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海
(天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天津 300350)
抗戰(zhàn)勝利后,中國共產(chǎn)黨不但堅決反對美國援蔣內(nèi)戰(zhàn),也堅決反對美國扶植日本戰(zhàn)后復興(簡稱“反美扶日”),并為此組織領導青年學生發(fā)動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反美扶日”愛國運動。在此過程中,各民主黨派成員和無黨派民主人士(合稱“黨外民主人士”)始終站在維護國家和民族利益的立場,堅決反對美國的扶日政策和行動,積極參加和支持青年學生的“反美扶日”運動,充分展現(xiàn)出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這在當時不但有力地推動了青年學生“反美扶日”運動的蓬勃發(fā)展,而且進一步密切了各民主黨派和無黨派民主人士與中國共產(chǎn)黨之間的合作關系,共同譜寫了一段多黨合作史上的光輝篇章。
戰(zhàn)后初期,美國為根除日本的軍事威脅,曾一度對日本實行比較嚴厲的限制和改造措施。但是,隨著美蘇冷戰(zhàn)和中國內(nèi)戰(zhàn)的爆發(fā),美國為使日本成為其在遠東抗蘇反共的堡壘,迅速改變了對日限制和改造政策,轉(zhuǎn)為大力扶植日本戰(zhàn)后復興。這不但遭到了中國共產(chǎn)黨的堅決反對,也引起了愛國民主人士的強烈憂慮和不安,并在第一時間作出了靈敏反應。
1946年下半年,以長期關注日本問題而著稱的《大公報》總編輯、無黨派民主人士王蕓生,就已敏銳地覺察到美國對日政策正在發(fā)生重大變化,并于7月8日以《大公報》“社評”的形式,作出了美國對日政策“已由管制進入保護階段”的準確判斷,并表達了日本侵略“會不會卷土重來”的深切憂慮[1]。三個月后,面對美國日趨明顯的扶日政策,王蕓生又于10月7日通過《大公報》“社評”率先發(fā)出了明確的反對之聲,“美國在幫助我們的敵人,甚至在培養(yǎng)其重行侵略的可能,這是中國人民認為萬萬不可的”[2]。
1947年2月27日至3月15日,王蕓生作為中國赴日記者團成員,對戰(zhàn)后日本進行了實地考察和采訪,回國后在《大公報》連續(xù)發(fā)表了12篇題為《日本半月》的系列文章,認為美國正在扶植日本走向一條“暗淡險巇的前路”[3]。王蕓生根據(jù)其在日本的所見所聞,明顯感覺到,“盟國管制日本的措施,或隱或顯,像似意存掩護日本,讓它再成為一個能爭能戰(zhàn)的力量。我有眼睛,我看見了這情形;我有我的愛國心,我不能無一絲為國的憂慮”[4]。正是基于這種認識,王蕓生對美國扶植日本戰(zhàn)后復興始終持反對態(tài)度,并親自為《大公報》撰寫了許多“反美扶日”的社評,產(chǎn)生了廣泛的影響。
王蕓生的“反美扶日”態(tài)度,引起了國民黨當局對王蕓生和《大公報》的強烈不滿。國民黨《中央日報》為此發(fā)表“社論”稱,自1947年3月開始,“王蕓生君以大公報貢獻于反美扶日運動,是他首先在大公報發(fā)表文章指責麥克阿瑟將軍扶植日本,必將利用日本軍隊到中國來一面攻蘇,一面剿匪,是他繼續(xù)不斷響應共匪新華社的廣播,為共產(chǎn)國際策動的反美扶日運動努力”[5]。在此,國民黨《中央日報》“社論”將 “反美扶日”運動的所謂“罪狀”,主要歸咎于王蕓生所主持的《大公報》的“煽動”,顯然“言過其實”,卻也反映了王蕓生對“反美扶日”運動所作出的重要貢獻。
