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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參·鹿茸·酒

      2023-01-31 06:20:30朱平兆
      文學(xué)港 2023年2期
      關(guān)鍵詞:雷雷松林公公

      朱平兆

      剛哄睡兒子,回到大床,范松林就撲向我,像一頭饑不擇食的豬,急不可耐地拱食。范松林晚餐喝了三兩人參鹿茸酒,人參、鹿茸,都是名貴的藥材,好東西容易讓人沉迷,組合在一起作用更神奇。我也有些微醉了,好像他喝下的人參鹿茸部分倒灌進了我的體內(nèi)。陰平陽秘,精神乃治。我想起了 《黃帝內(nèi)經(jīng)》里的語句,自從嫁給范松林,我也讀些中藥中醫(yī)。我摟緊范松林,跟隨他的節(jié)奏快樂飄升。

      咚、咚、咚,突然響起敲門聲。范松林的饞嘴噎著了,我松開他,側(cè)耳細聽。門又響了三聲。媽的,見鬼,范松林嘟囔了一句,煩亂地套衣褲。準(zhǔn)是敲錯了,什么時候了?誰會不打招呼就上門。我拉扯一下棉被,裸躺著等。

      咚咚,敲門聲急促了,大有破門而入的態(tài)勢。他娘的,又不是賣淫嫖娼,我在心里罵。誰呀?范松林打開廊燈,惡狠狠地問。我、我呀。門外應(yīng)答了,聲音悶悶的,干澀滯重。媽,你怎么突然來了?門打開了,范松林驚詫地說。我也驚跳一下。婆婆住在東北老家,與昌州相距兩千余里,突然空降,我們沒法不驚詫。

      呵——還好,沒有找錯地方。婆婆說著,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我慌亂起來,趕緊在被窩里找內(nèi)衣。云珍,快起來,媽來了,范松林朝臥室喊。我手忙腳亂地穿上衣服,感覺臉上還有醉態(tài),趕緊用手抹了一把,走出臥室喊媽。

      你們已經(jīng)睡了,被我吵醒了吧。婆婆嘴上說著,目光卻越過我的肩頭探照房屋的深處。糟了,婆婆是來查崗。我在心里驚呼了一下。我們多次給婆婆描述過我們的住宅,主臥對面有個客臥,公公除了出差就住客臥。公公的呼嚕聲響,隔著衛(wèi)生間依然能聽到。其實那里是兒童房,雷雷還不肯單獨睡,里面空空如也。

      媽,你怎么不事先說一聲?范松林奪下婆婆手中的旅行袋。婆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從范松林和我中間向里擠。婆婆穿著黑色的羽絨服,走在窄小的走廊里顯得愈發(fā)臃腫。臥室非常凌亂,我轉(zhuǎn)身跟了進去。

      雷雷睡著了,婆婆瞄了瞄我們的臥室,慢慢地轉(zhuǎn)過身,推開虛掩的兒童房。小床上還鋪著夏天的草席,上面有小汽車、飛行棋和堆成奇形怪狀的積木??头磕兀科牌蓬┝宋乙谎?,臉色迅速地暗了下去。

      媽,你還沒有吃飯吧,讓云珍給你下點面?謊言就要揭穿了,范松林也很緊張,想緩和一下氣氛。吃過家里烙的餅了,客房呢?婆婆盯著范松林。客臥在外面,隔著客廳的對面。范松林指指沙發(fā)旁過的隱形門,柔聲說。我已經(jīng)把你的旅行袋放門口了,晚上你就睡那間。

      婆婆的眼光柔和了點,跟在范松林身后走。公公和許阿姨一起住店里,若被抓現(xiàn)行,婆婆會鬧到什么程度?我跟在婆婆身后,心在怦怦地跳。

      范松林推開隱形門,打開燈,客房一下子亮堂了。寬大的床寂寞地泊在中央,上面空空蕩蕩的。你爸呢?他人呢?婆婆剮了范松林一眼。

      爸、爸,他出、出差了,在昌山,今天沒回來。范松林意外地結(jié)巴了。謊言需要更多的謊言去掩蓋,范松林今天剛?cè)ミ^昌山,慌忙拿來應(yīng)急。你就知道替你爸掩著藏著,我白生你了。婆婆不信,盯著范松林,吸了吸鼻子??头坷餂]有煙臭味,也沒有男人生活的氣息。

      我給爸打個電話,問問他能不能連夜趕回來。范松林躲開婆婆犀利的目光,摸出手機撥號。直面老公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對婆婆來說太殘忍?,F(xiàn)在生意不好做,銷售需要出去跑,松林也是三天兩頭在外面。我瞅著范松林撥號的手,心虛地替范松林圓場。

      嘟嘟,手機提示撥的是空號。范松林按掉手機跟婆婆說,爸大概睡了,他喝酒后睡得早。范松林不知撥了什么號,他做了幾年參茸生意,撒謊已經(jīng)不用打草稿。

      你給爸留個言,讓他明天早點回來。謊言與真實對抗容易處于劣勢,需要聯(lián)合作戰(zhàn)。我怕范松林的謊言被揭穿,趕緊附和,并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得提防點,不能落入婆婆一樣的遭遇。

