928:A Study of Nanyang Chinese Nationalists”,Journal of South Seas Society,Vol.23,No.1 &2 (1968).陽至的作品涉及早期聯(lián)系中國和馬來西亞華人之間的外交,而顏清湟研究了清政府努力從馬來亞和新加坡華人移民獲得支持。另一個日本學者原不二夫(Fujio Hara)追溯了戰(zhàn)后馬來西亞華人與中國的關(guān)系以及身份問題的變化。⑤Fujio Hara,Malayan Chinese and China:Conversion in Identity Consciousness,1945-1957,Singapore:Singapore University Press,2003.在砂拉越,劉子政致力于中國駐婆羅洲領事館的歷史,突出了中國政府與華人社區(qū)的緊密聯(lián)系。⑥Yen Ching Hwang,“Ching’s Protection of the Returned Chinese after 1893,with Special Reference to the Chinese in Southeast Asia”,Review of Southeast Asian Studies,Vol.XV,1985;劉子政:《中國駐婆羅洲領事館史略》,砂拉越華族文化協(xié)會,2000 年。
馬來西亞華人參與政治一直是歷史研究中比較受歡迎的主題。這一領域的先驅(qū)之一是王賡武,他在馬來亞大學歷史系任職期間,非常關(guān)注參與馬來西亞政治的兩種不同的華人群體——他們涉足馬來西亞政治的角色,以及與英國和馬來精英的關(guān)系。他在新馬來亞和馬來西亞國家建立的關(guān)鍵早期階段進行了幾項研究。⑦Wang Gungwu,“Traditional Leadership in a New Nation:The Chinese in Malaya and Singapore”,in S.Takdir Alisjahbana,Xavier S.Thani Nayagam and Wang Gungwu (eds.),The Cultural Problems of Malaysia in the Context of Southeast Asia,Kuala Lumpur:The Malaysian Society of Orientalists,1965;Wang Gungwu,“Chinese Politics in Malaya”,The China Quarterly,No.43 (1970).后來的學者,包括翁赫清(Oong Hak Ching),重點研究了戰(zhàn)爭結(jié)束后華人在1957 年實現(xiàn)獨立的作用。⑧Oong Hak Ching,Chinese Politics in Malaya 1942-55:The Dynamics of British Policy,Bangi:Universiti Kebangsaan Malaysia Press,2000.然而,關(guān)于沙巴和沙撈越的華人在馬來西亞聯(lián)邦成立中的作用的研究很少。1963 年,埃德溫·李(Edwin Lee)的《沙巴的頭家》是一個例外。⑨Edwin Lee,The Towkays of Sabah,Singapore:Singapore University Press,1976.
非華裔學者穆罕穆德·諾丁·索佩(Mohamed Noordin Sopiee)協(xié)助研究華人在新加坡與馬來西亞分離中的作用,而戈登·敏斯(Gordon Means)則考察了華人政黨的角色和表現(xiàn)。盡管這兩位學者都是政治學家,但他們能夠提供對馬來西亞華人群體利益和政治相互作用的見解。①Mohamed Noordin Sopiee,From Malayan Union to Singapore Separation,Kuala Lumpur:University of Malaya Press,1976;Gordon P.Means,Malaysian Politics,London:University of London Press,1970 and Malaysian Politics:The Second Generation,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1.華人政黨——馬來西亞華人公會引起了鐘碧君(Heng Pek Khoon)的注意,②Heng Pek Khoon,Chinese Politics in Malaysia:A History of the Malaysian Chinese Association,Singapore: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2.梁文勇(Stephen Leong)為1979 年該黨的研討會寫了馬來西亞華人公會的早期歷史。③Stephen Leong,“The MCA in Malaysian Politics:A Brief History”,Paper presented at the MCA Political Seminar on the Future of the Chinese Community in Malaysia,Kuala Lumpur,6 May 1979.詹遠豪(James Chin)和黃子堅已經(jīng)研究過沙巴和沙撈越的華人政黨,它們更加本地化,反映了馬來西亞華人歷史的第二類研究。④James Chin Ung-Ho,Chinese Politics in Sarawak:A Study of the Sarawak United Peoples’ Party,Kuala Lumpur: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7;Danny Wong Tze Ken,“Weaker King makers? Chinese Politics in Sabah under Mahathir”,in Bridget Welsh (ed.),Reflections,the Mahathir Years,Washington DC:Southeast Asian Studies Program,John Hopkins University,2004,pp.199-209.
