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智庫國際化發(fā)展策略研究

干春暉

上海社會科學院 上海 200020

當前，世界上領先的智庫發(fā)展已呈現(xiàn)明顯國際化特征，國際影響力很大。而隨著中國不斷深化改革開放，以及經濟社會的快速發(fā)展，中國特色新型智庫作為支撐中國內政和外交的重要力量，越來越意識到提升國際影響力的重要性，并開始逐步探索國際化發(fā)展道路。2015 年《關于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意見》指出“智庫是國家軟實力的重要載體，越來越成為國際競爭力的重要因素，在對外交往中發(fā)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提出要重點建設一批具有較大影響力和國際知名度的高端智庫?？梢哉f，智庫國際化發(fā)展是中國智庫建成世界一流智庫的必由之路。然而，從現(xiàn)實情況看，近年來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在決策影響力、學術影響力、社會影響力方面取得很大進步，但國際影響力提升速度相對較慢。中國智庫在國際上進行議題設置的較少，在國際上有較大影響的成果和活動不多，在全球宣傳發(fā)聲的渠道還需要暢通，效果還需要改善。這種現(xiàn)狀與我國的大國地位不相稱[1]。因此，研究并采取切實舉措以推動中國智庫的國際化發(fā)展十分必要且緊迫。

1 中國智庫國際化的意義

1.1 推動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的內在要求

智庫作為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思想先導、理論動力和重要推手。在研究國內外問題時，中國智庫必須立足中國，放眼全球，在世界政治經濟大變局中思考問題，熟悉國際研究界前沿情況，才能推出更多、更好的世界一流智庫產品和人才，更好地推動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進程。

1.2 提升我國公共外交能力的重要舉措

一流智庫應廣泛介入到全球事務中，在全球層面研究、設計與推動本國對外戰(zhàn)略，將本國利益鏈條縱深延展至全球各個角落[2]。當今世界正在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國正在推動構建新型國際關系、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中國智庫作為國家“公共外交”的重要主體[3]，是提升國家軟實力、增強國家話語權的重要載體。相比于政府外交，智庫外交具有特殊的優(yōu)勢，國際對話交流相對容易，方式更加靈活，因此是政府外交的重要補充、大外交的重要環(huán)節(jié)。

1.3 增強中外人文交流成效的重要方式

智庫通過人員互訪、知識交流的方式，促進中外人文交流與民心相通。中國智庫應當以更開放的姿態(tài)走向國際舞臺，通過各種方式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讓世界各國人民了解中國、認識中國，從而增進互信、促進和平，提升中國的國際形象。

2 智庫國際化的內涵

朱旭峰等[4]從 4 個方面研究智庫國際化，包括研究領域國際化、交流活動國際化、組織結構國際化和影響力國際化。王輝耀[5]認為智庫國際化體現(xiàn)在研究領域國際化、全球化，研究視角國際化，人才隊伍國際化，影響力國際化，以及傳播方式開放性等。賴先進[6]將智庫國際化發(fā)展分為研究領域國際化和全球化，研究視角國際化，智庫產業(yè)和市場的國際化，以及智庫分支機構設置的全球化。在這些學者研究基礎上，本文認為智庫國際化內涵包括以下 5 個方面。

2.1 研究領域國際化

隨著全球化深入發(fā)展，各國相互聯(lián)系和依存日益加深，人類也共同面臨著經濟發(fā)展、人文交流、國際關系、氣候變化、網絡安全、恐怖主義等全球性問題帶來的挑戰(zhàn)。智庫的研究領域和議題早已不再局限于本國國內，而拓展到區(qū)域和全球性公共問題。

美國布魯金斯學會以其高質量的研究產品聞名全球?？v觀其成立百年來的研究內容，可以發(fā)現(xiàn)其研究視角從以美國為核心轉變?yōu)槿蛞曇?，研究領域也隨著全球化程度的加深由聚焦美國本土經濟、外交、治理、城市等議題，逐步拓展到全球經濟、國際秩序、氣候環(huán)境、社會就業(yè)等與全球化密切相關的議題。