      好的,我這就給爸留言。范松林開始擺弄手機。婆婆又剮范松林,依然信不過。要不媽先洗洗,休息吧。我急中生智,打開柜門取墊子鋪床。柜子里掛著公公的幾件衣服,有西裝、呢大衣和羽絨衣,是換季時許阿姨讓我拿來的,店里太擠。我發(fā)現(xiàn)了時機,摸摸公公的呢大衣說,冷空氣要來了,爸下次出差記得讓他穿呢大衣。我背對婆婆,但清楚婆婆一定在瞅。

      媽你來了,妹妹咋辦?有我的掩護,范松林從容了,趁機轉(zhuǎn)守為攻。范松林的妹叫范松花,先天腦癱,手腳不靈活,經(jīng)常抽搐,走路搖搖晃晃的,像中風(fēng)偏癱的老人。二十好幾的人了,飯要吃一地,智力遠不如雷雷。公公曾想把她嫁出去,找個身殘的。身殘未必就心善呀,婆婆舍不得,準(zhǔn)備養(yǎng)她一輩子。范松花是婆婆的要害,婆婆被擊中了,驚愣了一會,仿佛聽見范松花的哭聲,弱弱地說,你姑替我照顧著,她給我三天時間,我后天一早就回去。

      姑真好,姑真是個大好人,替咱媽想著呢。范松林嘻皮笑臉的,我懷疑他心里正怪他姑多事。

      你爸夏天少住了兩周,你姑覺得我應(yīng)該來看看,是她給我買的飛機票。公公和范松林每年七八月還回老家一次,收購人參鹿茸。今年公公提前回來了,收購的參茸叫范松林帶回來,原因是許阿姨女兒要出國留學(xué)。總共才一個月時間,突然減少了兩周,婆婆在乎。爸少待了兩周?范松林裝模作樣地搔頭皮,像是恍然想起了。噢,爸也為了生意,媽你就別較真了。

      你爸在家住的時間一年年見少了,你姑也看不過去。婆婆瞟了我一眼,眼里有許多幽怨。我懷疑有些事婆婆心里清楚,擔(dān)心公公慢慢地把她拋棄。

      媽,這條棉被夠厚嗎?我抱出一條棉被給婆婆看,婆婆拿不準(zhǔn),側(cè)著頭想。昌州不在東北,應(yīng)該夠厚了,我們蓋的還要薄。婆婆還在猶豫,范松林已經(jīng)替他媽回答了。我見婆婆沒有反對,就抖開了被套。

      媽,我叫爸明天回來。你一路辛苦了,早點洗洗睡吧。范松林拉了一把婆婆,婆婆跟著范松林向洗漱間走。

      回到床上,范松林的手又伸向我的胸脯。不行,我打掉了他的手,對著客房努努嘴。雖然隔著個廳,但婆婆的痛苦和掙扎我在心里看得一清二楚。

      范松林安分了,婆婆心中的傷痛他也清楚。公公和許阿姨相好多年,我第一次來到昌州就懷疑了。那時候范松林剛開始做參茸生意,我和他戀愛,跟他一起到了昌州,順便到他的參茸店看了看,感覺公公和許阿姨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我把懷疑告訴了范松林,范松林笑了笑,叫我不要對外人說。許阿姨不只是員工,還是房東,更像是合伙人,生意和他爸都少不了她,他也無能為力。我答應(yīng)不跟外人說,但不想做新一代的婆婆,要求范松林在昌州買房,把我?guī)г谏磉?,不許背叛。范松林答應(yīng)了,在他爸資助下買了房,到現(xiàn)在還沒有背叛的跡象。

      范松林輕輕地嘆息一聲,熄了燈。沉重的黑色向我撲來。婆婆知道公公身邊有個嬌小的女人姓許。我們回去過年,婆婆總要問,你們回來了誰在看店。知道許阿姨看店后,又問許阿姨長什么樣?我不敢如實描述,每回只說個大概。許阿姨個子沒有婆婆高,手腳挺勤快,人長得清清爽爽的,沒有一點嫵媚態(tài)。后來婆婆不問了,熱鬧過后,一個人在暗處長嘆。婆婆對許阿姨長期看店既嫉妒又害怕,這次突然襲擊一定有所預(yù)謀。婆婆和許阿姨在我腦海里瞪眼、對罵、扭打。我不知道婆婆與許阿姨如何相見,感覺煩躁悶熱。

      范松林打起了呼嚕,男人就是沒心沒肺,天快要塌了照樣能睡。叫回公公并非容易的事,我們買房的錢多半是公公的,范松林的許多生意也靠公公關(guān)系,在公公面前向來不敢大聲。

      頭頂?shù)奈敓魸u漸清晰了,隱約可見燈罩上的漂亮花紋,街道和小區(qū)的夜燈通宵亮,城市的夜從來不黑。你看燈數(shù)數(shù)吧,客房里也有一盞同樣的燈,我估計婆婆一時睡不著,睜著眼在心里對婆婆說。