其他學者研究了華人參與馬來亞共產(chǎn)主義運動的情況。謝文慶(Cheah Boon Kheng)的《紅星照耀馬來亞》(Red Star over Malaya)為我們提供了許多有價值的信息,并且仍然是有關(guān)馬來亞共產(chǎn)黨(MCP)的標準參考文獻之一。日本學者原不二夫(Hara Fujio)研究了華人對馬來亞共產(chǎn)黨的領導。⑤Cheah Boon Kheng,Red Star over Malaya,Singapore:Singapore University Press,1983;Hara Fujio,“Leaders of the Malayan Communist Party during the Anti-Japanese War”,Paper presented at the International Malaysian Studies Conference,2-4 August 1999.最近,特別是自1989 年馬來亞共產(chǎn)黨的武裝斗爭結(jié)束以來出現(xiàn)了一種新的文學類型,主要由前成員的回憶錄和回憶組成,這將在后面的章節(jié)討論。⑥Liu Jianquan (ed), Qing Shan Bu Lao:Ma Gong De Li Chen (Green Mountain Would Not Whither:The Struggle of the MCP),Petaling Jaya:Sin Chew Jit Poh,2004;Ying Minqin,Di Shi Zhi Dui Yu Li:Jing Ji Man Tu de Ma Lai Ya Min Zu Dou Zheng Shi (History of the Struggle of the People of Malaya),Kuala Lumpur:Ce Lue Zi Xin Yan Jiu Zhong Xin,2005.
與政治史研究密切相關(guān)的是華人的傳記和自傳。這類著作相當豐富,盡管大多數(shù)都不是最嚴格意義上的完整傳記。關(guān)于個人的傳記資料的匯編,以“誰的誰”(Who’s Who)的形式更早開始。最近以類似形式進行的一項研究是李錦興和周文成(Chow Mun Seong)的《馬來西亞華人傳記辭典》(Bi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the Chinese in Malaysia),⑦Lee Kam Hing and Chow Mun Seong,Bi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the Chinese in Malaysia,Petaling Jaya:Pelanduk Publications and Institute of Advanced Studies University of Malaya,1997.比這本辭典更早的是5 卷本的《南洋名人集傳》,這些傳記由馬來亞和新加坡人所主導。⑧林博愛主編:《南洋名人集傳》(五卷本),(檳榔嶼)南洋民史纂修館,1922—1941 年先后出版。
馬來西亞華人政治人物完整的傳記已經(jīng)出版。愛麗絲斯科特—羅斯(Alice Scott-Ross)關(guān)于馬來亞華人公會創(chuàng)始人——敦陳禎祿爵士(Tun Sir Tan Cheng Lock)的傳記是這類著作的先驅(qū)。接下來是陳禎祿的兒子——前部長和馬來西亞華人公會領導人敦陳修信(Tun Tan Siew Sin)的政治傳記。這是陳紅民(Chin Hon Min)撰寫的碩士論文的主題。①Alice Scott-Ross,Tun Dato Sir Cheng Lock Tan:A Personal Profile by his daughter,Singapore:Scott-Ross,1990;Chin Hon Min,“Tun Tan Siew Sin:Kegiatan dalam Politik dan Ekonomi Malaysia”,MA Thesis,Department of History,University of Malaya,1993.皇家亞洲學會馬來西亞分會出版了兩本關(guān)于吉隆坡葉亞來(Yap Ah Loy)和陳振永(Chan Wing)的華人人物的傳記。②S.M.Middlebrook,Yap Ah Lay,1837-1885,Kuala Lumpur:MBRAS,1983;Chan King Nui,From Poor Migrant to Millionaire:Chan Wing,1873-1947,Kuala Lumpur:MBRAS,1997.當然其他幾位學者也研究過葉亞來,尤其是他作為吉隆坡創(chuàng)始人的角色。