與國民黨正好相反,中共方面則對王蕓生和《大公報》在“反美扶日”問題上的表現(xiàn)給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評價,指出,“大公報總編輯王蕓生自日本歸來,曾先后發(fā)表好些文章,介紹美國對日政策和日本現(xiàn)狀,曾引起上層階級知識分子普遍的不安。此后討論日本問題的文章就增多了”,引起了越來越多社會各界愛國人士的關注和共鳴。在王蕓生主持下,《大公報》亦是“一貫表明反美扶日的態(tài)度”[6],成了輿論媒體界的一面光輝旗幟。
除王蕓生及其主持的《大公報》外,其他黨外民主人士也都對美國扶植日本戰(zhàn)后復興明確表達了反對態(tài)度,并開始自覺地組織起來,通過聯(lián)名發(fā)表“意見”“主張”“宣言”等各種方式發(fā)出了“反美扶日”的強烈呼聲。
1947年7月,在上海的九三學社領導人褚輔成召集孟憲章、孫蓀荃、笪移今、王造時、吳藻溪等人專門發(fā)起成立了“對日問題座談會”,并于8月3日由褚輔成領銜,王造時、孟憲章、臧克家等15人聯(lián)名發(fā)表了《我們關于對日問題的意見》,指出:“日本在美國獨占管制與積極援助下,不到兩年的期間內(nèi),經(jīng)濟勢力,迅速復興,法西余孽,日漸抬頭,而日本帝國主義一旦死灰復燃,勢必仍以中國為主要侵略對象。”這已引起“我國人民普遍的不滿美國對日政策的情緒”。因此,“希望美國政府,特別是麥帥”,“勒馬懸崖,幡然改變現(xiàn)行對日政策”[7]12-16。該 “意見”認為,美國的扶日政策已經(jīng)“致使日本法西斯侵略勢力重行抬頭”,這對中國是嚴重威脅,自當堅決反對。
緊接著,針對中、美、蘇、英四大國在對日和約預備會議程序,特別是四強否決權問題上的嚴重分歧,褚輔成、孟憲章、李世璋等18人又于1947年9月10日聯(lián)名發(fā)表了《我們關于對日和約的主張》,堅決要求保留四強否決權,并提出,“為有效的預防日本再侵略起見,應拆毀其現(xiàn)有一切軍需工業(yè)及海陸空軍基地;永遠廢除其海陸空軍與兵役制度;限制其警察數(shù)量與使用重武器并作軍事演習;取締過去軍人潛向警察轉(zhuǎn)業(yè),禁止實施軍訓及對軍器之研究”。為此,我們應“集中力量,一致對外,嚴重抗議美國現(xiàn)行對日錯誤政策,并盡早建立全國性的人民外交機構,作有計劃有組織之長期奮斗”[7]18-21。同年12月28日,褚輔成、王造時、孟憲章、顧執(zhí)中等52人又聯(lián)名發(fā)表了《我們對召開對日和約預備會議的意見》,進一步提出,“在對日問題上,中蘇利害一致,而與積極扶植日本反動勢力之美國現(xiàn)行政策,卻出入頗大”。鑒于此,我國應“堅持之保留四強否決權與不參加蘇聯(lián)除外之和會等正確的立場”,“對美國現(xiàn)行扶植日本反動的法西斯軍國主義再行抬頭之政策,尤應發(fā)揮國民外交力量,向美政府及盟軍總部抗議”[7]23-24。在此,黨外民主人士為反對美國扶植日本,片面召開對日和會,明確要求中蘇保持一致,堅決保留四強否決權,這與中國共產(chǎn)黨在對日和約問題上“應與蘇聯(lián)一致”的主張是完全相同的。