      遠處傳來低沉的咳嗽聲,我感覺婆婆在蒙著棉被咳。婆婆一直窩在老家照顧范松花,還天天擔(dān)心被拋棄。她奔波一天了,得好好睡一覺。我的心隱隱地痛了,套了件羊絨衫,躡手躡腳地下了床,輕輕地彈了兩下隱形門,推了進去。媽,夠熱嗎?我走近婆婆問。夠熱了,我吵到你們了?婆婆的臉從被窩里鉆出來,疑惑地望向我。

      媽,睡吧,別想太多。我俯身摸了摸棉被,感覺確實夠熱了。這么多年熬過來了,我沒事,你放心睡吧,云珍。婆婆捏著嗓子說,趁機輾轉(zhuǎn)了幾下。

      那你也睡吧,還有松林和我在,你不用擔(dān)心。不管情況怎么變,你始終是松林和我的媽。我隔著棉被拍了拍婆婆的手臂,給婆婆一個確定的安慰。嗯,婆婆的眼睛閃了兩下,似有淚水涌動。

      我回到床上,范松林的呼嚕還在繼續(xù)。有節(jié)奏的呼嚕也是一種催眠曲,我也迷迷糊糊了。

      媽媽!隨著雷雷的一聲叫喊,陽光射進了臥室,新的一天開啟了。范松林下樓去買早點,我給雷雷穿衣服,告訴他奶奶來了。小奶奶還是大奶奶?雷雷的聲音脆生生的。雷雷見許阿姨也叫奶奶,需要區(qū)別的時候,我們冠以大小。雷雷。婆婆進來了,想必已經(jīng)聽到雷雷的詢問。我覺得需要做個補救,跟雷雷強調(diào),你看,咱自己的奶奶。

      奶奶。雷雷禮貌地喊了一聲,還是有種陌生感。雷雷又長高了。婆婆上前摸雷雷的頭。雷雷噘噘嘴,躲開了婆婆的手。我給你帶了吃的,都是奶奶自己摘來炒的。婆婆轉(zhuǎn)身去了客臥,取來榛子、松子、瓜子。雷雷望了望,搖搖頭,對帶著硬殼的果子不感興趣。婆婆的手伸得長長的,尷尬了。都是野生的,營養(yǎng)可好了,快謝謝奶奶。我推了推雷雷,雷雷上前接受了,謝了奶奶。

      范松林買來了早點,蔥油餅、小籠包和豆?jié){。吃完后,我送雷雷去幼兒園,提醒范松林早點給爸打電話。

      幼兒園距參茸店不遠,我把雷雷送進幼兒園,突發(fā)奇想繞到店里去。我駕著車,老遠就看見一團煙霧在裊娜地升空,公公站在店門口猛抽煙。公公除了進貨和推銷,平時就住店里。參茸店的樓上臥室、廚房和衛(wèi)生間一應(yīng)俱全,關(guān)鍵還有溫柔的許阿姨相伴。萬一婆婆提出要看參茸店,那可怎么辦?我犯難了。車玻璃上有保護膜,外面的人看不清車?yán)锩妗N腋嚵鞯搅说觊T口,公公的手機響了。他丟了煙屁股,摸出手機聽??赡苁欠端闪?。我不想打擾他們的溝通,駕車從店門口匆匆而過。

      我順路買了點菜,打算中餐隨便吃點,晚餐去飯店,搞個家宴?;丶視r,范松林默默地站著,婆婆在流淚。婆婆的眼皮腫了,眼角的皺紋亮晶晶的,眉毛黏著紙巾屑,一臉慘不忍睹。怎么了?我猜公公請不動,斜了范松林一眼。爸說那邊的事還沒辦妥,今天回不來,媽就傷心了。范松林替婆婆答。

      喜新厭舊,樂不思蜀。我換上拖鞋,將菜扔進廚房的水槽里,憤憤不平說,就一個半小時的行程,不能過兩天再去一次?

      他還罵我,哇——婆婆哭出聲來了,邊哭邊訴說。他說有事不能電話里商量嗎?他說我不安分,不守婦道。婆婆委屈,鼻涕也掛了下來。我聽出了味道,感覺公公反感婆婆的突然查崗,就婉轉(zhuǎn)地啟發(fā)婆婆,女人想老公怎么了,來看看不行嗎?爸這人也真是的。

      他不要我了,他、他還說不想過了就離。婆婆的訴說因為哭泣聲支離破碎的。不能跟他離,有人巴不得你提出離婚呢。我希望公公回心轉(zhuǎn)意,跟許阿姨撒個謊,過來陪婆婆一會,哄婆婆高高興興地回去。我想試試,抽了兩張紙巾,塞給婆婆,安慰說,媽,你先別傷心,說不定爸嘴上說說,心里高興你來看他,辦完事就急著趕回來了。

      他被狐貍精迷住了,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我和松花沒法活了。婆婆傷心透了,一遍遍泣訴。媽,你想哪兒去了,爸每月不是都給你寄錢嗎?范松林看我一眼,連哄帶騙地勸。媽,你不知道現(xiàn)在生意多難做,爸一把年紀(jì)了,為了全家過得好一點,早出晚歸做生意,你得理解點兒。