③Sharon A.Carstens,“From Myth to History:Yap Ah Loy and the Heroic Past of Chinese Malaysians”,Journal of Southeast Asian Studies,Vol.XIX,No.2 (1988).中文視角可參見李業(yè)霖:《吉隆坡開拓者的足跡:甲必丹葉亞來的一生》,馬來西亞華社研究中心,1997 年;劉崇漢:吉隆坡甲必丹葉亞來》,馬來西亞華人大會堂,1998 年。最近對葉亞來的一項研究是陳亞才撰寫的有關(guān)該人及其與吉隆坡的聯(lián)系的短文④陳亞才主編:《與葉亞來相遇吉隆坡》,吉隆坡廣東義山管理委員會,2006 年。,專注于他的一生及其在馬來內(nèi)戰(zhàn)中的角色,從他在森美蘭(Negeri Sembilan)的低賤出身,到開辟吉隆坡。相關(guān)論文還有柯雪潤(Sharon Carstens)最初發(fā)表在《東南亞研究》(Journal of Southeast Asian Studies)期刊上關(guān)于葉亞來的論文。
林姵婉(Patricia Lim Pui Huen)撰寫了她的外祖父黃亞福的傳記,他是早期現(xiàn)代柔佛州發(fā)展的重要貢獻者。⑤P.Lim Pui Huen,Wong Ah Fook:Immigrant,Builder and Entrepreneur,Singapore:Times Editions,2002.這是一項基于官方和家庭記錄的艱苦研究工作。
也許在馬來西亞撰寫華人人物傳記最雄心勃勃的嘗試是由一群馬來西亞和中國臺灣學者撰寫的3 卷本華人傳記。這項研究由林水檺(Lim Chooi Kwa)及其同事所領導,這部著作首先由在臺北的“中研院”出版,后來再由馬來西亞華社研究中心在吉隆坡出版。每一卷都集中于政治、商業(yè)和文化(特別是教育)中的華人。⑥林水檺、何啟良、何國忠主編:《馬來西亞華人歷史與人物》(3 卷本),臺北“中研院”2001年繁體字版;馬來西亞華社研究中心2003 年簡體字版。
2006 年出版了一本名為《馬來西亞之子:馬來西亞著名人物故事》的兩卷新傳記。⑦Wang Hong (ed),Stories of Famous Personalities of Malaysia,Kuala Lumpur:Novum Organum,2006.該書旨在“向年輕一代灌輸勇氣和辛勤工作的品質(zhì)”,該書提供了為馬來西亞的歷史和發(fā)展做出了貢獻的個人的簡短傳記。其中包括從東姑·阿都拉曼到阿卜杜拉·艾哈邁德·巴達維的5 位馬來西亞總理的傳記,其次是華人的故事,從吉隆坡開拓者葉亞來開始,到現(xiàn)代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楊忠禮(Yeoh Tiong Lay)。它包括了“無法回歸的馬共秘書長”——陳平(Chin Peng)的傳記。⑧Ibid.,pp.70-77.
華人研究的分支是華人在不同地區(qū)的歷史。部分著作覆蓋面廣,側(cè)重于特定地理區(qū)域或州的華人,或較小的聚居點。韓新豐(Han Sin Fong)1975 年的作品是關(guān)于沙巴的華人和他們的職業(yè)模式。黃子堅有關(guān)1946 年之前更為全面的社區(qū)歷史于1998 年出版。關(guān)于方言群,韓新豐對沙巴的海南人,張德來對沙巴的客家人,陳志明(Tan Chee Beng)對西海岸的華北人進行了研究。①Han Sin Fong,The Chinese in Sabah,East Malaysia,Taipei:The Chinese Association for Folklore,1975;Danny Wong Tze Ken,The Transformation of an Immigrant Society,London:Asean Academic Press,1998;Han Sin Fong,“The Hainanese of Sabah”,Journal of Southeast Asian Studies,1975;張德來:《沙巴的客家人》,沙巴神學院,2002 年;Tan Chee Beng,“The Northern Chinese of Sabah,Malaysia:Origins and Some Sociocultural Aspects”,《亞洲文化》第21 期,1997 年。謝詩麟(Seah Soo Lin)對鐵路小鎮(zhèn)保佛(Beaufort)華人社區(qū)的微觀研究,追溯了他們在鐵路上的工作以及他們?nèi)绾卧?898 年幫助建立鄉(xiāng)鎮(zhèn)。②Seah Soo Lin,Bao Fo Hua Ren Shi (The Chinese in Beaufort),Kota Kinabalu:Capital Printing,1995.