1948年春,隨著美國扶日行動的加速推進,褚輔成、孟憲章等人組織的“對日問題座談會”,決定“進一步擴大范圍,并一變開始時的溫和態(tài)度,改采積極的尖銳的斗爭姿態(tài)”。雖然自1947年11月民盟被國民黨當局強迫解散后,各民主黨派在國統(tǒng)區(qū)的活動已處于“非法”狀態(tài),但各民主黨派成員毫不畏懼,仍積極參與“反美扶日”活動,每次所發(fā)“宣言”都廣泛征求簽名,“在反扶日大旗之下,實際已形成了當時蔣管區(qū)的一個無形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7]26-27。例如,1948年4月1日,褚輔成(1948年3月29日在上海病逝,此系生前簽名)、許德珩、陳叔通、胡厥文、包達三、馬寅初、許廣平、楊衛(wèi)玉、徐鑄成、張志讓、孟憲章、顧執(zhí)中等平津滬各界民主人士137人聯(lián)名在《大公報》發(fā)表宣言指出,“美國積極扶植日本帝國主義余孽的政策,實足導引世界走上另一戰(zhàn)爭”?!澳壳爸腥A民族,已到了一個十分嚴重的關頭。必需集合全國各界愛國人士,迅速展開一個糾正美國對日錯誤政策,制止日本法西斯余孽抬頭,保衛(wèi)中華民族的愛國運動?!保?]27-30黨外各界民主人士的這一強烈呼吁,與中共中央關于“反對美帝國主義者扶植日本侵略勢力的復活”的“五一”口號,共同構成了稍后爆發(fā)的青年學生“反美扶日”運動的前導和先聲。
此外,九三學社成員、著名日本問題專家孟憲章教授,充分發(fā)揮自己的專業(yè)特長,多次公開撰文為“反美扶日”大聲疾呼。例如,1947年7月,孟憲章在上?!洞蠊珗蟆钒l(fā)表《急管哀絃愈逼愈緊的日本問題》一文,獲得褚輔成先生高度贊賞,促成了“對日問題座談會”的成立。1948年2月13日,孟憲章又在上?!洞蠊珗蟆钒l(fā)表《論美國助日復興》一文,指出:美國“希圖利用日本為遠東防蘇前哨堡壘”,為此竟把日本“化敵為友,并且認為是生死之交的密友,這不僅是一個大錯誤,而且是一個大危險。日本帝國主義一旦死灰復燃,當然不會首先打美國,更不會向蘇聯(lián)的硬處碰,結果仍是先向抵抗力最弱的中國進攻”。“為了我們不變成法蘭西第二,為了我們本身乃至后世子孫的安全幸福,對于美國積極援助日本法西斯軍國主義的復興,我們當然要反對!”[7]36-40這無疑道出了全國人民的心聲:必須反對美國助日復興!
1948年5-7月,以青年學生為主體的“反美扶日”運動在全國爆發(fā)后,黨外民主人士充分發(fā)揮自己的專長和影響,應邀積極參加了青年學生組織的各種“反美扶日”活動,以實際行動表達了對“反美扶日”運動的堅定支持。
1948年5月4日,孟憲章教授一天之內(nèi)應邀到多所學校演講,“下午二時到江灣音樂專校講演,七時到虹口上海法學院講演,講畢即由民治新專同學數(shù)人邀往徐家匯交大講演”[7]45。其中,孟憲章在交大的演講,通過列舉大量事實,有力揭露了美國扶日復興的真相,激起現(xiàn)場1.5萬多名大中學生的極大憤慨。5月17日,馬寅初先生應邀到上海工商學院發(fā)表“反美扶日”演講,指摘麥克阿瑟管制日本的不當。5月26日,北京大學學生自治會舉行“日本問題座談會”,汪瑄教授應邀宣講“美國扶日政策”,王鐵崖教授應邀宣講“我對日本問題的看法”[8]。著名華僑領袖司徒美堂亦對記者表示:“我們必須反對美國扶植日本之復興,凡有血氣之中國人民都要起來,這些上海學生的行動,正是中國民氣之表現(xiàn),希望各地的中國青年,都應起來響應這一表現(xiàn)民氣的運動?!保?]這對青年學生無疑是極大的支持和鼓舞,進一步推動了“反美扶日”運動的蓬勃發(fā)展。