      他不要我了,他回家次數(shù)越來越少,待的時間也越來越短,連你姑姑也看不下去了。婆婆哭得稀哩嘩啦。我想起一起參與的謊言,臉有些發(fā)燙,趕緊轉(zhuǎn)身給婆婆倒了杯水,送上濕毛巾。

      我……我不想活了。婆婆哽咽著,如果不為你妹,我……我早就不想活了。婆婆用毛巾蒙住眼睛,阻擋源源不斷的淚。范松花在我腦海里浮現(xiàn)了出來。沒有婆婆,范松花怎么辦?有些話兒媳婦比兒子更有用,我不能瞅著事態(tài)繼續(xù)向下發(fā)展,拿起手機給公公發(fā)短信。爸,媽很傷心,都說不想活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就沒法收場了。我想媽活得很不容易,您應(yīng)該安慰安慰她。能不能向許阿姨請個假,給媽一點時間,陪她吃個飯。

      短信發(fā)出去了,我內(nèi)心的壓力減輕了不少。我覺得婆婆會向生活茍且的,就進廚房洗菜。

      婆婆還在嚶嚶地哭泣,范松林勸說越來越空洞乏力。我口袋里的手機嘀咕了一聲,我擦了擦手,點開看。消息振奮人心,公公說他給我面子,晚上來吃飯。好的,我讓松林訂酒店,還豎起三個大拇指。我給公公回復(fù)了,走到客廳,對短信進行添油加醋,大聲地朗讀,這邊的事辦完了,我提前回來,晚上請你媽吃飯,給她接風(fēng)。

      婆婆疑惑了,中止哭泣,屏氣聽我讀短信。婆婆的要求本來就不多,很容易受蒙騙。范松林籌劃晚餐的地點,大聲報一個個酒店的名字,問我哪兒好。不要鋪張,找家小館子,要么家里吃,我給云珍幫忙。婆婆眼里閃著光,焦急地勸范松林。點著煤氣灶,我口袋里的手機又嘀咕了,短信還是公公的,說許阿姨晚上一起過來吃。許阿姨主動出擊了。我愣了一下,感覺晚餐的場面會挺大,不是多了一個人,有不可控的風(fēng)險。但公公和許阿姨已經(jīng)決定,我只能答應(yīng)。

      午餐的菜是清蒸白蟹、雪菜鯧魚、青菜香菇、土豆牛肉和排骨燉粉條,我搞海鮮與東北菜的混搭。但青菜被我悶黃了,牛肉不嫩咬不動,排骨燉粉條太咸,我的心懸著,廚藝大跨步倒退。

      我叫婆婆吃鯧魚,婆婆嘗了一口,嫌魚腥。鯧魚新鮮,沒有吃慣海鮮的人,分不清腥和鮮。婆婆嚼土豆,啃排骨,還是喜歡那疙瘩的東北味。

      媽,你吃蟹。范松林扒開一只蟹遞給婆婆,婆婆接住了,拿起來就啃。我想起晚宴,婆婆笨手笨腳的,會在許阿姨面前出丑。我想給婆婆添點底氣,裝模作樣地跟松林說,許阿姨一直幫我們看著店,要不晚餐請她一起來?范松林望望我,猜到了背后的信息,就配合說,好,我看好。

      婆婆停止了與蟹的搏斗,望望果殼盆里帶肉的蟹殼,放下手里的半個蟹,尷尬地笑了笑說,按理說是得請你許阿姨,待會我過去下,道個謝,順便看看你們的店。

      我和范松林的目光慌亂地碰一起,各自轉(zhuǎn)動了幾下眼珠。公公在店里,到處都是他和許阿姨一起生活的痕跡。婆婆瞅瞅范松林,又瞅瞅我,好像在等我們的反應(yīng)。反正晚宴要碰面,也不在乎提前幾小時。好的,媽難得來一次,應(yīng)該參觀一下我們的店。我跟范松林眨眨眼,示意我想到辦法了。

      趁婆婆跟著范松林學(xué)吃蟹,我悄悄地給公公發(fā)短信。我說媽下午來店看看,主要是參觀。之前松林跟媽說,您去昌山了,您有個心理準(zhǔn)備。公公立即回復(fù)了,答應(yīng)說,好,我回避。婆婆聽見手機的嘀咕聲,抬頭望了望我,像是有什么期待。

      她答應(yīng)了,晚上許阿姨會來的。我假戲真唱,將公公的回復(fù)說成許阿姨的。

      要不就別去了?臨出發(fā)看店,婆婆又猶豫了,似乎有些害怕,好像要赴短兵相接的戰(zhàn)場。去吧,已經(jīng)告訴許阿姨了,臨陣變卦人家要有想法的。范松林催促著,我猜他想讓他媽與許阿姨的較量提前。晚宴桌上全是菜肴,彈藥太過充足,還有雷雷在,有些事兒童不宜。

      婆婆無奈地站起來,伸手去拿羽絨衣。外面陽光明媚,穿羽絨衣顯然不合適。媽,別穿羽絨衣了,路上買一件吧,我把婆婆拉住了。范松林打開門,婆婆開步有點艱難,謹(jǐn)慎地跟著走。