在沙撈越的華人,田汝康(Tien Ju K’ang)在1953 年完成的開創(chuàng)性著作于1997 年重新出版,而陳約翰(John Chin)的《沙撈越華人》(The Sarawak Chinese)于1981 年出版,而周丹尼(Daniel Chew)的《沙撈越邊境的華人拓荒者》(Chinese Pioneers on the Sarawak Frontiers)則于1990 年出版。③Tien Ju-K’ang,The Chinese of Sarawak,London:Department of Anthropology,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Political Science,1953;republished under the same title by the Research and Resource Centre Committee,Sarawak United People’s Party in 1997;John Chin,The Sarawak Chinese,Kuala Lumpur: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1;Daniel Chew,Chinese Pioneers on the Sarawak Frontier,1841-1941,Singapore: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0.楊敬記(Paul Yong)研究了石隆門(Bau)華人礦工,為華人和執(zhí)政的布魯克家族之間的早期互動提供了視角。④Paul Yong,A Dream of Freedom:the Early Sarawak Chinese,Petaling Jaya:Pelanduk Publications,1991.周丹尼的工作也涉及了石隆門的客家金礦工人。
在馬來半島,由衛(wèi)理公會傳教士帶到霹靂州實兆遠(Sitiawan)的福州人作為一個獨特的社區(qū)被研究。參見江偉愛(Gong Wei Ai)1977 年的研究,該研究調(diào)查了社區(qū)的遷移過程,最近還有一個由施敦祥(Shih Toong Siong)進行的詳細研究。⑤Gong Wei Ai,“Sejarah Pemindahan Orang Foochow ke Sitiawan”,Paper on Chinese Studies,No.1,University of Malaya,1977;Shih Toong Siong,The Foochows of Sitiawan:A Historical Perspective,Sitiawan:Persatuan Kutlen Daerah ManJung,2004.陳長興(Tan Chuan Hin)的《金寶100 年 1886—1986》⑥陳長興:《金寶100 年 1886—1986》,大拇指出版,2001 年。從華人視角介紹了一個城鎮(zhèn)的歷史和發(fā)展。
陳嵩杰(Chin Soong Kead)的《森美蘭州華人史話》在2003 年以中文出版,⑦陳嵩杰:《森美蘭州華人史話》,森美蘭中華大會堂,2003 年。描述了從19 世紀到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前幾年客家礦工成為該州的定居者為止。他的著作還提供了對早期森美蘭州的華人甲必丹生活的見解,包括傳奇的盛明利。他結(jié)合使用了當?shù)氐姆枪俜降男畔碓匆约坝糜⒄Z發(fā)表的著作。他的著作就是這種雙語資料如何能夠創(chuàng)造出優(yōu)秀作品的一個很好的例子。
在對霹靂州太平鎮(zhèn)發(fā)展的描述中,邱家金(Khoo Kay Kim)深入了解了華人社區(qū)的貢獻。李永球(Lee Eng Kew)撰寫了關(guān)于華人在該鎮(zhèn)的貢獻,題為《移國:太平華裔歷史人物集》,其中涵蓋了87 名華人在太平的生活故事,從19 世紀60 年代該鎮(zhèn)仍被稱為拉律(Larut)的時候開始直至2000 年。這是基于華人家庭的研究資料以及在義山和華人寺廟中發(fā)現(xiàn)的碑銘資料。李永球在太平故事的第二本敘述了日本占領期間及之后的城鎮(zhèn)生活。⑧李永球:《日本手:太平日據(jù)三年八個月》,策略資訊研究中心,2006 年。
有關(guān)檳城華人,張少寬取得了非凡的成就。他撰寫了3 部關(guān)于華人社群的著作,包括他們的領導人和信仰活動。①張少寬:《檳榔嶼華人史話》,燧人氏有限公司,2002 年;《檳榔嶼華人史話續(xù)編》,南洋田野研究室,2003 年;《孫中山與庇能會議》,南洋田野研究室,2004 年。他能夠利用官方和方言(非官方)的消息來源,使其著作變得重要。盡管不是專業(yè)歷史學家,但其著作在檳城華人中頗具權(quán)威性。最近的一項研究是檳城保良局——一個戰(zhàn)前婦女和兒童的重新安置之家,讓人們窺視早期檳城華人女性的福利。②Neil Khor Jin Keong and Khoo Keat Siew,The Penang Po Leung Kuk:Chinese Women,Prostitution and a Welfare Organization,Kuala Lumpur:Malaysian Branch of 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2004.
