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之城
從沒有這么明顯地感覺到,東北的旅游逐漸“支棱”起來了。
從春天盛京老城的繁花里,夏天渤海沿岸的濱海城市里,到秋天長白山繽紛的顏色與延吉充滿民族特色的煙火氣里,再到冬天霧凇島的晶瑩剔透與哈爾濱的冰雕雪砌里。
剛剛過去的黃金周,從山海關再一路向北,迎接各地游人的,就是風光正好的一路秋色。
從盤錦的紅海灘到有著“中國楓葉之都”美譽的本溪,關門山,老邊溝,早已名聲在外的本桓公路,再一路往更深的秋色里去,長白山山上飛雪,山下的溫泉正當時,熱騰騰地泡個澡,洗去一身疲憊,再去延邊嗦一碗正宗的朝鮮冷面,去琿春打卡“一眼望三國”。
東北的風土人情,秋天的熱烈美景,在這一路上都伴著爽朗的風,直率地在眼前鋪陳,東北秋季濃烈而熱情的氣韻,便被輕而易舉地刻畫下來,在前來賞秋的人心里駐足。
這是一條很成熟的線路,好像不用我太多的介紹,今天只想聊聊有老“煤都”之稱的撫順,東北旅游火出圈,這潑天的富貴,總希望我的家鄉(xiāng)也接一接。
其實往年我是沒有“地接”經驗的。
從今年三月開始,從天南海北特意過來“打卡”的朋友忽然就多了起來。
罷哥是個地道的北京大妞兒,肩能扛、手能提,搬一百多斤的東西不在話下,練了許多年跆拳道、隨便一巴掌能把我推個趔趄,她純純一個金剛芭比。我們相識于我的讀者群,在十年前,那時候她小學六年級。
當年我對她這樣的小朋友是敬而遠之的,奈何她是社交達人,在連續(xù)幾年鍥而不舍地黏著我聊天后,我老老實實地被攻略,在她上大學的時候我們約著第一次見了面,便也是因為這次見面,她倒成了我的第一個比我年紀小很多的忘年交。
我們約好了等她大學畢業(yè),陪她走一場畢業(yè)旅行,兜兜轉轉,沒想到最后她選定的目的地竟然是撫順——
“東北的油炸糕真的五毛一個嗎?”
“我要去逛早市!夜市也去!”
“你們那有十五塊錢自選的那種老盒飯嗎?帶我去吃那個!”
“我看到撫順有玩兒得特別猛的漂流,遠嗎?我們能去嗎?”
“撫順的麻辣拌真的不帶麻醬嗎?烤雞架真的是噴白醋吃的嗎?我們很少有吃白醋的,基本沒見過。”
“還有那個飯包,看著簡直不能更滿足,啊對!還有那個酸菜鍋!”
我笑得不行,沒想到她對撫順好像比我還了如指掌。
而也是在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我從小看到大的景色,那些熟悉得仿佛早已刻在DNA里的食物,已經能深深吸引著外地人來這座老“煤都”打卡。
露天礦礦坑在經過了近百年的開采之后,垂直深度超過四百米,圍繞著它,也形成了“煤在城中采,城在礦邊建”的特有城市形態(tài),東崗觀景臺去起來很方便,是我?guī)總€來撫順的朋友先去打卡的地方。罷哥站在觀景臺邊上感嘆著打趣我“你看這巨大的深坑是不是都是你這些年挖出來的?”(她這里說的“坑”是指代作者們已經動筆但還沒有寫完的小說),我是萬萬沒想到在這里竟然還能收獲這一番吐槽的,問了一下,笑得不行,想想自己東一下西一下,已經連載了多年卻還沒有完結的幾本書,一時間居然也無法反駁。
從東崗觀景臺往前,沿著路往老露天礦的方向走,其實就是一路沿著礦坑邊在環(huán)繞,千臺山上的建筑雖然年代久遠,但其實很像許多懷舊的老式打卡點。從山上下去,穿過望花區(qū),朝著高灣走,熱高叢林歡樂世界正適合年輕人去刷項目。暑假那會兒,門口檢票的工作人員會貼心地告知今天人很多,問我們要不要進去。我們進去后在“激流勇進”排隊時,罷哥看著前面甩尾式排了幾行隊的人,不可思議地問我,“你們管這叫人多?”
是的,確實算是人多的一天,因為在這座東北小城里,只有少數(shù)幾條路的早晚高峰才會堵車,吃飯大多數(shù)時候也不用排隊,生活在這里的我們早已習慣了這種慢節(jié)奏的安逸,對于在大城市里極為日常的排隊和等待,我們確實是不太習慣的。
在來撫順之前,罷哥說她其實不太能理解我總開玩笑地說“我在北京活不起”,因為對她來說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對于物價也就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但來了撫順她忽然就理解了……
她會震驚地跟她媽媽打電話說“點了一桌子烤串,又打包了一堆,結果才花了120塊”,會發(fā)朋友圈感嘆“在北京8塊一個的烤生蠔,在雷體夜市里20塊錢8個”,會在吃酸菜火鍋的時候指著那一盤子38塊錢的手切羊腿肉跟我說“這在北京不要你68塊你都出不去這個門……”然后就忽然理解了“我在北京活不起”是從何而來。
吃過了飯,沿著河堤路走一走,風吹過絮狀的云,渾河邊上的落日像是橘子味兒的汽水,暖融的余暉鋪陳在粼粼的河面上,金燦燦的一片,像是在悄悄地對你講述這座歷史老城曾經擁有的鎏金歲月……
“沒吃夠,”送罷哥回去的時候,她站在進站口意猶未盡又直率、爽朗地跟我說:“下次還來!”
我笑著把打包的各種土特產遞給她,跟她擊了個掌,“來”!
下次再來,可以多住些日子,畢竟撫順也有著不輸于周邊城市的秋韻,層林盡染的時節(jié),比起思念,更適合相見。
編輯/李文勇