      我和范松林將婆婆帶進商場,婆婆這樣年齡和體型衣服不好找,我花了些心思,給婆婆找了件秋裝,配了條絲巾。婆婆的腳步堅定了。經(jīng)過新的包裝,婆婆雖然還是土包子,但看上去是新蒸的。

      范松林發(fā)動了車,向參茸店進發(fā)。我直接給許阿姨發(fā)短信,說我們這就過去了。許阿姨回復(fù)了四個字,來就來吧。許阿姨的神情我看不見,但從字里行間透出一股兵來將擋的豪氣。

      很快就到店了,年初街道美化商業(yè)街,給我們的店新做了招牌。參茸店兩間門面,比周邊的服裝店、小吃店、食雜店來得闊氣。婆婆望著,繃緊的臉上泛起一些光亮,像兩片受陽光照射的闊樹葉。

      我和范松林陪著婆婆邁進店門。此時,店堂里沒有顧客。參茸店做的是批發(fā)和熟人生意,開店的主要目的是樣品展示。許阿姨站在柜臺里,瞅著婆婆淡淡地笑。

      許阿姨,我媽來參觀參觀。媽,這就是許阿姨。我給許阿姨和婆婆充當(dāng)介紹人。

      姐,你好好看看,哪里不好盡管提出來。許阿姨叫婆婆姐,我品味了一下,感覺意味深長。婆婆按照許阿姨的示意扭頭看。店堂整潔,商品整齊有序,柜臺和陳列柜里的人參、鹿茸、冬蟲夏草等藥材,全經(jīng)過精心的包裝,色澤亮麗,琳瑯滿目,人參鹿茸配方浸泡的補酒藥材清白,酒色晶瑩剔透,給人美的享受。好、好。婆婆夸贊,目光停留在許阿姨的身上。許阿姨上了淡妝,臉色紅潤,烏黑的頭發(fā)披在肩上,穿一件粉紅的薄的羊絨衫,胸脯高聳,性感而嫵媚。婆婆像觸電了似的,嘴巴一下子笨拙了。你……你管得真好,謝……謝謝你,許阿姨。

      應(yīng)該的,我又不是外人,樓上還有倉庫,云珍陪你婆婆好好看看。許阿姨面對我,眉頭輕輕地挑了一下。

      好的。許阿姨已經(jīng)很給婆婆面子了,我對許阿姨點了點頭,對婆婆說,媽,我們上樓看看倉庫。婆婆從恍惚中醒來了,慢步向里走,不停地偷眼瞅,仿佛許阿姨是朵美麗的罌粟花。

      樓梯在里角柜臺后面的隱蔽處,我跟在婆婆身后抬頭望,發(fā)現(xiàn)臥室、廚房和衛(wèi)生間的門都敞開著。有些秘密會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我的心跳快了起來。

      婆婆登上樓,抬頭向兩邊瞅。廚房不大,小圓桌圍著四把椅子,我覺得這可以作合理的解釋。平時范松林和我會也來店,就在樓上一起用餐??膳P室里的雙人床此時醒目了,一床被褥,兩個枕頭緊挨著。木衣架上掛著外套,公公的茄克和許阿姨的外套偎依著,幾套未折疊的內(nèi)衣褲躺在沙發(fā)上,相互糾纏一起,像在訴說著綿綿情話。婆婆踉蹌了一下,扭頭瞟向衛(wèi)生間。

      衛(wèi)生間還冒水蒸氣,鉆石形的淋浴房門半開,水珠頑皮地掛在玻璃上,兩條內(nèi)褲示威地掛在淋浴房的門框,滴滴嗒嗒地滴著曖昧的水珠。我眼前掠過輕蔑微笑的許阿姨,這是她故意的,向婆婆示威。我瞟了眼婆婆,咳嗽了,像是胸脯被人擠了一下。沐浴露的香味源源不斷地從衛(wèi)生間彌漫出來,婆婆吸了一口氣,像被麻醉了,額頭和臉頰冒出豆大的汗珠,閉著眼搖晃起來。

      媽,爸出差時許阿姨值班。范松林發(fā)現(xiàn)了一些問題,想做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說明,但已經(jīng)太晚。許阿姨這一拳出手重,擊中了婆婆的要害。婆婆像中了麻醉彈的熊,慢慢地矮了下去。媽!我輕呼了一聲,攙扶住婆婆,指了指倉庫間的門。范松林清醒了,快速打開倉庫門,和我一起把婆婆挾進倉庫。

      婆婆斜靠在椅子上,閉著眼,大口地喘息。我揉按著婆婆的胸脯,范松林打開空調(diào),對著婆婆吹。倉庫里的空調(diào)是用來調(diào)節(jié)濕度的,此時正好用來降婆婆的心火。

      嗝,婆婆動彈了一下,胸中有氣在奔騰。媽,你猜猜這一條蟲草要多少錢?我跟范松林指指樓下,大聲說,蓋住婆婆異常的聲響,意在告訴許阿姨,我婆婆沒有被擊垮。媽,這防盜窗每根里面有鋼筋,可牢固了,小偷進不來。范松林領(lǐng)會了我的用意,配合著搖搖防盜窗。媽,松林推銷了商品,我就來這里包裝發(fā)貨。范松林捏著鼻子,嗯啊幾聲。我們待在倉庫間,制造出歡樂祥和的氛圍。