近來,歷史學家研究不同地區(qū)華人的跨地緣政治的歷史聯(lián)系。詹尼佛·庫什曼(Jennifer Cushman)對檳城許氏(Khaw)家族與泰國華人商業(yè)網(wǎng)絡聯(lián)系的開創(chuàng)性研究為進一步研究這種聯(lián)系鋪平了道路。③Jennifer Cushman,“Siamese State Trade and the Chinese Go-Between”,Journal of Southeast Asian Studies,Vol.12,No.I (1981).這些研究越來越受到歷史學家的歡迎,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來自不同地區(qū)的華人之間的聯(lián)系超越了現(xiàn)有的政治邊界。中國的吳小安和馬來西亞的茍布歌·蘇灣塔娜-皮安(Kobkua Suwannathat-Pian)已經(jīng)延續(xù)了庫什曼的研究,并加以深入。④Wu Xiaoan,Chinese Business in the Making of a Malay State,1882-1941:Kedah and Penang,London:Routledge Curzon,2003;Kobkua Suwannathat-Pian,“Chinese Immigrant Communities in Western Seaboard of Siam and Penang Area during the Late Nineteenth and Early Twentieth Centuries,a Preliminary Comparison”,Paper presented at Shared Histories Conference,Penang,30 July-3 August 2003.歷史學家很有可能通過研究沙巴華人和南部菲律賓,以及棉蘭、古晉和海峽殖民地的新加坡、馬六甲和檳城的跨界聯(lián)系來進行這樣的研究。
自戰(zhàn)爭結(jié)束以來,關(guān)于華人社群及其參與戰(zhàn)爭的文獻源源不斷。蔡史君和許云樵關(guān)于馬來西亞華人社群參與戰(zhàn)爭的中文文獻匯編是迄今為止最大部頭的著作。⑤許云樵、蔡史君編:《新馬華人抗日史料(1937—1945)》,新加坡文史出版私人公司,1984 年。該書概述了馬來亞的抗日活動以及開展的籌款活動。馬來亞和新加坡為中國救濟基金和大英帝國戰(zhàn)斗機基金(British Empire Spitfire Fund)募集資金。其他論文涉及戰(zhàn)爭的各個方面,包括日本在新加坡?lián)魯∮婈犚约叭毡菊碱I的3 年半。該書傳達了一種總體印象,即華人社群的成員顯然是日本軍隊成員,特別是憲兵隊(軍事警察)暴行下的受害者。
關(guān)于這場戰(zhàn)爭的其他著作包括李業(yè)霖的《太平洋戰(zhàn)爭史料匯編》,以及陸培春關(guān)于日本對馬來西亞華人的殘酷性的最新研究。陸培春的著作名為《日本軍政下的馬來亞:3 年8 個月的悲慘故事》,⑥陸培春:《日本軍政下的馬來亞:3 年8 個月的悲慘故事》,陸培春留日中心,2005 年。從華人的角度來看,該書是戰(zhàn)爭信息的寶礦。其中包括中國大屠殺,日本酷刑方法以及林謀盛的英勇事跡。一個有趣的部分涉及記憶和紀念問題,這是一個新的貢獻,可以深入了解馬來西亞不同時代的華人如何記住戰(zhàn)爭。
陳劍的《馬來亞華人的抗日運動》概述了戰(zhàn)前和戰(zhàn)時馬來亞的抗日活動,日本對從華人手中抽取50 萬美元奉納金的反應,其次是華人以抗日游擊隊的武裝抵抗形式作出回應。該書雖然簡短,但為進一步處理該問題提供了有用的框架。①陳劍:《馬來亞華人的抗日運動》,馬來西亞策略資訊研究中心,2004 年。
關(guān)于華人抗日斗爭的其他著作有李永球?qū)θ論?jù)時期太平的研究②李永球:《日本手:太平日據(jù)三年八個月》,馬來西亞策略資訊研究中心,2006 年。,單汝洪(Shan Ru-hong)的《森美蘭抗日游擊戰(zhàn)爭回憶錄》③單汝洪:《森美蘭抗日游擊戰(zhàn)爭回憶錄》,香港南島出版社,1999 年。后來該書被翻譯為英文出版:The War in South,The Story of Negeri Sembian s Guerrillas,Bangkok:Mental Health Publication,2003。,和謝育德(Chia Yuk Tet)對沙巴的神山游擊隊的研究④謝育德:《神山游擊隊抗敵史》,斗湖日報社,1978 年。。單汝洪的作品是他早期中文作品的翻譯版本。根據(jù)作者作為游擊隊領導人的個人參與,它揭示了馬來亞人民抗日軍(MPAJA)在森美蘭州的活動。這部作品還突出了許多日本暴行事件。謝育德的作品敘述了華人領導的神山游擊隊的故事。
他于1943 年10 月在亞庇發(fā)動反抗日軍的起義。他提供了一個華人對這一事件的看法,不同于前殖民地管理員之前敘述的英文版本。⑤許多年來麥克斯韋·豪(Maxwell Hall)的著作是神山游擊隊的標準參考文獻,該書與謝育德的著作略有不同,更多地依賴前政府公務員提供的賬目,缺乏華人的觀點。參見Maxwell Hall, Kinabalu Guerrillas,Kuching:Borneo Literature Bureau,1949.