此外,許多黨外民主人士還應邀參加了在交通大學舉行的“反美扶日”座談會和公斷會,公開發(fā)出了正義的集體呼聲。1948年6月3日晚,交大學生自治會邀請社會各界知名人士在學校體育館舉行“反美扶日”座談會,民建成員、交大校友張絅伯,九三學社成員、日本問題專家孟憲章,九三學社成員、復旦教授盧于道,農(nóng)工黨成員、復旦教授周谷城,無黨派民主人士、復旦教授張孟聞,民建成員、民族工業(yè)家沈子槎等應邀出席。由于國民黨當局上海市市長吳國楨公開為美國扶日政策辯護,引起與會者強烈不滿,成為眾矢之的。張絅伯指出: “有人說美國扶日不該反對,又說要反對的都是共黨,好家伙,這帽子我是早就該戴上了的,但是即使刀擱在我頸子槍對準我的胸膛,我是一個真正的中國人,我就是要反美扶日?!敝芄瘸侵赋觯骸坝腥苏f美國扶植日本侵略勢力目的在反蘇,……反蘇而反到中國來,真是世界奇談,現(xiàn)在日本又說反蘇,但到中國來捕魚,來傾銷日貨,這種‘反蘇’要我們犧牲民族,犧牲國家,我們沒有這雅量?!睆埫下剟t針對吳國楨關于吃了美國八十萬一擔的米就不應該“反美扶日”的說法,指出,“如果我們吃了八十萬一擔米而要做奴隸的話,那我們寧可再餓一點不要吃它,我們今天反對美帝扶植日本,就是要活下去并且要抬起頭來做人”①。吳國楨成為當晚整個座談會的靶子,被各位民主人士批得體無完膚,淪為了歷史的笑柄。
緊接著,1948年6月26日晚,各位民主人士又應邀出席了在交大舉行的“反美扶日”公斷會,圍繞吳國楨對交大學生“七詢八質(zhì)”“公開傳訊”的所謂“神經(jīng)戰(zhàn)”再次集中開火。無黨派民主人士、民族工業(yè)家陳叔通指出:“‘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反扶日我是同情的,這是愛國的是正確的,至于說少數(shù)操縱,今日的熱烈表現(xiàn),哪里是‘少數(shù)’,哪里能 ‘操縱’?”民建成員施復亮指出:“反扶日是百分之百對的,吳國楨說少數(shù)人操縱,今天會場里許多人,操縱者在哪里?……賣國才有操縱,從未聞愛國有人操縱?愛國都要人操縱,這個國家早該亡了。”民進成員、魯迅夫人許廣平表示:“這許多人的愛國運動,誰能操縱?”“反扶日是絕對對的,許多社會人士的言語文章,就是民意。”民盟成員、著名律師史良指出:“反扶日運動應不應該展開,我說十二萬分的應該,同時更要抱定吃官司的精神來展開,人人都吃過日本人的虧,如果這官司輸了,我律師不掛牌。”無黨派民主人士、經(jīng)濟學家馬寅初指出:“我可以告訴諸位,吳國楨的神經(jīng)戰(zhàn)已失敗了,他題目就找錯了,找了‘反扶日’的題目,這是包死的,真是傻瓜。你們不要怕,你們的立場堅固得很,我個人很佩服你們,跟你們走,全國的百姓都在做你們的后盾?!睙o黨派民主人士、《正言報》主筆魯莽表示:“聽了各位法官公平的判斷,我已很清楚今天原告沒有來,結論還是有的,就是被告不錯,原告錯了,我要冒充首席法官的地位對原告作缺席裁判,我的判定是‘原告駁回’?!雹賲菄鴺E再次被各位民主人士批得體無完膚,不得不就此偃旗息鼓。