2.2 研究機構國際化

在智庫不斷國際化發(fā)展過程中，其組織架構和管理體制也出現(xiàn)了一些新變化和新特征，逐漸開始全球布局。一些智庫在海外設立分支機構、辦事處、調研中心；有的與海外智庫、政府機構、高校及企業(yè)合作建立分中心、研究中心；還有的通過為當地智庫或研究機構提供資助等方式，在全球“開枝散葉”，成為一類新型的跨國組織。智庫的全球布局，有利于其及時掌握海外市場動向，為項目研究前期的區(qū)域和國際調查提供了渠道；這樣既可以解決研究信息不對稱的難題，又可以整合當地資源進行綜合分析，提出具有針對性和可操作性的政策方案，從而真正融入全球事務研究。

卡內基國際和平研究院是在美國成立的最早又頗有影響的智庫之一。其總部在美國華盛頓，并在中國北京、黎巴嫩貝魯特、比利時布魯塞爾、俄羅斯莫斯科、印度新德里等 5 地設有研究中心，以開展區(qū)域項目研究。

野村綜合研究所是日本智庫的代表，從成立至今始終貫徹向海外發(fā)展的方向，在世界不少發(fā)達國家、新興國家及地區(qū)設立了國外分支機構，積極搜集政治、經濟、軍事和文化等方面的信息[7]。紐約、倫敦、莫斯科、新加坡、上海等地分公司的建立為野村綜合研究所調查研究美國、歐洲、中東、東南亞和中國地區(qū)的政治、經濟、軍事和能源信息提供了極大便利。

2.3 交流合作國際化

在信息化時代，交通工具便利化的當下，全球各地智庫間和研究人員間的交流互動也愈加頻繁、順暢。除了傳統(tǒng)的面對面實地調研互訪，網絡語音、郵件、視頻連線等已成為智庫日常工作之一。積極參與和主動搭建全球性或區(qū)域性的智庫交流平臺，舉辦大、中、小型的會議活動是全球智庫合作交流的主要方式之一，從而實現(xiàn)信息互通、互相學習、促進共識。

此外，通過組建智庫網絡、智庫聯(lián)盟、國際智庫合作組織來實現(xiàn)聚智、聚力、聚資源已成為一種趨勢。智庫“聯(lián)合體”越來越多?！皷|亞思想庫網絡”（NEAT）是東盟與中日韓（“10+3”）區(qū)域合作機制中“二軌外交”的一個活動平臺，是“10+3”國家領導人會議正式認可的學術交流與研究機制。通過建立東亞國家智庫之間，以及政府和企業(yè)界的網絡化聯(lián)系，形成政、學、產三方互動，共同研究東亞合作面臨的重大問題，形成推動東亞區(qū)域一體化的戰(zhàn)略性思路和具體的政策建議，并向“10+3”國家領導人會議報告研究成果，為推動東亞合作提供智力支撐。

2.4 成果傳播國際化

國際化智庫有大量話語資源和話語能力，注重運用其專業(yè)能力、跨國關系和網絡資源，通過多種渠道和方式手段，提高其在國際上的顯示度和影響力。① 充分發(fā)揮傳統(tǒng)會議論壇和媒體的作用。在國際性會議論壇、國際性報紙、期刊、雜志上發(fā)表研究成果，將出版的專著、論文翻譯成多國文字進行推廣。② 活躍于各類社交媒體。建設多語種且個性化的網站，開設新媒體賬號，以獲得更多國際受眾。③ 與知名國際媒體建立常態(tài)化溝通合作機制。設立媒體關系部門或者專職聯(lián)絡人，精準投放研究成果，達到較好的國際宣傳效果。

瑞典的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將其出版物翻譯成多國文字出版，分送各國政府、聯(lián)合國代表團、非政府組織、決策者、專家及新聞機構，并將研究所的出版物免費送給世界各國的圖書館，促進其成果享譽世界。