這些關(guān)于戰(zhàn)爭的著作不可避免地強調(diào)日本占領軍對華人族群造成的痛苦,以及華人對抗日軍的貢獻。這是馬來西亞華人歷史上的一件大事。年輕一代的華人現(xiàn)在能夠更多地了解馬來亞人民抗日軍(MPAJA)抵抗日本人的成就,他們被視為英雄甚至愛國人士,但他們的貢獻在官方的“民族”敘事中顯然不存在。甚至關(guān)于神山游擊隊的故事也已從國家歷史教科書中刪除。
盡管華人作家在書寫馬來西亞華人中存在語言差異,但這兩個群體至少一致地表達了族群對國家歷史發(fā)展的貢獻,以及華人在塑造馬來西亞國家方面所起的作用。
馬來西亞華人的一種新的歷史著作類型提供了一些被主流(甚至國家)歷史邊緣化的視角——左翼和馬來亞共產(chǎn)黨(MCP)。這一歷史學家和作家群體主要出現(xiàn)于1989 年,當時馬來亞共產(chǎn)黨結(jié)束了長達39 年的武裝斗爭,并與馬來西亞政府和泰國南部的軍事指揮官簽署了和平協(xié)議。共產(chǎn)黨對安全的威脅結(jié)束了,隨后,新的政府政策修改了1989 年之前實施的安全措施,包括馬來西亞人輕松前往中國的個人旅行。更重要的是:放松了對與共產(chǎn)主義有關(guān)的文學的控制。在審查“解凍”之后出現(xiàn)的第一個出版物是馬來亞共產(chǎn)黨第十支隊前成員的作品。最初在香港出版的這些回憶錄是由馬來亞共產(chǎn)黨的主席阿都拉西迪(Abdullah CD)和他的華人妻子應敏欽(Suriani Abdullah)撰寫的。⑥Abdullah CD,Perang Anti-British dan Perdamaian,Hong Kong:Nan Dao Publisher,1998;Abdullah CD,Darurat dan Kemerdekaan,1948-1998,Hong Kong:Nan Dao,1998;Suriani Abdullah,Rejimen ke-10 dan Kemerdekaan,Hong Kong:Nan Dao Publisher,1999.盡管這些早期出版物并未直接涉及華人,然而它們在鼓勵其他黨的前成員撰寫回憶錄方面是一個分水嶺。
不久,陳平的政治自傳隨后于2002 年在新加坡出版。這有助于為馬來亞共產(chǎn)黨的其他前成員公開他們的個人甚至集體回憶錄或自傳打開心門。當然,從華人一方來看,單汝洪關(guān)于馬來亞人民抗日軍在森美蘭與日本軍隊作戰(zhàn)的戰(zhàn)爭回憶錄于1999 年早些時候出現(xiàn)①單汝洪:《森美蘭抗日游擊戰(zhàn)爭回憶錄》,香港南島出版社,1999 年。后來該書被翻譯為英文出版:The War in South,The Story of Negeri Sembian s Guerrillas,Bangkok:Mental Health Publication,2003.,揭示了作為自由戰(zhàn)士的馬來亞人民抗日軍游擊隊員對日本軍隊的反抗。
在加影(Kajang),為了紀念馬來亞人民抗日軍成員和在加影與英國安全部隊作戰(zhàn)的馬來亞共產(chǎn)黨,加影烈士家屬委員會出版了一本書。它列出了在緊急狀態(tài)期間死于與安全部隊作戰(zhàn)的加影的馬來亞共產(chǎn)黨部隊的241 個人的名單。盡可能提供簡要的個人數(shù)據(jù),對于從事雪蘭莪共產(chǎn)黨歷史工作的人來說,這本書絕對是一個非常有用的信息庫。像這一類型的所有著作一樣,這本書提供了一個替代國家官方歷史版本的視角。馬來亞人民抗日軍和馬來亞共產(chǎn)黨被視為為了使國家從英帝國主義手中獲得自由而戰(zhàn),幾乎沒有人提到他們繼續(xù)戰(zhàn)斗到1957 年,即國家獲得獨立且英國殖民主人離開后。
