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鑫/寧夏
朱自清坐在湖畔。漢白玉的蓮花開放,清香從清晨持續(xù)到午后。
這里不是他的荷塘,荷花上的兩只青蛙,保持著沉默。
我也坐在湖畔,和一只向錦鯉下手的魚,共享午后的靜謐和光。
我們也沉默著,各懷心事,隨時準(zhǔn)備收獲,卻一直兩手空空。
湖畔的垂柳也沉默著。隔幾分鐘向湖面發(fā)起一次進(jìn)攻,葉子箭鏃,緩慢插入水中,漣漪泛起,是吶喊還是呻吟,一時無法分清。
朱自清坐在湖畔。此刻,沉思的人,比行走的人更容易受到水的蠱惑。
有魚被貓叼走,有魚躍出水面,和這個冬天達(dá)成了第一次和解。
是落日讓我確認(rèn)了方向。
西,位于宿舍的窗戶處,每天用一輪落日,熄滅白天。
一個異鄉(xiāng)人,在北京很容易失去方位感。
高樓把光分成無數(shù)份,每一份新生的光又有自己的方向和位置。
一面窗戶,在北京很容易滿足一個漂泊者的失落。
光從遠(yuǎn)處射過來,淡黃色的光陰,落在白色的墻上,得以永恒。
我記住的,不是落日的光澤和宏大,不是北京的復(fù)雜和誘惑。
是夕陽照耀下的32層高樓上,掛著的幾個維修工。
他們借著落日,讓一座鐵和水泥的建筑,又新了一次。
大雪之后,鳥兒和人,都需要重新認(rèn)識這座園子。
——幾千萬的雪花,構(gòu)筑成一座雪的迷宮,路是新的,空氣是新的,冬季因此顯得嶄新而厚重。
柿子樹打著燈籠,給喜鵲指路。枝頭的紅,成為白之上最生動的部分。
海棠闊大的葉子,收留迷路的雪。陽光落下來的時候,雪花以水的形式告別。
秋天里蚯蚓留下的小劑量泥土,已經(jīng)變成堅硬的雕塑。
我躲在影子后面,用垂柳抽打一棵松樹,并罵它:葉子枯黃,葉子掉落,你還這么綠,不覺得尷尬?
萬物無聲。被我抽打的松樹,又落了一場細(xì)小的雪。
有那么一瞬間,我覺得園子似乎變輕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