2.5 智庫人才國際化

人才是智庫組成的核心要素。一流智庫重視吸引、留住、使用和培養(yǎng)各國優(yōu)秀人才，促進人才的多元化。① 重視發(fā)揮智庫領軍人物國際知名度的優(yōu)勢。② 通過向海外派遣研究人員，以中長期駐扎海外的方式，拓寬研究人員全球視野，提高自身人才隊伍的國際化水平。③ 以全職/兼職/客座研究員、訪問學者等方式引進國際人才。同時，向海外招募實習生和留學生，設置青年人才培養(yǎng)項目，為智庫注入國際化多元化的“新鮮血液”。

英國的查塔姆研究所于 2014 年創(chuàng)辦了國際事務領導學院，為世界各地人才提供學習機會；從而，吸引了世界各地不同文化背景和工作經歷的青年學者一同學習交流，培養(yǎng)了一大批國家事務方面的領導人才，同時也拓展了智庫的人才儲備，搭建起智庫未來的人脈網絡。

3 中國智庫國際化發(fā)展的建議

新時代以來，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大力推動國際化發(fā)展；智庫研究議題從國內議題逐步拓展到世界政治、經濟與貿易、軍事、能源與環(huán)境等議題。一些有條件的機構向海外發(fā)展、設立海外網點，為其研究提供一線真實的調研資料。不少智庫開展形式多樣兼具影響力的國際化交流合作，同時推進國際轉播體系的轉型。還有一些智庫積極探索國際化研究團隊的建設。在這個過程中，國家高端智庫“領雁效應”突出，在國際社會頻頻發(fā)出中國聲音，闡釋中國觀點，增強國家軟實力；中央及地方黨政機關和社會科學院（所）的智庫搭建起各類國際交流平臺，為政（府）-智（庫）-企（業(yè)）合作提供機會；高校智庫利用學術資源和渠道優(yōu)勢，大力推動機構、課程、研究團隊和學術交流等方面的國際化；社會智庫積極開展各類“二軌外交”活動，有效發(fā)揮民間外交功能?？梢哉f，中國智庫的國際化，已經取得了一定成果和經驗。

但我們也看到，對比中央對中國特色新型智庫的要求，國內外日益復雜的形勢，以及國外頂尖智庫在國際化方面的實踐經驗，中國智庫整體的國際化水平仍然處在初級階段。比如：整體上對智庫國際化的認識還不夠，國際化程度高、全球影響力大的知名智庫不多；對國際重大戰(zhàn)略問題的前瞻性、戰(zhàn)略性研究還不夠，引領全球性議題設置的能力不強；缺少有國際知名度和影響力的領軍人物，對研究人員的國際化能力培養(yǎng)不足，機構在海外的基地還不夠多；國際宣傳推廣上，新媒體運用還不充分，效果還有待提升。有鑒于此，對中國智庫國際化發(fā)展提出 6 個方面的建議。

3.1 提高全球性議題設置和研究的能力

在全球化的大環(huán)境中，國際問題國內化、國內問題國際化的態(tài)勢日益明顯，僅僅專注于國內問題研究恐怕無助于產出符合全球化時代需求的政策知識產品。全球性議題的設置是智庫國際化發(fā)展的重要策略。這要求智庫及時、準確把握世界發(fā)展大勢，既要做好熱點問題的及時性研究，又要做好重大問題的前瞻性、戰(zhàn)略性研究。誠如美國智庫報告、學者文章時常都能被中國決策者批閱，中國智庫應有能力針對全球性議題，做出被外國領導人關注的研究成果[8]。

3.2 提升智庫國際交流與合作的質量

要充分發(fā)揮各類型智庫在國際交流中的優(yōu)勢，提高國際合作交流的質量。國家高端智庫和黨政軍智庫擁有更多接觸國外高級別智庫機構和研究人員的機會，高校智庫擁有更多聯(lián)系國外高校和學術機構的渠道和資源，社會智庫和企業(yè)智庫在開展國際交流合作時具有更高的靈活性。