      婆婆慢慢地睜開眼,眼睛紅紅的,準(zhǔn)備張嘴。直覺告訴我,婆婆要嚎叫。我手臂上的肌肉跳動起來,進入臨戰(zhàn)狀態(tài)。我不希望婆婆和公公離,他們離婚對婆婆沒有好處,對我和范松林也不好,只對許阿姨有利。我覺得需要給婆婆當(dāng)頭一棒,抬起左手做停止的動作,又用手指樓下,輕聲警告。你別犯傻,把爸逼急了,他真可能跟她過。

      婆婆被震懾了,木訥地望著范松林。范松林點了點頭,媽,我們慢慢地爭取爸,我們都站在你這邊。這句話婆婆愛聽,也信。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慢慢地,婆婆認(rèn)清了形勢。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變堅強了。

      我挽著婆婆下樓。姐,還滿意吧?許阿姨夸張地笑著說,我一直把松林和云珍當(dāng)自己孩子的,你放心好了,姐。

      婆婆睜了睜疲憊的眼睛,瞪了許阿姨一眼,冷冷一笑。許阿姨,我們回去了,到時候我來接你。范松林跟許阿姨揮揮手,我也揮了揮手。許阿姨瞥了我們一眼,笑得挺難堪。

      車發(fā)動了,我問婆婆要不要去醫(yī)院。婆婆說不用,她有頭暈病,吃兩顆頭暈藥就好。范松林在藥店門口停了車,買了治頭暈的藥,婆婆自作主張多服了兩顆。

      車重新啟動了,婆婆閉著眼睛問,她老公死了多少年?已經(jīng)很多年了。范松林跟婆婆說話謹(jǐn)慎了,生怕刺激婆婆。唔,婆婆對范松林的回答并不滿意。十多年了,她老公叫樂大奎,原來就是參茸店的房東。前幾年許阿姨跟我談過,樂大奎在世時跟爸挺投緣的,喜歡喝咱爸浸制的人參鹿茸酒,后來胃大出血死了。我說得很肯定。婆婆噢一聲,不再追問,仿佛死了老公的女人可以出格一些。婆婆和我是兩代人,有些事我也理解不了。

      晚餐的時間快到了,婆婆從房間出來,還懵懵懂懂的。晚餐的時間長,餐桌還是無形的戰(zhàn)場。婆婆雖然頭不暈了,但還不夠清醒。

      媽,你把眼光放遠些。我說著遞給婆婆一塊冷毛巾。婆婆擦了一把臉,耷拉下頭,害羞了。我感覺婆婆已經(jīng)回歸理性,接著跟她說。老了總要葉落歸根的,爸也干不了幾年了。我的話具有多義性,婆婆望望我,苦笑了一下,唉聲嘆氣。

      范松林接雷雷回來了??梢猿燥埖?,雷雷蹦蹦跳跳的,牽著奶奶進了酒店。

      包廂不大,但裝飾精致。范松林點好菜,將自制的補酒放上桌,去接公公和許阿姨。自制的補酒加了枸杞,酒色玫瑰紅,鹿茸枸杞沉在瓶底,一支移山人參在瓶中輕輕搖晃,像跳舞的妖嬈少女,充滿了誘惑。我不喝,我不能喝酒。家宴并不簡單,我告誡自己必須擋住誘惑,做好開車收拾殘局的準(zhǔn)備。

      冷菜提前上來了,我把婆婆安排在主客位,搶先占好主客位置。

      要來也不打個電話,非得充好漢。公公先一步進來了,見了婆婆,憐惜地責(zé)怪。我有腳,免得你們勞煩,婆婆彈了公公一眼。

      我們才回來多久呀,非得興師動眾的?公公站著說婆婆。婆婆瞅我一眼,意思要我評評理。我站婆婆一邊的,已經(jīng)承諾過。爸,媽想我們了,想雷雷了,來看看不行嗎?婆婆得理了,瞪公公。

      許阿姨進來了,輕盈的像一只漂亮的蝴蝶。婆婆咂了咂嘴,欲言又止。

      范松林讓公公坐主位,許阿姨摸摸雷雷的頭,走過去挨著公公坐。就這樣,婆婆和許阿姨位居公公左右。許阿姨白晳嬌小,時不時地側(cè)頭看公公,柔情如水。婆婆黝黑粗壯,拘謹(jǐn)?shù)孛蟛妥赖呐_布,不時怒瞪公公一眼。婆婆和許阿姨像隔著擺放的番薯和蘋果,不是一個量級上的對手。

      我也坐下了,許阿姨開口說,松林,你媽難得來一次,多點些海鮮。點了,點了,范松林憨憨地笑著,打開人參鹿茸枸杞酒,給公公倒了一大半杯,給婆婆倒了一小半杯,去給許阿姨倒。我不喝了吧,許阿姨用手罩酒杯。這怎么行呢?許阿姨你能喝的,我媽難得來一次,你得陪陪。范松林抓著酒瓶,等在許阿姨身邊。公公對許阿姨微微點了點頭,許阿姨松開了手,讓范松林倒了一小半杯。