然而,有一本著作試圖解釋為什么馬來亞人民抗日軍成員以及后來的馬來亞共產(chǎn)黨繼續(xù)他們的武裝斗爭,盡管馬來亞1957 年獲得獨立并于1963 年成立了一個更大的馬來西亞聯(lián)邦。第六獨立支隊的指揮官張佐在其回憶錄《我的半世紀》中討論了馬來亞人民抗日軍和像他這樣的馬來亞共產(chǎn)黨成員所理解的自由概念。對他而言,該國在1957 年實現(xiàn)的獨立以及馬來西亞的建立主要是通過馬來亞共產(chǎn)黨的決定性斗爭實現(xiàn)的。②張佐:《我的半世紀:張佐回憶錄》,張元,2005 年,第4—6 頁。因此,他的回憶錄證明了馬來亞人民抗日軍和馬來亞共產(chǎn)黨在擊敗獨立后依然存在的英國新帝國主義中的抗爭和貢獻,這有助于國家的獨立。
這一類型的文獻還包含有關(guān)馬來亞人民抗日軍和馬來亞共產(chǎn)黨的前成員的傳記信息。《激情歲月》就是這樣一部馬來亞共產(chǎn)黨成員們的簡短的回憶錄,他們是被馬來亞流放并在馬來亞緊急狀態(tài)期間(1948—1960)被送往中國的。③彭國強主編:《激情歲月》,香港見證出版社,2005 年。在陳平發(fā)表他的回憶錄之后,來自《星洲日報》的記者小組采訪了他,并公布了他的采訪記錄,以及他們對當時的警察總監(jiān)的采訪以及其他文件,其中突出了馬來亞共產(chǎn)黨的事例,并包括了馬來亞共產(chǎn)黨人物的簡介。④劉鑒銓主編:《青山不老:馬共的歷程》,星洲日報,2004 年。
在沙撈越,北加里曼丹共和黨在20 世紀60 年代和70 年代初期吸引了華人的參與,也出現(xiàn)了類似性質(zhì)的著作,主要是為了紀念那些參與反抗政府斗爭的人。田農(nóng) [Tien Rong(田英成,Tien Yin Chen)]《森林里的斗爭》是關(guān)于沙撈越共產(chǎn)黨的斗爭,其全體成員是華人。⑤田農(nóng):《森林里的斗爭》,香港東西文化事業(yè)公司,1990 年。該研究追溯了黨的起源和愿望,它的擴張以及后來的斗爭是如何崩潰的。這是對該黨的第一次全面研究,它表達了華人族群中對國家政治和發(fā)展感到失望的一部分心懷不滿的聲音。
自2000 年以來,已有更多關(guān)于沙撈越共產(chǎn)黨前成員的回憶和回憶錄的著作。就像他們在西馬的馬來亞共產(chǎn)黨的同志一樣,這群人相信他們的行為是正確的。①《往事》,詩巫友誼協(xié)會,2000 年;《林中獵奇》,詩巫友誼協(xié)會,2000 年;《悠悠歲月話當年》,詩巫友誼協(xié)會,2001 年;《風雨年代》,詩巫友誼協(xié)會,2002 年。他們試圖證明他們的斗爭和“犧牲”是正當?shù)?。就像他們的西馬來西亞同志一樣,他們將死者稱為“英雄和殉道者”。
這些作品幾乎全部用中文出版,對于只能用英文或馬來文閱讀的大部分馬來西亞公眾來說,這些作品是無法閱讀的。由于它們涉及較小的讀者圈,所以影響有限。然而,在過去的6 到7 年中,這種類型肯定有助于在國家更廣泛的歷史中出現(xiàn)關(guān)于馬來亞人民抗日軍和馬來亞共產(chǎn)黨的地位的替代觀點。因此,聽到一位反對派政客表達不同意見并不奇怪,他們認為馬來亞共產(chǎn)黨成員是真正的自由戰(zhàn)士,他們比國家獨立之父東姑阿都拉曼(Tunku Abdul Rahman)更具國家意識。②這是劉天球(Ronnie Liu)的觀點,他是民主行動黨(DAP,Democratic Action Party)中央委員會委員。他的觀點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上的媒體聲明表達出來,引起了親當權(quán)派政客的騷動,他們要求他公開道歉。參見Sunday Star,11 September 2005.