在公斷會之前,著名民主人士、交大老校長唐文治和張元濟曾于1948年6月21日公開致信吳國楨,指出,“查美之扶植日本,在軍事與經(jīng)濟各方面,實屬危害我國家民族之生存,此為舉國所憂憤”?!皩W生以純潔愛國心,欲藉游行為表示,亦尚未出校門,各校僉同,不獨交大一校,工商各界亦先后響應,足見人心之未死。閣下正宜善為利導,并以言全善類,免致滋生事端,勿再傳訊?!雹僭谶@場吳國楨對交大學生的所謂“神經(jīng)戰(zhàn)”中,各位民主人士始終堅定地站在愛國學生一邊,民心向背,一目了然。
中國青年學生的“反美扶日”運動迅速引起了美國政府的關注和警覺。1948年6月4日,美國駐華大使司徒雷登發(fā)表書面聲明,公開為美國的扶日政策和行動辯護,聲稱“反美扶日”運動“對中美間之傳統(tǒng)睦誼實有嚴重之損害”,并威脅青年學生“必須準備承受行動之結果”[10]。司徒雷登的狂妄聲明,不但進一步激起了青年學生的“反美扶日”示威游行,也引發(fā)了黨外民主人士的強烈不滿和抗議。
1948年6月7日,民革領導人李濟深、何香凝,民盟領導人沈鈞儒、章伯鈞,民進領導人馬敘倫、王紹鏊,致公黨領導人陳其尤,農(nóng)工黨領導人彭澤民,救國會領導人李章達,民促領導人蔡廷鍇,民聯(lián)領導人譚平山,無黨派民主人士郭沫若,聯(lián)名發(fā)表了抗議司徒雷登聲明的“反美扶日”宣言,認為美帝扶植日本復興,“認敵作友,借刀殺人,暴戾如狂,舉世共見。今我全國愛國青年及文化界工商界人士,已一致奮起,極力反對。乃美帝不自反省,竟由其駐華大使司徒雷登,發(fā)表荒謬絕頂之聲明,強為扶日措施作辯護,并以狂妄言辭恫脅我愛國學生。昔時暴日之所不敢為者,今美帝竟悍然為之而毫無顧忌。此實我中華民族之奇恥大辱,除出賣國家,甘為傀儡之敗類外,凡有血氣,斷難忍受。同人等素以國家獨立,民族平等,世界和平為職志,美帝政策,向所反對。今更受此侮蔑,誓愿與全國同胞再接再厲,以自衛(wèi)答復侵略。一切后果,應由美帝自任之”[11]。這表明,各民主黨派領導人和無黨派民主人士已經(jīng)認清了美國助日復興的“廬山真面目”,公開與中國共產(chǎn)黨站在一起,明確表達了“反美扶日”的堅定立場和態(tài)度。
除上述各民主黨派聯(lián)合宣言外,1948年6月11日,包達三、張絅伯、朱紹文、胡厥文、陳叔通、江問漁、盛丕華、吳耀宗等14名主要來自民建的著名民主人士,聯(lián)名發(fā)表致司徒雷登抗議書,指出,“美國的對日政策,今天已發(fā)展到了一面經(jīng)濟扶日,一面開始再武裝日本的階段。事實俱在,斷非任何巧辯所可掩飾”?!八就酱笫挂悦绹饨还俚纳矸荩怪苯酉蛑袊嗣癜l(fā)表含有極嚴重濃厚威脅恐嚇意味的聲明,這不僅為外交禮貌上的失態(tài),簡直是蔑視了中國的國格和四萬萬五千萬炎黃子孫的人格?!薄拔覀?yōu)榫S護民族尊嚴與國家主權起見,不能不有此抗議?!保?]71-72與此同時,王造時、孟憲章、盧于道、顧執(zhí)中等19人亦聯(lián)名致信司徒雷登,指出,“中國受日本帝國主義半世紀以上的迫害,并才經(jīng)過八年抗戰(zhàn)的慘痛經(jīng)驗,中國人并非木石,對貴國當局扶植日本,自然感覺不安、憂慮與憤慨,因而有一種普遍的輿論與廣泛運動的形成。這種輿論與運動絕非任何黨派或個人所能策動操縱”[7]74-75。