      我為雷雷要了酸奶,我也以酸奶代酒。

      熱菜上來了,范松林舉杯提議,為我們一家人團聚干一杯。我、公公、許阿姨都站了起來,舉杯向中間伸,婆婆低著頭木木地坐著。媽,碰杯了!范松林拉了婆婆一把。婆婆紅著臉站起來,六個杯碰了一下,范松林一口干了,公公和婆婆一口干了,許阿姨遲疑了一會,也一口喝下了。

      范松林起身倒酒。公公說,吃菜吃菜,慢慢喝。公公給婆婆夾了一只基圍蝦,又夾了一只給許阿姨。許阿姨優(yōu)雅地剝蝦殼,蘸了點醋,用嘴叼了細細咀嚼。婆婆剝殼,沒有抓住蝦,掉地上了。不要了,不要了。我喊。婆婆撿起來,瞅了瞅,塞進嘴里。許阿姨淺淺一笑,笑得恰當(dāng)好處。我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婆婆一眼。

      范松林敬公公,父子走了一個。

      服務(wù)員端來了冰鎮(zhèn)象鼻蚌,旁邊放了牙膏似的芥末。姐,象鼻蚌需要蘸芥末吃。許阿姨笑盈盈地叫婆婆,往自己醬油盞里擠了點芥末,夾象鼻蚌蘸著吃,示范給婆婆看。婆婆擠芥末,學(xué)許阿姨樣吃象鼻蚌,剛?cè)M嘴,立即嗆了。

      芥末沖,婆婆蘸太多,嗆出了淚。范松林給婆婆遞餐巾,雷雷嘻嘻地笑,孩子不知道大人間的微妙。公公斜了婆婆一眼,黑了臉。

      這是什么東西?婆婆嘟囔了一句,像被人戲耍了,害羞地低下了頭。我掃了眼桌上的菜,還好松林沒有點嗆蟹。嗆蟹是昌州的特產(chǎn),外地人吃了容易拉肚子。

      婆婆嗆完了,范松林敬婆婆,說是給媽壓壓驚。婆婆笑了笑,喝下了。范松林敬許阿姨,祝許阿姨越來越年輕。越來越年輕是不可能的,許阿姨臉紅了紅,把杯中酒喝了下去。

      我領(lǐng)著雷雷去敬酒,先敬自己的奶奶,然后敬小奶奶。婆婆滿足孫子的要求,一口喝下了。許阿姨對自己奶奶的稱呼有些感冒,不想喝,拿眼看公公,請求支援。公公自己吃著,沒有理會許阿姨。奶奶喝了,小奶奶要一視同仁,我代雷雷提出要求。有雷雷站在身邊,許阿姨皺了皺眉,不得不喝。

      公公碰了碰婆婆的杯,又碰許阿姨的杯,自己脖子一仰灌下了,意味深長。婆婆斜一眼許阿姨,斗氣似地一口喝了杯里的酒。論酒量,許阿姨不是婆婆的對手,這一點我清楚。許阿姨咂巴一下,見我和范松林都看著她,也無奈喝下了。

      小雞燉蘑菇上來了,黑色的燉盅里咕嘟咕嘟地冒著泡,一股好聞的香味彌散著。相比清蒸、水煮、姜汁的海鮮,燉菜就顯得敦實厚重了。吃菜,吃菜。公公伸長脖子喊,舌頭有點僵硬。

      婆婆淘了一小碗小雞燉蘑菇,吹了吹,嘗了一口,老臉綻開了,像兩塊剛剛犁過的山坡。許阿姨您也來點,嘗嘗咱家鄉(xiāng)的口味。范松林感覺冷落了許阿姨,見縫插針地跟許阿姨說。許阿姨淡淡一笑,禮節(jié)性地打了一小勺。

      鄉(xiāng)味有時候也是良藥,可以治愈某些勞傷。婆婆喝完一碗小雞蘑菇湯,目光亮了許多,像莊稼施足了肥。婆婆讓范松林加滿酒,舉起滿滿的一杯酒,隆重地站起身。范松林領(lǐng)會了婆婆的用意,跑過去給許阿姨加滿酒。婆婆謝過許阿姨對她家的照顧,一仰脖子就干了。許阿姨扭捏了一會,喝下后人就萎靡了,像一朵霜打過的花。

      婆婆坐下,放下酒杯,蹭了蹭公公的手臂說,老頭子,我要跟你說一個事。我擔(dān)心婆婆醉了,警惕地坐直了身子。

      公公手抓雞爪,醉眼蒙眬地看婆婆。婆婆沒有醉,她打著手勢自信地說。老頭子,爸媽的墳要遷了,那邊也要開發(fā),造森林公園。鄉(xiāng)里在大茅山建了公墓,叫鄉(xiāng)民把祖墳都遷進去。遷就遷吧,公公仍低頭啃雞爪。

      我們一般大的人都在定自己的墓地,隨祖墳遷入訂購墓地可便宜。我想把自己的墳地也定了,都不小了,死后我要埋在你范家祖宗的跟前,生是你范家的人,死是你范家的鬼。婆婆絮絮叨叨著,嚯地站了起來,盯著公公問,老頭子,你咋辦?以后埋哪兒?