智庫國際交流合作不僅包括在本國構建各國駐華使領館、主要國際大企業(yè)、外媒駐華記者的日常聯(lián)系網絡，還要推動與境外智庫、學者、媒體的聯(lián)系。

此外，中國智庫還要積極參加國際組織和國際網絡，組建由中國主導的智庫聯(lián)盟、智庫聯(lián)合體等，整合并利用這些平臺網絡中的國際化資源，共同形成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品牌產品，促進跨國、跨領域、跨專業(yè)的長期交流和務實項目合作。

3.3 積極開展國際化人才培養(yǎng)和組織建設

要解決目前中國智庫國際化人才緊缺的問題，就要創(chuàng)新方式方法，“引進來”和“走出去”相結合，探索國際人才交流合作新模式。① 打造中國智庫領軍人物的國際知名度和品牌效應；② 建立智庫特聘專家、咨詢委員會、客座研究員、訪問學者機制，到一些“走出去”的企業(yè)、國際組織中物色智庫人才； ③ 招募海外實習生和留學生，乃至吸引外國專家為本機構研究提供智力支持，提升國際人才的比例；④ 派駐本機構人員赴國外開展中長期訪學和實地調查研究；⑤ 做好本地人才國際化能力培訓課程，不僅針對研究人員，還要對管理人員進行國際化能力培訓；⑥ 探索在海外設立分支機構、調研網點，與國際智庫合作創(chuàng)辦研究中心，吸納當地研究人員，掌握各國第一手的資料信息，共同合作開展研究工作，實現(xiàn)智庫組織機構的國際化。

3.4 創(chuàng)新國際傳播技能和方法

中國智庫要在國際互聯(lián)網平臺上構建多維度的傳播體系，不斷提高在國際上的顯示度，提升國際影響力。

在新媒體時代，應充分借助國際化的新平臺。例如，通過 Twitter、Facebook、Youtube、Instagram、LinkedIn 等互聯(lián)網社交平臺，探索傳播方式的革新。有研究選取中國 40 家影響力較大的智庫，對其在以上 5 個國際新媒體平臺上的賬號進行分析，發(fā)現(xiàn) 65% 的智庫沒有開設過任何賬號，在 5 個平臺上均有賬號的僅占 7%[9]。其中，既有意識不強、人才不足的原因，也有網絡技術限制過多的困境。這導致中國智庫在國際新媒體輿論場上的話語權丟失。因此，中國智庫還應如在國內新媒體上一般活躍，在國際新媒體上積極發(fā)聲。

3.5 主動開展智庫外交

中國的對外開放環(huán)境為智庫提供了國際交流的土壤。中國智庫要發(fā)揮好自身優(yōu)勢，做好國際問題的深入調研和精準分析，做好國家外交政策的“研究者”；配合重大外事活動及主場外交活動開展相關智庫論壇，借助重要高端訪問或外事活動擴展智庫“國際朋友圈”[10]，做好“支持者”；積極參與各類國際會議論壇，對國際形勢、熱點問題和發(fā)展趨勢發(fā)出中國聲音，做好“代言人”；組建區(qū)域性和國際性組織，增進國家間的聯(lián)系和合作，成為維護世界和平、促進共同發(fā)展的“促進者”。通過多方面探索和實踐，努力使智庫的國際化發(fā)展逐漸發(fā)展成為獨具特色的“智庫外交”，使“智庫外交”成為中國特色公共外交的重要組成部分[11]。

3.6 做好國際化發(fā)展的體制機制保障

中國智庫要建立和完善國際化發(fā)展的相應措施和機制，做好體制機制保障[12]。① 在智庫機構內部組建專門的國際部門，將智庫的國際化工作統(tǒng)籌管理。 ② 制定國際交流、國際項目合作、國際人才引進培養(yǎng)等相關文件規(guī)定，讓國際化工作的開展有章可循。 ③ 智庫要在每年的運作經費中拔出一部分資金用于國際交流合作，還可以通過基金會渠道募集資金來確保國際化工作有穩(wěn)定、充足的資金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