這種類型作品對當前的國家敘事提出了嚴峻的挑戰(zhàn),特別是在聲稱馬來亞共產(chǎn)黨的斗爭的合法性及其對國族主義的貢獻,并將馬來亞共產(chǎn)黨游擊隊和被安全部隊殺害的馬來亞共產(chǎn)黨成員描述為“真正的或真實的自由戰(zhàn)士”和“烈士”。
自從50 多年前巴素對馬來西亞華人的開創(chuàng)性研究發(fā)表以來,華人研究不斷發(fā)展,并引起學者們越來越多的關(guān)注,將其重點放在其他方面:如種族間關(guān)系,華人本土(混合)社區(qū)、土生華人、改變?nèi)A人身份和華商網(wǎng)絡等。
雖然這些面向?qū)ι缛簛碚f都是真實的,但它們尚未引起歷史學家的足夠重視。這可以部分歸因于歷史學家的方法和對文件證據(jù)的需求(特別是官方的文件)。這些研究主題的本質(zhì)涉及方法論及其他研究學科,尤其是社會學和人類學。因此,歷史學家需要在他們的“盒子”之外思考采用多學科方法,或者學習借用其他學科的一些方法來幫助加強他們對馬來西亞華人歷史的研究。
歷史學家需要冒險超越官方資料。大多數(shù)這些研究較少的主題缺乏官方文件,阻礙了歷史學家進行此類研究。私人文件、宗族會議記錄和寺廟碑銘是研究這些主題的非官方來源的一些例子。③以沙巴為例,參見Danny Wong Tze Ken(黃子堅),“Historical Sources on Sabah:Some Recent Observations”,Malaysia dari Segi Sejarah,No.30,2002.盡管這是一項普通的工作,但很多實例都是從華人社群的研究中得出的。這是一種主要由半學者或民間學者研究當?shù)貧v史的途徑。他們無法或不愿查找檔案中的書面資料,轉(zhuǎn)而使用更容易獲得的資料,以便以寺廟墓碑或家庭(私人)文件中的碑銘材料的資料建構(gòu)當?shù)貧v史。
這項關(guān)于馬來西亞華人歷史編纂的考察并未是細密無遺的。其目的是揭示已有的對該主題進行的大量研究,并表明該領域仍在不斷發(fā)展,以獲得國內(nèi)外學者的研究和關(guān)注。
對于馬來西亞華人來說,由于族群思考集體的未來,及其在馬來西亞人口比例中的下滑,研究他們自己的歷史已成為一個更緊迫的目標。為了使華人對馬來西亞的貢獻有意義,學者和學生都應該大膽地冒險超越現(xiàn)有的界限,探索新的領域。
如本文所描述,馬來西亞華人的歷史著作大致分為兩個語言領域,在作者方面亦然。在馬來西亞華人研究方面,能夠在這兩大領域和語言中游刃有余的學者非常稀少,更不用說愿意用兩種語言來書寫研究成果了。除非嘗試彌合差距,否則華裔馬來西亞人如果不是傾向一邊的話,對其歷史的了解仍然不足。這個領域需要更多的雙語學者來獲取資料并協(xié)調(diào)雙方的研究結(jié)果以彌合差距,從而產(chǎn)生一個更全面的、研究型的馬來西亞華人族群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