      葉落歸根,媽你放心,百年后爸肯定去爺爺奶奶身邊,肯定會陪著你。范松林頭腦依然清醒,邊給許阿姨添酒邊含糊其詞地幫腔。公公放下了手里的雞爪,虛無地望著雷雷,眼光遲鈍了,好像進入了回憶的狀態(tài)。我懷疑他回到了童年,就在范松林爺爺奶奶的身邊。范松林爺爺我沒有見過,但看過他老人家的遺像,慈眉善目的。公公像爺爺,特別是鼻子,高聳挺刮。

      公公乜了一眼婆婆,摸出一支煙,猛吸了一口,僵著舌頭說,咋辦,還能咋辦,當(dāng)然要埋在爸媽的身邊。

      那好,我叫你妹你妹夫幫忙擇個地方。婆婆的聲音洪亮了,仿佛爬上了老家的山坡,指點著范松林和我說,冬至你們都回去,搞個儀式,把你爺爺奶奶的墳?zāi)惯w了,做好我們的壽穴。好,范松林和我異口同聲說。

      婆婆昂起頭,挑釁地乜斜阿姨。

      哈哈,許阿姨笑了起來,嘴張大大的,笑出了一臉皺紋。我扭頭瞅,許阿姨端起酒杯,獨自喝下杯中酒,然后嗚嗚地哭了起來。婆婆愣了,雷雷好奇地望著。

      樂大奎呢?樂大奎呢?快叫樂大奎來!許阿姨哭著站起來,流著淚抓起餐桌布。餐桌的一邊掀起了,酒杯、盆子、調(diào)羹倒的倒,摔的摔,乒乒乓乓地響。媽媽!雷雷驚叫著撲向我,我站起來摟住雷雷,手心濕濕的出了汗。

      怎么了?怎么了?服務(wù)員急匆匆開門進來。沒有見過醉酒啊,都出去,杯盤我會賠的。范松林瞪著服務(wù)員,服務(wù)員吐了下舌頭,出去了。

      她醉了。公公站起來,搖晃著去抓許阿姨。許阿姨踉蹌著,抬手捏公公的下巴,淚眼婆娑地問,你是樂大奎嗎?你是樂大奎嗎?我不是,你醒醒,你醒醒,公公抓住了許阿姨的手。我要樂大奎,我要樂大奎,許阿姨撲進了公公的懷里。許群,許群,你醒醒,公公抓著她的手臂搖。婆婆尷尬極了,站著僵直了。

      許阿姨醉了,把她送回去吧,范松林提議。

      不,不,許阿姨掙扎著,又有杯子倒翻了。好了,許群,夠了,別鬧。公公的喉嚨胖了起來。

      你賠我樂大奎,你賠我樂大奎!許阿姨的一只手掙脫了,握拳在公公的胸脯捶。公公像被子彈擊中似的,臉?biāo)⒌匕琢耍对谀抢?。我搞不清許阿姨真醉還是假醉,只感覺有些怕,心不由自主地戰(zhàn)栗了一下。

      許阿姨嘻嘻地笑起來,在公公的臉上擰了一把,你就是我的樂大奎。公公抖擻了一下,掃視范松林和我一眼說,她真的醉了,好酒也不能過量啊。云珍,你把她送回家,我扶她下去。

      雷雷,你到奶奶那里去。我摸摸雷雷的頭,在他背后拍了一下。

      公公摟住許阿姨,用力往外拖。不,不。許阿姨哭泣著叫。唉!婆婆看不下去了,長嘆一聲,癱坐在椅子上。媽,你怎么了?范松林推搖婆婆。你們就在包廂等,公公邊走邊回頭望了一眼婆婆。

      我不敢看許阿姨的醉態(tài)和婆婆的病態(tài),小跑著下樓,把車開到路邊等。

      天空沒有星星,月亮孤獨地徘徊著,我在路邊等了一會,脖子都酸了。公公抱著許阿姨出來了,走得有些艱難。許阿姨女兒畢業(yè)會回來嗎?許阿姨不一定有美好的未來呀。我的心軟了,趕緊下車?yán)_后車座的門。公公把許阿姨抱到了車旁,許阿姨閉著眼,安靜得幾乎睡著了。

      回去好好睡覺,別胡思亂想。公公把許阿姨塞進車,在許阿姨淚痕斑駁的臉蛋上摸了摸。你賠我樂大奎,你賠我樂大奎。許阿姨睜了下眼,甕聲甕氣地咕噥。

      為什么要他賠樂大奎呢?難道公公和樂大奎之間還有故事。我想了想,酒后的醉話不必深究,許阿姨和婆婆的斗爭還沒有結(jié)束呢,得快點把許阿姨送回去。我將車子發(fā)動了,公公從外面關(guān)上車門,許阿姨就將車窗放了下來。

      一股怪異的風(fēng)從窗外吹了進來,我感覺背脊涼颼颼的,昌州的秋夜讓人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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