沈體蘭、李正文、馬寅初、張志讓等14人亦聯(lián)名指出,對于司徒雷登聲明,“無論就其全文主旨,為美國政策辯護各點,以及所取態(tài)度,都不能贊同”[7]75。這些抗議和聲明,不但是對廣大青年學生的有力聲援,而且進一步擴大了“反美扶日”運動的影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1948年6月初,王造時、包達三、周谷城、胡厥文、徐鑄成、孟憲章、費孝通、巴金等中國文化工商界人士282人聯(lián)名發(fā)表了《對美國積極助日復興的抗議》,指出,“美國援助日本軍國主義復興,越來越積極,越來越露骨”?!皬那斑€偏重在經(jīng)濟上扶植日本,現(xiàn)在卻赤裸裸地從軍事上再武裝日本了?!薄叭毡拒妵髁x復活,對遠東特別是對中國,威脅十分嚴重。我們特對獨占對日管制大權的美政府,提出嚴重的抗議?!保?]31-32,34該 “抗議” 引起了美國駐日政治顧問的特別關注,并于6月15日通過其發(fā)言人做了有意歪曲事實真相的辯護,自稱“對日本的占領工作,系按照盟國政策而加以堅定公正的實施者”,結果又再次引起中國文化工商界人士的強烈不滿和抗議。
1948年7月2日,王造時、孟憲章、施復亮、吳羹梅、甘祠森、李世璋、沈子槎等中國文化工商界人士390人聯(lián)名發(fā)表《糾正美國駐日政治顧問的聲明》,指出,“事實昭示,過去美國對日管制,完全系獨斷專行,不僅從未遵守波茨坦宣言,且對遠東委員會關于肅清日本軍國主義,解除武裝,解散財閥,改革土地制度各項指令,也是視若無睹,或半途怠工”。“除非美政府忠實履行波茨坦宣言,立即糾正其變管制為扶植的對日政策,并迅速召開和會,協(xié)議公正并徹底處置日本問題,中國人民將決不終止其‘反對美國扶植日本帝國主義復興’的運動?!保?2]此外,孟憲章還單獨于6月27日在《大公報》發(fā)表“星期論文”《事實勝于雄辯——評美駐日政治顧問的聲明》,通過列舉一系列具體事實,駁斥了美駐日政治顧問帶有諸多“強辯與避重就輕之處”的聲明,“美國既想把日本建筑成一座遠東堡壘與工廠,自然要在經(jīng)濟上扶植,在軍事上再武裝,何必多用外交辭令辯護?”“反美扶日,并非中國一國的偏見,而為全世界特別是遠東各國的公論”[13]。因此,無論從事實還是邏輯來看,美國方面的一切“扶日”辯護都是無法令人信服的,而各位黨外民主人士的抗議和駁斥都是正義的愛國行動。
中國人民的“反美扶日”運動雖然未能改變美國當局的扶日政策和行動,卻使黨外民主人士進一步認清了美國助日復興的本質(zhì)及其對中國的嚴重危害,從而徹底拋棄了對美國和國民黨當局不切實際的幻想,更加堅定地走上了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道路?!胺疵婪鋈铡边\動是中國共產(chǎn)黨與各位黨外民主人士在國統(tǒng)區(qū)的最后一次攜手合作,共同譜寫了多黨合作史上的光輝篇章。“反美扶日”運動結束后,各位黨外民主人士應中國共產(chǎn)黨之邀并在中共有關人員精心護送下,相繼從國統(tǒng)區(qū)、香港乃至海外到達解放區(qū),最后匯聚北平城,參與籌備新政協(xié)建立新中國,攜手掀開了多黨合作史上的嶄新一頁。
注釋:
①《激怒的鐵流——反美扶日運動在交大》(交大學生自治會內(nèi)部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